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章如冰之前，苏落月先见了阮林。

也该给这个案子一个了解了。

阮林的头一直垂着，长长的睫毛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

“阮林，你妈妈把所有事情都说了，你想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旁边的警员说道。

“补充？”阮林笑了起来，“警官，要不要补充一点我爸侵犯我的细节？”

苏落月淡淡道：“不用了，你需要补充的是‘琼轮’和‘瑶镜’的事情，以及你的作案细节。”

阮林问道：“警察姐姐，你父母爱你吗？”

苏落月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当然爱，但他们比起爱我，更爱他们的工作。”

“但他们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阮林说，“阮翔那个疯子，不敢去嫖，就拿我发泄。”

“我本来是想自己解决那个畜生的，可是被我妈发现了，她一定要来帮我，我没办法，只好答应她了。”

几个月前——

阮林看着步步紧逼的父亲，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爸，爸！你要干什么！”

阮翔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扒下了他的衣服……

“你个畜生！”阮林哭着，可他终究是打不过一个成年人。

“今天的事情不许告诉你妈，不然我就杀了她。”阮翔在结束后狠狠的威胁。

阮林躺在床上，泪水已经哭干，头偏向一旁，眼睛中是满满的恨。

他不能告诉母亲，那是他在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他要复仇，那之后，妈妈就能好好活着了。

他知道林雅是个很懦弱的人，也知道阮翔正是利用林雅的懦弱才如此对他们母子俩。

但他不怨她。

她是受害者，为什么要要求受害者勇敢，而不要求加害者停止害人。

“这个案子的主犯是我，那个畜生也是我杀的，你们能不能把我妈判轻一点？”阮林问。

“这是检察院和法院的事了，不归我们管。”苏落月说，“多交代一点，争取减刑。”

“你们是想知道琼轮和瑶镜的事情，对吧？”阮翔看着他们，试图从他们脸上找到一丝表情波动。

苏落月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天我在网上搜杀人相关的资料的时候，有个链接突然跳了出来，说是能测出来你最恨的人是谁，我点进去，做了个问卷，它又说下个叫瑶镜的APP能免费得到问卷和心理分析，我按照它的步骤做了，后来就给我跳进了一个论坛，上面全是杀人的手法，还有控诉原生家庭的。之后又给我跳到一个叫琼轮的网站，上面有杀手明码标价杀一个人多少钱的，还有悬赏人头的，我没细看就退出去了，我怕手机中病毒，就把这些东西全清理干净了。”

“你还记得那张问卷写了些什么吗？”苏落月把纸和笔放在他面前。

阮林凭借着记忆写下了几道题，又推了回去。

苏落月看了一眼，又从电脑里调出了上次罗子好写的那张。

对比下来，有些题目改变了，但苏落月依然看出了它的本质是一张心理问卷。

太熟悉了，她不知道做过多少这种问卷，甚至能很好地控制分数。

“谢谢配合。”苏落月又问了几个细节问题，结束了审讯。

周予清已经把章如冰的审讯室收拾了出来，监控录音全部检查了一遍，确定之后来找苏落月。

“苏队，身体还撑得住吗？”他问道。

“还好，阮林都交代了，和林雅说的大差不差，把琼轮和瑶镜的细节也补充了一点。”她说着，把手上的纸递给了周予清。

周予清连着笔记本电脑也一起接了过来。

他粗略看了一眼，说：“这和罗子好那张的本质是一样的吧？”

“是的，本质都应该是心理问卷，之后让厅里的犯罪心理专家再看看。”苏落月推开了审讯室的门，“你一起审还是去监控室？”

“我陪你。”周予清跟着走进审讯室，关上门，把一些杂碎的事情全部处理好。

章如冰自从苏落月进来后就一直盯着她的脸看，末了，她大笑了起来。

“她来了，她来找我索命了！哈哈哈哈哈……”

苏落月冷冷道：“看来你还记得苏留樱。”

“当然，怎么会不记得。”章如冰笑得有点喘不上气，“当年她差点就把我抓进来了，要不是最后心软，我说不定还多看她几眼。”

章如冰上下打量着苏落月：“没想到啊，她女儿也当了条子，还抓了我。可惜，当年应该早点把她杀了的，她死的时候你几岁？”

“三岁。”苏落月回答了她的问题。

“三岁？那年……哈哈哈哈，那年我们抓到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条子，往他身上割了三千多刀，打了清醒剂的那种。之后把面皮寄给了那群条子，估计都被吓得屁滚尿流了。哈哈哈哈哈……”章如冰疯癫道，“可惜没这么对苏留樱那个臭婊|子，她毁了我们那么多年的心血，死的好啊，死得好。”

