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督察官有人告老还乡,你便替他去南昌,淮安和临安三城吧。”老皇帝道。
督察官隶属朝廷,督察封地,需得查看账本,税收,市价,百姓生活情况,土地收成,水势涨收,天灾**,城内传闻,等一系列情况。
将其一一记录。
然封地乃是王爷管辖,府城税收十分有二归属朝廷,余下归属王爷用于府城开支,不愿朝廷插手,故而督察官是个苦差,没人愿意接手。
“臣遵旨。”霍云祁跪拜。
“你在德福手下挑个人跟着吧。”老皇帝话说的明白。
霍云祁想起方才娃娃脸的小太监,“便要小允子吧。”
老皇帝摆手同意了。
霍云祁带着小允子出宫,一路上小允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跟着我就这么高兴?”霍云祁嘴角含笑,逗着小允子。
“当然啦!跟着少将军就能去战场,就能看到老将军和大将军了!”小允子一蹦三跳地跟在身后。
“而且皇上把我的卖身契给了少将军啦!以后我就不归宫中管了!”小允子傻乐。
太监丫鬟统一归宫中管,即便被贵人赏赐,也可召回。
只不过贵人们做事留有余地,一般很少将其他人赏赐的太监丫鬟召回,但并非没有。
因此小允子高兴是应该的,毕竟跟着少将军可比在宫中好。
虽有传言说少将军是个纨绔,总比宫中动不动没命强。
霍云祁拍着小允子的头,语气严肃,“跟着我每日里要干许多话,吃不饱,穿不暖的。”
“啊?”小允子呆愣,水汪汪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霍云祁。
“哈哈哈哈哈!”霍云祁笑着走远。
小允子这才反应过来霍云祁在逗自己,快跑几步,连忙跟上。
霍云祁手缩在袖子里,捏着方才皇帝借机偷偷塞进他手里的纸,对宫中产生怀疑,宫里并非他想的那么安全啊。
淮安府城府衙内,宋舒锦几人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刘大人才来。
期间几人偶尔搭两句话,更多的是每个人眼中的戒备。
安王和工部侍郎尚未露面,宋舒锦端着茶杯,借喝茶掩盖眼中的猜疑。
工部侍郎向来不参与决策,但安王该是来旁听的,今日又为何刘大人迟了一盏茶的时间。
且今早未曾下雨,刘大人身上的潮湿和脚边的黄泥又是从何而来?
宋舒锦还未和工部侍郎搭上关系。
刘大人进门时,飞速看了眼宋舒锦,脸上挂着笑,“不好意思各位,实在是脱不开身。”
坐在位置上,手边的茶已经凉了,刘大人罕见的没有要求下人去换一杯,而是端起一饮而尽。
不对劲,宋舒锦顿觉心慌。
仔细想想,又没有什么事发生。
“长话短说,各位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说吧。”刘大人没客气一句,直截了当开口。
这很不符合刘大人的调性,他一向是喜爱场面话的人。
前面两位皆不开口,态度明了。
青团眼底蕴着笑意,半垂眼眸,亦没有想法,此次也不过是例行参会罢了。
刘大人的视线时不时落在宋舒锦身上,不惹人厌烦,偏偏每次都能察觉。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宋舒锦直觉刘大人是想让她开头的,那日也确实是和安王说定此事。
只是,此时,不知为何,她觉并非是个好机会。
身旁的人有些跃跃欲试,对面瞧着尖嘴猴腮的人身子微向前倾。
身旁之人立即快他一步起身,恭敬行礼,将他的看法一一阐述。
宋舒锦心中慌乱不止,偷偷抬眼去看刘大人,刘大人没什么表情,瞧不出高兴也瞧不出厌烦。
平平淡淡的。
只是对面那尖嘴猴腮的人意味不明地撇了言身旁的人,复又瞄了眼宋舒锦,做回椅子里。
一点没有方才想要起身的意思。
宋舒锦听不真切这人说了些什么,只听到一句他名为孙浩。
思绪混乱,总有什么被忽略了。
那日安王的肯定,今日刘大人的催促。
都是想要她成为总管之人。
为何?仅凭那些钱和如玉?
两人名声在外,虽有意隐瞒,但知晓两人洗好并非难事,她能想到的没道理其他人想不通。
况且此刻坐在这里的人谁不是花了钱的,为何单单看重她呢?
她与之相比,有什么特殊?
