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番茄炒蛋头、戴着口罩的白如尔轻轻松松融入。

王姜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啧啧：【许多女子的头发花花绿绿，如何入眼？何及云鬓香腮万分之一？甜宠文里这些花头发的都是坏人！】

不得不说这三百年前的灵魂还挺跟得上时代……

就是吧——

白如尔语调平静：“你的意见只有我听得到，但我还是要强调一句：再花花绿绿也不过是颜色，不过是自己的选择，外人没有管天管地的权力、鬼也没有。话说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云鬓香腮……”

【我死的时候小，现在又不小。】

无法转世的灵魂大都受困于自己的执念，由此不会有太强的思考能力，更极少有智力、见识上的增长。

王姜却是那个例外。

与其说是死魂，不如说他更像在书中的修仙之人，无肉身，不老，不死。

白如尔顺口问过他的前尘，他只淡淡说“忘了”。

学校不大，一人一魂绕了一圈，阳光正好，打球玩耍的有，进图书馆自习室的也有，亲亲密密谈恋爱的也有。看见一个树荫下有躲避日光的魂魄，白如尔施以援手，用太阳伞带她去教学楼。“需要帮忙吗？”日常一问。

半个头碎裂的魂扬起血糊糊的脸，十分骄傲：【不需要。】

“不愿意投胎？”

【投胎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吗？】

“嗯……可以重来？”

【重来就能保证进富一代的肚子？当不了有钱人将来不还是受苦受累当韭菜？】

白如尔无言以对。

王姜：【你说得有几分道理。你怎么死的？】

女魂：【喝醉酒从楼上摔了下来。】

王姜：【说实话。】

女魂：【吸嗨了。】

白如尔拧住王姜的脖子，拖走，正事要紧，时间不是留给毒虫的。

【还真是个只求男的不死，女的不怀的地方。】

白如尔看着教学楼的那些人。“再向阳的地方也有阴暗，再阴暗的地方也有向阳的小草。在任何地方都不能将人一杆子打死。”

【一杆子打死也好，反正都会死。】

“……实话果然难听。”

【说来我们来这里做什么？】王姜问。

那天小七追着“那个人的气味”跑，可小七追寻的气味混入了汽车尾烟，工厂排放物，还有各种人类活动的味道中。她是无常，不是警犬。就这样跟丢了。

心有不甘的小七在各气味消失的那一带飘荡时看见了一个脱壳的魂魄。

女孩，穿着这所职校的校服，校服上有血迹。

小七想帮她，却又撞上一个想要伤人的恶鬼，处理好后那个脱壳的魂魄已不知去向。

“灵魂脱壳会损害肉身的灵识，耽搁越久越危险——小七骂得厉害，但心肠很好。但她提供的信息只有身上有血。”

【无常还真是能给活人找事……】

“多个朋友多条路，黄泉路也是路。”

【难道下辈子想要投个好胎？】

白如尔摇头。如果有下辈子，她想要当一只乌鸦，张开翅膀漫天乱飞，看谁不顺眼就冲谁“哇哇”叫两声。用“霉运”的传说吓吓他。

王姜：【乌鸦吃垃圾和腐肉。】

“闭嘴。”

【呵呵，活人。机关算尽。目标居然是当乌鸦？！】

“那叫理想。”如果是机关算尽，她也不会晃荡了半个小时也找不到线索。

白如尔在树影下坐定。

再过三天职校就会放假。除了学校名称，小七只给了“身上有血”“头发湿哒哒的，对头发颜色没印象所以应该是黑发”这两线索。

她给王玄感打电话。

王玄感：{身上的血在哪里？}

白如尔：{肩上。}

王玄感：{是她自己的血。头发湿哒哒或许是头上有伤口，血把头发弄湿了。穿着校服说明更可能在学校受伤。灵魂脱壳大都因为肉身受到精神或是□□上的伤害，抑郁不解。我怀疑是校园霸凌，已经到灵魂出窍的地步，一定非常严重。}

白如尔：{谢谢。还有一点，我注意到这所学校穿校服的学生很少。那小七说那个灵魂穿着校服。}

王玄感：{中考失利，成绩不上不下、性格懦弱的乖学生。校园霸凌，对方有权有势——不、有权有势人家的孩子不会读这么差的职校，小街巷的霸王，大城市的蝼蚁，家中作威作福，在外俯首帖耳。你打算怎么找？}

虽然不愿意，但白如尔还是找到坠楼而死的女鬼，“你一定见过她。现在你帮我，将来我帮你。”

【我死了，不用。】

“我对你这种吸嗨后坠楼的人只有厌恶，但——不妨碍我们合作。话不要说得太满，事不要做得太绝。你确定一定不会遇见需要我帮忙的情况？何况你已经欠我人情。”她晃了晃太阳伞。

