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家云是Omega,这是他原本分化后的第二性别。早先在福利院经过一遭,他的腺体受到严重损伤,极力保留下才发展成Beta。没想到十年前又被睢孝肆伤害,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他的腺体在恶化,已经达到要摘出才可保命的状况。
迫不得已之下,他为了保住这条命,只能忍辱成为一个无腺人。
按理来说,一个连腺体都不复存在的无腺人是不会再对信息素产生敏感的嗅觉,更不会因为别人的信息素而进入特殊时期。起码曾家云在摘出腺体这些年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所以今天这种情况的到来也就显得格外异常。
福利院内的常驻医师在闻讯后立马匆匆赶到曾家云藏身的地方,睢景歌与宿乐亭也紧跟其后,然后停在合适的距离外,和角落里的陈院长一同担忧地看向那扇紧闭着的房门。
陈院长怎么也没料到曾家云会再遭受这样的一段痛苦。曾家云自小就跟随着他的母亲生活,在他母亲意外去世后,他便被送往陈老太的身边。在福利院里受伤那次陈院长知根知底,但他成为无腺体人士的这件事却是来参与工作时陈院长才知晓的。
老太太不愿意揭人伤疤,就没有多嘴问下去,所以也就不知道幕后凶手竟是睢孝肆。
睢景歌环视四周,正是下班时间,闲来无事的同事会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好奇着,又共同议论着。无腺人不是天生,他们都是经过后期手术造成的,所以他们不比Beta,站在人群中也是会被人察觉,以至于因为意外而导致腺体切除的无腺人平时很少出门,他们自己都会看扁自己,何况其他人。曾家云是无腺人在福利院不是秘密,但这里的环境并非大社会中那般复杂,人心也都是好的,他们对曾家云的议论只有关心,不曾掺任何戏谑意。
在房间外的长廊上闻不出一丝信息素的味道,睢景歌不禁纳闷会是什么引起曾家云受到刺激而应激。心不在焉地,他看见对面的墙角旁,一个偷摸着朝里看来的小男孩儿。男孩儿正是吃着棒棒糖的小允,他的目光一直看向关闭着的门,似乎是察觉到这边有人发现了他,他转移视线,飘忽间直直地盯上与他对视的睢景歌。
做贼心虚般,小允低下头,咬着棒棒糖准备从墙角悄悄离开。睢景歌用上厕所的理由离开原地,紧跟其后,一把揪住小允的后衣领。
被抓住的小孩子鹌鹑似的缩缩脖子,他不舒服地扭着头,看见是睢景歌后就挡住眼,口里还舍不得吐掉糖,含着它模糊地说:“我就是看见那边人好多,但是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就算看见也不会理解那里发生了什么,且他还未分化第二性别,虽然之前教师有过普及,但处于爱玩的年纪压根记不住东西,许多名词他也不会懂。
“不训你,”睢景歌好笑道,“那里不是禁地,也不是不让你去,你偷偷摸摸干嘛。”
小允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态。睢景歌俯视下去只能看见他掐着糖棍,完全猜不透这个小东西现在满脑子都在想什么谎言应付他。
终于,在睢景歌的耐心等待下,小允抬起头,把糖从嘴里拿出,担忧地问道:“房间里的人是不是小曾老师,他是不是受伤了?”
“不是受伤,”睢景歌纠正他,蹲下与他平视,“是他突然不舒服,医生才来看他。”
“那他为什么不舒服?”小允想了想,又继续问道,“具体是什么症状呢,痛苦吗?”
睢景歌的舌头在嘴里打转两圈,沉思默想片刻后,才挑选易理解的话来回他:“为什么会不舒服,那是因为小曾老师受到信息素的影响,等小允以后分化成Alpha或是Omega之后,也会感觉到身体的变化,自然也就会对信息素产生反应,进而造成影响。而对于你后面的那个问题,这我没法回答,因为在他不舒服时我也没有见过他,但痛苦或许是会有的。”
小允听得半知半解:“这样啊,我懂!”
