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一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看见两人后,他放松了些,弯着腰,双手抵在膝盖上,急切道,“洵哥,夕姐,无脸女在外面杀人了。”
两人同时一惊,“什么?”
陆惊洵和林星相视一眼,似乎明白了刚才无脸女明明发现了他们,却忽然急匆匆离开的原因。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耽搁时间,两人三步并作两步跨出屋子,边往外走,边让方一迟把事情说清楚。
方一迟愣了一下,因为就在他转身欲走时,他看见了屋内四处飞溅的血迹和血淋淋的屏风。
他有些惊愕地扯了下嘴角,“啧啧”叹两声后,想到刚才无脸女的出现,他便也明白了,如他们所料,这里刚才也发生了骇人听闻的杀人事件。
陆惊洵在前面催促他,他这才疾步跟上,他忍不住问道,“无脸女真的动手剥皮了?生剥啊?”
“这个回去再说,”陆惊洵转移话题道,“你刚才说无脸女杀人了,是怎么回事?”
方一迟反应过来,连忙组织语言,长话短说,将事情原委告诉二人。
原来,因为宴席上的对酒令彩头丰厚,到场宾客无不积极参加,故而现场氛围一路高涨。
而宾客中有与他们一样想要混进来寻找线索的通关者,他们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被NPC带动,半推半就就加入了与人对酒的队伍中。
“因为被卷进来的人跟我们一样,都带着遮面纱,故而很好辨认。”方一迟说,“但是,他们为了贪那几坛酒,几十两带不走的银子,连命都不要了。”
方一迟说,他们有些人刚开始还有些警惕,还知道收敛些的。
只是尝到甜头后,他们被金子迷了眼,完全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处的境地了,就一坛一坛地往肚子灌,那样子就像喝疯了一样。
酒精麻.痹了他们的大脑,让他们失去思考的能力,这时候,男人之间的胜负欲就会被一点小事激起来,并无限放大。
根据方一迟的描述,眼前之景仿佛骤然变得虚幻下来,周围皆被黑暗吞噬,唯有眼前一道强光打下,形成一个小小的光影。
在光影交错中,他们充当旁观者站在光影外面,看见场景在两人面前重演。
几分钟前。
“还有谁,别怂,站出来,老子跟你喝!”戴着遮面纱的中年男人举着满满一坛酒,站在刻意将桌子挪开而留下的空隙处高声叫喊。
这里已经被默认为对酒最激烈、战况最惨烈的擂台,因着大部分宾客已经站在这里喝过几轮,且有些醉了,故而只能往边靠,让其余人继续对酒。
就这样,能喝的越来越少,到最后竟是发展成“一人守擂台,众人来挑战”的模式,而这个戴面纱的男人,已经站在擂台上好久了。
可以说是赢得盆满钵满。
“兄台酒量不错啊,这都赢了几回了,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们兄弟几个啊!”喝得醉醺醺的宾客甲端着一坛酒,拍了拍面纱男的肩膀道。
面纱男毫不客气,摇晃着身子甩开他的手,同时捂紧了口袋里的银子,“活路?金钱面前,你是老几,我凭啥给你活路?”
“兄台,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过是随口说几句,你怎就恼了,况且,我们哥几个可见着了,你虽场场都赢,可你场场都戴着遮面纱,这可是给你挡了不少酒,这显然不公平。”
“放屁,”面纱男厉声道,“这遮面纱一点屁用没有,你输了就是输了,找托辞还找到老子身上了?”
“兄台,你如何能说明你没有利用遮面纱使手段的嫌疑呢?要不这样,我见你我皆是坦荡之人,你把面纱摘了,跟我堂堂正正比一场。”
“我们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这才痛快,况且,你让我们见着烈酒入喉了,我们输得心服口服,自然无话可说。”
宾客甲此言一出,吸引了不少看客,他们纷纷喝彩表示赞同。
面纱男被宾客甲的话拉回了一点神智,他晃着脑袋,似乎是想明白了。
他冷笑一声,没有因为宾客甲的话而出现太大的情绪波动,也没有要搭理宾客甲的意思。
这遮面纱的确让他喝得不痛快,加上刚才一番猛灌下,遮面纱已经被酒浸湿,此时贴在脸上难受得很,他也是想摘了的,可万一摘了……
安全起见,还是不要一时冲动。
“你看,你不敢了吧?我就说,还搞得男不男,女不女的……”宾客甲仰天大笑,端着酒坛子向他投去鄙夷嘲笑的目光。
酒壮人胆,加上现场气氛多多少少带着些调侃的意味,众人便跟着大笑起来,还不忘见缝插针。
“兄台确实与众不同啊,莫不是觉得自己过于貌美,怕被小娘子盯上?”
