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乐亭和曾家云在一起了。
他们是如何在一起的,同事一字一句跟他说得很明白。距上次曾家云失控后,医师没有从他身上找到任何原因,联系市里的医院也于事无补,只得被迫放弃,暂且观察。处于观察期的曾家云在前几天都没有出现任何症状,跟平常人一样,甚至在上次意外得知那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后也未激发出他的不适。那天傍晚他失控的场景好像是做梦一样不存在,福利院内的医师结合情况都已经商量好要对他放弃观察。
前面医师刚想放任不管,后面曾家云这边便突发变故。也就是在今天,曾家云再一次失控,因为是下课时间,他所待的房间内不是只他一人,宿乐亭就和他待在一起。无腺人没有腺体,本该没有一丝信息素,理应来说与之共处一室的Alpha不应该受到波及。可意外的是,宿乐亭竟然被曾家云的行为提前诱导进入易感期!一个真正的Alpha,和一个从前是的Omega的人,他们在特殊时期待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了。
从前对别人的暧昧归暧昧,宿乐亭到底是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在睢景歌的印象中,宿乐亭是个有责任心的男人,所以在发生这样的事后,即便不喜欢,他也得对曾家云负责。
睢景歌的内心一时间难以平复,他突然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会那样看他。曾家云喜欢他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而宿乐亭对他的喜欢也是在办公室走廊里提过的。现在好了,喜欢过他的两人因意外在一起,这种堪称戏剧性的人生竟然落到他的头上,别人想不八卦都难。
趁着还没有开始下午的班,他觉得有必要去医师那里咨询一下具体的情况。他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不成想在门口撞见了赶来的睢孝肆。
睢孝肆上午与侯汀娴见面结束后,就回到了福利院,只是当时的睢景歌在接到陈院长的任务后不在,他便一个人在福利院待着。他见睢景歌面色焦急,一眼便知其在想什么,恰好他一上午都在福利院,事情的经过他都有所耳闻,甚至亲眼目睹,劝睢景歌冷静的时候又仔细说来一遍。
曾家云是无腺体人士,他在失控后也不会产生任何信息素。但宿乐亭不一样,他身为Alpha,易感期时的信息素较平时浓郁,他们所处的整个屋子顿时就充满他的味道。睢孝肆说医师闻讯赶到的时候,房间内的两人衣不蔽体,明眼人一看便知刚才发生了什么,睢孝肆身为Beta,不会受信息素影响,也过去看了一眼,曾家云被折腾得厉害,半身全是伤。
“哥,”发觉睢景歌在走神,睢孝肆轻声喊道,“你别太担心,万一他们都不记得了。”
这不比上一次,这次无论记得与否,都对宿乐亭和曾家云两人没有任何好处。若是房间内只有曾家云一人,那能忘记自然是好,就算忘不掉也无大碍,总归是没有牵扯任何人。但他们二人已经牵扯上一定的关系,忘掉的话对曾家云太残忍,不忘的话两人都别想好过。
睢景歌心乱如麻:“怎么会这样。”
他把想去看望两人的念头告诉睢孝肆,但被睢孝肆否决了。目前两人刚从难舍难分的情况下分离,皆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陈院长在得知情况的第一时间就赶去医务室陪床。睢景歌已经了解前因后果,要是这个时候去,只会再听一遍啰嗦罢了,他的出现与否已经改变不了事情应有的发展方向,他对此只能表示无能为力。
睢孝肆说的是这个道理,所以睢景歌在唉声叹气后又返回办公室。他像下班时似的再次走到窗边,神情忧愁地看着院子。正午的太阳格外刺眼,万物上似乎蒙了雾气,春天的一切都是那样生机勃勃。看着看着他就走了神,大脑欲要想些什么,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一片皆为空白,仿佛失了忆般谁也不识得。他扭头,瞥见一双鞋,不用看人他也能立即想得出,睢孝肆就站在他的身后——他突然庆幸,幸好他还记得睢孝肆。
睢孝肆就在他身后默默注视着,他没有选择去打断睢景歌思考,而是充当背景板,不说一句话,只耐心等待着睢景歌主动转身找他。
“侯汀娴已经回到军区了吗?”