睢景歌看破不戳破,拍拍他的脸,接过他递来的一颗糖,目送他转身就跑得远远的。他站起来,剥开糖衣,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扑鼻而来,让他立刻想到刚离开不久的睢孝肆,又不禁感叹小允竟能和睢孝肆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玩在一起,倒底想来还是睢孝肆童心未泯。
他把糖衣塞入口袋,转身就要回到之前的位置,恰好在他抵达门口时,看见紧闭的房门打开,医师正和其另一位同事架着面色难看的曾家云外出。经过他时,他旋即让开位置。
今天的风说来也柔和,即便是在一日之末的傍晚,夹着凉气,吹在脸上也觉得舒适。睢景歌在让路时特意靠近门边,感受着从门缝中跑到他身上的风的清爽,呼吸间嘴里的那颗糖散出的玫瑰花香卷入风中,环绕在他的身旁。
忽然,夹在医师中间的曾家云像是嗅到什么气息一样,他萎靡的眼睛顺着气味找到睢景歌,冉冉而行的脚步也敛住不走。在两位医师疑惑之时,他挣开,疯了似的扑向睢景歌!
显然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幕,所有人惊诧不止,睢景歌本人也没能及时躲过,他眼睁睁看着曾家云抱住自己,如何也不放手,又像发情的动物一样去嗅他。直到曾家云的鼻尖凑到他的嘴巴处,像是确认无误后,就要吻他。
提前缓过神来的他被吓一跳,急忙撇开头去躲避这一吻,因此曾家云的嘴唇便触碰到他的下颌,继而向下接触到脖颈。他无法,为避免曾家云受伤害,又不能强硬地推开,在身后两位医师也无计可施的情况下,他只能先抱住曾家云,缓住他突如其来的情绪。
“小睢哥,是你吗,小睢哥。”曾家云一概之前的温柔态,如今尽是靡艳的神色,他目眩神摇,如痴如醉地仰视睢景歌,“我闻到你的信息素了,我好喜欢……不对,那好像不是你的信息素,我只知道我好喜欢,我好喜欢你啊,小睢哥,我真的好喜欢你啊……”
众目睽睽之下,曾家云挖掘出埋藏多年的想法,他抱着睢景歌尽情表白,全身所有的力气都用在环绕在睢景歌身上的那双胳膊上。
睢景歌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早年曾家云也不是没跟他表白过,甚至有过两次,他最后明确表示过拒绝,曾家云从此就再也没有越界过一次。他看向被医师阻止前进的宿乐亭,眼里充满尴尬,再巡视周围后就发现人是越来越多,空气里混杂着说不清的气味,让他愈发觉得烦躁。恍惚间,前几日熟悉的味道与记忆萦回脑际,激得他血脉翻涌沸腾,不止是太阳穴在剧烈跳动,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竖立起来,腺体更是肿痛。
他抬起胳膊,猛地劈在神志不清的曾家云的后颈上,促使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像一股液体一般从他身前跌倒在地。他愣了愣,这个动作完全没有走心,就是出于本能,从大脑里突然蹦出的想法,没多想便被身体操纵执行。
医师在曾家云晕倒后和他一样愣住,但马上就回神,重新架起他前往医务室及时就诊。
睢景歌扶额蹲下,嘴里的糖已经被他咬碎咽了下去,口里还充溢着淡淡的花香。他感到一只手抓住他的臂膀,便缓缓睁眼,不出意外就是宿乐亭半跪在他的面前。宿乐亭面色凝重且忧虑,抿着唇不言不语,等待着他能开口说第一句话。他拿开手,摇摇头,却是越摇越昏,撇头看向左下角被夕阳的余韵耀到刺眼的瓷砖,忽地想起来那晚与睢孝肆的亲吻。
他那时打了睢孝肆一拳,睢孝肆是否也和他现在一样的感觉——头晕、恶心又难受。
曾家云一走,门口围观的看戏群众就渐渐离散来,空气突然清新不少,睢景歌心中的躁动被慢慢抚平。他不说一词,扶着宿乐亭站起来,蹙眉闭目,不去看所有人的眼。陈院长从宿乐亭的身后走来,停在他面前时左看右看,确认他身上无伤之后才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老人家从没想到曾家云喜欢睢景歌,尽管两个孩子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很长。现在想来,终究是她老了,不了解年轻人的心思,眼睛也花了,看不清谁与谁互喜。
