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戏中戏

“报~”传令官单膝跪地抱拳道,“一切皆按将军指示进行,那三十人均已逃脱。”

“好。即刻传令大军集合。”韩子晰冷静自若地吩咐道。与此同时,他起身下榻,将铠甲穿戴整齐。

“韩大将军这般气定神闲,看来是胸有成竹了。”玉澈挪揄的同时拔剑出鞘,听得铿锵一声,霎时刺眼的光芒伴着剑锋凌厉的寒气于其周身呼啸游走。只见平时三大五粗的玉澈,此时竟低着头用衣角细致地擦拭起剑身来,“你伤未痊愈,一会儿自个儿小心些。”他顿了顿,“我也会尽力护你周全。”说罢,他收剑入鞘,先韩子晰一步出了营帐。

韩子晰紧紧盯着玉澈的佩剑,目光复杂。

一个时辰前,大军所有将士都配合韩子晰的指令演了一出戏,先是对外宣称主将重伤,至今昏迷不醒。之后大伙顺势在营中拟出一副人人自危,军心涣散的假象。

韩子晰此举的目的,便是为了让那批人趁乱逃脱,借他们之口将此假象告知荆蛮族长。

众所周知,荆蛮一族依仗地势犯上作乱有恃无恐,但凡一被诱出密林,便不堪一击。

“隘形者,我先居之,必盈之以待敌。”

如今,是时候让他们也尝尝不得地利的滋味了。

亥时,先锋部队于峡谷设伏,静待一出请君入瓮。

果不出其所料,荆蛮族长闻讯,喜不自禁,欲借机歼灭两军,给楚军一个下马威,即刻派出主力出战。

亥时三刻,荆蛮精锐途经谷口时中伏,完全没有准备的士兵们,当即被打的七零八落,溃不成军。主将虽反应及时,下令撤退,但已为时晚矣。

最终,荆蛮主力溃败,将领战死。族长心知荆蛮败局已定,携家眷连夜出逃,于半途被楚军后援部队擒获。原本众人料想的拉锯战,于短短三四日间,便以楚军大获全胜告终。

此役主将韩子晰一时名声大震,他的戎马生涯自此展开,并于开头就书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好酒!没枉我花了大把功夫把你们给弄回来。”玉澈头枕空酒坛,阖眼躺在单檐庑殿屋顶的前坡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往嘴里灌着酒。忽的像是想起什么似得,猛然睁开眼,只见此时的他眼神迷离,双目带水,在略有醉意环顾周身一番后,用手拍了拍脑门,笑着伸手摸索进衣襟,终是把那包油纸裹着的花生米给揪了出来。三下两下揭开油纸后,他再次舒坦的闭上眼,花生米就着另一小坛子缥醪嚼得津津有味。

“你来做什么?莫不是闻着酒味馋了?”他依然眯着眼,吊儿郎当的问着来人。

那人也不分辩,只是同他一般躺下,伸手接过酒,灌了一口。

“醇、厚、甘、鲜。果为上品。”

“哈哈,这四个词总结的妙”玉澈举起坛子,没灌满一口就发现见了底,这才放下酒坛,懒懒地睁开眼,转头看向躺在身边的景容则,挑眉问道:“世子殿下日理万机,今日怎的有闲工夫陪我喝酒。”

“玉将军此回立下大功,本想任命你为四品中郎将。”景容则含笑道,“但待及封赏之时,你早已同酒一起消失地无影无踪。”

“立功?我就去杀了两个人,抢了两坛酒算立哪门子的功?倒是韩子晰那文弱书生,确实令人刮目相看。”

“我已奏表父王,欲加封其为中领军。”

“哦?世子着实不吝惜封赏,怪不得手下人才济济。不过,你真放心韩子晰?我可觉着他来头不小,一言一行比那皇帝老儿还讲究。”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眼景容泽讥道“他绝不可能大口灌酒,更不可能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顶上,相较于你,我倒觉着他更像世子。”

景容则嘴角勾了勾,语气中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与笃定:“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虽还未调查出他的真实身份,但就眼下的情势看来,这个买卖,双方得利。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那玉某恭喜殿下再得一员大将。”玉澈的嘴角也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却略带讽意。

“父王日前知晓混天阵阵图为假一事时,气得勃然变色,但他苦于大军远征,无兵可调才强把怒气压下来。”景容则忽略他目中的讥讽,口气淡淡的说道,“现在大军已班师回朝,况且此番又打了个胜仗,士气大增。以他的脾性,不出几日,便要对南诏大动干戈。”

玉澈随手抛玩着酒坛,漫不经心道:“然后呢?”

