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码头匆匆一眸，过去寥寥数日，甘荔见魏燕安依旧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你有什么话要与我说？”

她慢吞吞坐回长阶上，手中轻枝轻慢地翻着空地上的火堆。

燎烟上浮，魏燕安看她面目有几分模糊。

“你许久不曾来寻我了，为何？”

甘荔却是一笑。

“从前总去寻你，好似是我不懂事了。你不也总是嫌弃我在你身边麻烦嘛。”

她扯扯唇角：“不寻你，你该欢喜才对。”

可他并不欢喜。

魏燕安心说。

他往前一步，距离近了，终于看清甘荔眼中不在意的神情。

“你...”

他张口，却又顿住。

因为不知自己接下来要说什么。

半晌后，蹲下身，从一旁拿了枯干枝填进火堆。

哔啵声中，他的声音不怎么真切。

甘荔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方才是不是说了一句抱歉？”

魏燕安点头。

“你离我远些是好事。”

他没有说太多，少年的自尊不允许他开口提及自己窘迫的家境、不善的母亲以及他不体面的营生。

“那你为何道歉呢？”

魏燕安脑海中浮现梦中自己一次次冷言排斥后甘荔受伤的眼泪。

“我做了错事。”

他扭头，对上甘荔澄澈如水的双眼，“甘荔，你是个好心肠的姑娘。我从来没有嫌弃过你。”

甘荔一愣。

她淡然笑了：“我知道。魏燕安，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嫌弃过我。”

长街巷口，自己每每转身归家时，背后总有一束隐秘的目光相送，那是魏燕安不肯袒露的真诚。

她看着魏燕安挺直的腰背。

“你要做什么是从你本心。我做什么也是从我本心。今日见了，往后你和我便没有瓜葛。”

魏燕安听她绝情的话，心头一痛。

几乎忍不住开口：“我近日总是做梦，梦里你...常常哭。我不知道，若是我知道.....”

“魏燕安，你便是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

甘荔看得清楚。

“你总以为离得我远，便是为我好。其实离得我远些，是你的自卫罢了。你不愿意巷子里的人提到我时，每每说起你家中，说起赵氏为人，这些都是你的痛点。”

“你更爱你自己。”

甘荔抬起眼，目光清凌凌，不带一丝温情：“说到底，人人都自私，你没做错什么。”

所以也不必给她说歉意。

甘荔想，她对魏燕安的汲汲追求，不也是任性自私之举嘛。

幸而未曾酿下大错！

“想明白之后，我收回自己的喜欢，不再主动找你，没有打扰。就当你我从未认识过。”

魏燕安霍得站起身，不愿意再听下去。

“你这般说，是因为常家的亲事嘛？”

甘荔被他刹那扭曲的面容卡住话音。

待得听见他说了什么，险些失笑。

“所以在你眼中，我的前后变化只是因为变心嘛？”

“难道不是嘛？”

魏燕安猩红着眼睛，有些口不择言：“常家郎君是秀才，常家老爷是比你大伯的官位还要高，你能嫁入官家子弟而非寻常商贾，日后仆从如云，锦衣玉食，应该很开心吧？”

甘荔好似今日才认识他一般。

原来从前心心念念的人是如此看她，贪恋荣华富贵？

她从未这般清醒地端详着魏燕安。

清俊容颜之下，灵魂如此不堪穷瘠！

谈不上庆幸还是轻松，甘荔撑着膝盖站起。

即便立于高阶上，依旧不比魏燕安高，眉宇间却分毫未有躲闪。

“年少时爱慕你，只是我的喜欢为你渡了一层光，晃得自己眼花，未曾看出你为人狭隘至此。”

“魏燕安，如果在你眼中的我是个贪慕富贵的人，能让你心里好受些，那你便认为我是那样的人吧。”

她只是脱身太快，不愿意再跟他有任何纠缠。

“往后人生，留意身边人，包括你的母亲。”

甘荔终究还是给他提了醒。

在魏燕安倔强的眼神中，留下一个果决的背影进屋阖上门。

魏燕安目送她消失，在雪梅愤恨的目光下，狼狈地翻墙而去。

本文自割腿肉，放飞写，更新不定期，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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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 16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