“不是吧,在咱们这,唯有女子才需要这种遮羞的东西。”
“堂堂男子汉大丈夫,你也不嫌羞耻,还是说,你这长着男儿身,心里却是个姑娘啊!”
那人说着,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眼神竟是往下打量而去,众人纷纷掩唇笑起来。
就是这一句话,让面纱男怒了,在进来之前,他也是经过一番打探后,得知小镇并没有出现无脸女的人。
也就是说,摘了面纱,无脸女就会杀人这件事根本不成立。
只是他想着谨慎些,再谨慎些,可现在,他觉得如此谨慎连狗.屁都不是。
太让人憋屈了。
面纱男,你可以说他不要脸,但你不能说他矮,说他小,说他不行,否则他会破大防,然后会让你知道,什么是挽尊。
在众宾客的嘲笑和指指点点中,面纱男强烈的自尊心作祟,让他已经将故作玄虚的无脸女抛在脑后,冲动之下,他抱着侥幸心理,一把扯下了面纱。
“然后,他就死了。”回过神来,方一迟摊手道,“无脸女果然出现了,并顺手掏走了他的心脏。”
两人感慨:6。
正说着,事发地点到了。
因为担心喝醉了的人会无意识地揭下面纱,方一迟去找他们时,许晴就在人群中暗暗观察,以防悲剧再次发生。
这会儿见人来了,许晴疾步从人群中走出来,回到林星身边。
她们没有说多余的话,仅仅一个眼神交流,一掌轻轻的抚拍,就能让对方安心。
随着步子移动,四人的视线穿过层层的桌子和宾客,三个人就直挺挺躺在地上。
其中一人微张着嘴,睁着的眼被惊恐和不可置信占据,像是还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杀了。
他的胸膛前面,有个明显凹陷下去的血洞,血从他的后背慢慢淌出,染红了周围的一片空地。
另外两人,皆是后背朝上倒下的,身上不见明显血迹,所以肉眼无法直接看出他是不是被挖心而死。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他们的周围依旧亮如白昼,烛火在凉风中疯狂舞动,宾客纷纭,喝彩声没有因为地面上躺着死人而停止——他们就像没有看见死人一样。
这里虽然还很热闹,却被极度诡异的气氛笼罩着,如同将人带进了无尽冰窟。
林星仿佛对此习以为常,自从来到这里,她就知道,她不能再用常规思维看事情,因为在这里,任何奇怪的事情都会发生。
她指着地上的人,问道,“死这么多?”
方一迟摇头,指着最前面的背朝上的人道,“他是被吓晕的。”
他又一连串指过其余两人,“这个是醉死过去的,真正死了的只有一个。”
方一迟无奈耸耸肩膀,又伸手指着不远处的巨大烛台道,“还有两个好像被吓傻了,缩在那里发抖,其余的已经跑了——他们都是通关者。”
林星说,“云织说过,不要让无脸女看到我们的脸,这个人先揭下面纱,后立刻引来无脸女杀人,看来不能摘掉面纱果然是规则之一。”
林星蹲下去,简单查看了死者的伤口,那上面留着被利爪划过的伤痕。
查看完毕,死者不一会儿就被副本抹杀了,连带着地面的血迹,从他们面前消失殆尽。
林星站起来,上一秒还在举杯欢庆的宾客,这会儿醉意渐浓,有些支撑不住的,已经七倒八歪地斜坐在位置上呼呼大睡,早已没了最开始的激动和兴奋。
起先是稀稀拉拉的几人退出斗酒令,片刻之后,其余人纷纷效仿,现场渐渐消沉下来,显现出一丝狂欢后的疲惫之色。
管事见此,便扶着老夫人站在正厅前面的屋檐下,一如他们一样淡定自若。
他对宾客说,“今夜诸位可还尽兴?”
人群中有人应他,“爽快极了,贵府出手阔绰,我们这些人跟着占了不少便宜呢。”
老夫人喜笑颜开,管事的也高兴,他说,“眼下新人礼成,老夫人见夜已深,怕扰了诸位歇息的时间,所以今夜的宴席就到这里,诸位出门时,可自行到门口处领取彩头,然后归家。”
宾客满意鼓起掌,他们有些早就想离开了,只是自家男人不肯走,自己又碍着面子才不好意思提前离席。
这下听见还有彩头,他们没醉的,纷纷扶着醉得跟烂泥似的男人走出门去,不一会儿就都散去了。
四人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而是不约而同地走到老夫人前面。
老夫人不明几人来意,有些诧异,便问道,“客人还有何事?”
三人纷纷看向林星,而林星斟酌一番,配合地开口道,“你们家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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