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说好要尽快启程,可赵胡子却又说物资不够,安排王虎跟着自己回镇上采买。货车目标太大,鲍三姐和徐子英便留在营地看守。江北和贾三文来过之后,徐子英变得比往日更加暴躁,哪怕是“吃饭了”、“早点休息”这样的日常问候,都会引她露出被打扰之后不耐烦的神情。鲍三姐却也不恼,生火做饭、洗衣打扫,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而徐子英不是躺在树枝上发呆,就是拿青云剑对着草木乱砍。期间,鲍三姐也曾想打探她与江北是什么关系,但徐子英总是以“忘了”或者“不认识”对答,凶狠的目光仿佛再追问就要人头落地一般。鲍三姐只好悻悻作罢。
第三天夜晚,鲍三姐照例做好了香气四溢的肉汤,先盛了一碗递给徐子英,开玩笑道:“咱们来的时候没感觉。现在倒好,赵胡子和王虎都去了三天,居然还没回来。要不咱们直接去东家那里吧!”
“随便。”徐子英淡淡地说。金钱对她而言向来都是身外之物:有钱便活,无钱便死,没什么大不了的。
鲍三姐拍拍徐子英的肩膀,笑道:“嗨!我也就是说着玩玩。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命都捆在一起。”
徐子英啜饮着肉汤,没有答话。
鲍三姐拿起徐子英的外套,一边缝缝补补,一边说:“干咱们这行啊,最怕心里有人。有人就有了牵挂,有了牵挂就有了弱点。两年前你加入我们时,说自己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无亲无故。”说到这儿,她轻笑了一声,仿佛回忆起了初见时那个孩子气的英子。“人又不是孙悟空,怎么能从石头里出来呢?我看哪,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北,就说明你在世上还是有故人的。”
徐子英放下了汤碗,作势要离开。
鲍三姐拽住她的衣袖,问道:“你们年龄差不了十岁——她是你姐姐?”
“你别问了。”徐子英别过头去。
鲍三姐妩媚地笑道:“咱们出生入死这么久了,我早把你当成自家妹妹看待。江北是你姐姐,我也是!我这个姐姐,可害怕别人把我妹妹抢了去!”
“她早就抛弃我了!”徐子英愤怒地说。
鲍三姐松开手,盯着徐子英的双眼,琥珀色的眸子中柔情似水:“别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你身边总有我、赵胡子和王虎。你永远是我们家的英子。”
徐子英脸上晕染了一层红晕。她不知所措地“嗯”了一声,便转身跳到了树上,隐藏到了一片阴影里。
鲍三姐重新忙碌起来。针线飞舞,斗篷上的破洞渐渐消失。一曲悠扬婉转的小调从她的红唇皓齿中飘出,珠圆玉润,绕梁三日。徐子英想起来,鲍三姐曾说自己是位小有名气的歌女,只因家里欠下了巨额的债务,便只能在卖身抵债和铤而走险中做出选择。她不甘于被迫嫁人,更不齿于委身风尘,于是便走上了偷猎的□□。徐子英闭上眼睛,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稻田和鸡犬相闻的农家——这都并非她的记忆,而是歌曲中描摹的鲍三姐的往昔。
徐子英抚摸着剑刃上的“青云”二字,感受着金属的起伏留在指尖的触感。五年了。她终于见到了师姐。但终究没有来得及问出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师姐就又一次抛弃了她。也许遗憾,不过,也许这已经不重要了。她已经选择了自己的人生。想到这里,徐子英感到自己的心绪终于得到了片刻的安宁。在鲍三姐悠扬的歌声中,她闭上眼睛,渐入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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