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春江

裴雪时思索着她话中地深意:“这些药材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对。”温盛宜走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这也只是我能辨认出的药材,不过你们要知道,有些看似没什么关系的药材组合在一起使用,或许会有极不一样的效果。”

“你们再在这儿找找看有没有制好的药。”

话落,她转身径直向右边放着秦女花的地方走去,娘亲的毒药瓶上刻的就是这个东西。

只可惜,她再三确认了几遍后,只从隔间底的柜子里翻出了疑似是秦女花制成的香料。

那一定不是母亲身上的毒了,只不过……北宁阖国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都喜用香,这些东西会卖向那里吗?

谜团一个接着一个,弄得她脑海中乱乱的,虽然知道自己早晚会查明真相,但她还是感觉心口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掐入了掌心。

突然,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掌贴上了她的肩背,是裴雪时拍了拍她。

转身的一瞬间她便收了情绪,脸上带了笑,又诧异看着裴雪时:“你碰我?”

“……”

虽然知道这人话里的意思,但裴雪时还是被她这直白的话呛得愣了几秒。

“咳,你怎么来了?”温盛宜有些不好意思,方才那话说的似乎略带了些攻击性?

裴雪时看着她面上的不自然,低头浅笑一声。

温盛宜比他略低些,所以他这笑便直直撞入了温盛宜的眼底,教她看得有些入迷。

这人虽说是少年剑客,但身上除了潇洒桀骜的江湖气外,更多的其实是骨子里的温润与儒雅,起码在温盛宜面前是这样。她这几年来虽说大部分时间待在伊塔尔,但北宁和天祁她也去过,见过的英俊男子很多,却没有一个似裴雪时这般这么矛盾、又这么对她有吸引力的。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人确实勾起了自己的好奇心。

“我感觉到你似乎有些不开心,所以想来看看你。”裴雪时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认真说道,“至于碰你……我发现我其实并不排斥这样的接触,更何况我们都碰过很多次了,不是么?”

明明才两次,哪来的“很多次”?

温盛宜倒没计较这个,她唇角轻扬,眉眼弯弯间眼里似盛了星火,压低了声音凑到裴雪时耳边:“那……你是不排斥所有异性呢?还是只不排斥我一个呀?”

少女清冽又带些慵懒的语调自耳边响起,裴雪时耳红了一瞬,这次,温盛宜看到了。

这么纯情?

她将头从裴雪时耳边歪回到身前,看见这人将目光挪开轻抿了抿嘴,又转过头来看着她,耳朵还红着,说出口的话却是坚定得很:“只有你一个。”

“砰——”

二人下意识转头捕捉声音的来源,只见翼鱼的佩剑“花朝”“不小心”磕在了隔间板上。

见温盛宜看向自己,翼鱼露出个不好意思地笑:“啊——阿繁,我们找到药了,你要来看看吗?”

温盛宜闻言上前,只是先过去看了她的剑:“‘花朝’没事吧?方才是不是磕在那隔间上了?”

“没事的,”翼鱼认真看向她,“这可是用阿繁亲自找的材料打造成的剑,定是比一般东西还要好的,磕了一下而已,不必在意。”

“你呀,是在拿我打趣么?”温盛宜松了口气笑骂道,随即开口,“药呢?我看看药。”

“在这呢。”

张砚早早站在一旁挑了个好位置观赏着这出三人擂台,包括但不限于裴玉尘主动触碰繁姑娘并做出一番足以让整个天祁大呼“啊?”的行为、繁姑娘挑逗裴玉尘、以及那位只对繁姑娘有好脸色的鱼姑娘疑似因为裴繁二人的互动而破防将佩剑死死在隔间上磕了一下。

啧,有趣。

他边摇头边看戏,以至于要自己出场的时候差点没反应过来。

温盛宜接过药瓶,那些瓶子上竟都刻着和娘亲药瓶上一样的花!她猛地转头看向翼鱼,翼鱼对她点了点头。

她拿着瓶子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很谨慎的在打开后先观察了下,又凑上去闻了闻。翼鱼他们翻出来很多药,可她也只能闻出其中两种。

“为什么……我闻不出来,阿鱼,我——”她转头,脸色有些苍白地看向翼鱼。

翼鱼知道她只是因为娘亲的死绷得太久、也太紧,现下受了刺激弦有些要断了,上前无声抱住了她。裴雪时和张砚看她有些不对劲,也都敛了神色,往前走了几步护在她周围。

行动要胜过言语千万倍。

温盛宜知道自己现下的状态不太对,闭眼深呼吸了几息。

坚持住,温盛宜,娘亲至今不知死因,你还要继续走下去。

“多谢。”她转身看向裴雪时和张砚,他们上前那两步还挺暖心的。

“害,多大点事儿,你人没事就行。”张砚露出个灿烂的笑,清爽的声音让氛围不再那么凝重。

“这儿的草药太诡异了,我学了六年的医术,可这些药我却只能分辨出其中两味,更不用说这些制好的毒了,一个都不认识。”温盛宜板着脸说道,“只不过,那边秦女花制成的香料瓶子上没有刻花,而这些药却都刻了花,很奇怪。”

