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郭书亭和吕中忻对待曲曼婷的态度让瞿秋白起疑,等到文叔将查到的消息汇报给她的时候,她才恍然大悟。
再联想到曲曼婷曾经对自己说过“只有曼殊才是他们的孩子”,虽然现在还不确定郭书亭和曲曼婷到底有没有血缘关系,但只要不是对曲曼婷不利的,她也放宽了心。
至于到底要不要将两人的渊源告知曲曼婷,瞿秋白想了想,还是决定等曲曼婷来问自己的时候再告诉她吧。
……
晚上,寝室里,男人刚被一通电话叫了出去。
“回来了?”躺在床上看书的瞿秋白抬眼看了一眼,问道。
沈君山关上门,走过来坐下,面色严肃地嗯了一声,“日本商会给沈家发了请帖,邀请我和我大哥一起赴宴。”
哦?
那想必织田显荣也会出席。
“来者不善。”瞿秋白把书扔到一旁,坐直了身子,“不用过多担心,你只要按你的真实想法表达就行了。”
需要担心的,是织田显荣才对。
布了这么久的陷阱,也该是时候有收获了。
虽然不知道男人说了些什么,那天之后,织田显荣好似变了个人,一改之前神神秘秘、见不得人的样子,现在恨不得天天都有大动作。
连着两天的报纸,篇幅最大的都是和这个女人有关。
……
一周一周,时间过得飞快,又是一天周末。
前一天晚上,男人送自己回家的时候,提议去看话剧,是北京来的社团。
当得知表演的曲目是《罗密欧与朱丽叶》时,她兴味地挑了挑眉,问向男人,“你大哥也去?”
在上海,她和曲曼婷第一次看的话剧,就是这部。
印象深刻,过去了那么久,她们连歌词都还记得请清楚楚。
沈君山点点头,“我大哥赞助了这个社团,明天正好要去视察。”
瞿秋白笑着点头,“那我叫上曲曼婷,和你哥凑一对。”
怎么着,也得给大哥尝点甜头吧。
等沈君山开车载着瞿秋白来到升平剧院门口,那里正围着一群人。
二人相视一眼,推门下车。
待下了车,视野开阔,他们才看清被围在中间的正是沈听白和曲曼婷。
“大哥,发生什么事了?”沈君山快步上前询问,瞿秋白跟在他身后。
曲曼婷看到她,自发的从沈听白身边溜过来,揽上她的胳膊。
“怎么了?”瞿秋白轻声问着身旁的曲曼婷。
曲曼婷摇摇头,让她听沈听白说。
“君山,瞿同学。”沈听白向瞿秋白点头示意,接着说明情况,“刚才话剧的女主角连排时受伤了,现在找不到代替的人。买好票的观众正在讨要说法。”
是这样啊,瞿秋白点点头,刚想去跟男人说些什么,右手却猛地被曲曼婷抬了起来。
“不要紧啊,秋白会唱!”
瞿秋白:???
合着你在这儿等着我呢?!
见沈家两位少爷的眼神一齐聚了过来,瞿秋白连连摆手,“我哪行啊,要找你们就找曲曼婷啊,她也会!”
想拉我下水?你还是太年轻了。
曲曼婷早就想好了对策,只见她微微一笑,“我可不行,我声音太粗了。女主角的声音可甜了,要我上,你们社团的招牌也就跟着砸没了。”
“但瞿秋白不一样啊,她女装的声音你们也都是听过的,那才叫真正的千娇百媚啊。”
“……”瞿秋白扯了扯嘴角,在三人的注视下弱弱开口,“你们不会,真的要我上吧?”
然而结局几乎是内定好了的,当瞿秋白被曲曼婷按在化妆间的凳子上时,她的内心已经毫无波动、心灰意冷了。
沈君山和沈听白两人正在对剧院各项进行考察,没进来围观。
她面无表情地接过曲曼婷递过来的演出服,进更衣室花了十几分钟,才终于穿好。
“啧啧,你可真慢。”曲曼婷还嫌弃她。
瞿秋白一边被粗暴的抬起头上妆,一边磨牙凿齿地威胁着曲曼婷,“曲曼婷!你给我等着!”
