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辽宁千山(二)

【推荐BGM:《淡水海边》——周杰伦】

二人一致同意去玉佛苑,这是世界上最大的玉佛。

以前的千山也不叫千山,叫作莲花山。以前的辽宁应属于燕国,就是那个留下千古诗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时代,燕太子丹谋划刺杀秦王未成,被迫投河,这条河遗留至今,称为太子河。

相传上古时代辽宁被称为辽东,积翠仙子为了挡住东海龙王敖广的侄子上岸迫害百姓,仙子不得已偷了天上的金丝线,绣成了一千朵金莲花,千朵莲花沿着海岸线排列,形成法阵,挡住了兴风作浪的恶龙。那恶龙作恶不成,心生歹念,便恶龙先告状,将积翠仙子告上天庭,奏她暗盗日月精华。玉帝闻报大怒便捉走了积翠仙子,人间留下来了千朵莲花。后来岛上的百姓为了纪念积翠仙子,人们把莲花山和积翠山合称为千朵莲花山,就是现在辽宁的千山。

黎荔和周适两个听着前面的一对老夫妻讲着千山的故事。

黎荔正沉浸在浪漫的情绪中,周适在旁突然说道:“这情节和我们前几天看的电影有点像。”

“什么?”

“大决战。”

黎荔惊的杵在原地,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周适好像猜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一样,拉住她的胳膊继续向前走,说:“怎么了,我说的不对?”

“我听你狡辩。”黎荔义正言辞,毫无表情。

周适憋笑。

————

周适当时刚比完赛回家,一到家安顿好就去找黎荔,俩人嫌外面太热了,黎荔的暑假作业又是堆积如山,根本没有出去玩的心思。于是,俩人在家啃着西瓜,周适主动帮她承担一部分作业,写着写着就看上了电影。

黎荔随机按到CCTV6播放的泰坦尼克号,正演到画画那段。两人只觉得,自己的脸此刻如同西瓜瓤一样红。

黎荔首先表态,“君子不欺暗室,慎独。”

“同意。”另一个声音坚定的如同入党。

最后两人看起了少儿频道播放的《大决战》,演的是《辽沈战役》篇章,至此,这个系列的电影让周适久久无法忘怀。什么《长沙保卫战》,《四渡赤水》,《重庆谈判》、《血战湘江》,以至于后来的《古田军号》等等,都被周适见缝插针看了个遍。

周适说:“积翠仙子用的是莲花,塔山阻击战和锦州会战牺牲的都是人,他们有感情有家人。坚持到最后胜利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直到人打没了为止,最后也没吃上猪肉炖粉条子。”

黎荔心想,周适看完电影后一定超级意难平,毕竟看到猪肉炖粉条子的情节,周适上演了一出猛男版潸然泪下。

其实是她自己看的时候没忍住,心虚的去看周适是不是也哭了。然后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破防。

当时看完电影,两人的情绪都很down,写作业的时候一句话不说,安静无比。

二人,一个周杰伦脑子,一个红色脑子。

而那样的情绪,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他们以后对生活的态度,为应对以后困难积攒了力量。

————

“这里留下了千座莲花山,但黑山、塔山还有锦州,留下了看不见摸不着的英魂。胜利需要坚持,也要牺牲。”

那时的黎荔还不懂,周适为什么会有这么深、这么浓烈的情感,如果说黎荔是看到别人断指喊叫的痛而痛,那么周适就是断指真实的痛。

她不理解。

黎荔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亲身经历过相同的事情,她无法共情,但周适经历过。

她试图去理解,说:“嗯,你很喜欢那个时代的人吗?”

周适毫不犹豫的回答:“是,他们强大的精神,还有极致的坚定,都值得学习。”

少年萧萧肃肃,爽朗清举。亦如昔日刘邦看到秦始皇出巡时说出的那句话,【大丈夫当如是也!】

此心光明,不敢成为,追赶足矣。

他说:“家庭破碎,有的人离开祖国,有的人对它绝望,也有人站出来,不抛弃不放弃,用实际行动去重建家园。大家是小家,小家也是大家。”

“嗯,我在家总听我爷他们讲,说东北的年轻人都离开了,他们说,以前的东北不是这样。”

“以前是共和国长子,可能,家里的长子都要付出的多一些吧。”

黎荔有些不快:“可这不公平。”