睢孝肆点头:“嗯,她已经回去了。”
“你呢,什么时候回去?”睢景歌走向前去,爱怜地抚摸着睢孝肆新换的敷贴,“既然朝乾发来战书,军区人员供应总要跟得上,你在军区冠有职称,总得要紧跟上级安排吧。”
睢孝肆沉吟不语,聚精会神地盯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在他说完后,目光又移至眼睛,然后笑了笑:“应该快了,到时候我会回去的。”
睢景歌点点头,不再说话。
“哥,我感觉你很疲倦。”
刚垂下头去的睢景歌再次抬头,他惊讶睢孝肆毒辣的眼光,又因为被他猜透而对自己的状态感到哑口无言。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最近工作太累,加上身边越来越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和事情而导致精神疲惫。究竟从哪一天开始力不从心他也说不准,但有轻微萎靡的症状大概出现没几天。他了解没有哪个疾病是突然形成的,都是长时间的积累才会沾染。
睢孝肆见他不回答,蹙眉:“有什么明显的症状吗,需不需要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睢景歌省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打算小事化了:“容易走神而已,我想应该是累了。”
“你得劳逸结合啊。”睢孝肆提醒,“陈院长都说你最近瘦了,该吃点儿肉补一补。”
“嗯,”睢景歌笑道,将话题引到他的身上,“你想今晚上吃肉就直说,我给你做。”
好似被戳破面子,睢孝肆眼光闪烁,继而回避着睢景歌晃着笑意的眼:“我才没有。”
人就是这样,越遮掩越显得心虚,坦坦荡荡反倒不惹人怀疑。但现在睢景歌无力跟睢孝肆拌嘴,他连今中午的饭都懒得吃,只想趁此机会,趴在桌子上安静地午休一会儿。
睢孝肆也不烦他,和之前一样,稳坐在沙发上看书。
睢景歌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睡,再睁眼就是黑天。床头柜上的台灯像半轮月亮,亮着微弱的黄光,房间里总体昏黑,他朦胧的双眼看不清其他物品。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卧室,但心中仍疑惑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他费了好大力气把胳膊抬起,搭在额头上的那一刻突然觉得好烫,这才意识到自己真的生病了。他发烧了。
他艰难地撑起身子想去找水杯,床头柜和写字桌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件可以供他喝水的器具,他只能穿好拖鞋去客厅。
他还没掀开被子,房间的门就开了。
一道白光进入,呈扇形渐渐扩展,睢孝肆就站在门口,手托托盘,上面是大小不一的杯子和碗。他见睢景歌起身,忙吆喝一声,腾出手去打开灯,迅速把手里碍事的东西放在桌面上,去阻止就要下床行动的睢景歌。
“哥生病了,得好好躺着才行。”他说。
睢景歌被摁了回去,瞬间的移位让他的大脑来不及反应,等完全躺下之后他才感觉头晕脑胀、眼花缭乱,迫不得已闭眼缓了一阵。他再睁开干涩的眼时,瞟见睢孝肆就坐在他的身边,轻吹手捧着的一碗热气腾腾的肉粥。
这场景似曾相识,小时候睢孝肆生病的时候他也是这般照顾,现在是角色互换了而已。
“你送我回来的吗,”睢景歌觉得灯光太耀眼,又重新闭上,“跟院长请假了吗?”
“嗯,请过了,她让你回来好好休息,还说明天也休息一天呢。”睢孝肆没看他,一直全神贯注地搅着粥,“你烧到三十九度多。”
睢景歌中午那一睡,就没有醒过,还是在上班的时候,同事发现异样,睢孝肆才把他背去医务室诊治。那时他就已经烧到三十九度,莫名的高烧让他昏迷不醒,睢孝肆陪着他吊完水,这才和陈院长口头请假,将人开车带回家。
听到明天可以休息一天,睢景歌心里也愿偷得这个懒。他知道自己烧得不轻,连从嘴里吐出去的气都是灼热的,眼睛像是哭过一样肿得痛,全身上下都是软骨头,他只想睡觉。
“哥,明天我回军区一趟,Xian找我。”
闻言,睢景歌睁开眼:“还回来吗?”
