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手忙脚后，湿成了一团乔池，被救上了画舫。她趴在甲板上，咳得撕心裂肺，整个人看着凄惨无比。

瞧了番好热闹的众人，顿时哈哈哈大乐。到是指名要乔池下水的红纱歌妓，面色讪讪，露出两分不好意思来。

其实，红纱歌妓之所以点名要乔池下水，除了乔池长得好看外，主要还是因为见到游湖大半天来，顾明书都在刻意折腾乔池，因此想要暗自凑趣儿卖个好，结果没想到，乔池居然不会凫水，她差点害死了人。

欢场中人，虽然向来多的是薄情寡义，爱慕虚容，但真正豁得出来心黑手辣的，到底还是少数，红妙歌妓就是属于好又好不上档次，坏又坏不到底线一挂的。

看乔池浑身**的独自趴在甲板，咳得搜肠抖肺，无人搭理，红纱歌妓顿时心下不忍，想说叫人给乔池，送碗热茶下去，一时又犹豫不敢，迟疑间，红纱歌妓不由自由主，转头去看顾明书，却冷不妨猛然跟顾明书，似笑非笑也向她看过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瞬间，红纱歌妓只觉得像是有条蛇，阴冷的爬上了自己背脊，身子颤抖着打一个激灵，心中对乔池的一点不忍余心，刹那间被吓飞得了没了踪影，红纱歌妓悄然瑟缩着，往冯青怀里躲了躲。不明所以的冯青，还只当是美人投怀，环手揽过红纱歌妓的腰肢，把人带进船舱，走到了顾明书跟前。

红纱歌妓：“…………”

红纱歌妓瑟瑟发抖的看着顾明书，以为他要发怒，结果，顾明书却只轻描淡写的扫了她一眼，便撇过了头。

之后，日落西山，倦鸟归巢。

热闹了一天的画舫，驶回码头，一众绔纨个个醉眼曛然的下船，各自告辞回家。

临别前，李小王爷微醺着醉眼，一把揽过顾明书，笑道：“过两日，画情生日，我在海棠春摆酒，请你们热闹热闹……”

闻言，顾明书眼一眯，眉一皱，“生日宴哪里不能摆，选海棠春干什么！”

“嘿嘿……”李闻哼哼骂了两声，把人搭拉到顾明书肩上，切声道：“那天，赵俨那厮也会在，听说是跟人办什么诗社，咱们正好借由头，找机会修理修理他……你可别忘了……”

说完，李闻放开顾明书，在众仆的搀扶下上了马，扬长去了。

浑身湿透落汤鸡似的乔池，照旧牵马为奴，伏低做下的伺候顾明书回家。

回程路上，顾明书也不知是想再炫耀，还是想打谁的脸，提溜着乔池还绕了圈远路，因此，等回到朱雀桥，天早已是全黑了，而乔池身上的衣裳，也让晚风吹了个半干。

等到府门首，伺候得顾明书下了马，乔池悄然隐身，不动声色的跟方山混回马院，一路上，她还提心吊胆，生怕顾明书什么时候，冷不妨想起她来，又要她去守夜，结果，回到小院后，一通洗洗漱漱完毕后躺上床，乔池也没等到顾明书的想起。

乔池顿时放了心，眼一闭，浑身放松，不管三七二十一睡了过去。

连着被折腾了一天一夜，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所以，乔池这一睡，就睡到了隔天大清早，然后，才起来，就被提拎到了进思堂站岗。

站岗站了两天，乔池事没有，人到是见了不少。

先是尊贵的长公主殿下李园，知道儿子出去游了半天湖，不放心，怕顾明书吹了风着凉，大早的，不等顾明书过去公主府晨昏定醒，就自己领了一串侍婢宫娥过来候府看儿子。

公主在进思堂，待了大半晌，好不容易回公主府去了，跟着又是二太太赵氏，大少奶奶房氏还有二少奶奶许氏三人，流水似的派了跟前的贴身丫环来前院，不是送东西，就是送参汤，再不就是送衣裳。

等几位太太奶奶表过情，又是里外家下人来回事，候府清客来闲谈。

乔池站在廊檐下，看着簇簇人来人往，莫名的觉得，顾明书也是不容易，天天日理万机的。

两日眨眼而过，第三天，到傍晚黄昏时分，又是日理万机了一天的顾小候爷，想到李闻的话，再次收拾出门，领着瑶光乔池上了海棠春。

身为中都城最负盛名的书肆青楼，首屈一指的销金窟，海棠春占地面积抵得上过同兴镖局，分外内院和外院两部分。

内院，是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独立轩馆，而外院，却是一个超大的大厅。

大厅是呈半漏斗状的一个大扇形，当中立柱舞台，时时刻刻有节目上演，而围绕着舞台四周，楼上楼下共三层，都是用各式屏风宝格，分隔而成的通座，雅座和包厢房间，总计约可同时容纳差不多四百人。

