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青若伸手拉住祁珩,无奈:“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啊。”
祁珩低头看着她的手,沉默片刻,沉着脸提醒:“你说。”
“我没同意。”盛青若摊手,“你的人生大事,我凭什么插手?”
祁珩:“……”
言之有理,但不知为何,他更烦心了。
祁珩:“你为何要告诉我?”
这种事情,不应该极力遮掩么。
“人与人的际遇很难讲,说不定某一天你就和她看对眼了。”盛青若撑着头眨眼说,“再说了,告诉你也没什么坏处。”
祁珩摸了摸她的头:“你确实跟常人不同,还有什么事?”
盛青若眼里满是期待:“过几天是城哥生日,我想请你帮忙转交礼物。”
祁珩没应声,良久才酸涩地开口:“仅此而已?不和他见一面?”
盛青若眼睛亮了亮,最后还是摇头:“盯着你的人很多,万一被人发现,对你影响不好。”
祁珩扬眉,算她有良心。
盛青若抿唇:“也对城哥名声不好。”
“我知道了。”祁珩抿抿唇,想说什么又无话可说,起身往外走,“我去书房了。”
再谈下去,他容易心梗。
…
“少夫人,醒醒。”
盛青若被秋月从床上拉起来,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秋月如临大敌:“如夫人回来了。”
“按照计划不是还要十多天才到嘛。”盛青若感受到她不停往她头上堆叠首饰,偏头躲过,“不用如此隆重吧。”
“她还带回来个受了伤的女子,肤白貌美。”秋月压低声音,“据说是白老将军的孙女,因家人都不在了,来京城投亲,路上被人打劫,被她救下来。”
春花撇嘴道:“我才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京城美女如云,难得见她们这么紧张。
盛青若抓住重点:“白老将军很特殊?”
“白老将军救过老侯爷,曾做过侯爷老师。”秋月说,“他的两个儿子也都战死沙场,全家被蛮夷屠尽,只剩白小姐一个遗孤。”
“满门忠烈。”盛青若趁机将头发上的发簪拔下,往床上一丢,“那你们为何对白小姐很有意见。”
“您看……”春花及时改口,“感受过您就明白了。”
当秋月扶着她出现在院外,盛青若就明白了春花的意思。
屋里传来细微的啜泣声和一道柔弱女声:“自爹娘去世后,孤苦无依,幸得奶娘不离不弃,她去世后,我孤身来京投靠姨母,没想到半路遇到山匪,幸得夫人相救,雪儿感激不尽。”
不知是否声音和语气的原因,她的道谢听起来有股阴阳怪气的感觉。
“侯爷当初派人找过你。”余素月握住她白皙的手,“这些年你受苦了。”
白雪梨花带雨:“夫人客气。”
余素月也泪眼朦胧,想到边城战时惨状,心软得一塌糊涂:“你就安心在——”
“不知白姑娘寻的是哪户人家。”盛青若进门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我差人去通知一声。”
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既享受了祁珩妻子带来的好处,也该承担起义务。
她相信自己的直觉,白雪来者不善,她不希望有个麻烦留在家里。
季秋棠锐利目光看向她,压抑住翻腾的恨意:“这就是青若吧,你和你娘可真像。”
盛青若坐到余素月身边:“姨娘好眼光。”
季秋棠抿唇,除了在余素月身边伏低做小的那段时间,谁见了她不叫一声夫人,不过她很快调整情绪,笑眯眯地说:“雪儿一路上把身世都告诉我了,正巧,她姨母你也熟。”
盛青若心弦一滞,她算得上熟悉且符合条件的人就是盛楚雄后院四个女人,她有种不详的预感。
“母亲有两个妹妹,三十年前在放河灯时走失,娘亲跟着父亲去了边城,也不忘寻找两个姨母的踪迹。”白雪一脸兴奋,“皇天不负有心人,和我娘私交甚好的镖师告诉我,有我小姨的下落。”
盛青若抿了口茶:“白姑娘只管讲重点。”
白雪:“我小姨肩上有个莲花胎记。”
“原来是表姐啊。”盛青若扬声,“琳琅,去盛府告诉二娘,表小姐来京城投亲。”
花秋颜之所以在盛楚雄心目中无可替代,便是因算命先生说她肩上莲花是旺夫相。
盛青若热情道:“表妹远道而来,怠慢不得,让人把我的院子收拾出来给表妹住。”
她院子以前荒院,可经过她多年打整,早就成了盛府最奢华优雅的院子,再加上面积又大,谁不想住进去。
反正盛婉莹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白雪福了福身:“那就多谢表妹了。”
“不用谢。”盛青若把碎发别到耳后,似是闲聊,“听说表姐花容月貌。”
白雪咬唇:“表妹莫要取笑我了。”
论美貌,她自诩不输任何人,但在盛青若面前有股自惭形秽的感觉。
大概是其他人美而自知,显得庸俗,盛青若美而不自知,反倒有种遗世独立的美。
盛青若:“我大姐不喜欢有人长得比她漂亮,她性格有些掐尖,言辞比较锋利,表姐多注意。”
白雪愣住,看着盛青若坦荡模样分不清她是在挑拨离间还是真心提醒。
季秋棠冷笑:“你和盛大小姐真是姐妹情深啊。”
