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们传作神的后代的青傲国应家王室，现在被一种压抑的氛围笼罩。不仅是因为这几个月有关于皇后甘知鸢善妒且无生育能力的传言，更重要的是五日后的降雨仪式。

赵银德作为殿中省尚书已有三十余年，先皇在世时他曾照顾先皇饮食起居十余年，剩下的年数是看着皇帝应成道从十几岁的懵懂少年成长为现在威严有加的一国之主。

同样，他也是皇帝皇后两人至死不渝的忠贞爱情的见证者。对于民间空穴来风的谣传，赵银德也感到十分无力，他知人言可畏，想要阻止谣言的传播也是难上加难。

“这群疯子是瞎的吗？云玑和云璇哪里不像皇后！”

皇帝应成道甩手将奏书扔了出去，赵银德垂下眼看着脚边一本本飞散的奏书，心里也跟着应成道又叹了一口气。

这已经是这个上午以来第二十封说明皇后无法生育，偷盗孩子当作皇子皇女的奏书。

“陛下，环光符术院的人会处理的，您就放心吧。”

“朕已经许久未见皇后的笑容了。”应成道扶额，双眼之下顶着两片青黑色，看上去就是几夜未眠的憔悴样。

甘知鸢是他见过最坚强的女人，看似温婉脆弱，却比谁都要不服输。流言四起，她从没掉过眼泪，只不过渐渐郁郁寡欢，连平日调皮搞怪的双生子都没办法逗他们的母妃笑了。

刚不过而立之年的应成道在位也已经十余年，除了刚即位的那件事情，他也很久没有遇上让他如此苦恼的事。雪上加霜的是，五日后便是青傲国五年一度的降雨仪式。虽然根据青傲国的气候，本没有唤雨的必要，但是这个仪式经过几十年后，逐渐变成了皇室的立威象征，毕竟从开国至今，只有他们应家皇室拥有这样神奇的力量。

但是这一代的神奇力量却不是由他来继承，而是他的胞妹，应锦书。

而应锦书，早在十多年前已经和应家断绝了关系。

应成道疼惜妹妹，当时没有考虑降雨仪式的事情，就允许她离开了。他原以为五年前的降雨仪式就会揭露应家皇室已经没有神力的事情，可是五年前还是和往常的仪式一样，连下了三天三夜的倾盆大雨。

他尚且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青傲国还需要他的统治；但是他不认为这一次还有神来帮他，毕竟在降雨仪式之前，有了神要来惩罚应家，收回神力的传言。

应成道又叹了口气，赵银德没再说话，依旧侍立在一侧。

与大人们的忧容不同的是，应云玑和应云璇两个调皮鬼在花园里玩的倒是挺开心的。甘知鸢端坐在一旁，头上金步摇随风晃了晃，看着孩子们无忧无虑欢乐的模样，甘知鸢的眉头也不由得松了松。两个孩子的笑脸和应成道，现在是她最后的支撑了。

“母妃！看啊，璇儿找到了风信子！”八岁的应云璇虽为女孩子，却和男孩子一样活泼。

“傻瓜，那是父皇种的丁香花！”同为八岁的应云玑也跑了过来，因为比云璇早降生几分钟，他从记事起就知道自己身为兄长就要保护和照顾妹妹。现在也是，比起兴致勃勃摘了花的云璇，云玑更关注的是她裙边沾到的泥土：“你看你的裙子，都是土！”

甘知鸢挤出一抹笑，却在看到云璇手里的丁香花时，怔住了。

很久之前，一个少年从别处偷来了一束丁香，对她说，此一生只要她一个人。

“母妃，你别哭呀！”

两只小可爱看到母妃哭了，急得不行，但是甘知鸢此刻只想好好哭一场。

她竟然在承诺一生只她一人的人面前，让他另娶他人，她究竟是有多不信任他……

“两位殿下，请随奴婢来吧。”

侍女见状，带走了两个孩子，留甘知鸢一人在原地静一静。

皇后娘娘积郁太久了，此刻终于能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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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银德从外面回来通报：“皇上，公主殿下来了。”

“云璇？不在后宫待着，跑这来干什么？”应成道没有抬头，只是顿了一下。

“不，不是。”赵银德显得有些急，舌头都有点打结，“是您的胞妹，应锦书公主殿下。”

闻言，应成道突然站了起来，满脸的不敢置信。这些年来，应锦书从未往皇宫送一点儿有关她的消息，自她离开皇宫以后，他便再也不知她的去向。如今回来，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快带朕去见她！”

应成道脚步匆匆，赵银德也在他身后追过去。

大殿之上，有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站着，可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最为朴素的女人。

“锦书？”

“兄长。”应锦书平静地行了个礼。

兄妹二人四目相对，十几年缺席的问候一时之间也忘了补上。应成道看着妹妹的脸庞，一如当年她执意离开皇宫的模样，丝毫未变，可是却比正常人都要白上几分。

应成道想要去牵妹妹的手，却被后者避开了，只从指尖擦过。单单一瞬间的接触，那刺骨的冰凉就从他的手传进他的心脏。

“锦书你……”

他瞪大双眼，嘴唇跟着打颤，然而眼前的女人却冷静地出奇。

“兄长，锦书已故去多年了。”

应锦书一手撑地，上身慢慢俯下去，直到双膝跪地，双手靠在额前，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锦书这次回来，是为了弥补当年所犯下的错。”

站在外圈的孟葭月，孟燚琩以及何七，俨然成了局外人。

虽说应锦书的体内已经没有生魂的气息了，可却有强大的执念支撑着她的身体继续行动。惊讶之余，便是疑惑。

孟葭月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东西能让一个人产生如此深沉的执念。

“她的执念怎么会这么深？”孟葭月向身边的孟燚琩发问。

“她死的时候还很年轻。”孟燚琩瞥过去，“还有很多遗憾。”

“什么遗憾？”她眨了一下眼睛，往应锦书的方向看了一眼，定睛注视着孟燚琩不明所以的笑脸。

男人轻声笑了一下：“无非是对物或是人的爱与恨。”孟燚琩望着前方，眼神没有聚焦。

孟葭月盯着他的侧脸，脑海里突然想起从前未未教她习字的时候，解释“老”这个字的含义。老的事物和人都是经过了时间的淘洗，冲刷掉了浮躁之气，沉淀下来的是属于个体的韵味。时而沉重，时而沧桑。静止的时候，还能在对方身上感受到时间的流动……

“那你也有这样的执念吗？”想着想着，孟葭月脱口而出。

“没有。”孟燚琩短暂地笑了一下，摸了摸孟葭月的脑袋，在她看不到的时候眼色一沉。

“执念是用来形容那些没有实力却又偏要痴心妄想的人所产生的强烈情感。”

他想要得到的东西，或是想要做到的事就没有得不到办不到的。

目的倒是有，复活滕欢儿，找到郁含春和滕祁的魂魄，顺便把设计他的家伙碎尸万段就成，这些他都能做到，犯不着称为执念。

这时一旁的何七笑道：“照前辈这么一说，晚辈倒是有一执念。”

只见两只桃花眼望向与他衣着颜色一样的另一个少年的背影，笑而不语。

无人注意他的目光所至之处，这是他藏了许多年的秘密。

本卷刚开始的时候，我就很想写何七和应十五这一对好（you）兄（jian）弟（qing）了，他们二人的故事我一定会写，也一定要写个番外出来的！！！！！我爱社会主义兄弟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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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