“回来的,”睢孝肆停止吹凉,转过身来面对睢景歌,他把碗放下,扶起睢景歌的上半身,又将肉粥一勺一勺地舀到他嘴边,“主要是针对下月的作战计划在军区开一次会议,忙完之后我会立即回家。哥就在家安心养病。”
对于军区的事情,睢景歌无心多问,从睢孝肆嘴里了解一个大概情况即可。
房间内饭香四溢,他看着睢孝肆递来的粥,打算伸出手去接一下,却被睢孝肆无情地躲开了。从小到大他没有被别人照顾过,小时候在福利院几乎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照顾别人,现在睢孝肆长大了,也懂事了,反过来用他那一套对他,即便这是应该的,面子上也让他实在难以为情:“我自己来就行。”
睢孝肆在这一方面与他僵持不下,硬是要亲手喂他。他生着病,没力气,也拗不过睢孝肆这倔强的性子,就张开口,任由他喂养着。
生着病嘴里自然是没味儿的,食物又比较偏清淡,睢景歌少吃几口就有些饱腹。他摇摇头示意吃饱了,睢孝肆就立马放下碗,改给他一杯水,周到地伺候着他,让他漱口后又把药片递过去让他吃下,两只手忙得不可开交。
“时间也不早了吧,你明天既然要回军区的话,今晚就得早休息。别管我了,睡吧。”
睢孝肆难得这次没反驳,把桌面上的餐具收拾干净,并把那杯小甜水放在桌边,离开房间前,他特意提醒睢景歌在睡前将它饮下。
在他喝完后,睢孝肆正巧回来,生病中的他也不忘记喊睢孝肆的名字,好似这已经形成了固定记忆。睢孝肆闻后喜笑颜开,走到床边就要和他拥抱。他怕自己身上的病传染给睢孝肆,拎起被子隔开两人,叮嘱睢孝肆不要闹。
可睢孝肆说什么,他说在饭前,也就是睢景歌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时候他就偷吻过。他说童话里都是这样说的,只要公主晕倒或是受伤后,王子给予一个安抚的吻,那么公主就会从睡梦中醒来。睢景歌听后只觉得这样的故事害人不浅,又认为睢孝肆心智不成熟,连这样的鬼话都相信,何况他又不是温柔善良的公主。
“你是,”他不让睢孝肆再亲近他,睢孝肆就退而求其次,选择拉着他的手,“哥,你一定是最温柔善良的人,没有人比得上你。”
因为生病,睢景歌全身软得厉害,嘴皮子功夫不进反退,压根说不过灵感一触而发,进而滔滔不绝的睢孝肆:“那我又不是公主。”
“你是我的公主。”他说这话时更像个小孩儿,天真而美好,眼睛里掺不得任何杂质。
睢景歌:“……”
无话可说的睢景歌哭笑不得,睢孝肆的玩笑让他发热的身体更是添上一层红润,他的脸颊微烫,额头更甚,五官四周围着一圈火,双眼顿时困顿到失力难睁,只想去睡一觉。
见此,他咳嗽两声,仿佛病情更加严重似的,让睢孝肆瞬间紧张起来。他摆摆手,说明自己的情况,并止住这场玩笑,准备去休息。
“哥,”睢孝肆去把灯关上,“晚安。”
昏昏欲睡的睢景歌听得见,他想给出自己的回应,奈何大脑越来越重,压得他坠入无尽黑洞,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张张口又算了。
黑暗中,睢景歌发觉自己的身子轻得飘然,沉得厉害。他横躺着,穿梭在无尽头的漆黑里,脑子里混沌的雾气把他的思绪包裹,他冲不破,慢慢地思想变得迟缓,大脑就越来越沉、越来越重。在雾气消散后,他看见的不是清晨阳光,而是福利院里那些温馨的场面。
天上飘着一个巨型风筝,是一只老雕,看个头要比一个成年人还要大些,它的周围飘着的那些小风筝简直类似米粒般不起眼。院子内,孩童们牵引着绳子,互相比拼谁的风筝飞得更高、更远,而那个牵引巨型风筝的孩子就是睢孝肆。
