宁姝抿唇不语,红芜却在一旁气得脸都要变色了,往前走了一步,好在宁姝反应及时,扯了下她的衣裙,红芜这才收敛情绪,稳了下来。
宁姝颔首:“祖母,姝儿明白了。”
“姝儿,你嫁的是北昭太子穆元洲,穆元洲仁善有德,不会亏待你。”
太后看了孙眼嬷嬷,孙嬷嬷立即拿来一块虎符呈到宁姝面前。
太后解释道:“哀家早些年养了一批暗卫,有他们保护你,你在北昭不会被人欺负。”
宁姝接过虎符,垂下眼睑:“姝儿谢过祖母。”
红芜扶着宁姝刚踏出寿安宫的大门,就忍不住开口:“主子,太后她……”
宁姝掐了一把她的胳膊,给她使了个眼色。
红芜收敛神色,扭头便见一个体态丰腴的老太监急着步子走来,躬身向宁姝行礼:“老奴见过柔嘉公主。”
宁姝微微一笑:“原来是陈公公。”
陈公公笑得谄媚:“陛下召您养心殿见驾,请随老奴走一趟。”
“劳烦陈公公,咳咳!”
话音刚落,宁姝便猛地咳嗽起来,原就病态的面容更显苍白,若不是红芜搀扶着摇摇欲坠的羸弱身躯,恐怕早已摔倒在地。
陈公公暗暗心惊,这柔嘉公主的病竟是如此严重!
“陛下怜惜公主的身子,特命老奴带着銮驾接您。”
他往后招了招手,几个侍卫抬着銮驾停在宁姝面前。
宁姝吸了吸鼻子,做出一副感动模样,在红芜的搀扶下上了天子銮驾,一路抬到养心殿。
宫里老人皆知当年柔嘉公主以身救父,孝心可嘉,南乾帝亦是对她宠爱有加,可甫一听闻柔嘉公主乘坐天子銮驾,仍是不免心中震撼。
陛下偏爱柔嘉公主竟到如此地步!
此事在宫里传扬开来,很快便传到皇后的椒房殿。
皇后穿着繁复华贵的凤袍端坐在软榻上,闻言脸色大变,拂袖将炕桌上的瓜果挥落,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凤冠上的金色步摇随之晃动,长长的护甲沁着锐利寒芒。
“该死!陛下竟还忘不了那个女人!”
当年淑妃也曾极尽恩宠,与南乾帝同乘銮驾,好不风光,如今她的女儿竟也乘了銮驾!
荒唐!
公主岂配乘銮驾!
皇后眼中怒火翻腾,那张精致秀丽的五官变得扭曲。
“去!听听她与陛下说了些什么。”
一道暗影得了明令,从屋内闪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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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宁姝让红芜候在门外,独自一人入了殿内,此刻南乾帝正坐在龙椅上批阅奏折,明黄色的长袍上绣有精致的龙纹图样,栩栩如生。
他低垂着头,眉宇间隐约透露出几分沧桑,岁月在他的眼角留下细纹,却依旧挡不住帝王的威严与尊贵。
奢华的宫殿折射着金色光芒,宁姝恭敬跪拜行礼:“姝儿参见父皇。”
南乾帝停笔,面露喜色:“朕得知姝儿回京的消息甚为惊喜,上前来,让父皇看看你。”
宁姝起身,走到南乾帝面前,轻轻道了声:“父皇。”
南乾帝看到宁姝与淑妃肖像的脸时,不由怔了片刻。
时光好像一下倒退很多年前,那时淑妃也是这般小意温柔,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影子。
可惜帝王难做,他在江山与美人之间,还是选择了前者。
“父皇?父皇?”
宁姝的呼唤将他从过去拉了回来,他脸上挂着慈祥的笑容,摸着宁姝的头,关心道:“三年未见,姝儿身子可有好转?”
宁姝轻咳一声:“神医谷谷主医书高明,姝儿身体好了许多,只是畏寒,比旁人更经不住累罢了。”
南乾帝闻言,内心被懊悔和愧疚填满。
他拉着宁姝坐在龙椅旁,软声问道:“可去见过太后了?”
宁姝颔首:“祖母同姝儿说了和亲之事。”
南乾帝无奈叹气:“朕知你孝顺,关心太后身体连夜赶路回宫,太后与你说和亲一事是朕相托,莫要怪她。”
宁姝摇头:“姝儿不敢。父皇和祖母是为姝儿考虑,也是为南乾考虑。姝儿是南乾公主,身上留着皇室血脉,为南乾牺牲亦是公主的责任。”
闻言,南乾帝大笑:“姝儿一向明事理,不像你那婉儿妹妹,不愿外嫁哭哭啼啼,朕都要被她烦死了!”
宁姝垂眸,掩下眸中寒意,温声道:“婉儿妹妹自幼伴父皇身侧,定是舍不得父皇。”
“还是姝儿懂事。”
南乾帝对宁姝的态度颇为满意,拍掌三声后,陈公公领着一群侍卫抬着十几个精致的大箱子走了进来。
南乾帝解释道:“姝儿久不在宫中,朕也不知你喜欢什么,便命人准备了些珠宝服饰、古籍字画和名贵药材,你还有什么要求,朕都满足你。”
宁姝摇头,言辞恭敬:“姝儿并无所求,只愿父皇与太后福寿延年,身体康健。”
南乾帝闻言,心中愧意更甚。
“朕也舍不得姝儿啊!”
他抬袖拭泪,语气哽咽:“朕已修书送往北昭,邀请北昭太子参加邦宴,宴会结束后,你便与北昭太子同去。此一去,怕是再不复相见。”
南乾帝泪水涟涟,宁姝也被说到伤心处,豆大的泪水滚滚而落。父女二人相拥哭泣,依依不舍,好一副父慈女孝的画面,连站在不远处的陈公公也哽咽起来。
同南乾帝又话了些家常后,宁姝带着红芜离开皇宫。
返程的马车上,红芜盯着宁姝红肿的眼眶,又愤怒又担忧,愤怒宫里人惹主子伤心,担心主子被骗。
宫里人的心,都脏。
她摸到宁姝冰凉的手,忙将暖壶塞进她手心,“主子,您可别被他们的虚情假意给骗了!”
宁姝摩挲着暖壶独特的纹理,噗嗤一笑:“本宫像是那么蠢的人?”
红芜拧干热毛巾敷在她的眼睛上,小声嘟囔:“可是主子您眼睛都哭肿了。”
“不演得情真意切点,父皇会信吗?”
红芜擦拭的手一顿,眼里充满恨意,“呵呵,这么多年了,居然还不放心主子。”
“本宫毕竟是半个薛家人,”宁姝垂眸看向暖壶,抚摸着上面的薛字,眸中冷寒如冰,“薛家满门忠烈,三百二六口人的血债必须有人偿命。”
红芜握紧她的手,语气坚定:“主子放心,一切计划都如约进行。”
宁姝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太后给的虎符打量,红芜挠了挠头,觉得有些奇怪。
“主子,太后会这么好心,把辛苦多年培养的暗卫交给您吗?”
“明为保护,实则监禁。”宁姝把玩着虎符,十分随意,“她怕我后悔,和亲途中逃跑。若本宫猜得没错,暗卫真正听命的不是虎符,派人去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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