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章如冰无论如何都不肯开口,二人只得作罢。
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章如冰混了这么多年,在那个吃人的地方能有立足之地,绝对是块难啃的骨头。
其实按照回避原则,苏落月是不能参与到章如冰案的,但考虑到章如冰和夹竹有牵扯,苏落月又是夹竹案的主心骨,赵局还是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因为苏落月不能在明面上参与进这个案子,周予清的活一下子多了不少,通常市局楼里一片黑,只有他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苏落月因为身体缘故,最近总是迟到早退,周予清也没什么意见,把她的一部分活揽到了自己身上,而且催着她去医院复查。
苏落月找楚尘和约了心理咨询的时间,因为各种各样的麻烦事,本该一周一次的咨询已经被他拖了一个月了。楚尘和好像有点忙,过了几个小时才回复她。
楚尘和:明天下午三点,我办公室。
苏落月给她发了一个OK的表情包。
刚想锁上手机,闹钟弹了出来,提醒她应该吃药了。
她走到茶水间,从冰箱里拿出那袋中药,泡在热水里,让它回暖。
热的中药口感比冷的稍微好一点,这是她有一次来不及泡热被迫喝了冷冰冰中药之后得出的结论。
但无论冷的热的,都不能掩盖中药怎么样都难喝的事实,效果是有的,副作用是小的,但是难喝是真的难喝,饶是像苏落月这种常年灌冰美式的人也撑不住。
用苏落月的话说,美式实在喝不下去大不了扔了,九块九只需要肉痛一小会儿,但是中药是绝对不可能扔的。
总之,她那副破烂的身体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医生聚起来讨论了一番才平衡了各个科室的用药才不至于冲突,不过苏落月依然是个药罐子。
药好了,她取出来,用剪刀剪了一个小口,倒进碗里直接闷。
长痛不如短痛,喝完用水压一下,再吃颗糖就行了。
茶水间萦绕着淡淡的中药的清苦味,她望向窗外,香樟树依旧绿着,有几片红叶枯叶随风落下,好像园林种的时候格外喜欢香樟,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
她想到了六年前的顺州,那时她还没经历过这些,依旧快快乐乐地生活着,同事们也都是欢快有爱的。
但是世事变迁,后来他们牺牲的牺牲,调职的调职,散落在天涯海角,不复相见。
顺州市局里也有一株香樟树,当初汪重阳来找她时,她就在香樟下。
“这里有个任务。”
后来,她经过考核,同汪重阳一起潜入贩毒集团内部。
再后来,汪重阳牺牲。
苏落月最后一次来到顺州市局的时候,看到了那株香樟。
依然枝繁叶茂。
她去了一趟烈士陵园,一座座无名冢里,埋着她的同事。
五年里,她放出了无数消息,她的同事们也阻止了数次交易,缴获数以万计的毒|品。听着很大快人心,但有行动就会有牺牲,缉毒一线从来不缺烈士。
他们又是谁的孩子,谁的父母。
她走到了几座有名字和照片的墓前。
这也是她的战友。
一家四口,全部牺牲在了缉毒一线。
父亲和母亲,哥哥和妹妹。
哥哥继承了父亲的警号,妹妹继承了母亲的,但警号确在几年后相继封存。
三代之内,再无亲属。
苏落月认识这对兄妹,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从小就要防着毒贩的打击报复。
但他们还是选择了警校,选择了缉毒。
哥哥已经快四十了,依然没有成家,有人问缘由,他总是笑笑,说他们这行难找对象,他们又没有父母,他这辈子就是单身的命了。
苏落月那天刚好路过,随口问了一句那妹妹呢?
