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谭黎靠在椅背上,看着惊慌失措的司机,忽然说:“小高,你跟了我多久了?”

司机想不到这种时候谭黎还能有心情跟他聊天,紧张得都有些结巴了。

“五六年——五六年了吧——”

谭黎一笑,说:“六年零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是吧?”

“谭先生,我——”

“而我自认待你不薄!”

谭黎话音刚落,忽然伸手抽出椅罩流苏上的几根细线,出手如闪电,司机连看都没看清,细线已在他脖子上绕了几匝,将他缠死在了椅背上。

谭黎的司机不可能是泛泛之辈,当初选录时,他的身手也是过关的,却在谭黎面前几乎没有一点招架之力,被细线牢牢拴在车座上,每挣扎一下,细线就勒进皮肉一分,疼的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谭黎的力道掌握的刚好,司机被细线紧紧勒住脖子,却不会完全窒息,只要他不乱动,就能保持痛苦微弱的呼吸,司机也终于意识到了,不敢再乱动。

而乔素被前车座挡着,看不见前方,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谭黎将她扶起,让她靠在后座上。

“继续睡吧,等你醒了,我们就到家了。”

谭黎推门下车,迎着那几人走了过去。

昏暗的深夜,所有车都熄灭了车灯,树影和人影一同晃动,映在车窗上,如粼粼的浪潮。

“啊——”

一声声惨叫夹杂着骨头碎裂的闷响,在这静夜公路上格外清晰刺耳,如野兽撕咬分食。

“你们怕什么!上啊!他受过腿伤!差点就瘫了!给我打断他的腿!”

乔素闭着眼睛,却感觉到黑暗中升起一片阴霾,但她仍然可以继续紧闭双眼,捂住耳朵,不看也不听,但所有理智在压制的意念都在分崩离析。

推开车门,乔素在夜色的掩护下,躲到了车后。

一个打手如漏网之鱼,忽然从谭黎身侧滑过。

“妈的,一个残废还这么难对付!去把车里那个女人拽出来!我看他还敢这么嚣张!”

谭黎再有一瞬分神,再想回头,已被死死封住。

那个人走到车前,见车门紧闭,狰狞一笑,抡起铁棒砸向玻璃。

砰的一声,玻璃碎裂,那人探身向车中看去,竟然只见到一个被勒的半死不活的司机。

那人一惊,还没反应过来,脸上忽然一凉,大量气体喷面而来,连呼吸都被呛入气管,再喘不上气了,刚一张嘴,又吞进了无数起着泡沫的粉状物。

“啊——”

乔素拿着车载灭火器,对着那人狠喷,一直到那人铁棍落地,双手揉着眼睛在地上打滚,乔素才却用灭火器瓶身狠狠砸向那人的头。

一下又一下,一直到那人再也惨叫不出来,乔素却又捡起地上的铁棍,什么都没有想,直接重重敲在那人膝盖上。

那人忽然惨叫一声,原来他刚才果然是伪装被砸晕了,没想到还会被打,而且还是脆弱的膝盖上,惨叫之后,□□的本能却让他立刻跳起身。

然而刚一起身,却被铁棍当头砸下,乔素是没多大力气的,但这样反复行凶,再彪悍抗打的打手也终于被打晕过去,太阳穴微微凹陷,甚至不能肯定是不是被生生打死了。

深夜中重击的声音传的格外远也格外响,其他打手都是一阵惊骇。

谭黎却忽然笑了,那是好多年不曾有过的真心的笑。

烟尘弥漫,还未散尽,如夜中未落的浊雾。

谭黎拳脚如生风,连成密不透风的一堵墙,再没有人能冲过去,而在没有能看清发生了什么之前,一时间也再没有人敢过去。

远处车灯忽然闪烁,打手们一惊,还没从刺眼的光中反应过来,车子停住,从车中冲下来几个人,向围着谭黎的打手们扑去。

谭黎端着一只胳膊,似乎受伤了,却没有痛楚的神色,走路的姿态更沉稳。

一个人正靠在车前,低头抽烟。

“你怎么来了?”