“你们该回家就回家吧,”陈院长让两人别担心,“我去看看小云那孩子,回吧。”
陈院长走后,偌大的走廊只剩下睢景歌和宿乐亭两人。睢景歌睁开眼,目送她离开,扭头看见自己的胳膊还搭在宿乐亭的身上,而后者在此期间没有说一句话,任他把手放在上面多时。他不露声色地将手臂抽回,深吸一口气来调整自己的心态:“我要回家了。”
在他转身后,宿乐亭的声音在其身后突兀地传来:“真的没事吗,你的易感期刚过。”
甫一度过易感期的Alpha易燥易怒,精神状态极为不稳定,与处于易感期时相似,需要在黄金期修复,且睢景歌刚才的举动无异于暴露他情绪异常的状态,着实让人看得生急。
他摇摇头,侧首低笑道:“没事,你别多想。也不知道家云怎样,你抽空去看看他。”
说完,他没有再等宿乐亭的回复,大步流星地朝着自己的停车位走去。等回到家,他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弛。夕阳早已无光,客厅内布满墨色的黯淡,他停在门后,视线从每一样家具上面划过,安静的屋子衬托着他的心跳声尤为清晰,像在空无一物的房间里纵情呐喊一声,而后渐趋平静,空落落的,但又闷得慌。
就着黑暗,他躺在沙发上,突然很是想念刚离开不久的睢孝肆。他不禁想到,若是睢孝肆还在他身边,那家伙现在一定会围着他转来转去,跟一只苍蝇似的,不可能让他有机会去想其他糟心的事。但转念间,他就笑着否认了这个想法,单是下午的那场闹剧,那孩子就得吃一罐子醋,回到家来定是需要好好哄一番的。他不是不愿意去哄,但与其让自己扯上莫须有的关系,还不如清闲一会儿,哪怕他的大脑现在仍在疑惑为何曾家云会这样。
口齿间还留有玫瑰花香,睢景歌来回舔舐着,站起身来走回房间。他坐在床上,手里拨弄着鲜艳的桃花雪,幽幽花香从他手指间来回穿梭,风似的窜入鼻腔。他咂咂嘴,忽而觉得糖的味道太像桃花雪,前期尝不到,因为甜味掩盖大半,但后期的余香就浓郁起来。
他想到了什么,但念头转瞬即逝,压根抓不住,便只好隐去心思,恹恹地整理花枝。
第二天一早,他就开车赶往福利院,下车后一如既往地走向院长办公室。陈老太今天仍旧颇具闲情雅致,还是站在窗前清理着花盆里的垃圾。听见脚步声后,她转头看来,一眼就猜出他想要问什么,所以不等他开口,她就说:“无碍。”
曾家云是在昨晚九点多钟清醒的,他忘记了进入特殊时期的自己干了什么,也不记得痛苦前经历过什么,好像那段回忆不存在一般。
“身体没有什么损伤吧?”睢景歌关心。
陈院长瞅了他一眼,含杂着难以言喻且复杂的神情:“都说了无碍啦,除了忘记那一段不愉快的记忆,精神和身体一切都正常。”
睢景歌点点头,无话可说的他再次注意到陈院长朝看来的眼神,稍一哆嗦,低头打量自己今日的衣着,标准的衬衫和西裤,鞋子也是常穿的一双靴子,连发型也和昨日一样。他拿起手机从上到下粗略地看了一眼清洗干净的脸,上面没有黑眼圈与污渍,很俊俏干净,察觉不出一点儿不对劲。他停止自我观察,挺着脖子再看去。
“很帅,”陈院长把他的所有行为尽收眼底,嘴一歪,笑道,“我又没说你丑,再说你长得好看不是福利院里人尽皆知的事儿么,好几个小姑娘都来我这里问过你,你不丑的!”
睢景歌确实是生得一副好皮囊,标准的贵气长相,面容俊朗,五官端正。生气时从不打骂,顶多面若寒霜,却不影响气质,倒多添刚烈的俊朗;不生气时更不必说,春风拂面,如眉峰一般上挑的唇角,格外赏心悦目。当年陈院长曾问过睢孝肆为什么这样喜欢靠近睢景歌这个哥哥,睢孝肆直言不讳,就说睢景歌是孩子里模样最漂亮、脾气最温柔的那一个。
被点破的睢景歌装作很忙,一边在额头上挠痒,一边问:“那您为什么那样看我。”
“看看你为什么长得这样俊俏,吸引这么多好孩子喜欢。”老太太哼哼,“你确实也有那个资本,你藏着的人儿啊,有个好眼光!”
