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然费了好大劲把周瑾瑜扶到床上，打盆水弄湿毛巾给她擦脸，脱掉她的袜子，给她盖好被子后，轻轻的走出去，关上房门。
她叉着腰看着眼前凌乱不堪的饭桌，刚撸起袖子收拾，桌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爱只能在回忆里完整，想把你抱紧身体里面，不敢让你看见，嘴角那颗没落下的泪……”
是周瑾瑜的铃声响了，她最喜欢的一首歌——江语晨的《最后一页》。
尹然拿起来看，居然是许白辉打来的，接听，“许白辉。”
“尹然？”
“对，是我，她在睡觉。”
这话一说，尹然都笑了，感觉自己是插足他们的第三者。
两地之间相差了七个小时，那边此刻是下午时间。许白辉看向时钟，一时间忘记了那边已经是晚上了。
“她怎么会在你家？”
尹然打开免提，“我们送完你之后，她就来我家玩了，然后在我家吃饭，喝了点酒，现在她睡着了。”
“她喝酒了？”
“是啊，喝了点。”尹然笑，“你就别担心了，她现在在我家，你还不放心吗？对了，你安顿的怎么样了？”
许白辉也笑了，“有你在，我肯定不担心。房子收拾得差不多了，该准备去吃饭了。”
“那你去吃吧，照顾好自己，也别太累了。周瑾瑜有我照顾呢，你也要好好加把劲啊，我可是很看好你的。”
“好，一定不辜负你的期望。”许白辉说，“那我挂了。”
尹然出声叫住他，“诶，许白辉。”
“嗯？”
“我有件事想问你。”
“你是不是想问宋恒之为什么会来？”
尹然沉默片刻，停下手里的动作，“是。”
“这个很简单，因为我和他们说了我要出国的这件事，然后他就来了。”
尹然“哦”的一声，“这样啊。”
许白辉察觉到对面的人的失落，安慰道：“没事的，你也和我一样，加把劲。实在真的没缘分了，就放手，更何况你这么好的一个人，任何人和你在一起都会很幸福的。我们这些朋友也是。”
话落，尹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哽咽道：“怎么突然这么煽情，让我都有点想哭了。”
许白辉笑：“我只是实话实说。”
下一秒，尹然“威胁”他，说：“我可以放手，但你不行。”
许白辉郑重承诺道。
“我不会的，不会弃她于不顾。”
“我也相信你，好了挂电话吧，拜拜。”
“拜拜。”
挂断电话后，尹然回想了一下许白辉刚才说的话，自嘲一笑，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人家只是送许白辉，并非为了自己。
她叹口气，摇摇头，又看向让人糟心的餐桌，“妈的。”骂了一声，开始认真收拾。
*
翌日。
周瑾瑜睁开眼，望了望四周围，一下子没反应出来她在尹然家。
她缓了一下，瞥见芝麻慢悠悠的走过来，跳上床。然后横在她和尹然中间，看她一眼，又看向尹然，随即趴在她们中间睡觉。
周瑾瑜笑了笑，摸摸芝麻的脑袋，捞过手机看，许白辉发了几条信息。她一一回复他，玩了两下手机又睡过去。
她一闭眼，下一秒却睁开眼，“我靠。”随后马上拿起手机翻看通讯录，那个熟悉且陌生的一连串电话号码显示在最上面，通话了将近一个小时，还是她打过去的。
要命了。
这一刻，周瑾瑜想死的心都有了。果然喝酒误事。转念一想，算了，打都打了，扯起被子盖住脑袋，继续睡。
而尹然睡到中午才醒来，转头一看，周瑾瑜还在睡觉。她掀开被子下床，把芝麻的午饭安顿好后才准备自己的。
她估摸着周瑾瑜没这么早醒，准备出门一趟。
