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梁庄(下)

当晚白艳景就打电话通知了他爷爷和叔叔们,临近过年,冬天土地上冻,他俩叔叔是盖房卖力气的,冬天是不开工的,就正好都在家。

冷战多年,他们觉得是全拜这个儿媳所致,如果她软弱一点,如果她好欺负一点,自己的儿子何至于成这样。白艳景电话中言辞恳切,说冯春阳外出打工不易,以后能帮衬他的只有这些亲人,希望他们能不计前嫌。来赏脸吃顿饭。

白艳景和他们斗了这么多年从来没低过头,她一直是个高傲的人。现在曾经那么高傲的人在自己面前做小伏低,冯春阳爷爷是怎么也不会放弃这个能把自己二儿子家再次踩到脚底的机会。

他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自己年纪也大了,总有个头疼脑热的,正好自己孙子是学这个中医的,想让他给自己看病伺候伺候不是合情合理,每次都被白艳景挡回来,他早就气的不行了。

白艳景当然生气,他们伺候是让他的儿子辞职专门回来伺候他,不干就说他不孝顺,丝毫不考虑他儿子的前途。

冯春阳爷爷当即跟两个儿子说明天去看看,务必给他们个下马威,以后从他们家榨出更多的价值来。

当天晚上白艳景早早就休息了,冯春阳什么都没拿到,王嶶和吴韶已经猜到了他的父亲在哪,此刻找不找他父亲的东西都不重要了,他们等的是时机,等冯春阳愿意接受了。

演戏演全套,第二天三人就出了门,佯装的要去参加婚礼,实际去了县城找了个饭店吃早饭。

当三人坐在县城路边摊的马扎上,喝着热乎乎的豆腐脑的时候,王嶶只觉得出门这么早还是值的。

吴韶坐在马扎吃路边摊的体验,可能是人生第一遭。王嶶看了看他,说:“吃的惯吗?”

“吃的惯。不对啊,王嶶同学,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解。”吴韶说道,在王嶶眼中,她可能觉得吴韶只能吃着大餐、坐着豪车、出入精致豪华的场所。

“哈哈,你得把馃子泡在豆腐脑吃,这种吃法才正宗。”王嶶给吴韶演示了下,然后旁边开过来一辆车,带出了些灰尘。王嶶瞬间拿手盖在自己的碗上,但是吴韶没反应过来。

“嗯???我不想吃了。”吴韶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他哪过过这种日子,一脸无奈。

“哈哈哈,吴先生,我对你有什么误解?”王嶶反问道。

“没有误解。”吴韶吃瘪。

“哈哈哈哈.....”冯春阳也笑了起来,“吴韶可是从没有过过这种日子,人家家道中落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我们这些马大,也是难为你了,我再给你要一碗。”说完他又要了一碗,然后把吴韶的那碗端在自己的面前。

“为什么你不在意?这么多土。”吴韶不解的问冯春阳。

“因为我是村里长大的啊,黄土地养大的孩子怎么会怕土,这种灰尘早就习惯了。”冯春阳说道,“不过你不是我们这种环境长大的,人的习惯受环境制约,你在意很正常。”

吃完饭,三人就开始了百无聊赖的混时间,一般婚礼,10点刚进场,11点典礼然后吃饭,2点左右散场。王嶶他们也不好过早的回去。

等10点左右,冯母给冯春阳打电话叫他早点回来敬酒。

冯春阳就先回去了,然后和王嶶他们说好,2点左右,王嶶他们再往回走。

天突然开始下雪了,越来越大,纷纷扬扬的。

等冯春阳回去后,就看见杯盘狼藉,这群人吃的满桌子都是残羹剩饭,垃圾到处都是。鸡只吃鸡腿,鱼只吃鱼腹,炒的菜也只是把肉掏出来吃掉,顺便还搅一搅,怎么让人生气怎么来。自己爷爷坐在正中间,正拿鼻孔看人,指挥着冯母倒酒,白艳景只是微笑着,丝毫没有往日的不近人情。

