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打在瓦上传来闷响，树被风吹得东倒西歪，肖小玉的塌塌刘海和思绪也被风吹乱了。
这什么狗血剧情，一个小贱人把他们六六大顺里三个人拖下水，真是阴暗逼，哦，还拖了这个姚什么瑶。
“你有病啊，当初的事你怎么就认定是周姐干的，还好意思说你们玩了几年，还闺蜜，我呸！因为一个男人，你就心生妒忌！”
肖小玉气的火往上窜，插着腰，凭借吵架的经验和大嗓门，理直气壮，开始一顿输出。
“那个林琳就是什么好东西吗，约周姐干嘛，我看不安好心吧，你呢，当时你不是过去了吗，怎么没看到事情发生的经过，你靠你的想象就认为这是人为啊，你怎么不说这是意外呢，自己内心丑陋就把人家想的是黑的！”
肖小玉忍不住站起来，握住拳头，压住想动手的冲动，踢了一脚石凳子。
“还欺负圆圆，你这种人没爹没妈养的东西，这么喜欢搞校园霸凌，你怎么不去死！你这种恶毒的人，就活该元旦被车撞死！”
“还喜欢陈喻，我呸！陈喻要看得上你这种人，我真的是替他害臊！”
“你这种蛇蝎心肠的毒蘑菇，配喜欢人家吗，人家是三好学生，你看你呢，浑身上下一股子小太妹的味儿，还追求，我看是想强制爱吧，恶不恶心，臊不臊，要脸不要脸！”
姚瑶理了理掉到地上的裙摆，突然笑的开怀。
“骂的好，骂的妙，看来我要的效果达到了，哈哈！哈哈哈！想打我吗？你打不过我，你知道吗，还是周玺手把手教的我要保护好自己！”
“我可从来没说过我是什么好人，对啊，我见不得周玺高圆圆和陈喻忘记那些事，怎么可能一笔勾销，林琳还躺在病床上，周玺良心怎么过得去！她怎么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新的生活！”
姚瑶眼红了，泪花模糊了视线，终于，终于不只是她一个人的秘密，有人跟她一样。
她无数次在这个校园里看见周玺在笑，笑的那么好看，跟周玺玩的几年里她从来，从来没有看见过周玺笑的那么开心。
那么多人的目光停留在周玺身上，是欣赏，喜欢，羡慕，好像当初的她，人群里的玫瑰花，什么时候周玺变成了这样，为什么她明明那么像从前，却变得那么陌生……
“她们没有错！明明是你！你嫉妒！陈喻不喜欢你难道怪周姐？感情从来都是你情我愿，是你自己要强求，强扭的瓜不甜，我看强扭下来是臭的吧！”
“林琳为什么要约周姐？明明是因为你，难道周姐就没受伤吗，林琳躺在病床上是她自己运气不好！”
肖小玉用力推开姚瑶，自己也往后踉跄几步，脸因为情绪激动变得通红。
“圆圆说出来有什么错？你自己受不了还要怪在她身上，你是施暴者，到头来还这么心安理得，没有一丝愧疚，你不怕晚上恶魔缠身吗！”
姚瑶冷着脸，指甲划过光滑的石桌，刺啦一声，激起一身鸡皮疙瘩，弧形的指甲残了一角。
“挑拨离间？你放心，我相信她们！她们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们在你这受过的伤害我不会重蹈覆辙。”肖小玉往外瞟了眼大雨，恨不得现在，立刻，马上，就潇洒留个背影离开。
姚瑶觉得眼前刺痛，肖小玉眼里满满的坚定，她从来没有被这样的眼神坚定的选择。
她盯着外面的大雨缓了很久，曲着胳膊，手指抹过睫毛沾满液体的眼睛向上，抬头，屋顶是漆红色的复杂雕花图案。
“那祝你们友谊长存，最好一辈子不分离，反正我的目的达到了，无所谓，拜拜。”
姚瑶轻嘲，想到什么似的，挑起一边的细眉，拿起地上的伞：“放心，雷悦悦她说的什么全校人看见，假的，我没这么卑鄙，也不屑。”
“说起来，还是她撺掇我来跟你说的呢，我呢，也是个受不得刺激的，还真来了。”
“傻逼！我管你谁说的，莫名其妙！”
“是啊，莫名其妙……”