食堂中人寥寥无几，有人忙着恋爱，有人拿书苦读，再差的学校都有勤学苦读的学生。王姜嗅着味道，苦着脸说食堂的饭好难闻。【还是酒楼中的饭菜好闻，但许多五星级酒楼都设下了法阵，根本靠不近。】

“您老还挺挑剔。”

【我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和你这种没见过世面的穷人不一样。】

“啊对对对。”

扫了一眼，白如尔根据女魂“报答太阳伞之恩”提供的情报找到了目标。

七个男生，一边排队一边打闹。

散下头发，她步伐妖娆，玩着散落的发丝，话语轻佻。

“小哥哥，我饭卡没带。”

她今天肩上无鬼，本身气色极好，西红柿炒鸡蛋的发色不仅没有丝毫土气，反而衬得她五官更加明艳，精心打造的妆容带了几分心机，像是森林中淘气捣蛋小女巫。

对方很快上钩。

白如尔混在他们中，一行人霸占了整整一排餐桌。饭菜不好吃，但不能浪费，边吃，她边用手指玩着发梢，神情娇媚，语调软绵。在王姜的指导下连坐姿都显露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

【人类，你这长相在我们那时怎么都是花魁瘦马啊！】

这鬼骂人骂得真难听。

男生们的女友们很快打上门来。

在白如尔一番娇滴滴、贱兮兮的“姐姐，你误会我和哥哥了，我们是清清白白的男女关系”后，对方更生气。

第一步，树立她这个“抢人男朋友”的典型。

第二步，给典型落单的机会。

白如尔被那群女人堵在了墙角。

为首的女人强壮有力，薅住白如尔一把头发，气势凌人：“你厉害，让我男朋友来救你啊！我还不信他为了你命都不要！”

这台词——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白如尔笑笑：“我一个眼神就能勾引走的男人会为了你不要命？”

王姜：【你这台词也没新意。】

眼见对方一巴掌呼啦下来，白如尔堪堪接住手掌朝反方向一压，另一只手在胖女孩手腕处掐着穴位用力一捏，顺脚踹在那人肚子上。这两招是之前遇见的一个街溜子灵魂教她的。

一群人怒了，跟在后面吆喝，乍一看十三个。

人多势众，一人一巴掌都能把她呼啦出血。

“今天你只能跪着出去！”

白如尔笑笑：“怎么？玩韩信□□受辱然后宽容仇人那一套？不好意思，我这个韩信是刺客。”

“你一个人还能怎样？！”

一群人呼啦上来！

对方人多势众，的确很可怕。

但没事，她鬼多。字面意义的鬼。

面对霸凌者不需要手下留情。

闭上那只正常的眼睛，白如尔召唤亡魂。

飞沙走石，天昏地暗，亡魂从四面八方而来，窃笑，嗤笑，嘲笑，愤怒，嘲弄，玩闹。她控制魂魄，让他们惹事，却不闹事。

一番操作猛如虎，十几个霸凌者捂着头、脚、腰嗷嗷叫，有人惊慌失措看着周围，有人骂骂叨叨在各个旮旯寻找下手人，有人将所有愤怒释放于白如尔身上，但不敢靠近。

白如尔慢悠悠靠近为首的大姐大，捏着她的手腕，看她吓得瘫软一团。清嗓：“你们现在想明白错在哪里了吗？”

不知道？

没事，她会提醒。

第三步，换上凶神恶煞的表情，白如尔说：“我的朋友……被你们这群人打伤了头，肩上全是血……她怎么你们了？她不就是喜欢穿着校服进图书馆看书？碍着你们了？”

“我们就是看不惯王晴那个贱人装！”

找到了。

坠楼而死的女鬼混在灵魂中，目光好奇又充满探寻。隐隐间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神色却又很快暗淡。

王晴安安静静坐在图书馆，额上包着纱布。她身边环绕着一层稀薄的光，恍恍惚惚，衬得神情愈发暗淡。

“同学你好。”白如尔在她对面坐下，将趁乱摸走的那位“大姐”的学生证顺手丢在桌上。

开门见山。

“这人欺负你，我收拾她了。我在你身边安排些、‘东西’，她们只要敢动手就会收到反噬。你不用担心了。”

王晴笑笑：“同学，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

理解。

被霸凌者不会这么快相信外人。

王晴小心翼翼拿起学生证。

白如尔紧随其后，看着她一脸谄媚的将学生证还给霸凌者。看着她挨了两个巴掌却依旧笑着不敢说话。

【怎么办？人类？打吗？】被她抓来帮忙的街溜子鬼磨拳擦掌却没机会大显身手。

“你先投胎，我想办法。”

环绕王晴的光圈似乎比之前大了一点，却又更加暗淡稀薄。

好消息，女孩找到了。

坏消息，情况比小七说的还要危险。

【不好意思，前一个月忙……这个月更新快点儿哈……谢谢大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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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Signal（信号）.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