边倒酒边说:“爸,这个菜还合口味吧。您多喝点。哎呦,没了,我再去开一瓶,这可是老冯珍藏的好酒。您先喝着。”

然后抬眼望去,看见自己的儿子,说道:“哎呦,阳阳来了,妈妈去拿酒和杯子,你也喝点,敬敬你的叔叔们。”

冯春阳没说什么就坐下了,满脸还是写着不开心。

冯家老大也看出来了,但是他被这一顿好酒菜熨帖的很好,搭着冯春阳,满嘴酒气的对他说:“哎,要是亲还是骨肉亲,你妈说以后让我们多多照顾你,那不肯定的吗?我是.....我是谁啊,我是你.....你亲叔叔。”他已经喝多了,大舌头了起来。

“对....对啊。只要你好......好孝顺我们,我们也肯定好.....好罩着你。叔叔.....们会,会不疼你吗?不会的。”他的三叔也喝的满面红光,应和道。

说话间,冯母就拿出了杯子放在冯春阳面前,然后拿着新开的酒,给他们满上。

“是是是,我以前啊,不懂事,别人一撺掇我就信了,大哥和三叔以后还是要多走动。亲人间哪有隔夜仇是不是,阳阳,快敬你俩叔叔一杯。”白艳景一边倒酒一边跟冯春阳说着。

冯春阳不情愿的拿起酒杯举了举,就喝了下去。

等这场闹剧终于消停,满屋子都是狼藉,地上有洒的酒,桌上是剩的菜,到处都是油渍残渣。

“你喝了也不少,先歇会,我去收拾收拾。”白艳景稍微休息了下,就站起身打算去收拾。

“妈,放着吧,等会我收拾。”冯春阳揉了揉额头,他不太能喝酒,这次是喝了不少。

“不行,脏东西肯定要收拾出去的。”白艳景执着的去了,冯春阳脑袋也是疼,就进屋躺着去了。

一直等王嶶他们下午4、5点回来,屋子已经焕然一新,还点了香,闻不见酒气臭味了。

白艳景把值钱的东西、地契、卡都拿出来,摆在自己面前。

冯春阳一直睡着,白艳景听见王嶶他们回来了,闭上了眼,再睁开就就把手里的茶一口闷了下去。

等王嶶他们进屋后,王嶶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白艳景额头都是死气,她走之前还不是这样的,她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杯子。她立马走上去夺了过来,闻了闻似乎是农药,她虽然和白艳景没什么交情,但是也不想见死不救,而且这个人还给她做了那么多好菜。她抓住白艳景的手,想把她拽起来去医院。此时白艳景毫不在意的摇摇了头,用另外一只手压住了王嶶的手,对她说:

“没事,没得救了,你不用忙活了。我喝的这些量,到不了医院。”白艳景慈祥的拍了拍王嶶拉着她胳膊的手。

“阿姨,你没必要这样的。”王嶶眼里都是疼惜。

“应该的,一命偿一命。你陪阿姨说说话好不好,嶶嶶。”白艳景此刻额头都是汗,但是还很清醒正常,她不保证这种状态还有多久。

在王嶶觉察到有问题的时候,吴韶就进屋去找冯春阳了,他把冯春阳摇醒,对他说你妈不行了,这句话把迷迷糊糊的冯春阳刺激的清醒了。

“什么意思,什么不行了?”这句话让冯春阳清醒了几分,但是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快,带你妈去医院。”吴韶催促道,冯春阳跌跌撞撞的跑了出来。就看到白艳景端坐在沙发上,人没事的样子。