哥哥说,妹妹如果愿意找对象的话就找,他这些年的工资都省吃俭用给她攒了嫁妆。
他说妹妹如果结婚,一定让她风风光光地出嫁,别的姑娘有的,他妹妹也得有。
他们都没等到这一天。
苏落月看着他们兄妹前后牺牲。
两次,她看着他们死在她面前。
妹妹牺牲时,名字和照片得以放出,连带着哥哥和父母的一起。
她死在6月25日,国际禁毒日的前一天。
国际禁毒日那天,苏落月看着手机上各个软件发来的生日祝福,心莫名被扎了一下。
国境线这边,是大片的,绚烂的花海,而那边,则是罂|粟。
成片成片的罂|粟。
她亲眼看见过瘾君子死在罂|粟田里,看见过本该上学的孩子在田里种植大|麻,也见过饥荒是易子而食。
而夹竹花瓶里天天换的花,一朵的钱就是他们一年的开支。
红色的罂|粟花上,沾的是红色的血。
苏落月清晰地记得那天夹竹对她说的话。
“你不会到现在还傻傻地相信你的同事们吧?”他问,“一颗老鼠屎就够了。”
一边是满门忠烈,一边是背叛。
不知道那颗老鼠屎看着那些烈士名讳时,心里会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苏落月又在办公室里工作了一个下午,没有注意,天就黑了。
她看了一下值班排期表,刚好自己今天值班,就懒得回家,直接待在办公室。
到了凌晨,还是没有多少睡意,她干脆点了杯冰美式,骑手打电话来说只能放在门口,送不进来,她在卫衣外面披了件警服外套,下楼去拿。
刚拿到袋子,旁边突然冲出一个女人,直直地倒在了市局门外。
值夜的保安被吓了一跳,赶紧从房间里出来,苏落月也放下咖啡,上前查看情况。
她身上是一件破破烂烂的裙子,天很冷,苏落月赶紧把自己的警服外套盖在她身上。
小心地将她的头放在自己膝上,苏落月注意到她身上是密密麻麻的伤口,有些甚至还在渗血。
“帮帮我,求你了。”那人的气息有些微弱,但还是强撑着,“不要去派出所。”
“苏队?怎么了?”周予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落月没有转头,果断地说:“周队,警车,这里有人晕倒了,赶紧送医院。”
“好”周予清说完,立即往车库跑。
苏落月看着她身上的伤,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
“刘筱晓?现在方便吗?麻烦去一院一趟,可能需要做伤情鉴定,对,我们现在人在市局,周予清去开车了。”她直接将电话打给了刘筱晓。
看到警车的亮光,苏落月抱起她,步子虽然急但是稳当。
警车拉起灯,凌晨的安城没有什么人,连闯几个红灯之后,他们很快来到了安城市第一人民医院。
车停稳后,苏落月抱起她,周予清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女人腿上,两人奔向急诊。
周予清在路上就联系过医院,所以医生来的很及时,苏落月将人放在了床上,让医生做各种检查。
“暂时只是昏迷,但是她身上的伤是人为的,而且我们怀疑她受到了性侵害。”医生对他们说。
刘筱晓刚好赶到医院,周予清领着她过来。
“等她醒了,给她做个伤情鉴定。”苏落月把床边的帘子拉上,轻声说。
周予清问道:“苏队,伤者身上有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或者能证明她身份的东西?”
“没注意,等下去看看。”苏落月说完,转向一旁的医生,“大夫,能给她先转到单人病房吗?”
“可以,但是需要家属先把费用缴了。”
苏落月说:“你们跟着她,我先去帮她垫上医药费。”
“回去记得申请报销。”周予清叮嘱了一句。
“行。”
等到了病房时,伤者醒来,但看到医生和周予清时还是止不住地发抖。
“刘筱晓,你先待在这里,我让他们换女医生来。”周予清立即起身,走出了房门。
苏落月是和另一个医生一起来的,在征得伤者同意的情况下,刘筱晓和医生对她进行了取证和伤情鉴定。
躺椅上,伤者的手仍然在微微发抖,医生轻声地安抚她:“腿稍微打开一点,马上就好,不疼的。”
刘筱晓放下相机,和她聊天,试图转移伤者的注意力。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于楠。”
于楠的声音很小,声音中也染上了一点哭腔。
“很好听的名字。”刘筱晓说,“你放心,不疼的。等下我们再去拍个片子就好了。”
“刘法医,采到了,你来看一下。”医生把棉签放进袋子中,密封好,交给了刘筱晓。
刘筱晓接过来,放进了物证箱。
医生又仔细地将于楠指甲中的皮肤碎屑采样,放进物证袋中。
做完这些,医生又从一旁的托盘上取出了采血针,给于楠抽血。
于楠看到针头,瑟缩了一下,但没有躲避。
刘筱晓问于楠:“你冷吗?”
于楠点了点头。
“那等留证之后我让人给你送衣服来。”刘筱晓拿起相机,“你哪里还有伤口?我拍好照之后帮你处理。”
于楠指了指自己小腹的位置,果不其然,那边有一块很大的淤血。
刘筱晓再仔细检查了一下她全身,苏落月送来了他们临时买的衣物,隔着帘子地给她。
“换一下衣服,我们去拍个片子。”刘筱晓将她换下的衣服塞进了袋子,
医生推来了轮椅,于楠在刘筱晓的搀扶下起身,做到了轮椅上。
“刘筱晓。”苏落月在外面叫了她一声,“药拿来了。”
刘筱晓将药和热水递给了于楠,示意她喝下。
“这是什么药?”于楠怯怯道。
“一个是避|孕|药,还有艾滋病阻断药。”刘筱晓说,“都是用来保护你的。”
“谢谢。”于楠服下药,又喝了几口水暖暖身子。
等待的时候,苏落月上官网查找了于楠的个人信息,发现他父母双亡,也没什么亲戚在安城。
他们好不容易联系到了于楠在青城的阿姨,阿姨表示要过几个小时才能到。
黑夜漫漫,恶在其中滋长。
来晚了,高铁上信号有点差。
这个小案主要是起科普的作用,讲一下如果收到侵害该怎么用法律武器保护自己,也发展一下感情线,所以添在第二卷末尾,不单独开一卷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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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二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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