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什么呢？多大了，吃饭还一直玩手机。”

边上传来施父故作严肃的训斥声，拿起筷子像小时候教育她一样，作势要往女儿手腕那敲。

一大早就带她来世贸酒楼吃早饭，偏偏只有他自己也就算了，没想到居然还带了她不待见的周廷盛。

也不知道周廷盛有什么通天本事，把她父母哄得五迷三道。

施尔眼皮也没挪动一下，对这位雷声大雨点小的老父亲半点不带怕的。看到陈循发的“TD”二字，又忍不住笑。

原来他也是会开玩笑的啊。

“伯父，随她吧。现在的小姑娘都爱睡懒觉，今天还正好是周末。”

周廷盛不愧比她多吃了十年的饭，寥寥几句就把自己一个知性随和的绅士形象立起来了。又自作主张地端过施尔面前的法式鹅肝，帮她切好小块，淋上黑菌汁和两勺鱼子酱。

把餐点推回来，周廷盛亲昵地喊她小名：“来，卿卿，先吃东西。”

一系列动作下来，优雅得当，进退自如，难怪长辈看了都喜欢。

果然，施父的夸赞来得恰到好处：“你看看你廷盛哥多懂事，他在你这个年纪都能帮着你周叔叔打理半个公司了。”

施尔不情不愿地把手机先放一旁，小声吐槽了句：“谁一大早要吃鹅肝啊，豆浆小笼才是正常人的早餐标配好嘛。”

吃惯了学生食堂，施尔对他们这些商人的饮食做派向来不喜。但只要她抗议，施父又得把“学生思维”四个大字压她脑袋上。

仿佛所有人都应该像周廷盛这个“别人家孩子”学习，年纪轻轻能独挑大梁，要“少奸巨滑”才能称得上优秀。

自从一个月前，施尔偶然碰见他和小秘书的暧昧后，她就没再私下和他联系过。

对父母那边，虽然也提过这事一嘴。但长辈们总觉得是她小题大作，或者两个年轻人有误会没说清楚。

在那之后，周廷盛也有意解释，多加殷勤。

但施尔都无动于衷，秉着事不关己的态度对他进行冷淡处理。

施父今天会一大早从京州飞过来，是因为他和周家都参与了一场在申城举办的竞标活动。

不过父女俩这么久没见面，肯定是有体己话要说。

周廷盛也识相地没久留，陪着他们吃过早饭，就打算自己先回酒店。

等见人走了，施父又开始数落她：“你看看你，刚才吃饭的时候就一直给我们摆脸色。”

施尔不满：“我又不是摆给您看的。”

她就是看不惯周廷盛那个虚伪的样子。明明她说过很多次了，可他还惦记着能当施家的乘龙快婿。

“摆给你廷盛哥看的？还跟他闹脾气呢。”施父拍拍她脑袋，说，“在家里人面前小作小闹可以。但在别人那，要有分寸感，别失了礼数。这点呢，你就要和廷盛多学学了。”

唠唠叨叨，怎么就说不通呢……

施尔没了耐心：“哎呀，不是闹脾气！反正我和他没戏的，您和我妈都省省。”

施父冷哼一声，翻起旧账：“和他没戏，和你那个考研八百回的妈宝男学长就有戏？”

提这她就理亏，施尔嘟囔：“能不能别总揪着这件事儿不放啊，我早就没和那个学长联系了。”

总挑这些她不爱听的聊，再聊下去，小猫又要伸爪子了。

施父很干脆地转了话题：“你现在在申城的电视台实习？”

“嗯。”

“怎么不回京州找工作？离家这么远，你妈天天念叨。”

虽然施尔的大学和户籍都在京州，但施家也不是土生土长的京州人。他们一家原先也在申城生活，在施尔高考之后，举家才一块搬去了京州。

施尔无所谓道：“在申城也挺好的啊，以前又不是没在这待过。”

离家远了也好，很多事情都能自己做决定。

如果继续留在京州，以文女士的脾气，一定是不把她弄进周廷盛公司不罢休。

爬上车后座，施尔缩在车窗边不再说话了。

折腾这么久，这个点已经是上午十点半。虽然说是周末，但假日出游的人也不少，车就这么被堵在了高架上。

施尔打开微信，点开了置顶的聊天框。

-陈循，好无聊啊。我吃完饭准备回来了，你在干嘛？

-周末也要训练吗？

那边似乎是正好也在看手机，回得很快：不用，但是教练把我喊过来了。

不吃甘蔗：他喊你过去干什么？

Ruler：给我过生日。

施尔看见这几个字，眼睛都瞪大了。

她莫名有点心虚，手抖着敲上一行字：百科上不是写着你是1月份的生日吗？别告诉我你还没满18岁！

省队的射击训练中心，陈循在洗手池那捧水洗了把脸，手机微信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响着。

-不是吧不是吧？我以为你成年了的！

-所以你到底比我小多少啊？

-百科上难道写的是你的农历生日？可现在都五月了啊，再怎么农历也不可能是今天过生日吧！

陈循觉得有点好笑，手握着发酸的后颈脖揉了揉，回她：我没成年的话就不追了吗？

施尔也不知道他说真的还是开玩笑，在另一头快别扭死了。

-那我会等今天过了再追……

-还会感觉自己，罪！孽！深！重！

Ruler：罪孽深重？

不吃甘蔗：就是想到在今天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和一些不方便说出来的想法……虽然我没大你几岁，但这听上去也太变态了。

陈循本能地敲出“什么是不方便说出来的想法”这几个字，下一秒立刻点了删除。

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到些什么，指尖居然有几分烫意。

他刻意把唇角弧度抿平直，回答她：我是1月的生日，只是碰上之前在比赛就没过，教练想帮我补一个。

而这次也恰好是射击队里一位前辈正式退役，射击队里都是一个大团体。

教练心想着那就干脆办个聚会，一举两得。

施尔看着他发来的消息如释重负，舒出口气，也反应过来他就是故意的。

故意让她干着急懊恼后，才把“补过生日”这件事解释清楚。

不过她没计较，笑眯眯地把心态放平，继续逗他：“那祝你十八周岁的生日快乐，给你送个礼物。”

陈循正要婉拒，就看见一条“我想你了”和“烟火”、“礼花”、“鞭炮”的小表情信息一起发了过来。

与此同时，屏幕上出现这些花里胡哨的特效。星星和彩带、烟火布满了聊天界面，像是一场小型的烟火晚会。

手机震了几下，是几个“炸.弹”也被扔了过来。最后一个是“大便”表情，但很快被撤回。

不吃甘蔗：那个不是，发错了……

陈循站在原地，勾颈看着手机。漆黑密长的睫毛动了动，终于没忍住轻笑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