“然后?”景容则眼角微扬,笑得儒雅,“景某只是想知道北定王何时回南诏罢了。”

玉澈看着他,目光散漫,上勾的嘴角竟带着些许难以辨识的警觉:“我,哦不,本王倒是很好奇,世子殿下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王爷之前确实藏的很好,以至于这么多年来,我手上一直都没有确凿的证据。只可惜现下出了个韩子晰,你竟一反常态地打探起他的底细并护他周全,我这才逐步肯定了之前的猜测。”

“韩子晰确是难得的将才,不止是你,我也想收为己用。”

景容则笑的颇有些意味不明。“这次出征南诏,我会拜他为帅。”

“这招棋险得很!”

“险棋往往出奇效。”

“待你查明其真实身份,别忘了支会我一声。”玉澈低头看了眼灯火辉煌的楚王宫,继而淡笑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你这次就任由着那疯老头瞎折腾?他要耗损的可是你的楚军,你的楚国。”

“由他去吧,我正好也有许多事想不明白。”景容则灌了口酒,侧头看向玉澈。“就当帮我个忙,此战我们点到为止。”

玉澈也侧过头来认真的看着景容则,忽的“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攻打我的是你楚国,求我帮忙的还是你楚国。好一个厚脸皮的楚国世子。”

“我也就客套下,你已经打定主意了不是吗?”

月上中天,华灯渐隐。蝉鸣,蛙叫,清风,明月,星辰组成了一个安谧的夏夜。

此刻的北天极附近,天象诡异:紫薇无光,且无吉星会照。

紫微为帝王星,如今帝星暗淡,且不入庙,无左右,呈“在野孤君”象。

“我已经等了七年了。”

星芒印在他们幽深的瞳孔之中,就如同熊熊燃烧着的烈焰。

“那我便祝你一举功成。”

七月的昆明城。深山含笑开满山路。

蒙溯峨冠束发,着一袭广袖白衫,手中长剑流转,翩若游龙。纵跃间,几个看似轻巧的剑花却凌厉霸道,剑气激荡之下,近百株高达两三丈,体如游龙的乔木簌簌作响,月牙色的花瓣纷纷扬扬落下,霎时间,天地混沌,竟是一望无际的白。

“小娃娃,好剑法啊,惹得俺老赵手痒痒。”一黑壮男子开嗓叫唤道,生生惊扰了眼前画境。

只见这自称老赵的男子在旁,左手紧紧抓着右手,最后终是按耐不住,自言自语着:“哎呀,不管了,不管了,接招吧你。”一把抽出背后的大砍刀,照着画中男子劈去。他这一搅合,方才落得恰当好处的白花瓣,如遭狂风暴雨般栽到地上。一时,迷了众人视线。

“赵端,不得无礼。”于长风、卫啸、曹复同拓跋皓四人急急追来,赶巧看到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心咯噔一声提到了嗓子眼儿。他们心知肚明,赵端此人武功虽不算上乘,但其蛮力着实惊人。

这时,却见蒙溯侧身一避,动作不大却如四两拨千斤,使得那赵端必杀的一刀落了空。他站定后,负手执剑看向来人,嘴角微微勾起,形成一个极为魅惑的弧度。

含笑的眉眼,白色的衣衫此时同身后的落花一道入了画。

“好俊俏的男娃。”赵端愣愣地看着,突然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他方醒了神,下意识地一下抡起大刀,挡住了近在咫尺的剑锋。兵器相触,激起轰鸣,扬起三尺尘沙。“嘿,有意思,再吃俺一刀。”他大喝一声抽刀,继而双脚蹬地旋身而起,刀锋朝下,全力劈向男子的面门。来势之猛,竟让蒙溯也有一瞬的失神,但旋即他目光中闪现出了兴奋的光芒,飞身急速后掠,使得那潮鸣电掣的刀锋始终与他保持三寸的距离。他在急退了近百米后,忽然双脚后蹬,依仗树干借力,一个转身回刺,直指赵端喉部。锐不可当的剑气,甚至将他的砍刀都震偏了方向,赵端避无可避,只得受死。正在这时,他眼前的长剑却稳稳的定住了。

