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当年-藤妖

除了老爹和师姐肖兰心,陶兰舟不看别人的脸色,他想说就说想骂就骂,想教人就教人,不管别人愿不愿意听:“天下道门是一家,你是散修,懂得少会得更少,我作为四大门派的弟子就得教教你,以防你除不了邪祟丢人现眼。其实丢人事小,误了修神道的名声事大,万一再丢了小命,那就是害人害己了。”

“虽说都是邪祟,妖魔鬼怪的成因各异,应对之法也不相同。先说妖,几十年的是小妖,上百年的是大妖,几百年上千年的是老妖;吃了些许人的是凶,吃了几十人上百人的是大凶,凶都是不成气候的货色,而大凶之属但凡出没,附近必有异兆……”

卓云埋头吃饭不理会,恰好掌柜的把他落在柜台的黄符捧来了。

“火符?”陶兰舟一把抢到手里,凑到鼻子前嗅了嗅:“赤砂,黄酒,是你画的?没想到你还懂些皮毛。”他摆弄着符箓,从中间捻出来几张超度的符,随即大笑起来:“原来你不是散修,而是修人道的道士。”

掌柜的不懂这些,好奇地接过话茬:“两位都是道爷,还分什么道么?”

“修人道,与人打交道;修神道,与妖魔鬼怪打交道。”陶兰舟高高在上地望着卓云:“我说道友,替活人祈福叫魂、替死人做法事超度,那些才是你该做的事。邪祟是吃人的,我劝你不要逞能,到时候可没空救你。”

卓云气得不行,真想和姓陶的打一架,但他好汉不吃眼前亏,生硬地说:“大家各凭本事,谁救谁还不一定呢。”

“口气不小,你知道他是谁吗?”陶兰舟的师弟站出来声援他:“他是我们门主的儿子,是抚仙门的少主!堂堂的抚仙门少主指点你,我看你还不服气呢。”

“就是啊,道友你占了大便宜,平时多少人求他传授一二,他还未必肯呢。”

陶兰舟更傲慢了:“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等着看吧,你总有吃亏的一天!”

卓云正要反驳他,这时一人慌慌张张跑进来,气喘吁吁地叫着:“师兄,师兄,不好了!”正是抚仙门的刘兰笙。

“怎么空着手回来了。”陶兰舟不悦地说:“怎么就你自己,兰香呢?”

刘兰笙急道:“别提了师兄!大师姐呢?出大事了,有人摸黑上了鬼山,他家里人想去找他,兰香师姐正拦着呢。”

“什么!”陶兰舟气急败坏,一掌拍在桌子上,桌子碎了一地,吓得掌柜的直哆嗦:“我让村长传言于众,不准任何人上山,他为什么不听!”

“听说他家的牛受惊跑进山里,他非要去找,我,我拦不住他。”

“你还有脸说,他一个手无寸铁的农夫,你堂堂抚仙门的弟子居然拦不住!你的剑呢,学的术法呢!你就不会捆了他,或者打断他的腿,放任他上山会害死他的!”

刘兰笙彼时十三四岁,还没闯过山,尚不能独当一面,这次是偷偷跟出来见世面的,他被训得面红耳赤,抹了把眼泪就往外走:“我去找他!”

“滚回来!”陶兰舟呵斥道:“找什么找,你也想送死吗?现在黑灯瞎火的,不知道邪祟是什么来路,谁都不许出门!那人自己不想活,不顾禁忌地上山,让他自生自灭好了。”

刘兰笙怯怯地立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肖兰心听到动静走下来,边走边说:“兰笙快别自责,这件事不怪你,先带我们去找兰香,其他的稍后再说。”陶兰舟不太乐意,但他终究没说什么,一行人浩浩荡荡去了鬼山,卓云也跟在后面。

山脚下亮着几个火把,聚着一群人,有叫嚷的有哭嚎的,赶集似的乱糟糟的。

一个妇人抱着孩子冲过来,哭着扑在肖兰心脚下:“仙姑,求你救救他!我们家老的老小的小,我有病干不了重活,家里家外全靠他,地里全靠牛,现在牛没了人也没了,我们一家几口怎么活啊!”

孙兰香看见救兵松了口气:“大师姐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我就拦不住了。”

肖兰心把妇人扶起来,忙问道:“他进山多久了?”