那人一身精致的西装三件套,优雅而挺拔,胸前口袋中还有一方白丝帕,看着不像是来打架的,倒像是来参加葬礼。

“多少年没见过不要命的了,来看热闹。”

那人随即一手掐灭了烟,从后备箱中拿出一根高尔夫球棒,就如在球场上一边闲适打球一边洽谈生意的商场精英,拎着球杆悠然走向那群打手。

谭黎走到自己的轿车旁,见到一个打手被砸晕在地,甚至连车子上都满是刮痕。

车后的阴影中,乔素抱着铁棍蹲在地上,像冬日里蜷缩在轮胎旁的流浪小猫。

“走吧。”

谭黎伸手,乔素瑟缩着,并没有动。

谭黎也不催促,目光从乔素柔软的头发落到消瘦的肩膀,像是在勾勒一个拥抱的温柔弧度。

许久之后,久到所有的打手都被撂倒,像一条条死猪般被装车运走,公路上只有盘旋的风在路过,吹的人身上都冷透了。

乔素才慢慢抬头,谭黎站在她身前,挡住了许多风,一条胳膊还在端着,远处车灯映照下,脸色惨白如雪。

乔素轻轻握住了那只伸过来的手,却又一瞬间握紧了另一只手中的铁棍。

这是一个身体左右矛盾的动作,在一瞬间乔素想要靠近谭黎,却又在极深的防备着这个人,同时也在防备着会有人冲过来伤害他。

而这也是一个极其细微的动作,很容易就会被忽略,谭黎却发现了,握着乔素的手忽然用力,乔素就如被上了发条一般,不自觉就举起了铁棍。

而铁棍一半指向谭黎,一半却越过谭黎,指向未知的黑夜。

当啷一声,铁棍落地。

乔素忽然回神,刚要后退,却被谭黎单手握着手腕,只是轻轻一翻,乔素就被按在了车窗上。

“下手这么狠,没有一点犹豫,是第一次吗?”

乔素想要发抖,心底深处却似乎有冰层浮起,被看穿的一瞬,是冷到极致的恐惧,几乎封住所有感知和反应。

“如果不是第一次,那是不是在心里已经演练过很多次,如果抓到真正想伤害的人,会怎样折磨。”

乔素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只有唇微微抿起,似是委屈要哭,眼神却很平静。

谭黎却慢慢笑了,像夜里静开的花,隐隐绰约,只见笑颜,不知意味。

“太幼稚了,你以为藏的很深,我却像在看万花筒一般,你所有的情绪都在外露。”

乔素忽然用力去推谭黎,却被谭黎一手紧紧按住。

乔素心跳的越来越快,她能感觉到谭黎的深不可测,或许这种不可测正源于他的善于隐藏,所有情绪和意图都藏在轻描淡写的面具后,但她却一直以为抽丝剥茧之后,最终能从最细微处刺探进这个人的心,然而此刻离得这样近,她知道谭黎在观察她,却连回望的力气都没有,只怕被看出更多。

谭黎侧首,看向走过来的人,他一直带着病态,销尽棱角一般,只留些近乎病弱书生的秀气,而这个侧首,却有刀锋般锐利的下颌。

这似是不经意的动作,乔素却忽然如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谭黎看着冷淡而厌世,但这个侧首却让乔素看清他微扬的下颌,还有斜挑眼角看人时的凌厉。

最不容易控制的微表情,也是最不容易被人察觉的角度,但乔素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些淡泊超脱之下,谭黎是一个惯于强势的人,却不知为何压住了所有的躁动。