肖小玉看着人转身，撑起伞，下楼梯的时候还绊了一下，伞倾斜，黑色长裙被淋湿了，而雨帘中那把白伞怎么那么刺眼。
怎么不摔她个狗吃屎呢！
“呵！这就是生活，真是处处都是巨雷，所有事都堆在一起，老娘本来一天天摸黑读书累死了，要不引爆学校，大家都回家吧，别上学了，在家躺死算了！”
肖小玉没力气坐在石凳子：“我去你大爷的！偏偏今天约我干嘛，奶奶的，下个雨还知道带伞，给你牛的，老子没拿伞啊，还黑裙配白伞，奔丧呢！”
“你知道吵不过，跑了，我怎么办！你丫的，还敢在学校穿裙子！以为自己身材多好，老子特么的天天穿校服！”
“我靠——”
“早知道不那么用力了，呜呜呜！脚疼，心也疼，谁来哄哄我！”
……
“你说她们四个在里面密谋什么呢，还专门把我们两个关在外面，真的过分了！”
路子盛耳朵扒在门上：“这大小姐家的门哪家的，质量还真是好，什么也听不见。”
“哎，阳阳你就不好奇吗？你看要是就她们三个女生凑一块一台戏我不稀奇，但拉陈喻干嘛？不会是想搞事情吧！”
高礼阳打了个哈欠，眼睛酸痛：“她们要是想说肯定会说的，急什么，不知道就不知道，你还怕了？”
“我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就是好奇！好奇！”
“小心好奇心害死猫，你知道肖小玉的。”高礼阳看了眼时间，一点半，这个时候他应该躺在床上睡觉。
烦躁关掉手机，手指敲击屏幕，它盯着屏幕亮起，三十秒后熄灭，又慢慢敲了一下，亮起。
“事情就是这样。周姐，圆圆，我百分百相信你们，但是你们知道我的，我做不到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随所以，所以，我想听你们亲口告诉我你们以前的事，可以吗？”
肖小玉蔫蔫复述了一遍经过，她熬了五天忍住不打扰大家学习，周末约六个人凑一块，正好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但是她想到待会要说什么，心拔凉拔凉的，忍不住想哭。
高圆圆低着头，双手绞在一起：“我，她说的关于，我的事是真的，周姐她们的事，我不是，很了解。”
“周玺，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当初我应，该第一时间，说出来了的，我太，害怕了，对，对不起。”
“你没错，我应该谢谢你，再说你之前已经告诉我了，你很勇敢。”周玺抱住高圆圆，她感觉到高圆圆在发抖。
“姚瑶，她也，没干什么，无非，无非就是找，人对我说些，难听点话，孤立我，我没事，不用，担心，都过去了。”高圆圆挤出一个笑，擦掉眼泪，躲避肖小玉的眼神。
其实如果再给她一次选择的机会，她还是会说出来，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她在高中又遇到了周玺，姚瑶，陈喻，甚至和周玺陈喻成为了好朋友。
如果没有说出来，那她面对周玺会永远抬不起头，会一辈子良心不安，会噩梦缠身，忘不了那声血腥的尖叫。即使姚瑶做出的事让她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但是现在不是很好吗，她在改变，变得越来越好。
“真的？你别骗我们，有什么就说出来，圆圆，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之前受了这么多委屈，我当时就应该骂死她，凭什么欺负我们圆圆！”
肖小玉不想，也不敢去相信高圆圆居然受到过校园霸凌，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高圆圆总是软软性子，却有时候又做出些连她都不敢的事吗？