那时的她不懂的事情太多,或许这个世界本就没什么对错可言。那些书本里的美好,在社会里的人性中少之又少。

追索人心深度,只会看到人心浅薄。交浅言深,可有多少人因为交浅言深结成利益团体。君子之交淡如水,又有多少人因为淡如水被说不懂人情世故从而被疏远。公平,亦或不公平,也无法评定。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人生南北多歧路,将相神仙,也要凡人做。自古以来,飞鸟尽良弓藏的臣子,只要存在谋反的能力,便是该杀,有人不平,有人说在其位都是如此。但如果有幸遇到了长柏二哥哥,或许可以搏一搏公道。

百代兴亡朝复暮,江风吹倒前朝树。曾经风光无限的共和国长子在家庭困难的时候,它放弃了自己的大好前途,去成全了它们。长子不惜破坏自己的身体,拿出自己能给的一切。煤炭、粮食、石油、钢铁、教育、树木,甚至黑土。

古人说,久病床前无孝子,时间证明,确实如此。东北这片土地养活的子孙后代,一个个,生来就注定离它而去,它又穷又破,毫无生命力可言。

一个拥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每天跟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年人在一起,无论谁说都是同样的话,“简直是浪费青春,你在这能有什么发展”。不走,也有人赶你走。这个帮父母分担责任的长子,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成了人人喊打的乞丐。拖着年迈破烂的身躯被人嫌弃,自己呼吸不到一口干净的空气。它什么都没有做错,难道要怪它太无私?怪它太优秀?人人都在唾弃它,人人都在嫌弃这个千疮百孔的老人拖了它们的后腿。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大雪红地,都在旁观;杨柳相依,自顾不暇。谁挥鞭策驱四运?万物兴歇皆自然。这个世界的规则,需要平衡,不患寡而患不均。一颗良心在,举头三尺有神明,无论谁,都不能忘恩负义,都不能吃完饭就扔掉碗,登到山顶就忘了来时路。

山河破碎,有人携款出逃,弃家独享。国家是生是亡,与他无关。

也有人挺身而出,【埋骨何需桑梓地,人间无处不青山】。

有人死命不见家,【我死国生,从容去,国殇民恸。回首处,家山还远,高堂难奉】。

有人即使是死也要为国战斗,【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这些人从来没有放弃过自己的家,始终如一坚守这片土地。他们相信,它会护佑自己,会护佑华夏的儿女。无论它多么支零破碎、错的离谱、奄奄一息,只要我们在,就能撑起一片天,就可以建造一个幸福圆满的家。

东北,不该有这样孤寂的冬天,可它的孩子都走了,希望也跟着走了。大雪纷飞落了一头白发,压的它佝偻着背、拄着拐杖,目送着自己养大的孩子,一个个远走他乡,甚至一句感谢都没有。它知道帮不上他们的,也没有理由去挽留。公平吗?

《地藏经》里没有公平二字,《金刚经》里也没有,《心经》里也没有,《清静经》里也没有,《孙子兵法》里没有,《周易》里也没有……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倒像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心不死则道不生,是被逼无奈的妥协,还是顺其自然的了悟?而大多数人,都在百转柔肠间,一天天冷酷起来。

周适察觉到黎荔的小情绪,他及时止损道:“别想那么多,出来玩开开心心的吗,反正在我这,你永远能得到一个公平。”

黎荔顿时傲娇起来:“切,话说的好听,我记着了。”

“那你在我这,这么长时间了,让你委屈过吗?”

黎荔想了想还确实没有,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前路漫漫,来日方长,谁知道了?万一哪天我们又分道扬镳,也说不一定啊?”

周适“啧”了一下,表示自己小小的不满,又贱兮兮的凑上去问道:“那你觉得我咋样?”周适问的时候有些没底,不自然的挑了挑眉。

黎荔突然靠近他,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脸,然后不怀好意的说道:“除了英俊,其他没什么好说的,哈哈哈哈……”

周适对着天,笑如朗月,“我没想到你这么肤浅!”

黎荔摊手表示无奈,“我也没想到我这么肤浅,但实话实说啊周适,你这长的确实不赖。”

“咳”,周适被夸的挺起胸膛,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靠脸吃饭,随后他轻声说:“你长的也好看。”

“真的?”黎荔显然不信,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说她长的好看。

“当然”,周适毫不犹豫的肯定,眼神里满是对她的欣赏,然后又一脸皱皱巴巴的问道:“谁还说过你丑啊!”

