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中秋

碧桐的死已经让周韵迟怀疑上了云老太太,她提起身上的香露出自周家胭脂铺子时,笑着打量着云老太太的神情。

可惜的是,之前还对周家的胭脂铺子颇有微词的云老太太今日仿佛变了个人,拉着周韵迟的手没口子的夸她身上的香露,“你啊,就喜欢这些香啊粉啊的,以后若是有好的也分给家中的姊妹。”

周韵迟心里堵了一口气上不来,还以为是云老太太转了性子,不过还是那般苛待二房,这些香露值什么钱,也要二房出,她把手轻轻从云老太太手中挣扎出来,眼皮扫了云老太太一眼垂眸道。

“这些香露孙女屋里留的不多了,若那家胭脂铺子还在孙女倒差人采买些给姐姐和妹妹屋子送去,只是现下那铺子倒了,用剩下的香露送人岂不是辱了姊妹们。”

“既然这样,那你便留着吧。”

周韵迟也不愿在云老太太身边多留,行了个蹲安又回了明惠身边坐着。

云嘉卉在下头犹自哼着笑,随意甩着手中的帕子,想着这问安几时能结束。

这次请安会面,下头的人都各有心思,但有云怀生坐阵,薛氏瞧着她这小叔子的脸都怕,那是一句不敢多言,堂中也是一片详和。

兴许是这片详和给了云老太太错觉,她又开始作起来,“府里的三个姑娘也大了,不久就是卉丫头的及笄礼了,家里是要好好操办一场的,也会有相熟的人家来观礼,说着她看向明惠,“二媳妇如今是你当家做主,这及笄礼你可要下点儿功夫了。”

明惠抚着肚皮淡笑,不咸不淡的道:“卉丫头是大嫂子的心头肉,有亲生母亲在,我这个做婶婶的怎好与大嫂子相争,媳妇儿早就备好了给卉丫头的贺礼,就等着那日送上了。”

她几句话就把这事又推给了大房。

谁的女儿谁疼,明惠才不愿意管大房的事。

薛氏没想着明惠不管这事,愿望落了空,急的

往云老太太那使了好几下眼色。

周韵迟看的一清二楚,她这才明白云老太太今日怎么转了性子,这样的和颜悦色,有不知情的人瞧过去,还真以为是一副天伦之乐的景象呢!

她不屑的看了看自己这个大堂母。

今日中秋,杜嬷嬷上了一些糕点送到各位主子身边的桌上,好让几人着吃着说话。

周韵迟安静的坐在一旁吃着糕点,明惠不喜甜,见女儿吃的舒心把自己那份儿往她面前推了,“把母亲的这份儿也吃了。”

周韵迟抬头对她甜甜一笑,吃下了明惠推来的这份糕点。

云嘉仪从在侯府从来就是个透明人,这种场合,没有人问起她,她不会多话,且近日她生母乔姨娘不受明惠待见,她只在角落待着不惹人注意。

云嘉卉看着对面明惠两人上演母女情深,对她的及笄礼一点也不关心,气的呼吸加重,盛着糕点的小盏被用手中的勺子刮的“吱吱”作响。

安信侯府怎么说也是个贵族,办一场及笄礼总不能在这贵族间太寒酸,打头面,做衣裳,加上宴待宾客,粗粗算下来得几百两银子。

前阵子薛氏去承安伯府观礼。

承安伯府的及笄礼那是办的又体面又精致,看的薛氏心里热热的,女儿的及笄礼就在跟前,她也打算这么办。回来后一打听,这承安伯府的及笄礼竟花了快千两银子。

薛氏咂舌,心里泛起了嘀咕。

云怀英生前为了治病,侯府贴补了不少,云老太太暗里又是给了大房不少银子。

他死后,明惠当家。

薛氏便紧紧攥着自己手中那些田产铺面,花出去一个子儿都要心疼好久。

明惠知道薛氏这些,与柳眉笑话过薛氏。

薛家娘家不差,经常送东西过来,侯府又不少她吃穿,何必巴着那些银两不放。

以至于云嘉姿生前都有些看不过去云嘉卉身上素净过了头,才经常送东西给她。

薛氏小气,纵使手里有银子也不愿掏出来,将来女儿出嫁还需银两,她手里也还得留着钱财养老。可又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不想女儿在贵女之间丢面子,但若想女儿的及笄礼办和承安伯府办的好一样好,就得大把大把的银子花下去。

想了几夜,薛氏又去云老太太面前哭了几场,说大房日子难过,两人孤儿寡母在府中本就如履薄冰的活着,手里更是没有多余的银钱办及笄礼。

云老太太偏心偏的整个金陵城的高门都略有耳闻,薛氏这般哭求,云老太太更是心疼这对儿母女,特意在中秋这日想把这事让明惠来办,就是没想着被明惠三言两语给推了出去。

明惠母女两人挤在一处说话,再也不开口掺合云嘉卉及笄礼的事。

云老太太顿时觉得口中的糕点没有滋味了,重重的将手中的小盏搁到了身旁的小茶桌上,身子转了个方向,对着二房一家道。

“好一对豺狼夫妻,你们夫妇两个如今是这府里当家作主的,怎么,侄女的及笄礼不该你们来管。”云老太太又斜眼看了云怀生一眼,“老二,你别忘了你大哥死前你是怎么答应的他,要照顾好你嫂子她们孤儿寡母!”

