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舒沅满脑子不和谐场面，准备起身逃离，却没想到宁姝突然欺身而来，将他困于身下。

她盯着他的眼睛，他却眼神闪躲，伸手想要推开她。

宁姝轻咳一声：“本宫将死之人，你轻轻一推，本宫可能就进了阎罗殿。”

闻言，舒沅身子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敢动。

也不能动。

他生怕自己不小心推到宁姝，伤了对方的性命。

不知从哪生出来的勇气，他直视宁姝的眼眸，坚定道：“公主，舒沅不会推您，舒沅发过誓，不会背叛公主。”

宁姝摘掉他的面具，赭绿疤痕纵横交错在他的半张脸上，显得异常可怖，可她却像熟视无睹，指尖拂过他的眉眼，轻笑一声。

“誓言只有承诺时是真，若真遇到不可调和的矛盾，誓言不过妄言。”

舒沅不明白宁姝话中何意，却窥见宁姝眼中一闪而过的忧伤。

怜惜与爱慕于心间扎根，顷刻间生成苍天大树。

舒沅握住她的手，眼神忠诚而坚定：“舒沅会保护公主，永远，永远。”

“虽然舒沅如今记忆全无，容貌尽毁，武功也忘了大半，但舒沅会竭尽全力去学，必不会让公主失望。”

宁姝指尖发烫，荒芜的心田好像又重新涌入甘泉，生出眷念与期待。

“本宫不日将往北昭和亲，你也愿意陪同？你的仇人在北昭，不怕性命不保？”

舒沅摇头：“舒沅的命是公主所救，为公主而死，亦是死得其所。”

宁姝看着他赤诚温润的眼眸，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久远的冬天。

他坚定地站在她身后，握紧她的手：“不要怕，我在。”

可历经两世，她不敢相信人间有真情。

再难能可贵的感情，又哪能抵得过岁月蹉跎。

她捏住舒沅的下颌，纤细的手指顺着下颌往下，摸到了他滚动的喉结，如烙铁般灼热，宁姝不由笑了。

“紧张？”

舒沅闷闷“嗯”了一声。

宁姝察觉到了什么，眼尾往下扫了扫，眼里笑意更甚。

“看来你这冷水澡洗得并不管用。”

舒沅羞得恨不得挖坑把自己埋了，他居然在公主床上有了反应！

公主会不会以为他是什么色胆包天的登徒子啊！

啊啊啊！

舒沅觉得自己脸滚烫如火，高大身躯却依旧不敢乱动。

宁姝从他身上下来，坐在寝床上，指着不远处屏风后面的温泉池，“去那洗干净。”

舒沅落荒而逃，匆匆脱了衣服跳进温泉池，通红的身体灼热得厉害，倒感觉温泉池的水温凉。

宁姝将准备好的新衣丢在屏风上，提醒道：“换上。”

舒沅应了一声，待身体恢复平静后擦干身体，换上新衣。

是一件青蓝色圆领窄袖长袍，上绣有祥云暗纹，穿着舒适合身，用料极好。

从屏风后出来时，便见宁姝坐在桌子前，桌上摆满了丰富多样的吃食。

宁姝点了点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听说你一日未进食，吃吧。”

舒沅没想到，公主把他喊来寝殿，竟是为了让他好好吃一顿饭。

心里涌上一股暖流，舒沅叉手一礼：“多谢公主。”

“不必这么生疏，动不动就谢，你没说烦，本宫也听烦了。”宁姝轻哼一声，“吃饱了就继续刷你的马厩，公主府不养闲人。”

舒沅温和一笑，拿起食箸夹起饭菜。

虽然失忆，但他坐姿端正有礼，很多本能依旧没变，尽管一日未进食，腹中空空，却依旧细嚼慢咽，吃得文雅。

若是没毁容，那会是怎样的风华绝代。

宁姝就这样瞧着他，不知不觉出了神。

“公主？公主？”

舒沅喊了好几声，才将宁姝从记忆里拉出来。

“啊？”宁姝愣了一下，低头见他将食箸停在箸架上，“吃完了？”

舒沅颔首。

宁姝唤了声红芜，命人将桌上吃食撤下，转身见舒沅还杵在原地，摆了摆手：“吃完就回去吧，本宫要歇息了。”

说罢，她打了个哈欠，转身便向寝床走去。

寝床被方才两人一闹，早就被揉乱一团，可宁姝也不管，倒头躺了进去。

她拉过被褥往身上一裹，带着男人的气息充盈在鼻尖，竟是让她意外舒心，很快便睡去了。

舒沅悄然走过去，替她掖好被褥，深深看了几眼，慢声离去。

他离开后，方才熟睡的宁姝缓缓睁开眼，一滴泪水顺着白皙面庞滑落，浸湿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