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月转出ICU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周晴给她找了好几个专家，中医西医都有。
她身体各项指标平稳之后，就得按照方子喝中药，同时西药也不能断。
苏落月看着棕色的、散发着淡淡清苦气味的一大碗药，问道：“我能选择换成西药吗？副作用什么的没关系。”
“不行。”病房里的三个人异口同声。
“苏队，喝完中药，我就把案子现在的卷宗借你看半小时。”周予清朝她晃了晃手中的档案袋。
苏落月立即加价：“一个小时。”
“成交。”周予清将那一大碗药递到她面前，“苏队，一口闷，加油！”
苏落月一口气全喝完，然后接过周予清手中的水，压下嘴里的苦味。
“这药我以后不会还要喝吧？”她一边翻卷宗，一边问道。
“嗯，医生会根据你的身体状况调的，以后每周来复查。”周予清手上拿着另外一份资料，回答道，“一天两次。”
苏落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块小白板，在上面写了几个人的名字，又用线把他们串了起来。
“章如冰一直不肯开口说话，点名要你。”苏落星说道，“也不知道她在打什么算盘。”
苏落月轻声说：“那天晚上，她看见我的脸了。”
苏落星的脸色微变，她虽然有点像顾知远，但终究因为性别的原因，需要把两人的照片放在一起才能找出相似点。
但苏落月不一样，她和苏留樱长的很像，而章如冰不可能不记得苏留樱。
那个差点抓住她的警察。
宋怀夕把电脑转了过来，说道：“苏队，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
“等下他们要来问那天晚上的情况，而且顺州的人也要来。”宋怀夕说，“你要是实在不想见，我再努努力。”
苏落月说：“没事，他们在顺州掀不起什么风浪。”
“那行，下午三点。”宋怀夕看了眼手机，“不舒服就骂回去。”
苏落星狠狠瞪了宋怀夕一眼：“宋怀夕，不要带坏她。”
苏落月问道：“我明天可以去审章如冰吗？”
周予清立即回绝了她：“不可能，你身体受不住。”
“我没事，当时在顺州也是一醒就上高强度。”苏落月朝宋怀夕使了个眼色，“宋队可以作证。”
“呵，那是人家审你，不是你审人家，”宋怀夕揭穿她，“当时是我拦不住，不然绝对不可能这样的，之后他们的处罚也下来了。”
苏落月反唇相讥：“一样，别人审我我更累。”
宋怀夕丝毫不让她：“公安局没有负重伤还得上班的规定。”
“你们信不信我吊死在中央纪委门口，举报你们欺负伤员？”苏落月恶狠狠地威胁。
“别吵了。”苏落星手动给宋怀夕闭了嘴，“两个小时，审完立刻回医院。”
“三个。”
“两个半”
“两个45”
“两个半，不然就把你锁医院里。”苏落星说。
“苏落星你应该叫苏黑心。”苏落月愤懑道。
周予清朝她伸出手：“一个小时到了，卷宗。”
“周队！你怎么能和他们同流合污！”苏落月说道。
“苏队，你在意一下你的身体行不行？”周予清有些无奈，“你的身体真的吃不消的。”
苏落月终是败下阵来。
下午她正休息这，宋怀夕带人走了进来。
“苏队，他们来了。”宋怀夕说道，他又凑近了些，轻声说，“有什么事情就喊人，我在外面。”
苏落月放下了手中的书，微微点头。
宋怀夕退出了房间，留苏落月和几个穿着衬衫，有着标准的啤酒肚的人待在一起。
那群人毫不客气地坐在了几把椅子上，苏落月依稀分辨出了其中有两个是顺州的。
“苏落月，女，31岁，曾任顺州市禁毒支队副支队长，后来调任至安城，现任安城市刑侦支队副支队长。”为首的那个人读道，“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
“我是省厅警务督察总队副队长王峰，这位是省厅政治部干警陈海海，这两位是Y省公安厅的领导，现在由我们来问你11月21日晚上的情况。”
“嗯，问吧。”苏落月低着头，继续看着她的书。
“那天晚上的情况，大致和我们讲讲。”王峰说。
苏落月说：“那天我们接到线人的情报，说章如冰等人暂时宿在小江村，于是我，宋队，秦队率警员前往抓捕，苏落星和周队在局里统筹部署。因为担心章如冰等人携带枪支，所以我们申请配枪。到了那里，秦队在指挥车上与市局联系，我和宋队各带一队人前后包抄。我们从前门进去时，发现章如冰等人正想逃跑，于是鸣枪示警，但他们拒不配合，与我方警员发生了枪战。章如冰妄图开车逃跑，但宋队带人拦住了她，最终抓捕成功。”
王峰问道：“今天我们拿到资料，说你的母亲是苏留樱，对吧。”
“没错。”苏落月说，“但她已经去世了。”
“苏留樱于28年前被章如冰持枪杀害。但在官方资料上，她没有留下子嗣。”陈海海说道，“这是什么原因？”
苏落月简直怀疑前面的那人是个智障：“那是为了保护我和姐姐，所以没有记录。”
“那你父亲是谁？”陈海海继续问下去。
“抱歉，这件事涉及保密原则，我不能说。”苏落月礼貌道。
“什么……”陈海海刚想继续说，就被王峰用眼神打断了。