直到太阳都要下山了，周瑾瑜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顺手连了个蓝牙放歌，起身往浴室里走。周瑾瑜刚收拾好下楼，听见开门声，望玄关处一看，“回来了？”
尹然“嗯”的一声，低头换鞋，“刚起？”
“是啊。”周瑾瑜往沙发上盘腿一坐，“去哪里了？”
“随便逛逛，买了两本书，还有一些吃的。”尹然走过去。
“看看什么吃的。”
尹然把袋子放在茶几上，摸了摸走到她脚边的芝麻，随后走进厨房，“吃饭了没？”
“还不是很饿，等会儿我就回家了。”周瑾瑜吃着蛋糕和奶茶，一旁的芝麻眼巴巴的望着。她笑了笑，“你不可以吃哦。”
“也行。”尹然也不忙活了，坐进沙发上，听着蓝牙放着薛之谦的《下雨了》。
屋内一片寂静，一首歌唱完。周瑾瑜站起身说：“我回家了。”
“行。”
尹然站在门口目送周瑾瑜离开，短暂的见面就这么结束了。她们还要忙于各自的生活和事业，不过俩人在同一个城市努力，偶尔见上一面，挺好的。
路上，周瑾瑜和许白辉说了一声准备回家了，他没回，估计在忙。直到晚上十点多，许白辉才发来一条语音，“抱歉，我刚忙完工作，现在准备回宿舍。”
周瑾瑜刚听完，他又发了一条，“你在干嘛？刚从尹然家回来吗？”
“我在护肤，下午就回来了。”她也回复一条语音过去。不一会儿，许白辉直接打了个电话进来，吓周瑾瑜一跳，但很快恢复平静，滑动接听。
对方率先开口，“我...应该没有打扰到你吧。”
“没呢。”周瑾瑜听到对方那边的车辆声嘈杂，还有她听不懂的英文，“你现在是在外面吗？”
“是啊，宿舍离公司挺近的，走着回去。”
周瑾瑜“哦”的一声，沉默一瞬，说：“你在那边过得好吗？”
——不好。
——很想你，很想回家。
轮到许白辉沉默了，继而淡淡一笑，“还可以，慢慢也就习惯了。这次出差不只有我一个人，还有其他同事。”
“那就好，起码不是一个人。”周瑾瑜说，“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工作上面还顺心吗，应该很不习惯外面的餐饮吧，还有......”
“等一下等一下。”许白辉的语气带着笑意，打断她一连串的问题，“你可以一个一个问的。”
“不好意思，我太着急了。”
“没事，关心则乱。”
周瑾瑜一抬头，望向镜子里的自己，愣住了，她居然害、羞、了。
“我到家了。”许白辉久久没听见对方的回复，开玩笑道，“亲，还在吗？”
“诶，在的。”她讪讪一笑，“刚才走神了。”
许白辉换上鞋子，“发什么愣呢？是不是累了，累了可以挂电话的。”
“还行，还可以再聊会儿。”
“好。”许白辉走进小厨房里面，把手机打开免提放在一旁，准备煮碗馄饨，听着那头响起瓶瓶罐罐的声音，莫名觉得安心。
周瑾瑜听见那头油烟机的声音，“你在做饭吗？”
“是啊，煮碗馄饨吃。”
“那你平时上班吃什么啊？”
“家里买了点面包牛奶，要是起床起得早的话，就煮点面食什么的。”
闻言，周瑾瑜皱起眉头，语气严肃道：“你这么简单的解决吃饭的话，我就要说你了啊。平时还经常说我，现在出国了，轮到你不好好照顾自己了，是吧。”
“不是的。”他赶忙把馄饨盛起来，端着去拿手机，走到餐桌上坐下，“你听我说。”
“嗯，你说。”
“刚来到这里难免有些不习惯，所以我正在习惯当中，等我习惯了，我就不会这样子的了。”许白辉把手机搁在耳边，“工作的地方是分公司，待遇挺好的，有早餐吃，偶尔会有聚餐。所以就不用担心，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看在许白辉说了这么一大段的话上，周瑾瑜原谅他了。
