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见故人

转了好几个弯儿,又进进出出几个园子,才走到明惠住的华瑞轩。

周韵迟口中轻轻呼出一口气,若是每天往静心堂和华瑞轩请安,她这小身板儿着实吃不小。

进了屋子,她这才发觉云怀生也在。在安信侯府装病一个月,这倒是她第一次见自己亲生父亲。

云怀生容貌清俊,风姿翩翩,若非周韵迟知道安信侯府乃是武将出身,不明白的人还以为是云怀生是一个整日吟诗作对的文人雅士。

而周老爷,则是长了张商人都有的精明相,身形也比云怀生要稍微胖一些,不过周韵迟倒觉得周老爷这个养父比云怀生这个亲爹要亲近的多。

明惠知道周韵迟被云老太太喊走后,就有些心神不宁,丈夫与她说话她也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弄的云怀生心中七上八下,夫妻两人才堪堪和好几个月,他以为妻子又哪里生了自己的气,正费劲哄着,听着屋外秋露喊了句“二姑娘到了。”

见妻子嘴角扬起笑,云怀生心有不满对着周韵迟道。

“最近你病了,你母亲满心满眼都只有你,连你哥哥的功课也不督促了,这不瞧你来了,脸上才带了几分笑。”

明惠嗔怪的看云怀生一眼,“女儿面前浑说什么,既然你说我不督促璋哥儿的功课,那你这个当父亲的便去瞧瞧,看看儿子的功课落下没有,再过几个月便要参加秋闱了,确实应该多上点心。”

明惠话里话外都要丈夫走的意思,云怀生又不是听不出,从软榻上起身,扯了扯衣袍上的皱印,走了几步到周韵迟的身边,关爱的拍着她的肩膀,“夏日你总爱生病,记住,不可贪凉过多,多注意身子。”

周韵迟垂下眸子,微微屈下膝,“多谢父亲关怀!”

云怀生笑了几下,转头对榻上坐着的明惠道。

“我听夫人的去瞧瞧儿子的功课,这地方留给你们母女说话。”

明惠闻言笑了笑,目送着丈夫离开后,便拉着周韵迟的手,让她坐到自己身边。

“去老太太屋里了一趟,可还好?”

周韵迟淡道。

“一切都好,她们也不曾发现什么,只有一事让我心生疑窦。”

明惠紧张起来,正要开口询问,又觉得这屋子里侍奉的人过多,对着柳眉使了个眼色。

柳眉领着秋露那几个丫头便出去了,离明惠母女两人远远的,冷着面孔守在屋门前。

屋里没了外人,周韵迟放心道。

“刚开始一切都好,只是后来老太太说起了周家胭脂铺子一事,可据女儿所知,这金陵城中并无多少人知晓鱼玄胡同的周家开了一家胭脂铺子,后来女儿又想起,往日我娘曾与鱼玄胡同的秦夫人白氏交好,兴许是她说出去的。”

明惠听后轻轻点了点头。

看着她,周韵迟难言道。

“母亲,是不是与老太太的关系不好?”

明惠看她一眼,“如何见得?”

周韵迟大胆说出,“老太太买了胭脂只送给了卉姑娘和仪姑娘两人,而我瞧着姐姐的妆台上只有我送她的那几瓶胭脂,并没有老太太送的,而老太太送人的胭脂都是在周家的铺子中采买的,所以我闻的出。”

明惠扯了扯嘴角,目光陡然冷冽起来,“我只以为她对我这个儿媳妇不满,没想着如今老太太竟连她的亲孙女也开始偏颇起来。”

周韵迟听着明惠口中之语,心道自己猜中了。

早在安信侯府的长子云怀英去世,安信侯府的掌家之权就落在了□□手里,后来老安信侯去世,云怀生袭了爵,这满府上下除了静心堂,其他的院子哪个不敢听明惠的。

云老太太知道明惠的手段,见她把持侯府,又拢住丈夫的心,不过也不说什么,就只在静心堂安静住着。

可自从上次薛氏求了云老太太要回娘家小住一段时日,从那次,云老太太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今日经女儿一提醒,明惠不得不多想,难不成薛氏发现了什么,不然她怎么突然要回娘家小住,以前她虽常在自己院儿里闹腾,言语暗指明惠苛待她们孤儿寡母,可从来不提出要回娘家,因为她在意她头上为亡夫守寡这个好名声。

只有握紧这个名声,她才能为女儿云嘉卉寻一个好夫婿。

周韵迟眉头紧皱起来,明惠也不好继续说那么多,只好岔开别的话来,“过两日你随母亲出门一趟,咱们去见你外祖母。”

“是宣阳长公主吗?”