睢孝肆是喜欢放风筝的,别看他身形不大,却尤爱放飞一些巨型款式的风筝,且他的风筝永远是飞得最高的那个。每年春天,在适宜放风筝的环境里,总会有人驻足在晨乌福利院附近,看他们这些孩子玩耍。睢景歌总会提前退出,然后蹲在角落静静地看他们奔跑。
偶尔,睢孝肆会故意撒手,让风筝脱离牵引去飞上天,每次这个时候,那根风筝线下总会系着一朵桃花雪。睢景歌曾问过为什么要这样做,但睢孝肆说,他知道他一直喜欢桃花雪,所以就要让桃花雪飞到全国各地,让全国遍地开满美丽的桃花雪。
他有时候真的很天真,睢景歌总会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睡梦中,睢景歌翻了个身,耀眼的环境又让他把被子蒙上。没一会儿,他从梦中惊醒,发现天光大亮,屋子里安安静静,全世界仿佛只有窗外风拂过树枝的声音。他从床上坐起,思维迟钝小一会儿才抬手摸摸额头,药效发挥后早已退烧,他又是那个生龙活虎的睢景歌。
他探出身子去抓手机,打开后发现已是下午三点多,肚子也像长了眼,能够窥探到时间一样发出饥饿的鸣叫。大病初愈的身子就是那没骨头的软肉,他好不容易艰难地从床上到地上,结果伸懒腰后又把自己跌了回去,无奈他直接伸展四肢,继续躺平在柔软的床上。
越躺越懒得身体很是想念睢孝肆昨晚对他的周全照顾,他开始认为那种感觉很不错,很是怀念那被人伺候的生活。念着念着他就想到回军区还没有回来的睢孝肆,脑子里几乎只有这一个名字,甚至有些心痒难耐地想他回家。
他甩掉这些依赖的念头,再次起身,准备去厨房,桌上的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起。不是电话,也不是消息,而是一则新闻,标题黑字粗体很是显眼:【燕归市某一家福利院走失一儿童,当地警方已立案调查】
这些年儿童走失案应有尽有,真正找回来的没几个,市民见惯不怪,只要丢的不是自家孩子,也不再关注,睢景歌对其他消息的反应跟这些市民是一样的。但他从小是孤儿,现在又就职福利院,对这样的话题多少敏感,凡是遇见这样的新闻都会点进去看一看。而这次的内容令他意想不到并大吃一惊,福利院的照片虽然打上马赛克,但睢景歌在这里生活多年,只一眼就能透过模糊的图片识别这是晨乌。
——他生活多年并且工作的地方丢失儿童了!
没多想,他立马给陈院长发去消息,没有得到及时回复的他又拨去电话,这次那边接通了。陈院长没告诉他就是因为他生着病,她深知告诉也无用,睢景歌不是警察,也不是神探,他只是一个普通并生着病的Alpha。除此之外,那个丢失的儿童还是平时跟他关系最好的小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不想让睢景歌在没养好病的情况下为此多心,加重病情。
“监控呢,”睢景歌着急道,“既然院内找不到那就是出去了,门口的监控没拍到?”
“监控都是今年刚换的一批,当然能拍得清楚,也拍到了小允最后的身影……”
睢景歌没注意到老太太的吞吞吐吐,直接问道:“那就是出院了。街道四面八方都是摄像头,那警方应该能顺着找下去啊。报道上说是今天一早走丢的,为什么现在还没消息?”
那边没有再吱声,睢景歌还以为信号不好被中途切断,他看了看屏幕,贴耳后刚想再问一句,就被老太太截了话:“你先别急,我想告诉你的还有一件事。今早上院门口的摄像头确实拍到了小允的身影,但不只是他,还有另一个人和小允一起,那个人就是曾家云。”
睢景歌的大脑顿时宕机:“……家云呢,他也失踪了吗?”