王峰脸上依然是得体的笑容：“章如冰中弹了，经鉴定，这是你配枪里的子弹，说明一下吧。”
“那时候我们持枪混战，她预图逃跑，我无奈之下朝她小腿打了一枪，阻止她逃跑。”苏落月说。
“当时情况危急到需要开枪了吗？”陈海海问。
“陈先生，章如冰和她的手下都有枪，而且配置比我们市局的高级太多了，我们不用枪是会有生命危险的。”
“你确定其中没有报复的意思吗？”陈海海问，“章如冰在28年前杀死了你的母亲，你现在想要报复回来。”
苏落月望着床头的水，很认真地思考到底要不要把它泼到陈海海身上。
“没有，我要是想报复，为什么不一枪崩了她？毕竟当年她是这么对我母亲的。”苏落月说道。
“但你父亲不是这么死的。”旁边Y省的领导终于说话了。
苏落月忽然笑了。
她细细地看着那个人，记忆中的影子重叠，那道声音又响在了耳边。
“为什么不救下汪重阳？”
“汪重阳是怎么死的？”
“汪重阳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苏落月！老实交代！”
……
“林纾，钱翰在我这里受气了，就找你来？”苏落月淡淡道，“你们也就这点手段了，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就为了从我这里把所有情报榨干。”
林纾的表情有点绷不住，他极力忍着不发火，平静道：“这里没有外人，我就直说了。你父亲也死于章如冰他们手下，而且死状很惨，你确定不是报复吗？”
“他死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为什么要给他报仇？”苏落月嗤笑道，“恕我直言，他和苏留樱在我记忆力的占比还没你多。”
林纾的脸色很是难看，他怎么也没想到，苏落月可以狠到连自己父母都内涵。
“苏落月，他们是你的父母，你当真不在乎他们一点？”林纾有些难以置信。
“我在乎他们？他们在乎过我吗？当年苏留樱其实根本不用把我们生下来，流掉反而轻松点。”苏落月的眼睛已经有些湿润，“你们不用用他们来刺激我，苏留樱是苏留樱，我是我，她不怕死，愿意以身殉职，我只想好好活着。”
陈海海拍了一下桌子，说道：“苏队，为人民服务是我们的职责，在有必要的情况下，以身殉职是应该的。”
“我父母已经死在了一线，你还想怎么样？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是我的错吗？母亲死在章如冰手下是我的错吗？你们是不是一定要我们全家死光才满意？”苏落月冷冰冰地质问道，“如果苏落星有这个想法，我不会阻止，但是我还想活着。”
陈海海猛地站了起来：“苏队，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你父母都是烈士，你居然一点都没遗传到，还说这种话，是不是太对不起他们了？”
苏落月也狠狠地拍了一下床头柜：“他们对的起我吗？还有，你既然知道他们都是烈士，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烈士子女？又是吼又是拍桌子的，我难道连犯人都不如吗？”
她缓了一口气，继续说：“你这么喜欢牺牲，你自己怎么不去一线？你从小到大吃过的苦估计还没我们一线民警熬夜喝的冰美式苦。一个连枪都握不住的人有什么资格批判在枪林弹雨里拼死想要活下来的人？”
“你们有什么资格提我父母，他们死的时候你们估计还在玩泥巴。我们一家四口全投身公安事业，已经死了两个了，你们是不是想我们全都死了然后颁个感动中国，然后在那里煽情一下，博点眼泪给你们升职加薪？”
“你在说什么……”
“陈海海！”王峰吼住了他，“够了！”
宋怀夕敲了敲门，走了进来：“王队，她身体情况不太好，不要让她情绪过于激动，不然我们也不好向上面交代。”
陈海海一听到“上面”两个字，立即赔上了笑脸：“怎么会呢，让领导放心，我们怎么会不善待负伤警员。”
林纾头一次见比他还不要脸的人，有些震惊。
“宋队，这里的话都是全程录音录像的吧？”苏落月懒懒地问。
“是的。”
“哦，那我希望这次的审讯记录让厅里的，纪委的领导都看看，这样更能证明我的清白，不是吗？”苏落月说道，她看到陈海海的脸色，继续补刀，“毕竟他们都是恪尽职守的一线干警，我总得让厅里表扬一下吧。”
宋怀夕点了点头：“行，我会向上级汇报的。”
陈海海的脸色很难看，而林纾则是给别人发了几条消息，他们没多说什么，跟着走了。
昨天熬大夜，今天居然9点多就醒了，我真厉害
骄傲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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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虎毒食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