她轻声说：“那还差不多，在外面要好好照顾自己。”
“好，我知道了，你也是。”
他们聊了将近两三个小时，直到周瑾瑜的手机没电了才挂断。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她忽然道。
“电话费应该很贵的吧。”
她比较担心许白辉的电话费。
*
第二年的三月上旬，考教资的笔试开始了。戴小倩和周橙陪同周瑾瑜来到考试地点，“放平常心考啊，妈相信你的实力，加油。”
“姐，我也相信你。”
周瑾瑜看向他们，点点头：“好，加油。”转身，深呼吸一口，在心中不断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把手机静音，开启飞行模式，步伐稳定地走进考场。所以她没有看见朋友们发来的消息。
踏入考场的那一刻，她倏然想起初中时的汇考，尹然、许白辉和罗泽宇在校外等着她，陪着她考试。
时过境迁，但并非物是人非。只不过大家都有事情要忙，尹然忙着铺面的问题，罗泽宇忙着学习餐饮，许白辉更加不用说了，他总不可能为了她飞回来吧。
即使他想回来，周瑾瑜大抵是不肯的。
……
等笔试结束了，周瑾瑜如释重负地走出考场。她边往门口走边打开手机，数据一开，一连串地信息“噔噔噔”的跳出来。
“我的妈呀。”弹出来的信息如此多，让周瑾瑜顿时感到受宠若惊。她一一回复，走到戴小倩面前才收起来。
“饿了吧，我们去吃点好的。”戴小倩揽着周瑾瑜的胳膊，又扯了一下周橙的衣袖，“走了弟弟。”
他们来到一家新开的烤肉店。周瑾瑜坐一边，母子俩坐一起。她时不时拿过一旁的手机，敲着键盘，又放下。
当周瑾瑜第N次看手机的时候，戴小倩终于忍不住开口了，“先吃饭好不？恋爱的事情先放一旁好吗？”
“什么恋爱啊。”周瑾瑜否认道，继而默默低下头。
这话一说，戴小倩顿时来了兴致，好奇问道：“话说，你俩到哪一步了？该不会还没答应人家的追求吧？”
“还没呢，他出国培训去了。”
“出国了？！”戴小倩震惊道，“什么时候的事儿？”
“去年的事。”
“怎么没听你说过？”
周瑾瑜说：“这有什么好说的啊。”
“你这孩子。”戴小倩像一个吃瓜群众不断地在询问着他俩的情况。
周瑾瑜也简单地说了几句。
“那他没回来过吗？”
“他工作忙，没时间。”
戴小倩看着她，笑了笑，“没事的，妈觉得你俩肯定成。”
周瑾瑜勾起唇角，没说话。
到家门口后，周瑾瑜瞧见门口放着一束花，疑惑着走过去，看到上面的贺卡写着——考试顺利，成功拿下教室资格证。
落笔人是许白辉。字体是打印出来的，没许白辉的字一半好看。
“哟，是不是那个小辉送给你的？”戴小倩停好车走了过来，捧起花，还念出上面都祝福语。
有一种公开处罚她的感觉。
“妈，别念了，你看就看，还念出来。”
她把贺卡放回去，把花递给周瑾瑜，“你还别说，这小子对你还挺上心的。”说完打开门，走进去。
周瑾瑜对着花拍了一张，发给许白辉，“你怎么想起给我送花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复。
Xx：【不能陪你一起，只好送花了。见花如面，就当见到我了。】
周瑾瑜走进房间里，把花束放到桌子上，看见他发来的信息，笑了笑，“好，见到了。”
——见花如面。
这四个字还挺浪漫的。
傍晚。
周瑾瑜在微博上发了这张图片，配文——见花如面。
不知道什么风把尹然给吹来了，五分钟后，尹然就评论她。
——哟哟哟，还送花了。
她回复了六个省略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