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随无论是上学还是节假日都起得一样早，倒不是因为有事情要做，只是生物钟如此，不起也不能硬躺在床上。

离约定的时间还早着，湛随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手机“叮铃”响了一声。

“湛随！蓝优没看到我消息。你跟大家说一下，我晚点儿到。”

湛随：“有什么事儿吗？”

伊灵很快回：“你看群里，老师忘发记录本了，我得去学校拿。”

湛随想了想。

“我和你一起吧。”

陪着伊灵到了学校，就碰见了乔烨。

乔烨见到两人，双眼立即放了光：“学长让我整理器材室，你俩一块儿呗，我一个人不知道要弄到啥时候呢。”

三人本一块儿收拾着，中途乔烨却渐渐烦躁了。

“好闷啊……”乔烨拉开羽绒服拉链，看上去已经不想在这儿待了。

“伊灵，我先去帮你拿实践记录吧，不用谢。”

扔下一句，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伊灵早知道乔烨作风，撇撇嘴：“真是个大爷。”

话音刚落，小风一吹，大门闷重一响，很戏剧性地关上了。

伊灵惊得一抖，就见湛随试着推了推门——推不开，像是被谁锁上了。

两人在密闭的器材室里，大眼瞪小眼。

——小说《唯伊》

*

福利院，绿树环绕。围墙把冷风挡了个彻底，把阳光放进来。

院子尽管露天，也还是比外面暖和不少。

工作人员手上还提着水桶，给几人安排任务：

“孩子们还没下课，你们先收拾一下卫生吧——每个房间上面下面都尽量擦得干净，你们正好男女一组，男生个儿高空调上面、门啊窗户的都擦擦。女生心细，地面旮旯都尽量扫扫……”

说完就撂下四人，继续忙去了。

乔烨很自然地就要揽上蓝优肩膀，却被伊灵挡开了。

“咱俩一组？”

“……哈？”乔烨古怪地扬了扬眉。

蓝优看向伊灵，就见人古灵精怪地冲自己眨了眨眼。

蓝优心里一动。

她当然知道伊灵在帮自己尽量避免跟乔烨接触。

可是如果一直分不了手，难不成让伊灵一直这样给自己当挡箭牌吗？

自己的事儿，最终还是得靠自己解决。

蓝优刚要开口，就被另一个人轻飘飘打断了。

“行，那我跟蓝优一组。”

蓝优抬眸看湛随，反应跟乔烨如出一辙：“……哈？”

*

福利院的卧室宽敞，估计住一块儿的小孩儿多。玩具书画扬了一地，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大工程。

蓝优捡起门口的一个玩偶，还是忍不住问湛随：“你和伊灵又闹别扭了？”

“？没有。”湛随“哗啦”一声拉开外套，不急不慢地挽着袖子，仿若眼前的一地杂乱不存在似的。

“为什么这么问？而且，什么叫‘又’？”

蓝优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

“那你干嘛不去跟伊灵一组？”

“我不跟她一组，就是闹别扭了么？”湛随弯腰捡起一本又一本书，放在小书桌上，“你的脑回路挺难理解。”

“当然不是，但你不是喜欢她吗？”

此话一出，气氛沉默了一阵儿。

湛随慢慢转过身来，脑袋微微一偏：“什么？”

“啊……我今天不知怎么说话有点儿快，”蓝优道，“你还是全当我没说吧。”

蓝优能理解湛随的心情。毕竟刚暗恋乔烨的那段时间，任由伊灵怎么调侃盘问，她也会一概否认。

湛随这人，从小到大就没喜欢过什么人，这会儿脸皮估计比她还要薄。

“等一下，”湛随轻轻笑了一下，“我觉得你有误会。”

“对对对，是我误会了。”蓝优顺着人的意思来，“你别往心里去。”

湛随继续道：“我跟你一组，是因为你最近要跟乔烨保持距离不是吗？”

“那叫什么……距离产生美？欲擒故纵？”

“对对对是我……有误会的是你吧？”蓝优猛然反应过来。

“好，有误会的是我。”

驴唇不对马嘴，反正谁也没说明白，干脆都不说了。两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地收拾了两个多小时，出来的时候肚子都饿了。

小孩儿们下了课，在院子里一群群的，撒了欢儿。蓝优想拉一个问问去哪儿吃饭，那小孩儿却一个个犹如灵活的泥鳅，怎么也逮不住。

一个胖墩墩的小男孩儿用双臂做翅膀，莽莽撞撞地四处乱冲，正闷头朝这边儿跑着呢。被湛随一手拎起来了。

“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湛随把男孩儿摆正，淡淡道。

蓝优被这冷幽默逗笑，又弯腰问小胖墩儿：“小弟弟，你知道食堂在哪儿吗？”

小男孩儿扶了扶被湛随拎乱的帽子，往远处一指。

“还没到点儿，现在吃不了饭。”

蓝优摸了摸小孩儿脑袋，放人继续当小飞机去了。

给伊灵发了消息，那边儿还没收拾完呢。蓝优找了处太阳地儿，有气无力地坐下：

“好饿……”

一抬眸，就见湛随伸手朝向她，手心放着一块儿糖。

蓝优眨巴几下眼睛，指了指自己：“给我的？”

“不是，”湛随嗤笑一声，手转向蓝优旁边的空气，“给他的。”