老太太没有说话,电话那边只有断断续续而后越来越压抑的哭声:“嗯,一起失踪了。”
睢景歌大脑空白,没想到这样的噩耗竟会突然发生在自己身边。
老太太说曾家云在昨天下午就醒了,和上次不同,他醒后清楚地记着上午发生的事情,谁看望他,他表现的模样都是无精打采,神色恍惚,就连宿乐亭也试探着去安慰并道歉过,也被瑟瑟发抖的曾家云拒之门外。但这说不通,起码曾家云为什么要带着小允离开这一点儿说不通。他想离开完全可以自己一个人走远,何必再带一个小孩子?
老太太没有再多说,她让睢先注意自己的身体,等明天来福利院再具体说明。
挂断前,睢景歌喊住陈老太,又询问一句宿乐亭的情况。曾家云的失踪对宿乐亭打击很大,其中更多的是愧疚,和陈院长一样,他认为曾家云的消失与他昨日犯下的错有关,至于为什么曾家云就带走小允,那是因为小允在福利院与曾家云的关系不差于与睢景歌的关系,他猜测小允是曾家云散心的对象,所以两人才一起走出福利院,导致失踪不见。
睢景歌捶揉眉心,心中尚未完全消化两人失踪的消息,他转头看向被光染的煞白的窗户,踱步过去展望小区的景。楼外的春诞生满园的绿,阳面的光刺眼刺得厉害,一时间看不真切,看久了不但起不到任何缓解心情的作用,还会起反效果,心情越来越烦躁不安。
他离开床边,并不打算去厨房做饭,而是准备去冰箱挑选食物。岂料一开门,就撞见一副熟面孔。睢孝肆的回来是意料之外的事,他没听到开门声,乍一碰面让他心一惊。
“哥,我回来了。”睢孝肆手里提着一箱似曾相识的东西,仔细看才知道是改良过的补品。就因为上次睢景歌的提问,他才让侯汀娴帮他设计成小瓶装,包装设计完全具有恒温作用,不需要储藏在冰箱,不至于凉得闹肚子。
他把东西放入卧室,睢景歌的目光一路尾随着他的背影。在睢孝肆出现的那一刻,睢景歌觉得自己的心脏突然被塞满了,之前对曾家云和小允失踪的焦虑全都烟消云散般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睢孝肆这整个人。
额头上突然被一只温暖的手盖住,睢景歌心跳漏半拍,他猛地看去,睢孝肆就站在他的眼前,满脸的疑惑:“也不烧了啊……”
“不烧了,”睢景歌拿下他的手,提了提精神,“睡了太多,我感觉比昨天好多了。”
“那你看起来怎么还是神情恹恹的。”
睢景歌刚扬上去的嘴唇又降下,他不知道该如何跟睢孝肆说曾家云失踪的这件事。睢孝肆与曾家云本就不对付,如今曾家云莫名其妙地失踪,睢孝肆对他又会是什么心情呢?
他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把电话里陈院长告诉他的事情说给了睢孝肆。
“他失踪了?”睢孝肆惊讶,但他看起来很关心另一件事,“他为什么要领着从来没有出过福利院的小允离开?”
睢景歌无力地摇摇头。
“哥,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与曾家云或许是互看两厌,但对于他的失踪,我心中五味杂陈,也有可怜,但更多的是气愤。如果他没有伤害小允的念头,却擅自没有院长的同意就领着小允离开福利院,这不是一个福利院的老师或志愿者该做的事情,两人的出事离不开他的一意孤行。但若是他有伤害小允的心思,得手后没脸见人,所以不愿意回来呢?”
