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林舟就听到隔壁有动静传来。
周柏青并没有苛待他让他睡地上,而是用木板在隔壁搭了个小床,两个房间只用道门隔着,再加上屋子也小,有点动静就能听的一清二楚。
林舟想起来昨日周柏青说的要去割麦,连忙坐起来,自己下不了地干活,但行动上说什么也得表现得勤奋点,拉高点印象分准没错。
胡乱拢了拢头发,又看了看衣服也整齐,便睡眼惺忪的出了门。
周柏青已经洗漱完了,此刻正在院里用石头打磨镰刀,收麦的时候一把又快又亮的镰刀会省许多事,周柏青地不多,只有五亩,可也够他忙活几天的。
见林舟出来也并不抬眼,仿佛没这个人似的。
林舟尴尬的站在院里,两手搓了搓才找出个话题来:“你吃饭了吗,要不我去煮饭,吃了再去地里。”
周柏青这才看他一眼,说道:“吃了,不用管我。”
该说的话好像说完了,林舟也没追问,自顾自的进了灶房,看到案板上放了一个小包袱并几块杂面饼子,旁边还有一个盛满水的土陶罐,想是周柏青要带到地里去的。
太阳没出来之前就下地,一直到天黑才回来,中间并不回家,这也是村里人在夏收期间的常态。毕竟盛夏的天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若是赶上一场雨,一年的辛苦全都白费,粮食也续不上,饿死人都是常有的,叫你哭都没地方哭。故村人叫夏收也叫抢收,那是真正的从老天爷嘴里抢食吃。
待要出门时,周柏青停下脚步,看着一脸没睡醒的林舟还是冷硬的说道:“有事就去找村正,不要乱跑。”
林舟还以为他担心自己会逃走,忙拍着胸脯保证:“请郎君放心,我绝对不逃!”
这样子够蠢的,周柏青无语了一瞬,差点被他气笑,但还是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扛着农具扭头拔腿就走。
麦地里庄稼人干的热火朝天,林舟在院子里却无聊的很。
周柏青看着是个粗人,实际上一点也不邋遢,屋里收拾的很是干净整齐。
林舟睡得那间房子原是仓房,可一点也不杂乱,麻袋像军训似的摆的极有章法,泥土地也夯的很平整,不见一点杂物,让他想收拾收拾屋子都无处下手。
周柏青那间屋子林舟也见过,他刚醒来就是在人家床上,陈设简单,一样多余的东西都没有。
日头还早,林舟往灶里丢了一个鸡蛋,又取了一只碗来滴了几滴酱油,待鸡蛋煮熟了就蘸着酱油吃面饼子,天气热,家里就他一个人,还用不着正儿八经的做饭。
小菜园里的葱和辣椒被大太阳晒得有点蔫,林舟舀了水浇了一遍,又摘了几颗泛红的辣椒,准备晚上做辣椒炒肉吃。
后面还有一排扁豆架,都结了果,只是还不成熟,林舟顺手舀了水也给浇了。
庄稼人吃饭吃菜,能自己种的都自己种了,以前林家就这样,除了惯常走路的地方,其他能种菜的地方都种上了,和寻常人家比,周柏青的菜地真是小的可怜,林舟撇撇嘴,怪不得吃颗青菜都要去别人家买。
进了灶房,林舟盘算着晚上再蒸上一锅干饭,油滋滋的辣椒炒肉浸在米饭里,一口下去全是满足,待觉得辣的不行了,就喝上一碗清爽的青菜鸡蛋汤下肚解腻。
这么热的天,周柏青又在地里干了一天的活,吃点好的痛痛快快发一身汗,睡前再用凉水冲个澡才是过瘾。
林舟心里夸自己机灵,给人家做饭还能想到养生之道,普天下还能找到像自己这么敬业的狗腿子吗?没有!