明惠温言“嗯”了声。

周韵迟不安的看了一眼明惠。

明惠把周韵迟的手轻轻抓住,一遍遍拍着,“你的事你外祖母都知晓了,她想见见你,你别怕,她虽为公主,可也是个母亲。”

不得不说,明惠很会摄人心,成功安抚了周韵迟。

……

河南府衙。

于是之与三司的大人已在河南府衙待了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今日他与三司带着李然回京。

那日,他从那瓶毒药下救了李然。

起初李然只咬死私纳赋税一事乃是他一人所为,连续几日不吃不喝也不开口。

三司的几位大人在金陵城中素有美称,对付这种无赖,几人大人也没有办法,但也不能瞧着李然生生饿死自己。

于是之可不是那三位大人,说白了他就是个军营中混大的兵痞子,他吩咐殿前司的人,硬喂也把饭喂到李然的肚里。

又撑了十日,于是之去了关押李然的房里,他搬了张凳子坐在李然的面前,盯着她不言语。

才不过几日,李然变的越发憔悴,嘴唇干枯,犹如地狱的恶鬼,他惨笑着,说了十日来的第一句话,“裴大人,下官已经说了私纳赋税皆是下官一人所为,不知大人为何不结案。”

于是之不言语,从凳子起身,在李然身边幽幽转了几圈。

李然不知他是何意,面对三司审问时,他也不怕,可对着于是之,这个新晋的殿前司副指挥使,他心里却一点一点开始发毛。

正害怕之际,于是之在李然耳边说了句话,那句话犹如鬼魅,缠住了李然的心。

“逐阳县,清风小院。”于是之说完后,就笑着继续坐在了凳子上,继续一言不发的看着李然。

终究李然赤红着眼,忍不住怒吼:“你把她们怎么了?”

“不是我把他们怎么了,而是你背后之人把他们怎么了?”

李然神色一凛,不信于是之话,却又止不住喃喃:“不会的,他们说只要我咽下这事,就会放过我全家。”

于是之拿出一个金项圈扔李然面前。

“咣当”项圈发出的声响,吸引了李然的目光,等瞧清楚了那项圈,他打了个冷颤。

李然跪在地上,连日水米进的不多,这一大动作,让他脑袋止不住发晕,身子也毫无力气,他趴在地上,往前慢慢爬去,等把那金项圈拿在手中,瞧见项圈上刻的那个“李”字。

李然一时气血冲头,面色一瞬间爆红。

“我的儿子啊!”

关押李然的屋子昏暗,如今屋里发出的凄厉哭喊声,显的这屋子有些可怖。

于是之转身看了下屋外的夜色,幽幽道。

“李大人,我的人到了清风小院儿时,那屋里早已尸臭漫天,你三岁儿子的尸体上爬满了蝇虫,他们这般对你,你还不说出你背后之人,还不交出你们私收赋税的案卷。”

李然只盯着手中的金项圈,那项圈还残留了血迹,足以证明于是之说的不假,他止了哭声,看去于是之。

“于大人,你敢说我一家六口,不是你所为?”

于是之冷了神色,一把揪起李然脖颈处的衣物,“你这般连累妻儿老小的贪心之物,竟敢把本官与你混为一谈。”

瞧着李然在自己手中慢慢的喘不上气。

末了,于是之一把扔下李然,看着地上趴着的废物,他整理了自己衣衫,冷言道。

“本官还不屑向老弱妇孺动手。”

李然目光晦暗,于是之的此番反应,他信了,他终究开了口,“把三司喊来,我说。”

三司在李然的供词,查出了主导私收赋税一事竟和景朝的皇子睿王有关。

本以为只是一个贪污的案子,没成想,竟牵扯到了当朝皇子,这样的结果,是于是之和三司都无法承受的。

几人一合计,只能速速回京,把这案子交给圣人定夺。

五日,于是之一行人到了金陵城。

李然由裴明先关押在了大理寺的监牢中。

几人又各自回了换了官袍,立刻便进宫面圣去了。

可巧,与这场案子有关的睿王正在章禄台与圣人说话,等睿王出来瞧见四人站在殿外。

阴鸷的眼神向几人投去,四人想要行礼,还未弯下腰,睿王便拂了衣袖而去。

几人面面相瞰,之后相继入章禄台面见圣人。

于是之只在这案子中起到一个监督的作用,圣人问话了几句便让他出宫了。

剩下三司与圣人说起了这案子。

出了章禄台,陆清与金兆言上前,“小于大人一路辛劳,事情还算顺利吧。”

于是之望着章禄台的殿门,意味深长说:“顺不顺利,皆有圣人说了才算。”

陆清和金兆言是聪明人,笑称,“是啊,这天下之事,什么都是圣人说了算。”

于是之淡淡一笑,拱了拱手,“两位公公告辞!”

陆清和金兆言目光含笑送于是之离开。

出了宫门,于是之一路快马到了周家铺子,一个月前还生意极好的铺子,眼下,铺门紧闭,门前一片萧条。

于是之眼中泛起了焦急,下马去了旁边的一铺面,扔了二两银子给铺里的伙计。

“小二,给你打听件事儿。”

小伙计看着那银子,又瞧着于是之一身官袍,不敢收那银子,讪笑着道。

“官爷何事,有什么您直说。”

于是之朝着隔壁的方向努了努,“一旁的胭脂铺子为何关了?”

小伙计听了,一声叹气。

“您说那家胭脂铺子啊?早关了,一个月前店里的伙计卷了银钱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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