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聿接受他的打量，回道：“是，只是不知道你是？”
这名短衣男子义正严辞地说道：“是就好，我告诉你，我找的就是你，我叫薛祁杉，是外头那群灾民的领头的。”
程聿挑了挑眉：“是你煽动他们一起来讨粮的？”
“是啊，”薛祁杉昂起头，一副不怕死的样子，“你这王府里王爷哪里能懂我们百姓的苦，幸好我今早收到消息，得知你们刚到淳州，立刻就拉着他们来你门口闹着，不然只怕过上两天，这些粮食就要被你们狗官给分完了。”
程聿迅速捕捉到了关键词：“今早的消息？你今早从谁哪里得到的消息？”
听到这个问题，薛祁杉一直坚定的眼神忽然有些摇摆。
他理不直但气壮地喊道：“你问这个干什么，莫不是想框我说出那人的名字，好去逮人吧？我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我薛祁杉可不是那种出卖朋友的人。”
程聿有些无奈，他看起来真的很像坏人吗？
“这位公子，你怕是想多了！”一道清冷中略带无奈地声音的在程聿身后响起。
程聿听着这熟悉的声音，转过身去，果然看到了沈筠之：“你怎么来了，是被吵醒了吗？”
沈筠之摇摇头，轻声解释：“不是，我正常睡醒之后洗漱，听到外头有下人在嘀咕这事，就想着来看看。”
眼见又来了一个人，薛祁杉担心他们是在拖延时间，于是语气颇为不善地开口：
“你又是谁？有话快说，别想着拖住我，反正我就一句话，粮食，快点！”
沈筠之身为谋士，最擅与人辩驳。
只见他微微一笑，说道：“公子，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消息有误，粮食不在王府，你再怎么闹事也是枉然。”
薛祁杉明显不信：“你骗谁呢，你是想要我不信我朋友，来信你？”
沈筠之继续说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你朋友也被骗了，反正他们最终道目的就是为了引你闹事，至于消息的真假，并不重要。”
听到这里，薛祁杉也不免有了些犹豫，他斟酌着问道：“你们当官的有内讧，那头的官想要我来整你们这头？”
沈筠之并没有回答他，而是扭头看向了程聿。
程聿接过薛祁杉的问题，回道：“你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行，总之我这位朋友说的没错，你的消息有问题，粮饷不在王府，而是全部放在了县衙府库里。”
薛祁杉听完之后心中更加犹豫不决，眼中满是思量：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万一我去了之后，他们也说没有怎么办，外头的人并不全是像我这样年轻力壮的，要是我们一直被你们像皮球一样踢来踢去，来来回回的，跑都能把人跑死了。”
程聿明白薛祁杉身位领头人的责任和不安，故而他提出了一个自己的方案：
“我府中还有部分余粮，虽然不多，但也可以先拿出来救急，你把急需救助的人留在这里即可，其他还留有余力的人，即刻随你我一起去去府衙取粮，你看如何？”
薛祁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程聿居然是个好人，更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可以可以，”薛祁杉连连点头，生怕机会溜走，“多谢王爷，王爷，我刚刚，不对，小人刚刚失礼了，对不住您啊！”
程聿当然不会往心里去，甩了甩手，他说道：“没事，我们快去府衙，要是如你所说那般，现在晚了两步，那等会儿粮饷怕是连个影子都没有了。”
薛祁杉连连点头：“王爷说的是，咱们现在就出发。”
说着他就开始往门外跑。
一旁的沈筠之有些期待地拉住程聿的衣袖道：“程聿，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去。”
程聿有些顾及他的身体：“可是大夫说还没恢复好……”
“已经好了许多了，”沈筠之立刻为自己辩解，“况且大夫也说了要我保持心情舒畅，程聿，我想为你帮上忙，如果你拒绝我，我会立刻心情不悦的。”
程聿听完这番话，再看向沈筠之那双杏眼里溢满眼眶的期待，一时间，竟说不出其他拒绝的话。
“好吧。”程聿只得告诉自己，无论一会情形如何，都一定要留出一分心神给沈筠之，好好护着这个病号。
……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进县衙时，县令周斌正在着急忙慌地戴自己的官帽。
等到程聿站在他面前，他正在跪下来弯腰行礼的时候。
那帽子应该是没系好，所以“啪！”的一声，它直接就掉在地上。
一时间，场面变得有些尴尬。