生死一线。

“好功夫!”赵端回过神,喘着口粗气大声赞道。

连在旁观武的四人也不由自主地抚掌叹出了声。

上古,凤鸟出世,其焰灼灼,铸得殒星。

殒星剑集世间正气同戾气于一体,剑气冷冽至极。如果持剑之人内力不足以震住剑气的话,就会被殒星反噬,届时五脏六腑如同被熊熊大火灼烧那般,直令人生不如死。故而江湖中人人皆知:“殒星一出,流血不留人。”他们忌惮的不单是剑本身强大的威力,更是持剑者出神入化的武学造诣。

方才,蒙溯使的正是殒星。

他抽剑入鞘,打量了眼前的壮汉,笑问道:“你就是赵端吧?”

“俺”

不等赵端开口,于长风便上前一步拱手回到:“回禀公子,此人便是赵端。”

赵端出身乡野,不拘小节,众将领恐其出言不逊冒犯了公子。

可赵端却不领情,大声囔囔道:“老于,俺叫赵端,俺自个儿就可以回答,你抢俺话做啥?”他瞪着铜铃般的眼睛,再次将蒙溯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你就是南诏国的九王爷吧?嘿!白白嫩嫩的,比女娃子还好看。”

在旁四人,无不以手扶额,心中暗道:“赵端,你自求多福吧。”

“你所言不差,在下正是蒙溯。”蒙溯不怒反笑,“你此番前来,可是为了在我军中谋个职位?”“是的,俺是豫州人,老家闹大水,家里几亩地全给淹了,没了营生就得饿肚子。俺想着现在也只有当兵能混个温饱。”赵端憨憨地笑道,“你武功好,他们服你,俺也服你,这趟算是走对了。”他忽的顿了顿,涨红了脸说道,“不瞒你说,俺俺就想当将军。”

蒙溯听了这话却没有任何惊讶的神色,反而颔首道:“如你所愿。长风。”

“末将在”

“即日起,赵端便为你裨将,日常行事,须多提点。”

“得令。”

他着向赵端,笑说道:“你先跟着于将军,他自会带你熟悉军中事务。”

“俺不是在做梦吧!俺去过晋国,去过魏国,去过齐国还上过大都,那些个军营里的长官一听俺说要当将军,没有一个不笑俺的。今儿估摸着是撞大运了。公子看得起俺赵端,俺有的是力气,一定会跟着你好好干。”

“噢,还有还有。”赵端一拍脑门急道。

“请说。”

“老于他们都叫你公子,俺现在成你部下了,能不能也这样叫你?”

赵端不知,除去南诏,其余七国亦是这般,若在其主尚为公子之时跟随,是为肱骨心腹,即便是日后其成为世子甚至于国主,除去正式场合,皆无需改口,以此作亲疏之分别。赵端此举实则有僭越之嫌疑,可南诏不同中原,蒙溯同其部下又是不拘小节之人,自然不会在意。

只见顷刻间,众人齐笑出声来,赵端不明所以,以为惹了笑话。一时间手足无措,表情尴尬地杵在那儿。

蒙溯看到赵端黝黑的脸憋得发紫,便不再逗趣他了,解释道“你不是已经叫上了。”

赵端挠着头愣了会儿,突然想到什么似得猛一拍巴掌,随着众人笑开了。

楚王宫。

朝议结束后,一众官员聚在朝晖殿外的过道上似乎在言辞激烈的议论着什么。

“王爷偃旗息鼓还没两月呢!这又急着出兵讨伐南诏。”

“哎,多事之秋啊。”

“先不说这个,以王爷的性子,也不过早晚的事儿,我最看不惯的还是韩子晰那毛头小儿,不过是前些日子打了一场胜仗,嘿!有什么资格被拜为主帅?”

“嘘,你说这话当心点,免得落人把柄。”

“可不是?他现在啊,是世子殿下跟前的大红人儿,这不,殿下把十五万大军都交他手上了。”

“我说,大伙还是散了吧,如今他韩大将军我们可开罪不起。”

泰昌二十二年孟秋,楚国中领军韩子晰挂帅,率兵十五万远征南诏。

四十五日后,南诏,昆明。

“回禀大帅,楚军以至宁州。”

“竟比我预想的还快了些。”蒙溯想到韩子晰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嘴角不由一扬。

“公子,方才据探子来报,敌军将领韩子晰领兵五万借道蜀国。”一个身着夜行衣男子步履如飞地走进营帐,单膝跪地双手呈上传竹筒,鼻息略显粗重地禀道,“现已穿越凉山 ,横渡丽水,抵达鸡足山脚。”