盛青若反唇相讥:“比不上当年姨娘和苏小姐。”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她这些日子也是做了功课的。
季秋棠心头一哽。
昔日她和乔玉娘并称双姝,但乔玉娘性格张扬尖锐,容貌也美得太锋利,喜欢她和讨厌她的人都很多。
所以她才是名副其实的京城第一姝。
苏柔和她是手帕交,不过才情容貌家世都比她稍差,季家落败,她却成了晋王妃。
“姨娘舟车劳顿,早点儿回院子歇息吧。”盛青若笑说,“母亲大度,免了姨娘这几日的请安。”
季秋棠看向余素月,后者像是事不关己。
季秋棠身后大丫鬟浣月争辩道,“侯府从来没有这一号规矩。”
“我也没听说过有妾不和当家主母请安的规矩。”盛青若挑眉,“当然,若是侯爷亲自来信说姨娘不用遵守规矩,儿媳还是会听的。”
浣月张嘴,不知如何接话。
祁家正处在风口浪尖,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侯府一举一动,祁阳要真写了信,岂不是坐实了他宠妾灭妻的罪名。
季秋棠将手搭在浣月手背上,揉着太阳穴起身:“我有些乏了,先回院去了。”
白雪犹豫一瞬,也跟着起身,朝余素月福身:“夫人看着不太好,一路对我多加照顾,我去看看她。”
余素月点头。
刘氏听说季秋棠回来了,笑得老脸横肉都挤在一起:“终于有人收拾她了。”
余素月温婉贤淑的名声在外,哪怕她磨破了嘴皮子,那几个平时喜欢指指点点的老虔婆都不信余素月会给她气受,话里话外说她小心眼儿。
她承认,是她故意弄掉了余素月的孩子,可她也解释了,天师说了,那孩子是个孽障!
更何况那孽障一除,祁阳立马平步青云。
祁阳也是个不孝的,既然喜欢季秋棠,就该听她的话休了余素月。
丫鬟在门外听到她的话。战战兢兢进门。
刘氏脸上露出快意:“怎么样,余素月是不是又被气得头痛犯了?”
丫鬟垂着头低声说:“好像是如夫人被气着了。”
刘氏愣了愣,抄起桌上的茶杯掷向丫鬟:“一群没用的东西,那天你们要行动快些,小贱人早死了。”
余素月只敢对她耍威风,在其他人面前就跟鹌鹑似的。
肯定是盛青若干的。
“我让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刘氏看着丫鬟跪成一排,气得头昏眼花,“待会儿去把季秋棠叫来。”
比起盛青若在侯府立足,季秋棠的目中无人都没那么讨厌了。
“老夫人果然以关心侯爷近况把如夫人叫去她院里。”秋月撇嘴,“以前两人互相看不惯,根本没来往。”
盛青若不奇怪,臭味相投的人总是相见恨晚。
-
盛青若:“马车准备好了?”
于情于理她都该送白雪去盛府,顺便确认花秋颜是否提前知情。
“是。”秋月看着她伸出来的手,不明所以。
“我记得我娘给我留了只罕见的白玉手镯。”
秋月意会,小心翼翼给她戴上手镯,由衷夸赞:“很衬您。”
盛青若其实对珠宝首饰不感兴趣,再美她都看不到,不过能气到盛婉莹她就欣然接受。
盛婉莹让人在市井大街、茶楼酒馆散播谣言,是她贪慕虚荣,设计嫁给祁珩。
虽然有脑子的人都不相信,但她这种想占尽所有好处的做派,着实令人恶心。
盛府。
花秋颜听了侯府家丁的转述,第一反应是盛青若故意找人来讽刺她。
京城谁人不知,她是个孤儿,濒死时被盛家老夫人捡回府里做丫鬟。
偌大的京城,她连个远亲都没有。
白雪下车抓住盛青若的手,惴惴不安地问:“表妹,小姨不会嫌弃我吧?”
盛青若抽出手,不冷不热地说:“难道表姐上京之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皮肤细嫩,这些年看来也没受什么苦。
一个貌美如花的闺阁女子,孤身跋山涉水来投靠素未蒙面的亲戚。
早已超出勇气可嘉的范围了。
白雪见到花秋颜,激动地迎了上去:“小姨。”
花秋颜:“这位姑娘,你怕是认错人了。”
盛婉莹扫了她一眼,粗布麻衣,认定她是骗子来打秋风的,转头看向盛装打扮的盛青若,满眼嫉恨。
白雪看向众人:“能否让我和小姨单独待会儿?”
“当然。”盛青若说,“正好趁这个时间,我让人把院子收拾好了给你。”
出了门。
盛婉莹快步追上盛青若:“你脑子进水了?把院子让给一个外人?”
盛青若脚步不停:“我的东西,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谁让花秋颜当初为了给盛婉莹换好院子,承诺哪怕她出嫁,也会为她保留这个院子。
她估计为当初承诺恨得牙痒痒,可没办法,盛楚雄就是喜欢她这幅识大体的模样。
琳琅快步穿过回廊:“认下了白雪,两人正抱头痛哭。”
晚膳时。
盛青若听着花秋颜对白雪无微不至的关心,低头面无表情用勺子往嘴里喂饭。
虽说白家声誉好,可毕竟仅剩白雪一个孤女,花秋颜何至于对她如此讨好。
盛青若直觉这和那个跟花秋颜一起走失的姐妹有关。
必定身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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