苏落月依然不为所动，好像章如冰骂的不是她母亲似的：“继续骂，反正现在你被她女儿亲手抓住了。”

“你们抓住了我，抓不住其他人。”章如冰好像很是开心，“夹竹听说过吧？据说你们抓了他十年都没抓住，哈哈哈哈，你们条子都是一群废物，你们抓他的时候我正和他在喝茶呢。你们牺牲了那么多人，又有什么用？我们不照样好好活着，还活的比你们舒服。”

周予清立即发问：“你认识夹竹？”

苏落月的眼睛紧紧盯着她。

“当然，他我怎么会不认识，不然我的货和谁交易？”章如冰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你们知道又有什么用？我就算把他老巢都说出来你们都抓不到他。”

苏落月感觉有些头晕，赶紧喝了一点旁边的咖啡，把所有不适全压下去。

“说说辰熙的事情，”苏落月用笔点了点桌面，“那个公司是你用来走私和洗钱的，是不是？”

章如冰不再说话。

苏落月提高了音量：“章如冰，回答问题，不要装死。”

章如冰依然不说话。

“那行，不想聊这个，那我们聊点你爱听的，”苏落月站了起来，走到了审讯桌前面，和章如冰对视，“苏留樱是我三岁时候死的，那你猜猜我父亲是什么时候死的？”

章如冰显然对这个更感兴趣：“什么时候？”

“我是遗腹子，其实你那一枪，说不定还帮了我母亲，”苏落月微微笑着，“她其实一直是个恋爱脑，我估计就算你不杀她，她在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也会殉情。”

章如冰嗤笑道：“小朋友，我比你更了解你妈。她虽然蠢了点，但是也不像你说的那么毫无价值。至少我们当年是想过策反她的，结果她自己不领情。”

“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肯给她这个机会？”苏落月讽刺道，“她是警察，答应你是想叛变？”

“你们恨背叛自己的人，却喜欢背叛对手的人，你们用人的时候心不慌吗？”苏落月问道。

“没错，我是很讨厌别人背叛，所以我要让我恨的所有人都尝尝被背叛的滋味。”章如冰说，“我从小到大都是活在背叛中的。”

苏落月翻过了一页资料，问她：“章如冰，你其实不叫这个名字吧？”

章如冰的眼睫微微颤动。

“你的原生家庭并不好，对不对？”

章如冰的唇角轻轻地耷拉了下来：“原生家庭？苏警官，但凡家庭好点都不会用这个词来形容。”

苏落月点了点头：“你的家人重男轻女，甚至连你的名字都没有放过。”

“章招娣，”章如冰嗤笑道，“他们也就这点能耐了，后来我发达了，他们又说当年是为了我好，没有弟弟保护，女孩子会过的很难。”

“呵，这种鬼话，也就他们信了。”章如冰说，“他们还想继续说什么，我不想听了，用枪亲手杀了他们三个。”

“天赐，来娣，耀祖，他们不是幸福的一家三口吗？那就死一起好了。”

“你亲手杀了他们？”周予清问。

章如冰轻蔑地看着他：“警官，你是男生，男的，既得利益者，不要在那里高高在上的指责我们这种蝼蚁。”

周予清头也没抬，淡淡道：“我只是向你确认一下，我们这里都是全程录音录像的，这些事情涉及到定罪量刑。”

“别在那里假惺惺的，”章如冰说，“我只有一个结果，我知道你们多想让我死。”

“如果单单是一个苏留樱的话，我也没有多想给你争取枪子儿，可是不止。”苏落月话落，苏落星走了进来，“当年你对他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

章如冰盯着苏落星的脸，记忆翻涌，定格在了31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个被他们活生生割了三千多刀，注射了大量毒|品，死不瞑目的警察。

“顾知远……”她艰涩地说出那三个字。

“你还记得他啊？”苏落月问道，“我还以为你们这种喜欢折磨人的毒|枭不会记得自己虐杀了多少个警察。”

“你是顾知远的女儿？”章如冰的双手有点发抖，“那倒是说的通了。当年苏留樱那么想杀了我，原来是为了他。”

苏落月问她：“你想不想回平城？我们可以带你去烈士陵园看看，拜你所赐，他的墓上都没写名字。”

苏留樱的墓旁有一座无名冢，里面葬着顾知远。

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自此，阮林案告一段落，相关人员均移送至检察院，等待提起公诉。

但章如冰案仍然需要继续调查，夹竹及暗网还需进一步深挖。

毒虎食子，完。

冰美式上辈子一定就过我的命。

布丁确信，布丁永远热爱冰美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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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虎毒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