“……”蓝优接过糖，“谢了。”

柠檬味在嘴里化开，甜丝丝的，很快就化没了。蓝优突然觉得肚子一紧，很快就传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蓝优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肚子，湛随在一旁道：“先出去吃点儿？别饿死了。”

蓝优想给自己长点儿志气，但今上午的运动量较之家里学校都大得多，实在是饿得没劲儿。

蓝优点点头：“再等十分钟他俩要是还不出来，咱俩直接去吃吧……火锅……”

这时候那小胖墩儿又凑到跟前儿来了：“姐姐，你饿了？”

蓝优忍不住捏人肉嘟嘟的脸，软软的，好像红烧肉啊……

“对啊，姐姐快饿死了……你怎么知道的。”

小胖墩儿往院子那边儿一直：“我刚才飞到那里，听到你肚子叫了。”

蓝优听到上方响起一声轻笑。

“……”

小胖墩儿拉着蓝优的手就要走，“我有好吃的，可以分给姐姐。”

蓝优急忙道：“姐姐可不是抢小朋友零食的人。”

“没事儿啊，我愿意给漂亮姐姐分享零食，你来看看嘛！”

蓝优觉得这小胖墩儿实在可爱，想着陪小孩儿玩儿一下也挺不错。扭头冲湛随示意了一下，后者却直接抬步跟了过来。

小胖墩儿很明显是个小E孩儿，一路念叨个不停，自我介绍着：自己叫辰辰，会养小狗，最好的朋友是阿钱，但是阿钱被一对儿叔叔阿姨看中了，带回家了……

老师说，听话就会有爸爸妈妈。

“我才不要有爸爸妈妈呢，所以我不听话，我要一辈子待在这里，开开心心的。”

蓝优听了这些话，心里酸酸的，有些五味杂陈。

辰辰带着两人七拐八拐，走进自己的房间，跟小孩儿毛躁燥的形象不符，房间竟然出人意料地整洁。

辰辰从桌洞里掏出钥匙，蹲在房间角落的小箱子前捣鼓好半天，冲两人招招手。

“快来快来！”

蓝优把脑袋凑过去，是一整箱的饮料零食，薯片、棒棒糖、奥利奥……都是最常见不过的零食。

却看得蓝优食指大动。

“这些都是阿钱的新爸爸妈妈送给我的，我藏了好久呢！每天在最开心的时候吃一包！你们知道我什么时候最开心吗，吃完饭大家一起看电视的时候，我就一边吃一边看，别人都来问我要！”

说到这儿，辰辰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和朋友在一起一边分享零食一边看电视，就已经是人生中最幸福的事情了。

“啊……”蓝优手里被塞了一袋番茄味薯片，已经在吞咽口水了，肚子又叫了一声。

“你把这包给我，今天不就没得吃了？”

“没事的！今天是水果日，看电视的时候有最多的水果！”辰辰兴奋起来，扶着床，原地蹦了两下。

“那就谢谢你啦，辰辰。”蓝优想着等会儿出去给小孩儿多买点儿零食，手指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了包装袋。

刚要把薯片送进嘴里，湛随突然从身后把手伸了过来。

“等一下。”

男人的气息从不远的头顶上方传来，蓝优下意识站远了点儿。

湛随指了指包装袋，又把手收了回去。

蓝优看了眼湛随指过的地方，是保质期。

这袋零食，已经过期很久了。

蓝优沉默半晌，笑着问小孩儿：“辰辰，这些零食叔叔阿姨什么时候给你的呀？”

“六一儿童节的时候！”辰辰笑道，“他们是阿钱的爸爸妈妈，我特别喜欢！一开始一周只吃一包，后来发现吃不完，就一天一包——姐姐，你不是饿吗，快吃吧！我还有很多！”

蓝优看着小孩儿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很想哭。

蓝优是个肠胃很脆弱的人，很容易吃坏肚子。但就像无数次好了伤疤忘了疼地一口口吃掉冰淇凌一样，她拒绝不了眼前这包被珍惜了很久又珍重地送给她的薯片。

辰辰这么小的孩子，吃了这么长时间也没事儿，自己应该也没啥问题。

哪怕只是吃两片，做做样子呢。

这样想着，蓝优继续将薯片往嘴里送，下一秒，薯片却被身后人衔进了嘴里。

超出了以往两人惯常的安全距离，蓝优一惊，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湛随已经把整包薯片都拿了过去。

“味道不错。”湛随道。

辰辰立即叫道：“哥哥你干嘛抢我给姐姐的薯片！姐姐已经很饿了！”

“我也饿了。”

“那你可以和姐姐一起吃啊。零食要一起分享！”

“我不要。”

“你……哥哥是坏人！”

湛随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脱下外套，二话不说地将辰辰箱子里的零食全都装了进去。

辰辰急了，立即扑上去扒拉，“你要干嘛！？”

湛随岿然不动：“我要把你的零食都抢走。”

“为什么？？”

“因为我是坏人。”

辰辰当即撒泼打滚儿，嚎啕大哭起来。

蓝优立即上前安抚，跟辰辰讲了零食放久了会过期的常识。小孩儿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哄好了。

湛随用衣服包着零食，带出去统统扔掉，又去附近超市买了两袋子回来。

小的那袋给了辰辰，“不要存，吃完再给你买。”

大的那袋给了蓝优，“别真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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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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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变化（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