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云瑾蹙眉望向芍药:“我不是让你去买些纸钱……”
芍药低声说:“二小姐来了。”
盛云瑾脸色变了变,很快恢复正常,她起身笑盈盈走出去:“芍药,还不上茶。”
盛青若任由她扶着她往里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不年不节的,买纸钱做什么。”
盛云瑾也如往日那般低眉顺眼:“过两天我想去护国寺烧香,据说带上纸钱更灵。”
盛青若:“宁姨娘昨日找过我。”
盛云瑾沉默不语。
“她说想让你给郎君做姨娘,被我拒绝了。”盛青若吹了吹热茶,不疾不徐地问,“你怎么想。”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想保护姐姐。”
“保护我还是算计我,你自己清楚。”盛青若说,“看在以前姐妹情分上,我提醒你,盛楚雄不会不管你,但若是你非要一条路走到黑,最后不会有好下场的。”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盛云瑾不再伪装,“谁让我没你命好,有个好母亲呢。”
盛青若抬手把茶水泼在她身上:“你没救了。”
琳琅看着院中俊朗身影欣喜道:“小姐,姑爷来接你了。”
盛云瑾见盛青若起身,计上心头,尖叫一声。
祁珩最讨厌嚣张跋扈的女子。
祁珩快步进门。
盛云瑾垂眸,茶水从发丝滴落在地,她看起来狼狈又可怜,她眼角泪珠要落不落:“抱歉,我倾慕少将军伤害到了你,你怎样发泄都不为过。”
祁珩偏头问:“你泼的?”
盛青若抿着唇点头。
祁珩摸了下茶杯,皱眉说:“下次不准了。”
盛青若低头瘪嘴噢了声。
祁珩无奈揉了揉她的头:“也不怕把自己烫着。”
盛云瑾泫然欲泣:“少将军……”
“你该叫我姐夫。”祁珩淡漠瞥了她一眼,“你有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功夫,不如多读几本书,知道礼义廉耻。”
盛云瑾脸色惨白地看着他牵着盛青若的手离开。
芍药看得心疼,劝慰道:“小姐,您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我看项公子不错。”
盛云瑾冷冷看着她:“没了盛青若的嫁妆,他算个什么东西。”
她曾偷听到花秋颜跟盛婉莹说,除了公主和郡主,谁家大小姐嫁妆能比盛青若豪横。
盛云琼最爱炫耀,在盛青若面前都得意不起来。
芍药咬牙:“我干娘就是云城人,随主家来京城,她对云城富翁了如指掌,其中并没有姓乔的。”
盛云瑾抬眸:“当真?”
“您可以亲自问问。”
*
琳琅看了盛青若好几眼,欲言又止半天反应过来盛青若根本看不到她的眉眼官司,凑到盛青若耳边低声说:“出门前,姑爷盯着白雪看了好久。”
盛青若噢了声。
琳琅:“小姐,您不担心,不着急吗?”
盛青若摇头:“话本里不是这样写的。”
这种上不了台面的郎情妾意应该是她们对视一眼匆匆别开眼神,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角落偷偷纠缠不休。
不过她这个空有名头的正室是个瞎子,好像不能套用。
琳琅扶额:“我的姑奶奶啊,您少看……听些画本吧。”
“为何?”祁珩迈腿进屋,只听到最后一句。
琳琅低下头。
“你去休息吧。”盛青若听到关门声才低声说,“她可能觉得你看上白雪了。”
她发自内心把祁珩当做兄长,说话无所顾忌。
祁珩在她身边坐下:“我只是觉得她跟以前长得不一样。”
虽然他压根儿不记得白雪小时候长什么样。
“明日若亥时我还没回来,你就不用等了,自己先睡。”
盛青若睁大眼睛:“钦天监有这么忙?”
盛楚雄以前想给刘仁在钦天监安排个差事,可惜刘仁志向远大,看不上如此清闲职位,后来腿断了又后悔莫及。
“去京郊办差。”
“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盛青若脱鞋,盘腿坐在床上,“你其实去的是刑部或者是顺天府?”
她听见他交代凌霄认真搜查。
祁珩说:“城郊有个城隍庙,一直香火旺盛,两年前,有一家四口死在里面,从此以后,镇上每个月都会失踪一个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盛青若眨眼:“这该顺天府管。”
“查了,什么都没查出来,后来镇长嫌弃他们没用,还要白吃白喝养着他们,干脆不报官了。”
“镇民觉得是有鬼神作祟?”盛青若半靠在床头,“他们也该去找和尚道士做法。”
钦天监只服务于皇室。
“这次失踪的是镇长小女婿,他大女儿是太傅爱妾,太傅特意跟皇帝求的恩典。”
盛青若:“镇长多大啊?”
太傅都年近古稀了。
祁珩:“不到四十。”
“注意安全。”盛青若掀开被子,躺了进去,闭着眼睛说。
祁珩看着她瞬间入睡,哑然失笑:“还以为今夜会是个例外。”
无论上一刻多精神,都能按时睡着。
他起身吹熄蜡烛。
*
盛青若醒来,祁珩早已离开,她用完早膳去给余素月请安。
余素月拉着她坐下:“怎么没戴镯子。”
盛青若摸了摸空空如也的手腕,面不改色道:“象征侯府主母的玉镯何其珍贵,我经常磕磕碰碰,万一有个闪失,岂非暴殄天物。”
余素月不过随口一问,觉得她说得在理,没再纠结这个话题:“听门房说你要去护国寺上香?”