周斌想伸手去捡帽子，但程聿还没叫他免礼，他不好动作，只能乖乖跪拜弯腰：
“下官周斌拜见慎王，久闻慎王要来，下官还未亲自去拜访，王爷就来下官这了，实在是下官有失远迎，还望王爷恕罪。”
说这话的时候，他低垂着的小眼睛却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滚了一圈后，停在程聿脚边的官帽。
“这话倒是有理，周大人确实是有罪要恕，毕竟你可是昨晚就知道本王到了，但到现在，你却仍然没有去本王府里拜见本王，于公于私，大人都是该要请罪的。”
周斌额头上留下了几颗汗珠：“王爷，下官惶恐，下官真的不知……”
程聿不耐烦地直接打断他的话，“行了，我不是来跟你计较这些的，周大人，我只问你一遍，粮饷现在在哪？”
他的问题单刀直入，周斌早就听说过这个王爷前不久还和当今皇上打擂台，绝对不是个好惹的。
更何况，现在他身后还站着一群气势汹汹的壮汉。
电光火石之间，这位小县令立刻做出了他这个小人物能够做出的最正确的判断。
“王爷，在府库里，下官一直等着王爷来给灾民门分粮饷呢，没能第一时间去拜见王爷，也是因为下官一心想看护粮饷，实在不敢分了心神。”
一面是眼前的王爷，一面是府库门前的将士，周斌作为夹在两座大山之间的小虫子，选择谁都不得罪，让他们自己斗去。
周斌试探性地抬头看向程聿，说道：“王爷，卑职这就带您去府库吧。”
程聿接受了他这个符合自己预期的提议：“好，你带路吧。”
周斌起身的过程中，顺手一把捡起程聿脚边的官帽：“王爷，您小心台阶，跟着卑职往左边走……”
在周斌的带路下，他们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府库。
在府库门口，迎面就有左右各四个士兵提着刀拦在门外。
看见程聿，他们也仅仅简简单单地行了个礼，然后继续把手放在腰间的刀鞘上，看着就防备极深。
程聿注意到这一点，脸色冷峻，眼神由一开始的幽深转变为暗沉：“本王带灾民来分粮了，你们还不把府库打开吗？”
站在中间的士兵抱拳答道：“王爷，咱们将军说了，除他之外任何人来到这扇门前，小的们都不能打开。”
“如果本王现在一定要开呢？”
“若王爷执意如此，便只能从我们的尸体上走过去了，请王爷饶……”
“啧，”程聿实在忍不住发出自己不耐烦的声音，“宋思卓派你们这群人来也真是用心良苦了。”
沈筠之在一旁默默点了点头，觉得他说的对。
只是下一秒，他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程聿！”沈筠之反应过来，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时，不禁发出惊呼。
众人也随之反应过来，他们看到程聿拿着一把匕首，直接一刀刺进了刚才说话的那名士兵肩膀之下。
程聿环视一圈，将周围人惊诧的反应尽收眼底。
“都这么瞧着我干什么？他不是说，只有从他的尸体上才能走进去，怎么，是觉得他的一条狗命能够威胁到本王？”
程聿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忍耐的性格，恰好他所投身的这个人物也是个不好惹的。
他刚才尝试好好沟通，但看起来没什么效果。
既然对方给脸不要脸，他也决定干脆就掀桌子别沟通了。
那士兵显然没想到程聿会真的给他一刀，此时正脸色煞白地看着程聿。
程聿挑了挑眉，道：“你现在还是决定不开门吗？”
听到开门两个字，那士兵防护被打开了某种开关，下意识就大声回复：“不开。”
程聿看着他已经发颤的双腿，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没想到，今天还真遇上硬骨头了。”
士兵不觉得这话是在赞赏自己，他只觉得语气里全是反讽。
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程聿手中的匕首，时刻担心着眼前的慎王下一秒会不会给自己的心脏突然再来一刀。
程聿看出了他的紧张和害怕，手中的匕首慢慢停在他心脏的位置，然后开始比划起来。
他缓慢将匕首朝那人的心脏处插进去，锋利的刀尖刺破了他胸前的衣裳，即将接触他到皮肤。
那士兵实在是忍不住了，涕泗横流，大声呼救：“赵将军！赵将军，救命啊！”
程聿看着他的反应，终于，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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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县衙府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