睢景歌赧然一笑,觉得实在难为情。
话题越聊越歪,睢景歌遽然打住,没再继续多说下去。他告别老太太,走出门去,打算去探望请假的曾家云。没成想刚走几步,脑子里突然蹦出昨天亲密又尴尬的画面,他便施施而行,最后驻足不前,叹息后就取消了去看的念头,毫不犹豫转身前往工作的地方。
他今日出门没看黄历,要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后,他一定会认为今天就不适合他工作。
宿乐亭乐得当一次门神,就在他办公的门前站着。少爷似的揣兜挂脸又叉腿,看起来像是被人欠债五百万,堵在家门口催债的恶煞。
睢景歌欲言又止、欲前不行,与宿乐亭相聚几米,两人一打照面,堪称面面相觑。
好像欠他钱的睢景歌用最快的速度在脑海里翻一笔旧账,也没想起欠他钱的事,但看他的架势不禁右眼猛跳:“……你干什么呢。”
宿乐亭无言地对他招手,见他不动,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上手抓住他的胳膊连拖带拽,朝着走廊最东面的窗口走去。睢孝肆不明白他在发什么疯,一路上嘟嘟囔囔,就是没有气急败坏到甩开他就事说事,趋趋趔趔地跟在他的身后,半分钟后便停在安全出口附近。
上来第一句,宿乐亭就生硬又夸张地憋出那句肯定的话:“你谈恋爱了,是个Beta。”
睢景歌好奇地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所以说真谈了,”不知道是不是宿乐亭这种艺术生最喜欢驴唇不对马嘴的对答,还是他就不想搭理他的话,直接撇开上个问题,麻利地接到下一句,“Beta……是睢孝肆吧。”
对方将正确答案宣之于口,睢景歌无力反驳,对自己提出的上一个问题也一并忽略。他谈恋爱的事除了睢孝肆和小允知晓,便就是常年在办公室里忙七忙八的老太太。如此一想,小允的话只会让宿乐亭怀疑,一个小孩儿还不至于让他完全信任,宿乐亭这样肯定的底气一定是从老太太那里听到了什么。睢景歌不得不对老太太扶额叹息。
他一时半会儿没有接话,懊恼的表情却是说明了一切,宿乐亭都看在眼里。不知是否是昨天曾家云的事情刺激到他,还是他厌恶睢孝肆的怒火就没有断过,虽然后者是事实。
此刻他像是老师看见好学生学坏,咬牙切齿怒不可遏,抓着睢景歌胳膊的手不受控制地就去拎他单薄的衬衫衣领:“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脖子有些勒得慌,睢景歌想转一转,那人的手就卡住他的下颌骨,逼他直视。他如深潭般无波的眼睛与宿乐亭愤懑到震颤、欲要燃起熊熊烈火的双目对视,二人目光彼一交汇,宿乐亭的怒火就被水扑灭似的。他清醒后,手顿然松开,不知所措中又带着不甘心的怒气。
睢景歌整理好衣衫,也不瞒着宿乐亭,直言告诉他真相:“那个Beta是睢孝肆,我也不打算骗你瞒你了,但希望你在老太太那里给我保密。如果你不保也没关系,她老人家问起来我再想办法。我也知道我在干什么,我爱睢孝肆,所以我在跟睢孝肆谈恋爱。我也知道你在愤怒什么,无非是介意十年前的那次伤害。”
“就一定是他吗,”宿乐亭想不明白,他看起来很痛苦,“就非得爱上他不行吗?”
睢景歌非常淡然:“是的,非他不行。”
宿乐亭那张帅脸上呈现的表情可谓是多姿多彩,他好几次想要张口说话,但在看见睢景歌那张一成不变的平静脸后全都闭了回去。他哑然来回踱步,而后走上前去,扣住睢景歌的肩膀,他都要哭了:“你跟曾家云在一起我都不会这样难受,偏偏你跟一个睢孝肆好。你明白Alpha天生具有的警觉性吗,他睢孝肆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你看不出来吗?他这个人伪装得厉害,他有犯罪倾向,他一定有!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你早就已经陷进去了,所以才识不清人,我希望你好好想想睢孝肆这个人!”