突如其来责骂吓了明惠一跳,肚里的孩子也翻动了一下,明惠短促的发出一声惊呼,低头看向了肚子。

周韵迟离的明惠近,在她发出轻呼时就起身抚上了明惠的肚子,心里有些埋怨云老太太一惊一乍,孕妇最是受不得惊吓。

有此一吓,明惠觉得肚子隐隐不适,原本还红润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起来。

云怀生责备看了云老太太一眼,对着妻子道。

“如何,可是哪里不适?”

明惠靠在椅子上深呼吸了几口气,柳眉探了探她的脉搏察觉无碍后,才松了口气,“郡主无碍,不过再不能受此惊吓了,还是回屋静养为好。”

柳眉话音刚落,屋里子就听着云老太太幽幽道:“怀个孩子那么紧张做什么,又不是没有生养过。”

周韵迟已然动了怒,她额角青筋紧紧崩起,见状就要与云老太太动起嘴来。

哪怕今日过后,她有一不敬祖母的骂名,她也要出这口恶气。

手腕处传来冰凉的感觉,她低头一看,是明惠苍白着脸拉住了自己,轻轻摇着头。

明惠不语,只是淡淡看了云怀生一眼,作势要起身离开。

云怀生搀扶起妻子,在她耳边温言道:“你先回院子去。”

明惠略有深意看着云怀生的眼睛,夫妻两人以前虽有些嫌隙,但感情甚好,瞧出丈夫有意让自己脱身离开此处,也知趣儿的离开了。

云怀生看向周韵迟和云嘉仪,“你们两人也跟着你们母亲回去罢。”

杜嬷嬷知道家里的主君生了大气,不争气眼神的看了云老太太一眼。

今日她特做了一些糕点,模样与寻常的月饼不同,外表晶莹剔透的想讨二房主子们的喜欢,

若是云老太太脾气缓和些,不端婆母的架子,就算是开始明惠郡主驳了回来,再好好说上几句,这卉姑娘的及笄礼二房定不会不管的。

她的一番心意如今全然也是白费,被云老太太搅合完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杜嬷嬷双手放在身前等着静心堂上演一场血雨腥风。

不出所料,明惠带着二房的两个姑娘离开静心堂的院子后。

云怀生在椅子上静坐了一会儿,随后拿起了身旁装着糕点的小盏,用尽全力砸向了静心堂的地砖上。

小盏七零八碎散在四处。

屋里几人都不敢言语,薛氏更是低着头不说话。

云怀生冷眼他扫视了一圈儿屋里的几人,然后对杜嬷嬷道。

“杜嬷嬷,把这些人都带出去,我有话要与母亲还有大嫂子说。”

血雨腥风将至,杜嬷嬷心知此处也不宜久留,带着静心堂的仆人走出屋子,顺带着还关上了屋门。

屋里一下子暗了下去。

薛氏的心沉了沉,戒备的看着她这个小叔子。

云老太太此时还不知云怀生要做什么,冷着一张脸端做在那里。

云怀生缓缓说起之前的往事来。

“大哥死前托我照顾大嫂子,可大嫂子这几年是如何做的,为了不让我们袭爵,硬是要从旁支过继个儿子来,后来父亲去求了皇上把爵位给了我们二房,大嫂子这才作罢,明惠后来掌家,大嫂子又各处安插她以前的人,若不是大嫂子身子不好生了病在大房养着,这侯府还不知是什么样子。”

云老太太一声冷哼,“你那媳妇若不与我们斗,这侯府里安宁的很。”

“斗?”云怀生像是听见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天笑了两声,讥讽的看着云老太太。

“明惠为何要斗?母亲和大嫂子摸摸自己良心,父亲寿宴上那真人的话是真是假,你们两人难道不知,若我是明惠,留大嫂子一条性命已是发了善心了,还有大嫂子那时交出来的账目,侯府那时就是一个空壳子,我想问问大嫂子那银钱都去了何处?”

云老太太心里咯噔一下,看向大儿媳薛氏。

薛氏此时心里虚的很,眼神往四处飘着不敢与云太太对视。

云老太太依旧不相信,指着云怀生犟道:“你别唬人,账目要是有猫腻,你那媳妇早就不乐意了。”

“那是明惠拿了自己的嫁妆把这账平了,也亏她这几年理家有方,咱们安信侯府才”渐渐好转。”云怀生吼道。

云老太太愣坐在原处,缓了好一会儿,她指着薛氏,气的说不出一句整话,“你,你,你把钱弄去哪儿了?”

想起妻子这几年来每月都被这账目累的连觉也不够睡,云怀生心口就一阵绞痛,双眼微红看着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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