一切都准备得了,只等天擦黑了就开火,林舟回到房里扑在床上,尽情的舒展着自己的四肢百骸。
以前的胳膊上有留置针,有瘘管,哪能像现在这样想怎么动就怎么动。还记得有次透析时自己乱动,瘘管破了,半身的病号服全都是血,他麻木的看着满眼的红色,直到母亲的哭喊声才把他思绪拉回来。
这个世界目前来看也挺好,周柏青虽说是被林家逼着买的他,可并不打他骂他,还给他请郎中看病吃药,自己起不来床也是他给做好的饭端到床头。
就像刚刚煮了个鸡蛋,他吃了也就吃了,周柏青发现什么也不会说的。
若是攒够赎身的银子,以周柏青的性子,应该也会同意他离开的,关于如何攒够那么多钱……在这里久了应该能找到办法的,先尽情享受健康的身体要紧。
自己是捡了条命回来,但遗憾的是再也见不到自己的父母了,这让他心情有点失落。
青山绵绵,日头渐渐往西去了,一缕缕炊烟逐渐飘起,又很快逸散在风里。
周柏青扛着农具走在路上,冷峻的脸上不带一点笑模样,更显得凶恶。累了一天,有同行的村人悄悄看他他也一个眼风都不带甩的。
推开门,先闻到的是饭菜的香气,周柏青以前吃饭只求果腹,手艺自不必说了。这会儿他喉结滚动,明显是饿了。
往常回来再饿再累都得自己下灶,现在进灶房一看,林舟正在盛菜,案台上还有一盆盛好了的米饭,泥炉上的应该是汤,热腾腾的还在翻滚,一切都整整齐齐。
周柏青看的一愣一愣的,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林舟刚刚听见院门响就知道他回来了,只是腾不出空来去迎接,现在灶上还忙活着,他笑眯眯道: “你回来啦?正好,赶紧洗洗手吃饭。”
闻言才方知自己盯着人看了好一会儿,他垂下眼睫,沉默一阵才说:“好。”
明明林舟才来家里三四天,怎么显得对这里这么熟悉,给他一种好像他才是这里主人的错觉。周柏青舀了水洗手,心里有一种沉甸甸的情绪,他实在说不清。
林舟想的就很简单了,操办三餐,本来就是一个称职的狗腿子该干的。
太阳还没落山,饭菜端上来后两个人就在堂屋吃饭。也没什么闲话,林舟把自己碗里的米饭吃完,笑着说,
“我吃好了,要不去给你烧点水吧,等晚间擦洗擦洗也好睡觉。”
周柏青顿了下,咽了口菜淡淡说道:“好。”
林舟起身走了,没看到周柏青在他身后目送着自己离开。
待碗里的菜吃完了,周柏青直接把汤汁也倒在碗里,唏哩呼噜吃下去,又端着汤碗喝了个底朝天,直到桌上什么也不剩。
辣椒炒肉费油,庄稼人也就农忙过节才舍得吃,他以前也吃过。
并不是在军营,而是在他亲娘还活着的时候,他娘说话总是带着一股温柔,他小时候皮,吃饭总是很急,他娘就笑着让他吃慢一点,并不怪他。
这么多年过去,他连自己亲娘的模样都忘得差不多了,哪里还记得她做的辣椒炒肉什么味道,想必也是和今天的一样好吃。
吃完所有东西坐在原地回忆了这么多,周柏青才摞起碗筷收拾,过去种种就像一场梦,好的坏的他都不愿意多想。
林舟坐在灶前添柴,见他进来就笑道: “放那里就成,热水快得了,你先去洗澡。”
吃完了饭不用洗碗,这让他有点不适应,抿了抿嘴说道: “我顺手就洗了。”
“那行。”林舟也不跟他犟,衣食父母是大爷,他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灶房进了两个人就更显得闷热,林舟闻了闻自己的衣服也觉得一股味,等下给周柏青烧完水,自己也得烧点水洗洗,自从醒来之后他还真没洗过澡,顶多就是拿布巾擦擦,如今衣服有味,连头发都痒痒了。
想起周家没有浴房,他转头笑问道: “平日里是怎么沐浴的,我等下也想洗洗来着。”
周柏青立在那里,想了想说道:“直接在灶房洗,或者……”
在院子里。
后半截他没说出口就顿住,林舟是个哥儿,怎么能在院子里洗澡,抿了抿嘴又道:
“这两天你先在屋里擦洗,等地里忙完了,我去集上买个浴桶。”
“好。”林舟点点头,他本来想问浴桶多少钱,要贵的话那就不用买了。
他高中上的是寄宿学校,大夏天的不想去澡堂洗,就在宿舍楼下拿个盆往身上浇水,也是一样的。只是现在身份已经不同,成了个甚么双儿,想想真是麻烦。
不过这句话也没说出口,左右周柏青不心疼他心疼个甚。
说起来赶集,林舟倒还真有件非做不可的事,那就是买布料做衣服。从老林家出来之后,身上一直就这么一件衣服,总得有一套替换的。
在夏天还好,晚上洗了晾在屋里,一晚上也就干了,但待过几个月天冷了,他还得添置些厚实的冬衣才成。
布匹并不便宜,林舟身上也没有钱,他更不知道如何向周柏青张口。
村里人在不忙的时候也有去财主家去镇上寻短工干的,一天给个几十文钱,再不济也有十几文,但那是汉子们专属的活计,从没听说要双儿的。
想到这他只能苦着一张脸继续烧火,要想挣钱,先等农忙这几日过去再做打算吧。
刚刚还说话轻快的人,刷个碗回来的功夫就不知怎的了,眉毛夹着皱着一张脸,周柏青没有张嘴问的习惯,不过扫了一眼也就走了。
明天的活计要比今天的更累,他舀了水去屋里擦洗,把脏水倒了直接就回屋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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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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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饭香溢细品人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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