“真的，没事。”高圆圆扶着肖小玉，眼里还是湿湿的，“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去再纠结，说什么，一定要让她，收到什么，什么惩罚，我只，是希望自，己好好的。”
“一定会的。”周玺拍了拍高圆圆。
陈喻坐在旁边看着三个女孩子抱在一块，心里很不是滋味，怎么能不内疚呢，如果不是他，哪里会引起后面的那些事。
“那周姐，你和那个林琳怎么回事，还有姚瑶说什么陈喻喜欢你，你骗她到底怎么回事？”
高圆圆也抬头看向周玺，她对于这些事也都是听了些八卦，却从来没有听到正主的回答。
“她不算撒谎，是真的，只是有些事她不知道，所以，变成了她眼里的事实。”周玺又抱了抱高圆圆，“还是很感谢你当初站出来，不然学校里都是对我的指责。”
周玺深深吸了口气，轻轻吐出，看向在场唯一的男生：“陈喻，林琳喜欢你。”
“我靠！你们四角恋啊，不是，初中就玩这么花！”肖小玉跟高圆圆抱在一起，四眼相对，都是不可置信。
“不是，大小姐，高圆圆，我不喜欢周玺，误会，是误会。还有这个陈琳，我真不知道，我都没什么印象。”
陈喻扶额，这误会真的有点莫名其妙，他明明就是去问了几个问题，出于周玺的无私分享，想感谢，然后在她生病的时候关怀了一下，结果初中被传遍了，上个学期在三中也被传了一遍，乐呈还因为这个事情阴阳了他。
“哇，那陈喻，就算周姐不喜欢你，那一个两个的都喜欢你，你真是万人迷啊，果然都是看脸的妹子。”
“人家看脸我也没办法啊，我躲了，非常避着，结果避着避着三中都有人传我喜欢男生了。”陈喻想起在三中的时候，他让乐呈给他打掩护，结果差点出事，丢脸丢到家，有些事白了，有些事彻底抹黑，虽然里面确实是黑的。
“什么！哈哈哈哈，哎，那个陈喻，不是我不厚道啊，是你真的太招烂桃花了，你别说你长的确实是漂亮又帅！”
“肖小玉！你别扯歪了，回归正题。”
“哦哦哦。”
被肖小玉这么一打岔，气氛好多了，周玺心里也没有那么沉重。
“准确的来说，就是，姚瑶和林琳喜欢陈喻，然后，她们误会陈喻喜欢我，但是林琳喜欢陈喻这个秘密，估计我是这个世上第二个知道的。”周玺喝了口水，像讲故事一样把这个两年多前的事全部说出来。
周玺是在一次意外中发现了林琳喜欢陈喻，她以为这不是秘密，她以为姚瑶知道，她以为林琳只是出于少女对少年的朦胧，而所有的以为催动了最后的结局。
直到那天，她和林琳前后从楼上摔下去，昏迷前的最后一眼。
是血泊中林琳那双瞪着的充满不甘的双眼，她才醒悟，原来林琳对陈喻的是偏执，对姚瑶的是嫉妒，而对自己的是恨。她是这个世界上第二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也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
周玺躺在医院里养伤的时候，经常盯着打上厚厚一层石膏的胳膊发呆，她开始后悔，如果她早一点告诉姚瑶，会不会是不一样的结局，是她低估了人性的丑恶，并为此付出了代价。
“所以，明明是林琳这个贱嗖嗖的人搞的鬼！我算是盘算明白了，她嫉妒得发疯，内心跟个蛆一样，所以要毁了你们。”
“那个姚瑶也是个傻*，还看不出来，被耍的团团转，被人卖了，还要替人家数钱！”肖小玉一用力，纸杯子被捏瘪，丢进垃圾桶里。
周玺撑着脑袋，下巴微微向上，眼睛向下，看到自己左鼻侧一颗黑色的小痣，像在努力回忆当时的细节：“那天出事，也许就是老天的安排，林琳刻意约我，一开始她告诉了我她的秘密，然后，开始说莫名其妙的话，不让我走，拖延时间，等的是让姚瑶听见吧。”
“那然后呢？”
