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苏落月的手机上赫然是微信“申请添加好友”的界面。
那是一串熟悉的电话号码。
苏落月几次想要按下，又屡屡收回了手。
最终，还是按了“退出”键。
“对不起。”她失神地说，“姐，如果我们之间必须要有一个人面对这些，我希望这个人是我。”
“你是对的，我不该走缉毒这条路，或者说我这种懦弱的性格，根本不该当警察。”
“我们是不是就不该被生下来？”她哭着，泪水很快浸湿了衣衫。
31年前。
时任平城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苏留樱在平城市第一人民医院诞下一对双胞胎，取名为苏落星，苏落月。
当时，天是灰蒙蒙的，禁毒战线也是。
苏留樱的丈夫顾知远为救战友落入毒贩手中，被折磨致死。他的遗体被找到时，搜救的警员都红了眼。
三千多刀，割在顾知远身上，也割在苏留樱心里。
那对双胞胎是异卵，长得并不一样，一个像爸，一个像妈。
为了保护她们，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老局长把苏留樱暂时调到了乡镇派出所，对外称是下基层锻炼。
而派出所的所长是顾知远的老同学，给她安排了一个清闲的文职，让她安心休养。
一年后，苏留樱回到市局。
由于苏落星长的像顾知远，所以她的存在一直被瞒的很好。
而苏落月则稍微安全些，但保密工作依旧做的很好。
直到那个贩毒集团被一网打尽，苏留樱牺牲，和她关系较好的人才知道她有女儿。
但一般人只知道她有孩子，具体是男是女，有几个，都不知道。
后来，她的两个女儿，一个留在平城，干着经侦。
一个去了边境城市顺州，干缉毒。后来调去安城，干刑侦。
为什么调去安城，为什么不继续干缉毒，当年顺州究竟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次日，苏落月照常来到市局。
周予清递来一杯奶茶，含笑道：“辛苦啦，苏队，你刚来就让你连续加班这么多天。”
苏落月接过，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布蕾脆脆，惊讶极了：“周队，你怎么知道我的口味的。”
“李姐最喜欢喝五分糖加奶盖的芝芝莓莓，老陈喜欢喝他保温杯里的枸杞茶，方叶喜欢喝七分糖的棒打橙子，马初凡喜欢半糖的椰椰拿铁，你很博爱，但最爱的还是某茗的布蕾脆脆，七分糖，最好加椰果和布丁。”周予清淡然道。
苏落月吸溜着奶茶：“周队您真的是绝世大好人。”
“待会儿我和方叶去一趟罗子好家，你和李姐再试试能不能从罗子好嘴里抠出点话来。”周予清说。
苏落月沉沉地“嗯”了一声。
“最近上下班注意安全，实在不行还是和局里申请保护吧。”周予清叮嘱道。
“放心，我会注意的。”苏落月说，“我现在回一趟办公室，等下争取让罗子好开口。”
周予清点头。
罗子好被带到审讯室，她一脸警惕地看着苏落月和李欣欣，说：“我已经说了，你们随便判，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我是不会说话的。”
苏落月敷衍地“哦”了声，然后笑眯眯地说：“你现在不是说话了吗？”
罗子好立即闭上了嘴。
李欣欣在一旁接话：“放轻松，我们只是跟你聊聊天。”
罗子好一脸“我信你个鬼”的表情。
“我想听听你和陈瑶的故事，可以吗？”苏落月温柔的说，仿佛昨天在这里指纹罗子好怎么会知道‘琼轮’的人不是她。
“上次你们警察来学校的时候，我已经说过一遍了，我们是好朋友，我做这一切是为了帮她复仇。”罗子好不耐烦地说，“我利用了许书辞，但谁知道这个人那么胆小，把这件事告诉了许婷，我怕事情败露，就杀了她。这些话很难理解吗？”
“确实，你说的话里很多是真的。但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告诉警方陈瑶曾经遭受过校园霸凌呢？”苏落月笑吟吟地看着她，“你就不怕我们怀疑是你为了给陈瑶复仇杀了王念。”
罗子好不说话。
苏落月也不急，就喝着奶茶，静静地看着她。
罗子好被她的视线盯着，很不舒服，气恼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你这么做的原因，是为了赎罪吧。”苏落月放下了致命一击。