“是。”盛青若看不见脸色,但听得出语气,余素月并不赞同,她直截了当地问,“你和祖母是否有龌龊。”
余素月惊讶她的直爽。
“我并非有意窥私,只是母亲性格太过温婉,忍一时风平浪静,但也容易让对方蹬鼻子上脸,都日上三竿了,如夫人不来请安,也不派人来问安。”盛青若察觉余素月抓她的手力道紧了紧,继续道,“季瑜品行端正就罢了,倘若心术不正,难道您想让郎君也一让再让吗。”
余素月恼怒道:“做梦!”
她和祁阳在季秋棠没领着季瑜出现前还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幸福生活,祁阳三岁多时,她又怀孕了。
她这胎胃口特别刁,祁阳让厨房变着法的给她做好吃的,刘氏眼馋,去厨房抢鸽子汤被烫伤了脚。
刘氏怀恨在心,她找来个江湖骗子,说她怀了个煞星,克父克母的命,祁阳和她都不信这种无稽之谈。
刘氏边喊为了祁阳着想边发狠推了她一下,孩子最终还是没有保住。
祁阳愤怒至极,想把刘氏送去别院养老,偏偏祁阳在那时候被封侯,刘氏逢人便说她的丰功伟绩。
周围人也从谴责变成了赞赏。
余素月双眼通红:“我那可怜的女儿,什么都没做连死后都得不到个好名声……”
*
护国寺。
威严庄重,安静肃穆。
秋月扶着盛青若沿着阶梯而上,走到寺门前被带刀侍卫拦下:“护国寺近日不接外客,闲杂人等赶紧离开。”
护国寺每年这几天都会闭寺为先皇后做法事。
“我是来找长公主的。”
侍卫见她衣着华丽,气质出尘:“夫人是——”
“我夫君是祁珩。”
侍卫抱拳:“原来是祁夫人,不知您找长公主何事?”
“我昨夜做了个梦,有个白胡子老仙告诉我一剂生子秘方。”盛青若微笑,“我便马不停蹄来见长公主。”
侍卫睁大眼睛看着她,犹豫片刻:“您稍候片刻。”
圣上和先皇后少年夫妻,感情深厚,再加上他有五个儿子,却只有长公主一个女儿。
长公主可以说是集万千荣宠于一身,唯一烦恼就是成婚五年,没有孩子。
驸马及其家人都很宽容,从不提纳妾事宜,传闻已经开始从宗族里选择合适的孩子准备过继。
秋月等侍卫离开,声音都在打颤:“少夫人,我们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冒险?”
欺骗公主,是要掉脑袋的。
盛青若将手伸出油纸伞的范围,感受阳光抚摸指尖的温暖:“机遇永远伴随着风险。”
就像祁珩,夸赞他骁勇善战,同时每一次出征死亡都如影随形。
李兰月斜躺在软塌上,看着盛青若袅袅婷婷走近:“既在寺庙,请安便免了。”
“多谢公主。”盛青若福身,搭着秋月的手在李兰月下首坐下,自顾自地品茶。
李兰月看着她气定神闲,忍不住问:“你真有怀孕秘方?”
盛青若放下茶杯,高深莫测道:“公主摈退左右就能知道答案。”
一个横眉怒目的中年妇女厉声呵斥:“大胆!”
李兰月看着盛青若丝毫不怵,抬手挥了挥:“你们先出去。”
“公主——”
“奶嬷嬷。”李兰月指着盛青若,“难道她还能刺杀我不成。”
等人都离开,盛青若轻描淡写道:“抱歉,我并无怀孕秘方。”
李兰月并未恼怒,而是盯着她的眼睛好奇发问:“你爬半天山只是为了来耍我?”
护国寺非皇亲国戚不得乘坐轿撵或者马车上山。台阶对普通人来说,已经足够难走,更何况她还是个瞎子。
“我没有怀孕秘方,不过我知道公主为何怀不上。”
李兰月挑眉:“为何?”
盛青若指着门口:“因为您的奶娘。”
“满口胡言。”李兰月沉下脸,“看在祁家护国有功,你身有残缺,走吧。”
她母后去世得早,幸好有奶娘陪伴照顾。
“您和奶嬷嬷相依相伴多年,恕民妇冒昧,说是情同母女都不为过。”盛青若问,“可若是和亲生女儿相比呢。”
李兰月眯起眼睛,并未打断她。
“驸马以奶嬷嬷女儿的名义在桂花巷置办了处宅院,两人还育有一子。”
李兰月冷笑:“你如何证明你不是在胡说八道。”
“我没有证据,您去查也不一定能瞒过对您了如指掌的奶嬷嬷。”盛青若说,“不过如果只想证明,很简单。”
李兰月一点就透:“你是说从过继入手。”
盛青若点头:“既然是过继,自然是年纪越小越好。”
李兰月心里很乱,一边告诫自己不要信她信口雌黄,又忍不住想万一是真的……
李兰月:“这事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办?”
“当然是成全他们了。”盛青若耸肩,“薛家就驸马一个儿子,传闻薛夫人爱子如命,我不信她能平静跳过纳妾生子直接接受过继。”
除非她早就知情。
知道过继来的是她儿子的血脉。
被周围人算计,想想就胆寒。
李兰月坐正身体:“你想要什么?”
无事不登三宝殿,盛青若肯定不会闲得没事告诉她这些。
“几匹烟罗纱足以。”
李兰月:“这些消息,你是怎么知道的。”
盛青若眨眨眼睛:“可能是命?”
驸马确实小心,几乎没人发现,除了倒夜香的人。
她顺手给他解过围,他媳妇儿开了家烧饼摊,每次借着给她送烧饼,讲讲外面的趣事。
“善缘结善果。”李兰月闭了闭眼睛,再睁眼,一派清明,“拜托你帮忙查一下奶嬷嬷的女儿在哪儿。”
盛青若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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