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姐弟重逢

孟湘同她们一起,将李嫣二人的举动看得清清楚楚,脸色不大好看。尤其是见裴衍任由李嫣在官帽上簪花,还就着这般模样向李嫣辞别出了宫去,眼里都是震惊。

旁人皆知她与文嘉公主交好,议论归议论,也不敢在她面前流露过多羡慕的意味,生怕回头传到文嘉公主耳朵里,平白得罪人。

一群人步伐拖拖拉拉终是过了长庆宫门,白露眼尖,隔着老远便见何女史带着几个宫女从里头往这走,心道定是来催殿下的。她眼神一收,低声提醒了李嫣。

李嫣方才从那群贵女脸上又惊又叹的表情中寻到点快意,一听那老巫婆来了,瞬间冷了脸,启步朝着宫门内走去,身后仪仗队的太监宫女们也齐齐跟在后面,直到何女史停在了他们面前,李嫣也丝毫没有驻足留出个合适的距离,只堪堪走到近乎逼近何女史时才停下来,垂眼注视着她。

何女史可以说是她在清心观时最常见到的宫里人,势利,苛刻,还仗着背后有继后的默许,没少对她摆威风。宫里拨出来的份例本来就少,暗中又被她中饱私囊,送到清心观时可以说是微薄得近乎寒酸了。早些年是苦了些,可后来李嫣自己有了钱财,也不差宫里那几个铜板,每逢何女史来,她都不怎么爱搭理。可偏偏这老巫婆是个爱惹事的,几次在她这里碰了一鼻子灰,便故意提起母后的旧事惹她不快。

这些年来,若不是为了塑造自己柔弱无能的假象,让继后放松警惕,她早有千百种方式,让这个老巫婆有来无回。

何女史在她面前嚣张跋扈惯了,这会见了她一时也没反应过来,连行礼都是听见身后宫女的动静才回过神来,不情不愿地屈膝朝她一拜:“参见公主殿下。”

李嫣道:“平身吧。”

“谢殿下。”

众人谢了礼,整齐起身。唯何女史刚要站直,便被李嫣以一指抵住头顶,生生定在原处。

力道不大,却让何女史身形一僵,不敢再动。

身后的宫女全没想到李嫣会有如此举动,看起来颇有教训何女史的架势,一时吓得全部低下头去。

只听李嫣道:“没让你起来。”

何女史知晓她是来报复的,心里有怨,可今日不同往日,她实在不敢当着众人的面,做任何反抗,脸色铁青,被李嫣手指上逐渐加重的力道压得双膝跪地,咬着牙道:“奴婢奉皇后娘娘之命来请殿下,不知哪里惹了殿下不快,还望殿下明示。”

李嫣冷笑了一声,暗道趋炎附势的老巫婆,怂得倒是挺快。

她收回了手,偏却不答话,只幽幽地看着她。

何女史跪在她脚边半晌,膝盖疼便罢了,一张老脸也像被她抽了巴掌似的,火辣辣的冒着热意。

好歹她也是皇后身边管事的人物,就这样在一群奴才眼皮子底下跪着,难堪至极。她没忍住抬头瞧了一眼李嫣,正碰上李嫣面无表情睨视着她,并无动怒的模样,可平静得比动怒更加令人心底发寒。

李嫣的语气森冷,一字一句道:“窥探上意,目无尊卑,好大的胆子。”

何女史只见眼前人从内到外散发着冰冷的威压,身上找不见半点昔日在道观里柔柔弱弱的影子,一时惊觉大祸临头,立刻埋了头,战战兢兢道:“殿下恕罪。”

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狡辩,只要乖乖认个错,忍过此时,待到皇后娘娘面前再求她为自己做主,不怕没机会治她。

李嫣又道:“行礼不周便要罚,若轻易饶过,往后宫里皆人人不成规矩,岂不是让皇后娘娘难做啊?”

何女史心底又是一沉,听这意思,李嫣是要当众罚她?

她可是皇后娘娘的人,岂能轻易让旁人教训?

到底是仗势欺人惯了,何女史哪受得了这种气,强憋了一口气,回答道:“殿下要打要罚,奴婢都认,只是眼下皇后娘娘还等着见您,若因此小事耽搁了,奴婢万死莫赎。”

李嫣沉默了一瞬,抬眸淡淡扫了一眼前方往这走来的身影,缓缓道:“罢了,念在往日情分上,这次便先饶了你。”

何女史心底嗤笑一声,暗道李嫣终是欺软怕硬的假把式。

怎料,得意不过一瞬,便见李嫣忽的俯身靠在她耳边,低声道:“若有下次,本宫便送你去同姜嬷嬷做个伴。”

姜嬷嬷?

何女史怔了好一会才想起来,姜嬷嬷是谁。

此人当初随着李嫣一道被遣出宫去,后来不知为何失足跌落山崖,连尸骨都不曾找到,虽说那人受了皇后娘娘的指使,没少给李嫣吃苦,可毕竟是个无关紧要的奴才,意外死了便死了,倒也无人疑心其他,如今看来,她的死竟是李嫣干的?