罗子好脸色瞬间白了下去，手紧紧攥成一团，仿佛忍着极大的痛苦。
李欣欣赞许的看着苏落月。
她继续说着：“当初欺凌陈瑶的人，不止王念一个吧？”她顿了顿，“你也参与了对她的校园暴力，是不是？”
“别说了！”罗子好吼道。手铐因为她剧烈的晃动发出声响。
她的脸上浮现着痛苦的神色，指关节泛白。
过了许久，她渐渐冷静下来，看着苏落月的眼睛，轻声说：“没错，我也是害死她的凶手之一。”
“她一开始的霸凌对象其实是我，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变成了陈瑶。”
“她逼迫我参与对她的欺凌，不然她会继续打我，掐我，在班上传我的谣言。”
“我是个懦弱的人，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种生活了。我只能按照她说的去做。给她打小报告，在班上传陈瑶的绯闻，亲眼看着陈瑶被骂，被打，被掐，自己却无能为力，连自保都不能。”
“后来瑶瑶死了，王念也怕了，再没有欺负过我。”
“可我倒宁可她继续欺负我。”罗子好崩溃到破音，“这样吧我心里还能好受一点。”
“其实你只是想继续扮演一个受害者的角色，来减轻你心里的负罪感。”苏落月轻声点破。
罗子好缓了一下：“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不用我多说了吧？”
“最后一个问题。”苏落月说。
“什么？”
“你是怎么进入到‘琼轮’这个网站的？”
罗子好迟疑道：“当时我在网上搜关于杀人的相关词条，后来点进一个页面的时候，上面有一个什么‘你心里的黑暗值’的心理问卷，免费的，答完之后手机上自动下载了一个叫‘瑶镜’的APP，说是用来查看心理问卷的，看完问卷点‘退出’后发现里面有很多关于校园霸凌的论坛，看了几天之后，弹出了各种杀人方法。后来，我各种游览，搜索，它自动帮我跳进了一个网页，名字叫‘琼轮’。”
“当时我都惊呆了，翻了一些之后觉得可能只是别人做着开玩笑的，警官你的人头在上面是最高价，我就多留意了一点。”
“我看了3分钟，它就自动消失了，后来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那个叫‘瑶镜’的APP长什么样？”苏落月问。
罗子好想了一下：“好像就是黑色的背景，上面是一个残缺的月亮。”
苏落月的表情证实了她此刻真的很想骂人，但是忍住了。
“好，谢谢你的配合。”她说完之后立即关了电脑，走出审讯室。
她拿出手机，给周予清拨去了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周予清清润的声音。
“周队，你们拿到罗子好的电子产品了吗？”苏落月急不可耐地问。
“拿到了，怎么了？”
“你听我说，不要乱动它，回来立刻送到网侦。”
“上面有什么东西，让你这么急？”
“一句两句说不清楚，等你回来再说。”
“好的。”
“那先挂了。”
“再见”
“再见。”
苏落月挂断了电话，回到房间，递给罗子好纸和笔：“你还记得那张问卷长什么样吗？”
“还记得一点。”罗子好说。
“把你记得的都写下来。”苏落月坐下，眼睛死死盯着她面前的纸。
罗子好艰难地回忆着 ，在纸上涂涂改改，最后对苏落月说：“我只能记得这些了。”
“好。”苏落月接过那张纸，对李欣欣说：“李姐，等下周队问我在哪儿你就说在赵局那边。”
“好嘞。”
“谢谢李姐。”
李欣欣拍了拍她的肩膀：“去吧。”
周予清接到苏落月的电话之后，没和罗子好的父母多聊，立即赶回了局里。
一路上，他一直压着车速，生怕一不小心超速吃罚单。
等到了公安局，他把罗子好的手机和电脑给方叶，让他交给网侦，自己直奔办公室。
李欣欣正好看到他。说：“小周啊，小苏说她在赵局办公室等你。”
周予清几乎是跑着到赵局办公室的。
敲门，里面传来了赵局的声音：“进。”
他推门而入，看见了他们两人均是一脸凝重。
他问：“到底什么事情这么急？”
苏落月把手上的电脑转向他，按了播放键。
屏幕上，赫然是刚刚的审讯录像，只不过是从罗子好说“琼轮”开始的。
赵局的办公桌上还放着那张罗子好凭记忆写出来的调查问卷。
周予清看着录像，表情也开始凝重起来。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畸形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