听得宿乐亭再次说这样的话,有如东风射马耳,睢景歌无动于衷。他不说话会刻意,在这样激烈的时刻人也显得冷淡,他不是很想跟宿乐亭纠缠这种问题,这个问题自始至终在他们二人之间就像是一团乱糟糟的麻线,谁扯都扯不断。现在巧的是宿乐亭丢来一把剪刀,他可以借着对方给的设想往下继续说下去。
“我要是跟家云好的话,你怎么办?”
“……”宿乐亭一怔,脸上的愤怒顷刻间化为乌有,全乎演变成迷茫,“什、什么?”
睢景歌太阳穴直突,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但还是说了出去:“我说,你不是喜欢曾家云吗,我要和他在一起,你怎么办。”
“什、什么我喜欢曾家云,”宿乐亭从迷茫中脱身,满目震愕,“我什么时候说我喜欢他了,谁告诉你我喜欢他了,是睢孝肆?!”
“那你难受什么,我以为你……”隐约间心中已有答案,宿乐亭这样重情义的人,不单单只是为了小情小爱伤心流涕,朋友的悲惨遭遇于他而言也是一种痛楚。他脱口而出的疑问很明显是把宿乐亭局限在前者,“当是我理解错了。你喜欢谁是我猜的,与睢孝肆无关。”
“本来就是你想错了!我从来没有喜欢过曾家云,我与他只是同事关系而已,何况他也不曾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宿乐亭的大嗓门把在办公室无所事事的人喊出,有人甚至以为他们在闹矛盾,走近后适当地安慰了几句。
既然如此,睢景歌不想在上班时间与他再说下去,偏宿乐亭不乐意,拽着他不让他走。
睢景歌有些暴躁,他强忍着问:“你想干嘛,让我和睢孝肆分手吗?或是如你所愿,我在分手后去和曾家云表白心意,你愿意了?”
“我不愿意,”宿乐亭低吼道,“你跟其他人在一起我都不乐意,唯独跟睢孝肆在一起是百分百讨厌。因为我曾经跟老太太说过,我喜欢你。听明白了?睢景歌,我也喜欢你。”
睢景歌哑然失声:“……你别开玩笑。”
“我开你的腿儿的什么玩笑,这种话在你眼里就这么好笑吗?”宿乐亭拧眉不乐。
宿乐亭说的话冲击力过于强大,以至于震得睢景歌不知所措。他摆摆手,示意宿乐亭不要再继续说下去,先撇开喜不喜欢不谈,他之前就明确表示过不喜欢Alpha,他讨厌Alpha之间强大的胜负欲与操纵欲,他害怕在两人亲密间失手,对一方造成不必要的伤害。尽管有人告诉他可以控制,他也不敢去赌。他让宿乐亭停止对他的喜欢,因为他们不会有结果。
且他说,他不会放弃睢孝肆,这是承诺。
见他不听,执拗地想要解释清楚,睢景歌捂住他的嘴,让他回去:“我希望你先不要说了,好吗?我们彼此都需要缓一下。乐亭,我易感期刚过,你不要让我受刺激暴走打你。”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宿乐亭不再多嘴多言下去。表白后的他卸掉一部分怒火,人看起来稍微平和些,临走时也不见得多有毛躁了。
望着他的背影,睢景歌想起刚才在院长办公室听到陈老太说的话,竟是兀自气笑出声。
他甚至不敢去想,若是睢孝肆知道宿乐亭对他的心思后,那小炸弹都得气爆。内心打了哈哈后,他不禁又为宿乐亭感到担忧……
他一愣,很是后悔自己产生这样的想法。
整一日,他都没有再与宿乐亭相见,一个人待在办公室里,同昨日一般忙活一整天。
淡黄的光又一次平铺在他的桌面,他抬头望向窗外,眯了眯眼,疲劳感这才延展到他的全身。无论是身体还是头脑,他都累极了,急需回家休息,以弥补中午加班带来的困倦。
宿乐亭的车照常停在他的车旁,他仅是扫一眼就想起上午的事。他甩甩头,意图将所有念头丢掉,防止回家的路上多心而遭遇危险。
但当他打开车门时,全身瞬间一顿——
睢孝肆什么时候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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