等演出结束,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乖啊,别生气,一生气就不漂亮了。”曲曼婷美滋滋地给瞿秋白画着眼影,暗下决心要是今天瞿秋白不能迷倒众生,她就不姓曲了。
瞿秋白当然不会辜负她的付出,等到曲曼婷对瞿秋白头上的假发做完造型后,出现在镜子里的倩影那叫一个秀色可餐啊。
区别于身穿旗袍时的婀娜多姿,身着欧式演出服的瞿秋白更显上流名媛的贵气。
一头金褐色的长卷发,头上绑着一个红色蝴蝶结发带,洁白的肌肤上染着一层绯红,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好像两排漂亮的小扇,衬得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精致得像个洋娃娃的似的。
瞿秋白一愣,镜子里的妙人自己都不敢认。
要不然说化妆术是一大邪术呢。
她刚要开口,却从镜子的角落里看到沈君山痴迷的眼神,当下嘴角忍不住地上扬。
看在男人的面子上,她勉强可以考虑放曲曼婷一马。
不忍心打扰到这对小情侣,没有读心术的曲曼婷悄然后退,和沈听白相携离开。
……
舞台上的女孩伸开双臂,兴奋地转着圈,笑声不断。那旋转在暗色灯光下的纯白身影,如雪夜里的精灵般,耀人眼眸。
观众席上,沈君山仰头凝视着女孩,黑眸中的莹彩如流星划过,散落了点点星光。
他的女孩太勾人了,勾得他心痒痒的。
真想把她藏起来,令她的所有娇柔美好,都只能供自己欣赏。
浅淡的一个转折后,尾音收进鼻腔。琴声随及又起。
歌声改而由喉咙低荡出来,半收半放,像呻吟又像呢喃,特别带了一分慵懒,仿若在耳边轻诉,又似在撩拨心坎。
深情中带着妩媚,沉静里散发出几分性感。
……
演出如期结束,当瞿秋白和其他演员一起鞠躬谢幕时,台下的观众纷纷起立,掌声雷动,如潮水般奔流不止。
沈君山回过神来,被沈听白往怀里塞进了一束花。
沈听白笑得和蔼,“君山,瞿同学还在等你呢,快去吧。”
曲曼婷在他身边,冲沈君山比了个加油的手势。
台上,瞿秋白正要随着人流下场,却被身旁的女孩扯住了衣袖,她转过头去,看见的就是男人英俊挺拔的身姿。
沈君山隐隐有些激动,待瞿秋白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捧着花抬脚走了过去。
灯光师很会来事地给他们身上打了一束光。
舞台上的演员迅速撤离,全都躲在幕帘后面围观起来。
男人信步走来,一步一步,似走在了她的心尖。
“秋白。”沈君山将手里的玫瑰花束递了过去,眉眼含笑,“你今天表现得很完美。”
“谢谢。”台下满是祝福和打趣的眼神,瞿秋白异常矜持,她微微颔首,接过花来低头轻嗅,“我很喜欢。”
很喜欢这个香味,很喜欢这个场景,也很喜欢将这些送到我面前的你。
……
演出散场,瞿秋白换回男装,由沈听白做东,四人一起去吃了顿饭。
餐桌上,曲曼婷脸上一直带着笑容,使劲夸大着今天瞿秋白的表现,听得瞿秋白暗自翻了个白眼。
“你是在捧我呢?”瞿秋白眼波流转,举起酒杯轻摇着,“还是在王婆卖瓜呢?”
曲曼婷嘿嘿一笑,“我是在曲姐卖瓜,自卖自夸。”
瞿秋白冷哼一声,无意间看到窗外,一伙警察正追着一个年轻男孩跑过去。
沈君山也看了一眼,“估计是那些游行示威的学生。”
“嗯。”瞿秋白收回视线,继续吃着碗里男人给自己夹的菜,没有将精力留给一个不必要的人。
……
宿舍里,瞿秋白摇了摇空掉的热水瓶,跟伏案疾书的男人说了一声,便要出门去打水。
结果刚踏出房门,就和站在211门前的顾期期对上了眼。
今天是顾燕帧的生日,顾期期出现在211门前也是因为来给自家亲哥送蛋糕。
只是她没想到,缘分来得如此突然,顺便来烈火军校一趟,还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
再想转身回去,已经来不及了。
“瞿秋白!”