睢孝肆的揣测是针对曾家云的,他猜测曾家云带走小允是为了伤害他,说不定小允已经遇害,而悔悟的曾家云不敢回到福利院,所以才有失踪这么一说。
睢景歌不理解:“可他为什么要伤害小允呢,小允平时和他的关系很好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睢孝肆说,“万一小允撞见过什么,他想要杀人灭口呢?哥,你先不要反驳我,你一定会跟我说曾家云的本性不坏,他不会这样做。可他昨天刚进入特殊时期并与宿乐亭发生那种事,他受过刺激的。”
睢孝肆这样说,睢景歌心中了然。被强制诱导进入各自特殊时期的Alpha和Omega都会在事后有过一段时间的神志不清,更何况曾家云与宿乐亭互不欢喜,经历这件事后的曾家云一定觉得生不如死,伤害小允或许也是偶然。
睢景歌忽然想到那天在走廊里看见偷偷摸摸的小允,那时的小允就有偷窥的习惯。而就算小允没有看过、做过什么,想找人泄愤的人,他们也自是会先去找最容易的手的孩童。
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见他想得入了神,睢孝肆在一旁宽慰,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只待警方给出的结果。
晚上睡得早,一早睢景歌就起了床,连带着睢孝肆也睡不安稳。两人在家吃完早餐,睢景歌想着曾家云的事情,二话不说就开车载着睢孝肆来到福利院。
由外向内看,福利院一如既往,只是院内没有孩子来回游荡,有的也是一些孤零零的器械和植物,油然而生的荒凉感缠住心头,让驻足而视的睢景歌徒然一抖。
睢景歌径直走向院长办公室,开门就见陈院长坐在窗前的板凳上,双眼失神地看向窗外。她没有察觉办公室里有人到来,还是睢景歌走到她的身后替她捏肩时,她才回神。
“刚才得到消息,”老太太哭过,说起话来有点儿喘不动气,“都还没有下落。”
睢景歌得到意料之中的结果,但甫一听到后,捏肩的手一软,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陈院长一直面对窗外,身后的睢景歌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去。上班时间的街道上如往常般车来车往,院内还是来时那样安静,工作者和志愿者的车子规规矩矩地停在一起,睢景歌眼尖地看见那里没有一辆车属于宿乐亭。
“乐亭呢,他……”
“他请假了,”老太太呢喃道,“估计去找人了吧,家云的失踪对他影响很大。”
睢景歌表示理解,也便就不再多叨扰老太太,与期间一言未发的睢孝肆转身离开。
因为曾家云和小允的失踪,今日的福利院内很安静,陈院长没有公布,但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即便院内的所有老人两耳不闻,小孩儿不谙世事,心智成熟的志愿者和工作人员可是在看见警车后就能猜知一二。
睢景歌在办公室内整理材料,无声地忙碌一上午,睢孝肆就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临下班时,睢景歌放下手里的工作,转身喊睢孝肆去食堂,桌上的手机及时响起打断他的话,迫使他又转头过去接起。电话那边是宿乐亭的声音,他只说一句话,就是让睢景歌只身一人去福利院最后面的花圃附近,没等睢景歌多问一句,那边毅然地挂断了电话。
睢景歌想了想,知道宿乐亭一定是有急事找他,并且他还不希望睢孝肆出现。他瞥见已经换上手机观看的睢孝肆,用自己工作还剩尾巴的理由支开睢孝肆,让他去食堂打饭,借此机会单身去后花圃找宿乐亭。
“睢景歌!”一见面,宿乐亭就疯了似的扑上来,抓住他的肩膀,面色狰狞,“你给我远离睢孝肆,你给我远离他,你听到没有!”
这声吼把睢景歌震慑得一动不动,他眼球颤动到无法固定,来回不停地扫视着宿乐亭的面孔。他不明白宿乐亭这样说的原因,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表现得如此失常:“为什么?”
“为什么?”听到他这样问,宿乐亭咧嘴重复一遍,好笑过后便是咬牙切齿,“那你给我听好了。睢景歌,你有眼无珠、识人不清,你一直偏袒的弟弟就是一个杀人狂,他就是幕后凶手,就是带走家云和小允的恶魔!你知道吗?!”
睢孝肆:陪你们演戏真累,不想装了。【鄙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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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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