“情绪激动中，她踩空了楼梯边缘要摔下去，我伸手拉她回来，自己却脚崴了一下，摔下去，我却没想到她又没站稳还是怎么回事，下一秒她也摔了下来，报应吧，她……”周玺平静的把这段不被人知的可笑真相说出来，心里的枷锁好像在这一刻断开了。
“抱抱！周姐受苦了！”肖小玉突然受不了再听下去，她知道结果一定不好，这么好的周姐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没事，就像圆圆说的都已经过去了，”
“周玺，都会好的，你没错。”高圆圆看着周玺，眼里的意思是最好的安慰，她明白彼此受到的伤害，痛苦，无助……
周玺听着墙上的时钟滴答滴答响，突然发现，记忆中关于那些事情好像已经模糊，是她的大脑在告诉她，应该忘记吧，这是不好的回忆，不好的应该不要记得。
她不是什么圣母，并不觉得这一切都是这是自己的错，她也不欠她们什么，她后来甚至在想，伸手帮林琳是不是都是多此一举，即使做梦会梦到无数声质问，尖叫，但是她从来都不怕，只是厌倦，很累，醒了，她依然是周玺。
“你们不用那么看着我，放心我好好的，倒是你们不会被吓到吧。”周玺很轻松开起来玩笑，她不希望朋友担心。
“不会，不会，这算什么，我肖小玉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就是你们受苦了，碰到这两个奇葩！”
“好了，事情解决了，翻篇翻篇，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我去叫他们两个进来。”
高圆圆松了口气，重新笑起来：“是啊，等下，路子盛要炸了。”
“陈喻，你不用自责，你又没错，那么伤感干嘛，这可不像你。”周玺丢了本书过去，“我看你还是适合写作业。”
“好，懂的都懂，我也不说了，有事就说，写作业，也行，到时候超过你。”
“没机会了。”周玺盯着书上的数学题，下意识地开始扫题干，进行思考。
三个人围成一个三角形，高圆圆左右都偏头看了眼，低下头，笑了，是自己一直钻牛角尖，像个刺猬，蜷缩在一起，以为是保护自己，其实所谓的问题根本没什么。
“哟，这是聊完了，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路子盛挤到陈喻旁边，想好兄弟地来个肩膀接触，被陈喻用书保持距离。
“嘿，你这是跟她们有什么小秘密，我都不可以知道，这么快就混入内部，可以啊，不愧是学霸，学习的速度就是快！”
肖小玉甩着头发，故作高深：“秘密！才不告诉你，你问她们，谁都不会告诉你俩的，哈哈哈哈！”
“哇，你们玩着一套，太过分了吧，我和阳阳真的好伤心诶，不是真的不告诉我们吗？”
“别拉上我，我可没那么好奇。”高礼阳抱了个圆枕头，整个人缩进单人小沙发里。
“好吧，好吧，不说就不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乖乖说出来，哼！”路子盛把陈喻手里的书扯出来，“你不许学习，来，我们打游戏，上回你居然打死我了，这回不许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玩出什么花来！。”
“不玩，没意思，我写作业。”
“哎呀，等下叫上火锅一起开一个大房间，我们几个一起玩嘛，你和火锅都没一起忘记吧，正好让他看看我教的徒弟。”
陈喻用力抢回来，往后退，垂下眼：“不想跟他玩，我写完给你们抄。”
肖小玉疯狂给高礼阳使眼色，高礼阳耷拉着眼跟她几个来回，最后回了个收到。
“那，好吧，看你这么真诚的份上我也不好意思拒绝。”路子盛扫了一眼在场几个人，伸展双臂，“来，高圆圆我们……”
“我要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