瞿秋白咽了咽口水,扯起嘴角转过身子,“原来是顾小姐啊,我还在想是哪位明艳佳人呢。”
该死。
瞿秋白话一说完,她就想抽自己,明知道人家小姑娘对自己有意思,这张嘴怎么还带自动回复的呢!
顾期期快步上前,有些扭捏的卷了卷头发,“原来,我没会错意啊,瞿先生你也很喜欢我嘛。”
瞿秋白(极力撇清):我真不是!我真没有!我真的冤!
见瞿秋白迟迟没有离开,沈君山疑惑的抬起了头,明眼人都能看出少年对面那人面上的爱慕之情。
也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形,沈君山叹了口气,站起身子走了出去。
“秋白?”
顾期期听见声音,视线上移,还是个熟人。
“沈君山?你和秋白是室友啊,难怪……”
哎呀!果然是自己喜欢的人,连朋友都是这么的帅气又有魅力。
这就顺杆爬叫上了‘秋白’?
应该说果真不愧是顾燕帧的亲妹妹。
瞿秋白没法子,只能将求助的眼神投向身旁的男人,企图感化他让他帮帮自己。
沈君山挑挑眉,抬手揽上了少年的肩膀,故意动作引人遐想地捏了捏。
随后微微侧腰,将头贴在少年的耳旁,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见的音量说道:“秋白,你这么招人,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瞿秋白&顾期期:!!!
“你,你们,是,是这种关系!?”顾期期震惊得嘴巴半天没办法合拢。
“……”
自己做的孽,咬碎牙齿都得往肚里咽。
瞿秋白吸了吸鼻子,面如死灰地点头道:“对。”
哐当!
瞿秋白僵硬着脖子向后转过头,入眼的就是摇摇欲坠的纪瑾。
“……纪,纪瑾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她伸出自己的尔康手,却反而把纪瑾给吓跑了。
冷静!
秋白,你给我打起精神来!
瞿秋白深吸一口气,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地伸手环住男人精壮的腰,视死如归道:“不好意思顾小姐,我和君山,就是您看到的,这种关系……给您留下错觉,都是我的不对。”
说完,她深深朝人小姑娘鞠了一躬,二话不说地把还一脸淡定的男人扯进了屋里,嘭的一声带上了门。
一进屋子,顾忌着屋外还有人,瞿秋白压低音量质问着男人,“沈君山!你刚刚怎么回事!?”
被少年推了一把的沈君山不怒反笑,“不是你让我救你的吗?”
我是这么说过,但我没想到你是这样就我的呀!
“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瞿秋白生气的不是男人不跟自己商量就公然“出柜”,她生气的是男人完全没有想过这件事暴露后,两人在学校里的处境会有多么艰难。
她倒是无所谓,可沈君山是顺远商会的二公子,天天有多人在盯着他。现在因为自己,男人多了个令人不齿的把柄,他有想过沈家的未来吗?!
眼见她是真的生气了,沈君山赶紧低下声音哄她,“秋白,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这么做了。”
瞿秋白压下心火,“我气得不是你,是我自己。”
今天的事情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又怎么能把锅都心安理得地推给对方。
“君山,我以后不会再招惹其他女人了。”瞿秋白向沈君山保证道:“今天的事,只有顾期期和纪瑾知道,他们两个都不是嘴巴大的人。”
“我们以后在学校里,还是低调点吧。”
“好。”男人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说是这么说,顾期期那儿她会自己去解释清楚,纪瑾那儿则由沈君山负责。
……
“——我百分之百肯定,当初宪兵队那二十一个人,就是被他杀的;武彬的生意是被他端掉的;事后的那些古董也是被他偷走的。这是个很危险的人,参加过战役,家里还有钱有势。他哥哥就曾在我们商会开枪杀人。”
“真是无法无天的一家人。”织田秀幸沉吟片刻,“就按你说的办吧,动作利索点。”
最近正是谈判的重要关键,绝对不能马虎行事。
【黄松不再纠缠谢襄,谢襄也没机会参加这次演出。但我觉得可以让沈君山和瞿秋白发糖所以就写了。替谢襄谋不平的可以跳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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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朵红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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