乔池跟顾明书到海棠春时，正是海棠春最要开始热闹的时候，大厅中，高朋满座，里里外外，一片灯笼火海。

顾明书到了海棠春门口，踩着乔池才下了马，站在门前迎人的的老鸨儿瞬间便迎了上前：

“哎哟，我的小候爷，你可是好久没来了……怪不得早起，就有喜鹊在我的窗前叫呢……”老鸨儿甩着帕子，边迎着顾明书往里走，嘴里还边捧着话说：

“前几日子，小的刚得坛好酒，一会儿送上去，给小候爷您尝尝……今儿也赶巧，一会儿楼里有大节目，给你卖个关子，你一会儿等着看，热闹着呢，为这，李小王爷今儿连宴都不摆在后头了，要了三楼的雅间洞仙歌呢……”

顾明书一笑，由老鸨儿奉承着进了海棠春，上了三楼，进了包厢。

包厢里，难得李闻和吕玉还没到，到只冯青到了，正搂着前儿的熟人－红纱歌妓和一个脸生的小倌，两男一女三个人，在临窗的绣榻上，嬉闹调笑的滚成一团。

看到顾明书，冯青顿时放开人从榻上起来，大乐道：“你猜我上楼来时，撞着了谁？”说着，也不给人猜的时间，冯世子爷就自己揭晓了答案：

“赵俨那厮，他今儿居然也在，就在这楼下的临仙台……嘿嘿！”大尾巴狼似的一笑，冯大世子爷露出张扬的不怀好意：

“李闻今儿可选了对了地方……”

――那可不，特意选的。

顾明书一笑，也不揭破李闻的刻意，上前坐到主坐上，转头便支使乔池再去桂华楼，买蟹黄虾饺和雪花酪。

闻言，乔池干净利落，半个砢碜也不打，领命便出了海棠春，直奔桂华楼而去。

――债主是大爷，同一招，顾明书自己玩不腻，她自是乐得奉陪，最好，顾明书能长情得长长久久，拿同一招涮她玩三个月，那她可真是睡着都能笑醒过来。

当然，这应该只是个美好的愿望，想着，走在路上乔池乐得一笑，随即，就被一只猛然伸出来的手，捂住嘴，拽进了街旁的小巷。

乔池：“…………”

“是我！”

暗中偷袭成功的杜瑶，赶着乔池出手前，连忙出声，同时放开捂着乔池的手，拽着乔池又往巷子口深处的黑暗，退了退。

乔池：“知道是你，不然早让你身手分离了！”

在杜瑶面前，十分真性情的乔池，毫无形象的翻了大白眼：“我就不说你了，一点三脚猫功夫，以后就别学人偷袭了好吗？！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会让着你……”

一个瘦高清瞿的人影，从黑暗深处，缓缓显现身形来，让乔池要说的最后一个‘的’字，自动在唇边消了音。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跟乔池打小孽缘不断，纠纠缠缠的――曾俊。

曾俊穿着一件靛蓝襦衫，脸庞样子比半年前见到时又瘦了很多。

乔池突然看到曾俊，思绪一时有点飞，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开口问走上了前来的人：“这个时候，你不好好的在书院，读书备考，怎么回京来了？！”

“本来是有点事，想回来跟你说……”曾俊歉疚自嘲一笑：“结果，回来才知道，同兴出了事，你还进了候府去给人当了奴隶……”话音一落，曾俊眼中随即浮起水光。

乔池顿时吓得耸肩摆手，从小到大，她最怕的就是曾俊时不时的感性，一个大男人，感情充沛到比个她一个姑娘还爱哭，搞得乔池经常手脚无措：

“嗳，也就是三个月的事，很快就过了……”迅速的把话说完，乔池赶忙转移话题：“你回来要跟我说什么事？！”

曾俊人几不可察的一僵，脸上闪过抹愧疚，静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幽幽道：“不重要了，回头再说吧！”

――不重要？不重要你搁下学业，特意郑重其事的跑回京来？！！你当我傻吗？！

乔池想着，皱眉，手一伸，习惯性的就要去揪曾俊的衣领，准备来场严刑逼供，却叫杜瑶一下截胡拉住了手，问她：

“听说前儿在什刹海，你让人扔下湖，溺水了，怎么回事？！”

乔池：“…………”

人生中的听说，都是传播得最快的流言。

乔池讪笑，暂且搁下对曾俊的逼供的念头，开始简略说起，游湖跑腿的事，结果毫不意外，她话还没说完，杜瑶和曾俊脸上，就齐齐露出了又愧疚又心疼又愤慨的表情。

愤慨心疼乔池还能接受，愧疚什么的，乔池就看得头疼了，于是，三言两语把话说完，乔池看着杜瑶曾俊，一脸无语的抚额：

“你们俩行了，我是在陪太子爷读书，能不识趣捧哏陪他玩吗？！”

我可宁愿他天天这样折腾，也好过……暗中打了个冷噤，乔池迅速在脑海，把浮起来的那个画面压了下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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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海棠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