“那倒没有。”

周适微微扬起下巴,骄傲说道:“你戴眼镜侧脸有点像刘亦菲,正脸笑起来又像《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巩俐。”

黎荔听后,心里直呼大胆,下巴托老长,嘴巴惊成o型,下一步抬起手捂住嘴巴,眼睛瞪得溜圆。这话周适敢说,黎荔不敢听。她停住脚步,听见旁边树上鸟叫的声音,好像连鸟都听不下去周适说的狂言妄语。

“呵呵”,黎荔讪笑,“我谢谢你啊!这话我俩偷摸说就行了,可别往外说。”

“咋了?实话实说还不行……”

“哎呀,行行行!”黎荔赶紧打断周适的发作,要不然他又得没完没了的磨叽。

周适确实不墨迹了,但开始借题发挥,“哎黎荔。”

“啊。”

“以后谈恋爱,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是帅的还是人品好的?”

“啊?”周适把黎荔问的又是一脸问号,她心里没认认真真想过,从小到大在她心里有点不一样的,就是周适,目前为止相处的也挺好的。她不知道怎么回答,更不想透露出一丝一毫给对方,于是反问:“你呢?选大美女,还是人品好的?”

他突然害羞,抬起手搓自己的后脑勺,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眼神看看黎荔又马上看回前方。

“我啊……你好奇吗?”

黎荔不敢跟周适对视,坚定的目视前方,她毫不在意的说:“不啊,你想说就说,不想说就不说。”

“你就不能好奇好奇啊!”周适秒变委屈,急的小小年纪就满脸褶子。

“那我好奇。”黎荔说的随意,实际悄悄握紧了双手。

周适听完,一口气要上不上,要下不下,气人这方面,黎荔在他心里是第一。

他呼出一口气,自顾自说道:“我自己感觉哈,无论对方什么样,只要自己喜欢,那她就是最好的,就想时时刻刻和她待在一起,做什么都想和她一起,看到什么就想和她分享。不喜欢,再好,也觉得普普通通,平平无奇,不会去想和她有以后。”

黎荔慢慢垂下眼眸,咬着嘴唇,只觉得整个人发热,心里怦怦乱跳,呼吸也变浅。

“嗯,你说的对,我觉得也,啊!”

周适及时拉住她的胳膊,“你怎么还平地摔跤呢。”

“啊,今天走太久了,没留意。”黎荔慌乱的抬头看向他,周适蹲下来一门心思的看向她的脚。

“没事吧,有没有崴到。”

黎荔马上站定,忙说道:“没有没有,没啥事。”

周适看黎荔能正常走路,便放下心。而黎荔将头微微转向一旁,呼出的气吹的刘海向上飞起。

各自心怀鬼胎。

俩人到了玉佛苑后,不能说失望,但有点难平。他俩杵在那一动不动,先是仔细观摩了面前用岫岩玉雕刻的玉佛,随后又看着人来人往摸着玉佛的脚。

俩人默契的对视一眼。

周适面目狰狞的小声说了一句:“都给人盘包浆了。”

黎荔也小声说:“不是人,是佛。”

佛:我谢谢你俩在背后蛐蛐我。

“哎!”

“哎!”

黎荔和周适排队,在玉佛的周围转了一圈,手没敢去触碰,但在心里都默默许下心愿,还捐了功德箱,虔诚的不得了。

一个许愿赢得冠军,一个许愿考前三,那时他俩心里,干净无忧到只有‘事业’。

可人的真诚,面对不同的事情,随着年纪会变浅也会变深。所以成长是让人褪去真善美吗,成年人的世界里,到底存在着一种怎样的变态流行生存方式?

最后,俩人决定斥巨资到山下吃一顿大餐——铁锅炖。二人也是不负众望,吃完一整锅的鸡和菜,吃饱喝足,打道回府。谁懂啊,铁锅炖里的笋尖、土豆、蘑菇,拌着饭吃有多香,连香菜都要了一整盘,汤也不剩。

黎荔一边懊悔自己吃的多,一边说太香了忍不住。

周适是会说话的:“没事,我们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多吃点。”

半大小子半大丫头,都能吃穷老子老娘。

客车上的黎荔,还是靠在了周适的肩膀上,大睡特睡。

功名富贵无凭据,费尽心情,总把流光误。

那样美好的时光,当时怎么就感觉不到呢?一定要经历了人生的困苦后,才想起当初种种是如此美好。

当下当下当下!

1、《大决战》三部都很好看。《古田军号》也很好看,我们二哥哥演的。

2、我哩个大东北啊,哎。

3、东北的铁锅炖,太好吃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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