刘大人急匆匆赶来时的潮湿衣襟和粘了泥的衣摆浮现在脑海里,愈发清晰。
宋舒锦仿若猛然惊醒般,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呼吸急促,手紧紧攥着胸口处的衣襟。
“公子?”青团的注意力一直在宋舒锦身上,见她貌似不适,脸色发白,复又大口喘气,惊呼。
阿武紧忙蹲下,解开宋舒锦衣领对上方一颗扣子,此时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有人察觉。
孙浩目光停留在宋舒锦的脖颈处,瞬间便移开了,因此没有人发觉。
孙大人和京中之人没什么表情,转头看向宋舒锦。
对面尖嘴猴腮的人打量一圈宋舒锦,收回视线,不再理会。
倒是身边的人目光关切,抓着宋舒锦的手,怕她伤害自己,冲着阿武问,“你家公子有何病?”
阿武摇头,不知宋舒锦这是怎么了,与他们商议的并不相同。
就在此时,宋舒锦抓着阿武的袖子,指尖掩在衣袖中,在他的手腕上轻点。
阿武了然于心,装作一副急切的模样。
只有刘大人真心实意地关心着“怎么了?快去找郎中来。”
不停在旁边踱步。
尖嘴猴腮之人深切地看着刘大人的身影,嘴角勾起,嘲讽一笑。
不理会众人,合上眼。
治水官见宋舒锦迟迟未好,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如何?”
宋舒锦缓了半天,直到那股子心悸退去,方才有所好转。
“无事,多谢大人关心,只是有些心悸。”宋舒锦靠在阿武怀里,面色苍白,实在算不得好。
刘大人无奈摆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之意,“先回去吧。”
宋舒锦倒谢,任由阿武搀扶着一步一挪离开了府衙。
回到府内,宋舒锦才站直身子,将怀中早已备好的图纸塞进阿武手里。
转身坐在廊桥下,叹息,“我觉此事不对,你可瞧见刘大人鞋底的泥了?”
阿武闻言想了一会儿,点头,“黄泥,沾着几颗杂草。”
“刘大人向来善装样子,怎会容许自己衣冠不整?且府城内皆是石板路,何来泥土?”宋舒锦眺望远方,说着阿武不懂的话。
阿武思索半晌,宋舒锦等地快要睡着,才听到他开口,“我观刘大人衣襟上沾有水雾,且脚边黄泥大多是河边,难道刘大人来此之前去了护城河?”
“为何?”阿武不解,什么事情值得知府大人前去,且是在商议修建水坝一事之前。
“除了护城河出事外,还有何事值得堂堂知府大人前去的?”宋舒锦应答。
阿武问“护城河出事为何城中百姓不知?可要前去看看?”
宋舒锦心中想着,定然是不算大事,但是对于刘大人来说甚为紧迫之事。
想不到,宋舒锦直觉此事较为严重,刘大人急需找个替死鬼,寻到自己头上了。
只是为什么是自己呢?
又过一日,宋舒锦老神在在待在府中,享受着难得的休憩时光。
“家主!”阿明手提食盒,迈入门内,喜悦溢于言表。
宋舒锦跟着开心,心情破好地问,“何事如此高兴?”
阿明将食盒打开,里面是渲腾白面包子,“家主尝尝,我妹妹做的。”
宋舒锦接过包子,咬了一口,汤汁顺着嘴角流下,浓郁的肉香味扑面而来,竟是有些饿了。
阿明十分高兴“家主不知嘛?今日贴榜,总管修建水坝一事的人是您!”
“家主!”
阿武脚步急促,进了厅堂,瞧见宋舒锦的脸色,“家主知晓了?”
宋舒锦点头。
阿明看着面色凝重的二人,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怎么了?为何不高兴。”
阿武皱眉,肚子咕噜咕噜地叫,抓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咬了一大半,胡乱嚼了两下,咽了下去。
“家主并未参与选举。”
“啊?”阿明着实惊讶,看看阿武又瞧瞧宋舒锦,嘴里念叨着,“怎么会?若是为参与,为何总管之人是家主?”
宋舒锦知晓,该来的终究是来了,即便那日借题发挥,装病也没能躲得过去。
罢了,既然如此,便小心些。
“我并未参与,却还是定了我,可想而知刘大人和安王是属意我的。”
“更准确一点,他们属意的背锅人是我。”
宋舒锦平静,语气淡淡的说。
阿明头发快要薅秃,“怎会如此?此事可严重?家主想好解决办法了吗?”
一连多个问题脱口而出。
复郑重看着宋舒锦,“家主救我们兄妹二人一命,阿明感激不尽,愿誓死追随家主。”
宋舒锦苦笑“不必,安王想要的人是我,明日你带着珠儿连同二柏一起,回临安,二柏认得路。”
宋舒锦抬手,止住他想说的话,“不必多说,你无功夫,留在此处,若真出了事,顾不得你。”
“那位青团与你是何关系?我瞧见他带着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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