空气中似乎有看不见的网在轻颤,所有的感知都在复苏,勾勒出这个人的心理图景,最初出现的却是草丛中潜伏的猛虎在伺机而动。

乔素微微轻颤,谭黎转头看她之时,乔素已将心里的颤栗和身体的颤抖融合,没有一丝破绽。

谭黎却有种奇异的感觉,像是一只小虫爬进衣服,轻轻蛰了他一下。

谭黎忽然伸手,覆在了乔素的眼睛上。

“一直感觉你这双眼睛像手术刀,就像要解剖人似的,而收不好的爪子就该剪掉。”

如果不是坤元会的人及时赶来,刚才他们两人可能都会死,她竟然并不害怕,甚至冷静的试图趁机猜测他。

乔素没有挣扎,顺从而安静,谭黎果然又慢慢地放下了手。

乔素已经完全平静下来,真正的平静,人心就如迷宫,再难看穿的人,也不过是更复杂。

“我不是不害怕,也不是想杀人,只是他想要抓住我来威胁你,我不能让他得逞。”

“这么说来,还是因为我。”

谭黎不再看她,转身时却再次握住了乔素的手。

“以后跟在我身边吧。”

乔素一怔,竟然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谭黎握着乔素的手,走过恭敬的下属面前,走到车前,放开乔素,却伸手为她打开了车门。

很多人都看见了,没有人敢出声,却也都明白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

不远处那个西装革履的人看向乔素,又点燃了一根烟,虚白的烟雾遮掩了那一瞬的神情。

谭黎最经常的住处是一座近郊的三层别墅,江南园林的装修风格,碧瓦白墙,乌木雕花的拱形大门,进门先见玲珑假山,山下有小桥流水,一直流向楼后隐隐可见的青竹林。

庭院中花木疏落,虽然雅致,却是幽冷。

谭黎受了伤,管家连忙联系了私人医生,又恭敬的让人将乔素安置在客房。

“姐姐,你怎么又受伤了呀?”

鱼小沫推着她的小推车走过来,已经是凌晨四点了,她被工作电话从温暖的被窝里铲出来,瞌睡着来照顾病人,然而一见到乔素,眼睛顿时亮了。

鱼小沫一边帮乔素上药,一边叽叽喳喳,像只早起的小喜鹊,姐姐长姐姐短的围着乔素,理智如乔素竟然都被她叫的晕了,有一瞬甚至以为自己真的是她的姐姐。

多少年不曾跟人这样亲近过,不曾被人这样单纯喜欢着,却如星火般烫开暗处的裂缝,乔素慢慢闭上眼睛,等待着吞噬人心的记忆浮现,从那一段段噩梦般的记忆中汲取撑下去的勇气。

而这许多年便是这样过来的,闭上眼睛,一遍遍强迫自己回想起痛苦的过往,眼前的黑暗会渐渐延伸出一片空旷的刑场,被当成诱饵吊起来的是脆弱的自己,所有负面情绪都如嗜血的怪物,从心底深处赶来分食。

“姐姐,我抢到徐境喻粉丝见面会的票了,你知道有多难抢吗?我带着帐篷和睡袋,在广场上等了一个晚上呢——”

门外忽然传来当当敲门声,鱼小沫打开了门,管家站在门外,一脸为难。

“有什么事吗?”

“外面来了两个警察,要找乔小姐——”

“啊——”

窗外传来一声惊呼,鱼小沫立刻跑过去看热闹,只见一个保镖被人从客厅扔了出去,从客房窗户正好看见那个保镖被摔进庭院的小溪水中。

这样的响动终于惊动了谭黎,保镖都已将闯进来的警察围住,准备动手,见谭黎出现,又都垂手退到一旁。

谭黎穿着黑色的睡衣,脸色苍白如冷玉。

“怎么回事?”

顾奕君甩了甩了手,看着谭黎胳膊上的白色绷带,笑的更开朗了。

“我们接到报警,昨天晚上在乔遏云的别墅中发生了一起轮*案。”

“所以呢?”

“所以需要乔素跟我们回警局,因为被害人称她当时是被乔素骗进客房,也是乔素找来的人实施了侵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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