“疯子!”蒙溯目光一沉。

古有栈道千里,通于蜀汉,是为蜀道。蜀道之险,世人皆知。而大小凉山更是陡峻挺拔,峰高谷深, 河流深切其间,以至于连蜀道都未能修及。退一万步说即算他们能侥幸出得凉山,接下去要面对的丽水为长江天堑,落差大,水流急,且礁石多,众多河段甚至连深谙水路的老摆渡人都过不了。此人不知作何想法,竟敢选这样一条道。

“拓跋皓,卫啸。”他抬眸,神色如常,语气冷静。

“末将在”二人抱拳出列。

“你们二人留守昆明城。”

“得令”

“于长风,魏岩涛你们二人速点兵五万随我增援龙首城。”

“得令”

五万大军,星月兼程,赶了两宿,于次日午时先楚军抵达南诏军事重邑——龙首城。

龙首城西靠苍山,东临洱海,可谓锁山控海、易守难攻,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

此时只见城门紧闭,戒备森严。守城主将曹复该是已得到消息,做好了死守北关屏藩的准备。

“开城门。”

想来守城的士卒已有看到,听得一声威武的吆喝声,城门大开,大军呈两列纵队飞驰而入。

“韩子晰行事古怪,凡事皆不按常理出牌,故而我此回也有所顾忌,就怕他跟我玩声东击西这一出,干脆分散了兵力,增调赫远来镇守龙首。但我终究还是低估了他。”蒙溯站在城门之上,举目远眺,百里内的景物一览无余。

“末将听闻,韩子晰虽是文官出身,无论是治军还是布兵都自有一套。此次更是有胆魄孤军入蜀,着实不可小觑。”曹复正色道。

“俺就不信了,一个病怏怏的书生能有多大的能耐,俺且先去会会他。”赵端抽出大砍刀忿忿不平得叫嚷道。

“倒是可行。”蒙溯颔首说道,“ 赵端,你现在就去楚军的营帐之外制造些动静,然后对他们放话,就说···”

楚军军营。

“禀主帅,营外有个黑面将军竟力大无比,一下砍折了我军哨岗。正叫嚣着:“龙首城有于将军坐镇,固若金汤。他还说还说让我们趁早卷铺盖走人。”

“不必理会。”韩子晰放下书,淡淡说道。

“是。”传令官箭步退出主帐,虽心下疑惑却也没多问。

“主帅,据我所知,南诏有四镇大将,为首的镇东将军于长风心思缜密,他同拓跋皓,一个善谋一个善断。其余二人以武力著称,卫啸箭术精妙,曹复枪法了得,再对下还有两张三吴魏岩涛六武都尉,但从未听闻有什么怪力将军一说。”同传令官一起进帐的彭恕思忖着说道。

“此人是谁并不重要。”韩子晰剑眉一蹙,沉思道,“难道说他没来?”

“主帅指的是蒙溯?”

韩子晰颔了颔首,再不做言语。

那日傍晚,冯衍所率领的另外十万楚军也已抵达昆明城,在距城门数十里开外安营扎寨。而那之后的数日间,双方僵持不下,却都是小打小闹,并未展开大规模作战,遭战火殃及的城池更是一切如常,着实令人称怪。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十月初,战线转移至南诏西北。

同月初十,两军约战龙首关外的西洱河河谷。

卯时,天蒙蒙亮,苍山山林依然沉寂在未散的雾气之中。“沙沙”。跫跫足音由远及近,打破了大理拂晓惯有的安谧。蒙溯被甲执锐同诸将登上敌台,向北瞭望,只见估摸百丈之外,尘土扬起,似有大军挺进。

“看来楚国那边生了些变故。”蒙溯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军动向,,“不过也是时候打上一仗了。”右手一挥,城头之上的传令兵见他手势,将一大一小两旗并立扬起,大旗为朱红色底绣着南诏图腾的军旗,小旗则为“于”字将旗,以示点兵出征。但见城下五万士兵,以两千人上下的“军”作单位迅速集结,全程只有密集而有序的脚步声,不闻人声。

与此同时,五万楚兵先行抵达河谷,在帅旗的指示下,大喝一声同时止步,步伐整齐,声响一致。他们身着玄色铠甲如同遍野松林,昂首挺立,严正以待。帅旗再挥,前排骑兵率先出动,风驰电掣般向左右散开,形成两翼。位于骑兵后方的步兵则跨着一致步伐,浩浩荡荡地向前推进。