“怎么了?”他问道。

“阿姨,阿姨喝农药了。”王嶶说道。

然后白艳景噗的一下,喷出了一口血。冯春阳彻底怔住了,完全傻眼了,这是怎么了。

他赶紧跑过去,慌不择路还被茶几把腿磕了下,但是他顾不上疼,抱住了自己的母亲。

“妈,妈。你怎么了,打120,打120啊。”他一边抱着自己的母亲,一边喊着。

“已经打过了,也.....也报了警”吴韶说道,但是十几里路,从县城过来也没那么快。

“不用了,不用120了。孩子,你..你是为你爸回来的吗?”白艳景前襟嘴角都是血,她捧起冯春阳的脸,爱怜的看着他说。

“我.....我......妈,你别出事好不好。”冯春阳绝望的哭着,他不知道怎么就成这样了。

“你....你别哭孩子,你记住我说的话,妈妈等会就不行了。你......你爸在院子里,院子正中间的位置,往下....往下挖。你....你别挖错了,天冷.....会冻手。”白艳景抱着冯春阳,就像小时候无数次抱着他一样。

但是显然冯春阳已经慌乱了,即将失去母亲的痛苦淹没了其他的一切情感。

“妈.....妈。我马上走,我不回来了。”他埋在白艳景肩膀哭着,如果他不回来是不是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他应该当个乌龟,不应该贪生怕死回来,这一切好糟糕,他还不如在梦里被杀死。

“你......你听我说完,咱家值钱的都在这了,孩子,我....我没时间了。”白艳景把卡、地契都塞给冯春阳,她又闷出了一口鲜血,背也没那么直了,额头都是汗,显然在忍受巨大的痛苦。

她意识开始模糊,断断续续的说道:

“我......我还没嫁给你爸之前,我心气可.....可大了,想走出去闯闯,但是你姥爷死活不同意。他...他明明是一个那么有名望的官,却从没有给过我任何的生活便利,我考上了高中,我本来也考上了大学,但是他...他不让我....我去,无奈我只能当一个小学.....老师,看着这个小村庄的学生一茬.....一茬,我每届都会跟他们说,你们.....要.....要出去走走啊,外面的世界很大,很美。后面我嫁给了你....你.爸爸,我没能走出去,所以我也希望你走出去,你.......很优秀考上了大学,我真的.....真的很欣慰。”

“可是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啊,我.....我每天静下来都在想,我要是能.....走出去,我肯定不是现在的成绩,我.....我肯定会很优秀,而不是困在这个小村里,这个村子于我......而言.....就是牢笼,我在牢笼中被柴米油盐、家长里短磋磨,磋磨的我啊.....”她拍了拍冯春阳,“磋磨的我啊,没了心气。”

“妈,你可以出去啊,可以和其他人一样出去赚钱,过你的生活。”冯春阳抬头说,“现在就可以,我带你出去,你跟我去北京,我们一起生活。”

“出......不去了,出不去了,我要一辈子困在这里了,你知道吗?但是阳阳不要悲伤,这不是你的错。”

“我.....我不是故意杀你爸爸的,他也不是曾经的他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他只是没经受住小小的诱惑。我失手推了他下,他就死了,就那么死了,你叔叔刚把你工作搅和没了,我怕爆出来毁了你,我大概做了世界上最.....最错误的决定,我舍不得他,所以把他埋在了院子里。我....我出不去了,也想.....朝朝暮暮守着他。”

“可是我还是错了.....错了。孩子,可能有一段时间你要被人指指点点,出去吧,别回来了,这个地方不.....不值得。”

她马上又要呕出一口鲜血,但是她的孩子还在她的怀里,她怕孩子沾惹上血气,死死的咽了下去。缓了一会,她抬头对着王嶶道:

“嶶嶶,从你进门我就认出你了,我就知道你们是为什么而来的。你的手链我认识,曾经也有那么个少年,游方至此,他和我父亲结识,在我家住了一段时间,我和他朝夕相处,那时候我陪他把这片所有的风景都....走遍了。我....我喜欢上了他,他给我煮茶,给我讲他云游的故事,但是最后他却不肯带我走,他....他不肯。他要是带我走了,我就不用困在这了。我想跟他而去,我父亲不允许。”

她缓了缓气,接着说:“你是他的孩子吗?他活的好吗?他后面和谁结婚了,是他愿意抛弃一切带走的人吗?”

