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昨日解君赶来及时,孟章没有什么大碍。
又过一个月,盘算着寒月的假期要到了,白泽的学堂年久失修也要修整一下,这下子学生的假期从一月变成了两月。
孩子们比以往都要开心,着急朝白泽告辞,溜走没了影。
孟章还是照常等着烛九阴这个“鸽子”,他坐在书桌前还没有温习好今日留的功课,就看到解君火急火燎跑过来。
“孟兄!快收拾收拾,走啦!”
“嗯?”孟章歪头看了看门口确信烛九阴还没有来,拒绝道,“烛龙大殿还没有来。”
“不是,不是。”解君嗖的一下背好书包,走到孟章桌前,拿着自己的水瓶倒了一杯孟章茶壶里的热茶,“是老师叫我们走了,说什么去绕云府。”
“小心烫!”孟章正要提醒,他眼看着解君一口吞下啥事没有。
“啊?”解君有些不解,只是加紧催着,“走啦,走啦。”
孟章被催着整理好斜挎的背包,两人刚刚走出屋子就撞上了白泽,解君直接人仰马翻倒在地上,后头被牵着手的孟章都来不及反应也跟着摔倒在地。
解君撞得有些头晕,扶着地喊难受。
孟章自己也站不起来,还关心一句:“竹元你没事吧。”
“噗。”白泽看着两个小活泼,边扶边说,“好好走,下雪地滑。”
这一摔可叫孩子稚嫩的皮肤要青一块紫一块了。
白泽担心两个人再这么着急,干脆一手一个拉着到了马车旁边,解君倒是没觉得什么,孟章是颇有些膈应。
走到大院子里,看到一大马车,马车出自解老之手,木轮子加上木头马咯吱咯吱的响去云层之上。
解君拍拍垫子朝着孟章说:“孟兄,我爷爷做的,是不是很舒服啊!”
孟章点点头。
“那竹元自己有没有试过?”白泽坐在正中央,他将手里的暖炉递给孟章,又从下头抽屉里拿出一盘子柑橘。
解君没有客气先是挑了个大的给白泽,又自己边剥桔子边说:“我只会做小木马。”
“竹元有天赋,不过时间问题。”白泽像是收到贿赂的夫子,摩挲着手里的橘子,将目光看的很远,外面掌车的就是解老。
“白泽大人!这小子可皮了,您可不要夸她。”外面的解老头说着用力拽了一下缰绳。
解君将剥完的橘子分了半个给孟章,另一半给了白泽,故意大声地说:“老师这个半个橘子给你,孟兄这个半个给你。”
“嘿!你小子!”外头的解老头碎嘴道,“没良心的!”
白泽偷着笑,听这一老一小可比听曲有意思。
坐在对面的孟章又有些不好意思吃,这好像是从人家爷爷那里抢来的橘子。
解君看出来孟章迟迟没动手,她喊了一句:“爷爷,给你挑个大的!”
外头的老头子乐呵了。
“好小子!”
马车跑的急速,片刻就到了绕云府。那山头也是一片雪,虽然没有白泽学堂地高,但零零散散还是冷的。翠绿的松柏上盖了一层含水的冰雪,江南的雪,是湿冷的刺骨。
“嚯!这天就要吃铜锅啊!”外头解老头丝毫没有感受到冷,策马奔腾好不惬意。
“吃涮羊肉!”解君附和道。
马车稳稳地降到府邸前的一块大空地上,空地围着一圈零散的木料工具,圆柱木头堆在一起,上面积了雪,好像许久没有人来光顾这里。
四人还没有落地就听到里头的吵闹声。
“解梅元!你把东西给我。”是烛九阴的声音,很着急的样子。
若是仔细听还可以听明白那孩子说了什么。
“爷爷说……谁都不能动的!你!也不能动!”解满比解君小一些,这时的他才屁点大,但是就因为这么点大,小小屁孩才敢和烛九阴斗嘴。
朱红人儿故作恐吓模样,大呼:“你爷爷来了还要给我鞠躬行礼,你这小东西可不要不识趣。”
“呸呸呸,我爷爷……”解满正要反驳什么,他的好爷爷就打开门冲进来,对烛九阴致歉道:
“孙儿不懂事,大殿赎罪。”
“你……无事,无事。”
解君跑的比她爷爷还要快,抢先一步拿柑橘堵上了解满的嘴。好歹解君明事理,凑到解满耳边碎碎念:“那个大人物咋们可惹不起,你和他吵还要被打屁股,不如吃橘子。”
烛九阴耳尖自然听到了:“我虽然不打孩子屁股,但是一口一个小孩还是可以的,专门喜欢吃爱吃橘子的、小、屁、孩。”
“唔……”解满听到“吃小孩”这三字就有些害怕了,躲到他阿姊后头。小孩子不服输的眼睛依然瞪着仇视敌人,怀里依旧紧紧揣着那个重要的物件。