思及此处,她顿觉脊背一寒,平白对李嫣生出了恐惧之心,一张嘴颤了颤,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李嫣慢悠悠直起身子,正逢远处走来的人颇为热情地朝她道了声:“皇姐!”

玄袍玉带,风度翩翩,长着同父皇如出一辙的凌厉眉眼,笑起来却很是天真无害,一股浑然天成的温润贵气。李嫣一眼便知,此人正是当初那个趴在她离宫马车上哭得泪涕横流的小跟班,当今大玄朝的太子,李显。

虽是与李蓁一母同胞降世的双生子,但他不似李蓁从小便爱和这个姐姐比较个高下,反而老爱跟在李嫣身后,皇姐长皇姐短的,得了好宝贝总第一个想到她。眼见当初那个圆墩墩的小屁孩如今长成这般长身玉立的儿郎,李嫣心底掠过一丝难以自察的怅然。

周围的人悉数跪下行礼,齐声道:“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

白露哪里还认得他,愣了愣,也跟着跪下。

李显看起来心情极好,摆了摆手道:“都平身吧。”

闻言,何女史如逢大赦,趁机站了起来,退到一旁去。

李嫣也不打算再跟她纠缠,只当没看见,朝着李显淡淡道了声:“太子殿下。”

语气疏离,李显一下就被浇了盆凉水似的,笑容一滞,问道:“皇姐这是不认得我了?”

李嫣答道:“认得。”

认得他还这般冷漠?

李显有些委屈了:“看来皇姐是和我生分了。”

李嫣暗叹道,这孩子白长这么一张精明的脸,脑子怎生得这般钝?在宫里这么多年,都不知晓她是如何被赶去道观的吗?一别八载,再次相见难道还指望自己若无其事笑吟吟地同他寒暄叙旧吗?

想了想,她还是提了一嘴:“都当了太子了,还是这般孩子气。”

感受到她语气柔和了些,李显才嘿嘿笑了声,说道:“得知皇姐今日回宫,我特地备了份见面礼。”

说着,神秘兮兮从身后小太监的手里拿过一长条锦盒,双手递至她面前:“皇姐快打开瞧瞧。”

李嫣依言打开了盖子,只见明黄色的绸缎内衬上,放着一柄玉如意,质地光润无瑕,通体生辉,放在宫里也是难得一见的上品。

李显在一旁解释道:“此玉采自天山险峰,据说吸收天地灵气上百年,能宁心静气,养身又养神,皇姐可还喜欢?”

李嫣指尖拂过玉身,点了点头,浅笑道:“太子有心了。”

话音刚落,却见李显脸色陡地一变,惊道:“皇姐,你怎么……”

还未听完他说什么,李嫣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不可控制倏地往前倒去。

周围人皆吓了一跳。

李显先是见她鼻子里淌出了血,还未来得及反应,又见她晕倒,下意识将手里的东西一撇,牢牢接住了她,命令道:“快传太医!”

消息传到坤宁宫,郭皇后一听李嫣刚进宫便晕了,心想她又要整什么幺蛾子,得知太子也在,一种不详的预感忽的涌了上来,问道:“此事陛下可知晓?”

报信的宫女答道:“回娘娘,奴婢方才见有人往御书房去了,这会陛下应是知晓此事了。”

接李嫣回宫的事宜是她安排的,这会出了变故,定是冲着她来的。

郭皇后倏然起身道:“摆驾,去永乐宫。”

永乐宫寝殿内,气氛凝重。

李嫣面无血色躺在榻上,手腕处覆着丝帕,正由太医诊脉。

白露和李显守在榻边,一个泪眼婆娑,一个神色忧虑,屏息等了好一会儿。未等太监诊出个结果,郭皇后便带人风风火火赶了过来,进门先是扫了一眼殿内的情形,方转头问李显:“怎么回事?”

她的语气是不悦的。

要说她这个好儿子,打小爱跟李嫣玩在一处便罢了,彼时都是孩子,中间也未隔着她与李嫣之间的仇怨,亲近些也无所谓。可如今不同了,李嫣对她有恨,此番回来定然是要同她清算旧账的,眼下这出是不是李嫣的计谋还未可知,但陛下难免疑心是她容不下李嫣,使了什么手段,这种时候,若他一太子也牵扯进来,更说不清了。

李显倒没想那么多,反问道:“母后怎么来了?”

郭皇后眉心一拧:“太子今日不是该去崇文殿听张先生讲学吗?怎在此处?”

“本来要去的……”

李显刚解释到一半,殿外便传来通报:“陛下驾到——”

众人皆是眼皮一跳,顿时齐齐朝着殿内叩拜。

唯有郭皇后站着福身行礼。

很快一道身着玄色金纹便服的身影就从外面进来,瞧见殿内的情况,双眸微眯,直直走向榻边,先是瞧了瞧躺在榻上的李嫣,方回首让众人起身,又问太医:“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会晕倒?”

太医答道:“回陛下,公主殿下脉象虚弱无力,应是精血欠补又长期忧思劳神所引起的体虚。”

“可殿下方才还流了鼻血!”白露立刻道,“若只是体虚,怎会无故流血?况且殿下进宫前还好好的,分明是有人……”

她欲言又止,眼神意有所指地瞥向郭皇后的方向,又颤巍巍地收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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