难怪她对她那么好,给她做好吃的,原来是把她当成了故人的孩子。

她不知道她说的是她师父还是任满全,不过按时间线来说应该是她师父。

“我不是他的孩子,手链是我师父所赠,很不幸,他......”王嶶顿了顿说,“他已经死了,几年前为了保护我死的。他并没有结过婚。”

“阿姨,我不知道你们的际会,我师父从没有提及过,实际上他是个什么都藏在心里的人。我长大后从他们零星的谈话中,知道在我刚出生的时候,圈内爆发了一场大内乱,我师父也受伤了,差点就没救回来。按照时间来说,他离开应该是为了去准备参加这场战役,他自己死活都难料。如果没有这件事,他如果真的喜欢你,是不会抛下你的。”说完吴韶看了看王嶶,这段经历他不知道。

“哈哈哈哈”白艳景自嘲的笑着,“不重要了,不重要了,年少的情愫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什么叫喜欢,也许都是错的,也许我只是希望有个人能带我离开,而他正好出现了。你放心我.....我没怪过他,直到碰见他父亲,我才知道什么是喜欢,但是可能我不满足,我...我总觉得我们的相遇是错误的,我总在怨恨为什么生活的一切一切都困住了我。现在看来,我已经碰见我生命中最好的了。”她实在忍不住,侧过头吐出了一口鲜血。

“妈.....妈。我没爸了,我不想也没妈了。”冯春阳此刻无助的像个孩子。

“王嶶,希望我死后,你能帮我多照顾阳阳。他什么亲人都没有了,好的,坏的,都被我......带走了。”

“好。”王嶶应承到,就凭这个女人给她做了那么多好吃的,也算是一种悔恨的善心,可能年长的她才回过味来利用了自己年少时见过的少年,所以极尽可能的弥补。

“我去找你爸爸,跟他说声对不起。下辈子他可能不想遇见我了。”白艳景已经开始失焦了。

“想不想,听他自己说说不就行了。”王嶶甩出一张符稳住她的魂魄,可能还能撑几分钟。然后大步走出院子,吴韶赶紧跟了出去。

“你去屋里先待会。”王嶶抽空对吴韶说了句。

“我不怕,我又不是没见过。”吴韶坚定的站在她身侧。

“残魂出体,九魄归来。黄泉九幽,招魂引体......现身。”

漫天大雪中,王嶶手中的诀掐完的一瞬间,往地上一拍,寒风四起,然后一个接近透明的魂魄拼凑了起来,赫然是冯春阳父亲,冯秋。

冯秋仿佛知道已经发生的一切,他径直走过王嶶和吴韶,进了屋子。

“老,老冯。”白艳景见到自己最想见的人,使劲直起身。

“爸。”冯春阳也站起来,他十分震惊。

“我从没有怪过你,小景。我说过了都是误会,我从没有背叛过你。当时我求婚的时候就说过,我愿意把世间最好的都给你,死生不怨。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我知道我爸和兄弟自私、无理。当你爸爸死后,他们就觉得你没有价值了,让我和你离婚,再娶一个。他们让你受了很多委屈,我无法调节,只能逃避。让你永远冲在前面,明知你生气却从不在乎,眼看着你日日怨怼,却假装看不到。懦弱的是我。”他走到白艳景身边,拥着她,虽然他并不能抱住她。

“也许我们不该那么早进入婚姻,你应该如你所想去上大学,然后拥有光明的人生。我应该外出打工,远离他们,努力工作,让我自己配的上你。这时候,我们如果正好能遇到,就太好了。”冯秋的语气始终不快不慢,他也许是死后才愿意去思考这些,但是晚了。

哪怕有符的加持,白艳景也坚持不住了,他什么都没说,就这样静静死掉了。

冯秋也后悔了,后悔没有拿起勇气去保护自己的爱人,但是都晚了。

“这样好不好?小景,我们下辈子一定要好好的遇见。”冯秋仍然说着。

“下辈子我们还做夫妻,好不好?”冯秋还问。

“好,还是不好?”他终于放弃了发问。

“好。”怀里的人没有回答,但是旁边站着白艳景的魂魄,她看着抱着她的冯秋,回答道。

冯秋笑了,这个好只有他和王嶶听见了,白艳景的魂魄没人看到,自然也没人听到那个“好”。冯秋的魂魄他们能看到是因为用了显魂咒。

“儿子,爸爸对不起你,给你丢下了这么多的烂摊子,你别担心我们,好好生活下去。”