“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东西,却有的有印记,有的没有,嘶……这是什么说法?”张砚摸着下巴不解道。

四人都在思考,一室寂静。

良久,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不解与无奈。

“那我们不如先把东西带上,等出去后想再办法查到底用了什么药材是什么香,现在先去第三扇门看看?”裴雪时轻笑一声,打破了沉默开口提议道。

*

第三扇门似乎比其他三扇还要重些,他们推开时多用了些力。

“轰——”

门打开的那瞬间,血腥味扑面而来。

“呕——”

不管他们是军营里长大的公子哥,还是混迹江湖多年的侠客侠女,闻见这浓郁到令人眩晕的、甚至还隐约夹杂着尸臭的血腥味时都连连后退,甚至有些干呕。

“我就说,怎么可能一整天都让我们顺风顺水,报应呕——这不就来了。”张砚边干呕,边开口挤着话出来,“你们江湖这么刺呕——激的吗?”

四人又撤回了方才的祭坛处,这里甚至都能闻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翼鱼捂着口鼻开口:“这应该就是在屋外时闻到的那股异味了。”

这两股味道真的像极了,和普通的血腥味还有些不同,她隐隐能闻到尸臭味。

“那些黑衣人肯定有问题,”温盛宜开口,嗓子有些哑,“正常人闻到这种味道不跑除非是被熏晕了。”

“大家都拿布料什么的捂住口鼻吧,那第三扇门是一定要去看看了。”裴雪时开口,是温盛宜同款的干哑音。

他们从衣物上割了几片料子,一层又一层把口鼻捂得严严实实,才又再一次踏进了第三扇门。

四人面不改色从石门走了进去,最前方的裴雪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怎——”温盛宜本想问他怎么回事,可当她从裴雪时身后探出头时,便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三扇门后的空间比其他几处都要大,这里烛火沿着墙壁一直从门口延伸到最里面,把室内的光景照得清清楚楚。

靠近门的地方赫然放着十二个铁笼,约莫二十几个人像牲畜一样被锁在里面,他们一个个都形如枯槁,已辨别不出原本的模样,见到他们四人进来竟像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直直地立在铁笼里。

而再往里,左边被用栅栏围出了小小一块地界,里面堆积了层层叠叠如小山般的干尸。依稀可辨有成人,有小孩,但也有尸骨。而右边,是一个占据了门内绝大部分地方的深深的血池,鲜血之上泡着一个个“人”,这些“人”被用锁链拴着脖子和腰,锁在墙壁上,时不时发出低吼,仍然是一副仿佛没看到他们的样子。

但更诡异的是,这些“人”除了脸色更白,瞳孔大面积发黑外,看起来竟然与常人无异!

四人僵在了门口。

温盛宜知道和“毒”有关的事儿不会太过简单正常,可看到那些累累尸骨和血池里的“人”,她还是打了个寒颤。

太荒谬了。

娘亲死时自己就在她的床前,温盛宜亲眼看着她吐血的样子却无可奈何,所以她讨厌身边人受伤,讨厌见血,非常非常讨厌。

不欲看后方的血池,她放缓脚步上前,歪了歪头,目光沉沉地看着铁笼里的人,皱眉道:“这些人穿的衣服……”

顿了几秒,她猛地转头看向后面的三人:“像十年前古燕国内兴盛的款式!”

听了她这话,后方几人的脸色陡然一变。

裴雪时眼底厉光一闪,严肃问道:“繁姑娘,你确定吗?”

温盛宜回望过去:“我很确定。十年前我才八岁,这种样子的衣服在当时非常流行,只不过都是成人款式,我便求着我娘亲给我做了件小孩穿的,我不会记错的。”

“十年前……九年前春江村出事。”翼鱼心中咯噔了一下,“莫非……这些人,都是那所谓已经都死了的春江村民?”

她此话一出,几人都感觉像是受了当头一棒。

后方的裴雪时和张砚对视一眼,二人走到后方的血池旁查看那些干尸。

“这个人的衣着像天祁石廊一带的风格,”裴雪时看到一个干尸,给众人指着,又指向另一个靠里些的尸体,“这个衣着较厚,绣的纹样也略微粗犷,像北宁人。”

温盛宜忍着恶心上前,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她低头去看,发现竟是一把小孩戴的长命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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