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寂脸色铁青,被噎的无言以对,连刚刚入口的饭菜都觉得索然无味,片刻之前他还心生欢喜,庆幸管维不曾怨怼,可不过转瞬,她便要慢条斯理的分析利弊,自请和离。话里话外没有一句怨言,声声都是她的体谅,句句都是大局为重,将他们当日的说辞反将用了一遍,让自己无话可说。
大殿似冰冻一般的冷寂下来,几个宫人站在一边恨不得隐身当自己不存在。李宣觑了眼王寂,摆手让宫人退下,自己也退出殿外,守在门口暗中听殿中对话。
王寂放下碗筷,再也没有心情用膳,遏制心中的火气,尽量温和的对管维劝说:“维维,你我是夫妻,另娶之事我已经对不住你了,我想立你为后,将龙珏赠与你便是想与你共享江山。”
到底是征战的天子,语气再温和也掺杂了几丝不容置喙。
管维丝毫不因这些影响胃口,又吃了几口饭菜,也不看王寂,专注的盯着饭碗进食,待填饱肚子后,扬起眉头:“陛下立我为后,让姜合光屈居妾室之位,那又如何跟武安侯交代,再说,姜合光答应吗?她才为陛下诞下长子,陛下如此伤她,不怕她不答应吗?”
王寂不愿多谈,笃定开口:“她会答应的,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管维冷冷一笑,不再多说,国果然如预料所想,王寂不愿放过她,还是想坐享齐人之福,薄情之人,多说无益。索性叫了宫人去后殿洗漱,任由王寂端坐发呆,他在想什么显而易见,何况明日还有个大热闹可看,管维不由心生期待。
晚间王寂歇在却非殿,这本就是他的寝殿。管维料想他没心情做些什么,洗漱后径自睡下,也不知道王寂夜间看着她熟睡的面容叹了许久的气,一步错步步错,如今的局面太过复杂。
第二日,管维久违的睡了个懒觉,一路上歇息的驿站终究没有宫中舒适,将近午时才醒,朝中事务繁多,王寂便没有再回寝殿,管维让碧罗备好晚上赴宴的衣物,又吩咐人去长秋宫递话,只说是恭喜姜夫人喜得爱子,今日满月宴,管夫人远道而来,自是应当恭贺,晚宴会当面道喜。
姜合光因知道管维之事动气早产,生产后又与王寂怄气始终不肯相见。她知道管维进宫之事,只是舅母让她不要轻举妄动,她也没打算跟见管维,两人虽没有仇恨,可是处境尴尬,谁先动作便像输了一样。姜合光以为管维跟自己一样的心思,谁知道她出其不意,如此一来,倒也不能露怯,忙吩咐婢女备好衣物,情敌相见,总不能落了下风。
天家宴席,百官共饮,未及开宴,众人已经入场。管维到千秋万岁殿时,内监高声唱喏,殿内顿时一静。幽州军中将领认识她的也不过寥寥数人,更何况武安侯部下,众人盯着进入殿中的女子,生的一副好容貌,看着温柔如水,抬首回眸间互换几个眼色,齐声向管维见礼,只唤一声管夫人。
管维面不改色走向坐在上首的王寂,在他左边落座,时人左为尊,台下的一些人面色便有些不好,管维只做不知,浅笑向众人颔首,又抬起酒樽向王寂恭贺,饮罢也不看王寂神色,只安静用膳,时不时看向大殿门口,静待好戏开场。
姜合光本就姿容姝丽,今日打扮的格外精致,穿着艳色衣裙显得娇艳,端是一个光彩照人,身后跟着几个仆妇婢女抱着大皇子,武安侯等众人看着姜合光带着孩子进殿,仿佛多了底气。有不怀好意的直接看向管维,却看到她淡笑看向姜夫人,眼中毫无怨恨,不由低头思量管夫人到底是城府太深还是单纯的一无所知。
姜合光行礼后看向管维,不过几息之间,也足够她将管维打量了一个来回。管维长的貌美,今日穿的依旧淡雅,一身淡绿色衣裙再无其他配饰,梳着简单的垂髻,配饰几个简单的玉簪,看上去清丽脱俗。如此一对比,倒是衬托的自己太过郑重,不由懊恼。待看到上首右边的空位,有些憋闷,却还是忍着神伤坐过去,她赌气不见王寂已经一个月,平日里王寂去长秋宫也只是看孩子,今日一见,便有些委屈浮上心头,不由红了眼眶。
王寂详看了几眼孩子,温声宽慰姜合光:“前些日子,朕问了公孙离,说是你生产时亏了身子,你不要大意,好好调养才是,过些日子就好了,看看还需要什么药材,若有短缺便找李宣,宫中有的尽管去取,实在难寻的,朕让人去置办。”姜合光得了丈夫的几句宽慰,好不容易遮掩下去的泪意又涌了上来,对着王寂甜蜜的笑道:“多谢陛下关怀,我知道的。”
管维看到这夫妻情深的场景,不由嗤笑一声,挑了挑眉没有说话,专心看场下排演的歌舞。
丝竹管弦奏起礼乐,舞姬妖娆的扬起宽大的袖袍,众人的注意力被拉到大殿,只是若有似无的盯着上首三人,管维坦然自若的饮酒进食,丝毫不被这些目光影响。天下并不太平,就算希望皇帝早日立后,可大多数人并不是毫无眼色,今日是满月宴,扫皇帝的兴又是何必,再说,再急也急不过武安侯。
姜合光终究不似管维淡定,几次欲言又止后,抬起酒樽对管维敬酒,管维回了一笑,饮罢回敬了一杯,装作看不见姜合光还有
未尽之言,倒是王寂的眼色晦暗不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许久不发一言。
良久后还是姜合光打破略显尴尬的氛围,问道:“天气寒冷,姐姐一路从舞阴过来,路途辛苦,不巧我身体不适没有前去拜见,又怕搅扰陛下与姐姐团聚,今日才见姐姐,还请见谅。”
管维险些笑出声,这一世的姜合光不是前世的姜皇后,还没那么老道,默默点了雷:“路上还好,也不算辛苦,是我来的不巧,听闻竟气得妹妹早产,生产时又伤了身子,我倒有些愧疚。如今妹妹为陛下生下长子,还未恭贺妹妹和陛下喜得麟儿。”
王寂倏然扭头看向管维,他跟她昨日的谈话并不愉快,却从来没提过姜合光早产的缘由,护送她上京的护卫是心腹之人不会向她透露什么,却非殿的宫人都是精挑细选的,她路上也从来没有问过宫中之事,既如此,她从何处知晓姜合光生气早产之事?
管维对着两人甜甜一笑,看着姜合光面色微红,王寂脸色转青,顿时心头舒畅,吃了口桌上的炙肉,美滋滋的模样让王寂暗自心惊,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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