敌台上的众人借助地势看的分明,楚军统共分为九个方阵,前三个方阵各自列为两个梯队,第一梯队为盾牌长矛兵,第二梯队为主力部队短刀步兵。位于中心方阵的中军人数相对较少,由清一色的强弓部队组成。左右两翼各成一个方阵列轻装骑兵,后三个方阵皆为重甲步兵。同时,大阵之中包容许多小阵,大队之中包容许多小队,看着像是经简化的八阵同鹤翼阵的结合体。

居中指挥的是主帅韩子晰,只见他骑马持枪,肩负背式白羽箭囊,上了弦的亮银长弓悬挂于箭囊之上,一身玄色大铠甲胄,同色的皱风与黄土一道在疾风中扬起。此时,他昂首眯起狭长的双目望向龙首关的主城门,意态间竟流露出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令人遍体生寒。

“方阵本应攻守兼备,然布阵之人杀心过重,以至此阵颇有些破釜沉舟的意味。前阵后阵不可转化,如要撤退,机动性差且不说,届时依靠中军同两翼的轻甲部队合力突围,伤亡必定惨重” 于长风从上俯视着阵法,右手掐指,似在推算什么,神情凝重。

“好一个“点到为止”。”蒙溯脸上浮起淡淡的讽笑,“说起来倒是个狠角色,他或许真有项籍之勇,只可惜我不是章邯,他景容泽也不是傀儡怀王。”

一直在侧认真听着二人对话的曹复,此刻的神情却与于长风截然相反,只见他目光炯炯,锋芒毕露,年轻的脸庞微微扬起,洋溢着昂扬的斗志。忽的他握紧了手中的长枪欠身抱拳,高声道:“公子,末将请战。”

“也算俺一个。”赵端急忙上前,学着曹复的样子抱拳说道。

“赫远,可否借你兵器一用?”蒙溯未给出答复,话锋一转,却落在了曹复所持的素缨乌金枪之上。

曹复虽不明所以,但仍郑重地奉上枪。

蒙溯双手接过,一手握把,一手在前握杆,枪尖朝下,呈拦拿枪法起势。突然,他前手指腹一松,后手手腕向左旋转,枪头稍侧间,闪过一道锋利的寒光,扎得人眼前一晃。他面上难掩惊艳的神色,目光一动,顺势就挽出了几个枪花试手,枪尖颤抖间强光四溢,冷厉地打在舞枪之人脸上,明暗不定。

扎、撩、拨、绞、挑一气呵成。最后他依靠腰、臂、腕齐发力,朝斜下方猛力一刺,众人只觉耳畔呜鸣,且久久不得散去。此时的蒙溯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后的左手松开枪把,右手半舞花,枪锋向上抢杆斜贴后背收枪,反手持过。

“我久未使枪,手生的很。”他叹了口气,看向曹复,“更糟糕的是这杆素缨乌金枪竟还认主人。”

“禀公子,此枪为祖传家宝,跟着家父东征西战近三十年,颇具灵性。”

“曹氏满门忠烈,当年,令尊忠义公曹章将军同你一众叔伯兄弟,皆为保南诏疆土战死沙场。到头来竟只留下了一脉骨血。”蒙溯一敛平日里吊儿郎当的神情,肃敬道,“若赫远你再出什么意外,我蒙氏愧对曹老将军先且不说,怕是日后也再无颜面对南诏百姓。”

“公子,末将若是贪生怕死,就不配做曹家子孙。”曹复单膝跪地,声音铿锵有力。

蒙溯看着眼前神态凛然的稚嫩面孔,欣慰地颔了颔首。

“曹复听命。”

“末将在”

“领五百精兵回城待命 。”

曹复惊愕的抬起头,正欲开口说些什么,话到嘴边,略有迟疑之后却转为坚定有力的一字,“是。”

“此番任镇东将军于长风为主将,忠义侯、镇北将军曹复为先锋官。扬武都尉魏岩涛,宣武都尉张兴,昭武都尉张达,演览赵端为裨将,随同出战。”

蒙溯扫过众人,见诸将脸上皆疑云满布。骤然,“唰”的一声将乌金枪横在胸前,启唇笑得慧黠,“对了,从现在起我就是曹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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