那妇人哭哭啼啼的说不清楚,孙兰香便替她说:“大半个时辰了,山上静悄悄的,没听到什么动静。”

黑黢黢的夜色中,鬼山像是藏在黑暗中的怪物,使人望之生怯。肖兰心沉吟道:“先找人要紧,咱们分开上山,兰舟、兰宁和我各带几个师弟,兰笙和兰香留下来接应,大家以烟花为号,发现线索先联系同伴,千万不能轻举妄动。”

刘兰笙忙说:“大师姐,我也去,万一碰见邪祟打起来也多个帮手。”

“你别添乱了!”陶兰舟没好气地说:“鬼山可不是抚仙山,没有师傅师叔罩着,你还没闯山历练,就你的胆量和本事,恐怕见了邪祟剑都拿不住,大家还得分心保护你。”

刘兰笙到底年龄小,被抢白一顿心里委屈,但又反驳不了,眼泪又要涌出来。

肖兰心柔声劝他:“你和兰香的事也很重要,你们要守好这里,不许村民再上山,否则找了这个丢了那个,咱们岂不是白忙活。”

刘兰笙抹着眼睛说道:“大师姐放心,我一定戴罪立功不让任何人上山!”

卓云在心里暗暗称赞:肖姑娘有勇有谋,做事又果断,不知道比姓陶的强多少倍!他讨厌陶兰舟,不想和对方一起行事,等抚仙门的人走远了,他才往山上走。

刘兰笙见状拦在前面:“站住!大师姐说了不能上山!”

卓云狡辩道:“我不是村里的人,也不是抚仙门的人,不必听你师姐的话。”

“那你也不能上山!山上有邪祟,万一你碰见它被它吃了,师兄又得骂我,届时你的命没了,我的脸也丢光了,我不能让你去。”

刘兰笙死活不让路,卓云往左他就往左,卓云往右他就往右,像尾巴似的甩不掉。卓云突然停下来,盯着他身后惊讶地说:“陶兰舟怎么回来了?”

刘兰笙闻言回头看,卓云趁机从旁边掠过去,很快隐入黑暗中。

“你骗人!”刘兰笙拔腿就追。

“别追了,让他去吧!”孙兰香一把扯住师弟:“你看他背着剑呢,估计是同道中人,说不定能给师姐师兄当帮手呢。”

鬼山上到处是野生的艾草,采草的农人踩出了许多岔路,还好半圆的月亮照着,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卓云朝着一个方向走,沿途做了记号,也不知道找了多久,没找到牛也没找到人。正当他颓然而返时,瞎猫碰见了死耗子,竟在一处杂树丛边上闻到了血腥味。

那片杂树密不透风,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他摸索着走了几步,血腥味越来越重,还有腐肉的臭味,简直臭不可闻,比杀猪宰牛的屠室还臭!卓云心里凛然,知道自己找对了地方。

时下是八月上旬,山下的深夜略有凉意,山上的深夜已经冷如初冬,山风鬼哭狼嚎的,吹得他打了个冷战,有些隐隐犯怵:他确实除过几只邪祟,其中不乏吃人的,但作案者都是道行不深的邪祟,受害者三五人,按照陶兰舟的说法是“不成气候的货色”!可是鬼山里的东西不一样,至少害了几十个人,所以惊动了抚仙门,单靠自己能行吗?

自己是半路出家的散修,倘若打草惊蛇,救人不成反而害了人命,岂不是好心做坏事?倘若下山找帮手,折返一趟得大半个时辰,不但惹人嘲笑,还会错失救人良机。

卓云心里天人交战,一时间进退维谷,想到啼哭的妇人和小孩,又想到陶兰舟的嘴脸,少年的热血勇敢占据上风,他按了按衣襟里的符,握紧佩剑给自己打气: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是龙潭虎穴也要闯闯!

杂树丛枝叶交叠藤蔓缠绕,卓云手脚并用硬生生开出一条小道,他屏气凝神地向前走,可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突然间脚踝一凉,像是缠住了什么圆不溜秋滑腻腻的东西,顿时汗毛倒竖起了身鸡皮疙瘩——他生来怕蛇,尤其害怕草花蛇!

“蛇大仙保佑,千万别是你的亲戚子孙!”

卓云求了神,小心翼翼燃起火符丢在脚边,所幸不是蛇,是一截绿油油的藤蔓,藤上沾了些暗红色的粘稠物,像是还未凝固的血。

藤条见了火光,越缠越紧。

卓云吃不住疼,只得挥剑挑开,藤条嗖的缩了回去,他追着藤条往前跑,想顺藤摸瓜找些线索。

没想到一蓬粗粗细细的藤蔓张牙舞爪地卷过来,缠住卓云的手脚把他掀翻在地,拖着他往前滑。山路坎坷不平,磨得后背生疼,幸好剑还在手里,卓云朝着脚下乱砍一阵,但没能挣脱出来。那藤条像是有意识的活物,力道之大远胜黄牛,行速之快堪比骏马,硬生生把他拖过杂树丛拖进山洞里。

卓云意识到不好,高喊了几声救命,撞在石头上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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