烛九阴本还想再说一些骇人的话,见到孟章出现,他收敛了些,故作严肃:“孟章,这是你以前的宅子,太久没修缮,乱了点。”
院子除了一地的厚雪,歪斜的窗格子,半开的破木门,啥都没有,像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只能寻到一些壮年的风采,其余的都是沧桑。
孟章看着此情此景倒是一点都不意外,破如茅屋在秋风中高歌,真是“恶卧踏里裂”。
只看见屋子抖擞,寒风灌入。
一个字“冷”。
谁料解老头大笑:“哈哈哈,给我一月,叫着院子焕然一新。”
话毕,那本被雪埋着的湿土,突然窜出一只地精,小家伙一眼就看到了孟章,抖落下身上的寒就冲过来抱住孟章的小腿。
“神君回来了。”
这地精一身白晃晃的,小脑袋埋在孟章厚厚的外袍里,还蹭了蹭。
但是孟章打不出什么招呼,又不好意思推开他。
白泽开了口:“既然都到了,就出来帮忙搬搬行李吧。”
后面一车的书简,又一车的厚重衣物。
地精看了看白泽,似乎不舍得离开孟章的小腿,小声应了一句:“躲着做什么?都出来吧。”
那厚雪之下,窗格之中,斜门之后,陆陆续续飞出来好多地精,绿油油的,红咚咚的,五彩斑斓。
等着地精们搬动行李,白泽和烛九阴已经驾车走了。
云层滚滚,马车徐徐,白泽靠着窗户冷不丁地说:“那头只的可不是地精。”
烛九阴剥着柑橘的手顿了一下:“修为不下我,招惹他干什么。”
“万一有恶意。”白泽看着云层翻滚卷卷不停,像是海水里的暗流,涌动,他笑道,“好像有些变数了。”
“他出来不就是叫我们看清楚,要是有恶意何必如此。”
烛九阴正经的像是换了一个人,他的眼睛盯着手掌上的橘子,剥下一瓣橘子皮,甩手就往窗外抛去。那孤单的橘瓣立马坠下去,随着去绕云府的轨迹,在空中变成一只橘黄的小鸟。
绕过白云。
朝夕轩的窗格上,那只歪头的小橘鸟看着那个白晃晃的“地精”,小小如它主人般乌黑的瞳子盯着不速之客的背影。
正巧那“地精”转过头,那一笑的瘆人。
橘鸟呜咽一声,就倒下落到窗子外变回橘子皮的样子。
窗外的解君。
“呀!阿满你乱丢橘子皮!”
“你放屁!我没有!”
“小地精”听到两个后辈吵闹的声音忍不住笑了一声,小小的手搬起两卷书简,朝着孟章走去。
“神君,这个放哪里?”
孟章没有发现异常,回过头俯身拿走了“地精”手里的书卷,温着声音对这儿的“原住民”。
“你休息去吧,我自己来。”
那“小地精”看着孟章一个人理着成堆的卷轴,又凑上去:“我不帮忙神君一个人要理到什么时候。”
他又一手一个书卷递给孟章。
“你也搬不了多少。”
“小地精”心里诽谤道:“我现在这个样子当然帮不了多少忙。”
他飞到孟章肩上,看到孟章没有介意他,干脆坐在上头靠在耳朵边打盹,也就眯着眼睡了一会,身边便细细簌簌的响,像是什么东西靠着他。
“小地精”睁开眼睛才发现孟章已经趴在刚刚打扫干净的桌子上睡着了,而自己就在孟章眼前,伸手就可以摸到小神君长长的睫毛。
小神君考虑周到还给他盖了一角外袍,自己倒是有大半没盖上。
“小地精”挣脱了厚重的袍子,往后面退了几步揉了揉眼。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又开始落白雪,夹着雨水的雪花,格外的冷,屋子里什么取暖的用具都没有,还大开着屋门。
他飞去关上门,转身便变成大人模样,白衣有金色镶边,玉冠束发。
正是孟章在人间遇到那大白鹅——骊的样貌。
骊蹑手蹑脚给孟章盖好外袍,盖好后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尽量不发出声响,开始用法术整理书卷。
结果孟章醒过来看到摆放整齐的书卷,并没有开心,反倒很郁闷的一卷卷又拿下来重新换了顺序摆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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