“小景,我们一起走吧。”然后冯秋带着白艳景一起就消散了。

“爸,妈。”冯春阳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

很多年前的爱人终成怨侣,在活着相互埋怨,在死后又是释怨解恨,紧紧相拥。

白艳景的父亲晚年得女,之前其实是有一个孩子的,但是没留住。所以他执着的把白艳景圈在了自己能保护的领域。

也许,他不那么执拗,把女儿放出去,女儿会感激他。但是谁说的清呢,毕竟人早就作古了。

他给白艳景选择了老实上进的冯秋,他觉得这个人能照顾她女儿一辈子,他没看走眼。但是他忽略了他嗜血的父母和兄弟,当他故去,冯秋的父母展现出了本来的面目,处处挤兑他的闺女,冯秋的老实这时候变成了缺点。

也许,白艳景能狠下心丢下冯春阳,自己走出去,过得也不会太差。但是她缺少一个支持她的丈夫,儿子在这水深火热的环境她也不放心,所以她放弃了。

也许,就像冯秋所说,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闪闪发光,没有遗憾的进入婚姻,他们就不会有这日日疯长的怨怼。他们会相互欣赏,然后快乐的结婚。

白艳景自己知道自己,她走不出去,因为她极度晕车,城市钢筋水泥的生活不适合她,最简单的交通工具她都无法适用,但是她自欺欺人,不敢直视真实的现实。

最可悲的是,人生没有也许。他们只能在自己人生的轨道中煎熬,直到生命结束。

北风呼啸,王嶶的声音随着漫天白雪飘散开来:

“伏以,金钱落地,宝马腾空。驾离火以焚烧,用巽风而吹散。似莲花遍地开放,如白雪满空飞扬。上通天界,下赴坤位。一切有情,同登道岸。”

冯春阳冲到院子里想挖出尸体,他已经接近崩溃了,吴韶想阻止没有阻止的了。但是冬天的冻土十分坚硬,他挖了一会就累的挖不动了。

后面警察到了,挖出了尸体,冯春阳已经麻木了,仿佛被抽走了灵魂,身心被落寞和悲伤所占据。

120也到了,但是却也发挥了点其他的作用。白艳景给冯春阳他爷爷和叔叔刚开始喝的酒里下了毒,毒性正好晚上复发,时间把握的刚刚好,她是个适应度很好的农村妇女,农药的比例在她的领悟下,被发挥到了极致,她给自己配的就没留一丝被救的可能。120乌拉乌拉拉走了他的爷爷和两位叔叔,最后只救过来了他的爷爷,可能因为年纪大酒喝得少,但是他爷爷年纪大了,口眼歪斜,俨然如同中风,剩下的日子也就如此了。

也许他的叔叔婶婶们,不去北京把冯春阳的工作弄丢了,白艳景也不会想着在自己死前把这些人解决掉,她可能最怕自己的儿子抵挡不住这些吸血鬼。

杀人的人早已自裁,消息疯狂传遍了整个村庄,一时说什么的都有,有可怜女主人的,有说女人心狠的,有骂男方父母不是人的,也有说男主人可怜的,无缘无故被杀了。也有可怜他两个叔叔无故被杀的,但无论哪种说法,村里的人都有个共识,那就是不能和他们家来往了,因为杀人了,是以葬礼上都没几个人来。

冯春阳没有把父母埋在村外,拿着父母的骨灰和一箱行李北上,他卖了房产地产,用这些钱在北京的郊区买了两个公墓埋了他的父母。

他听他母亲的话,以后也不打算回去了,北京郊区的这个小店面,就是他的第二故乡了。

他仿佛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没有了能回去的故乡,没有了母亲味道的饭菜,没有会盼着他回去的家人。那么也就没家了。

他似乎不会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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