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一一早起床，全然忘了自己昨天说的话。

当然，还是记得住喝醉以前，自己是跟个鲨鱼在一起喝的酒，吃的串。

他还在心底害怕，害怕那鲨鱼哪天又跑到楼底下，说：我请你和你哥哥吃饭，不吃？那我上来做给你们吃。

到时候自己哥哥知道有这么个人骚扰他，那他哥哥得多担心呐。

不对呀，他上次说喜欢自己，被强烈拒绝以后，就再没有做过别的什么事了，说不定想跟自己当个好朋友呢。

不能让这种小事情，影响自己生活，还有自己哥哥的生活。

去到水族馆上班，刚进海兽组办公室，就热闹非凡。

“怎么了怎么了？”许安一问一旁的林唐。

“抽奖嘿，去马尔代夫5日游。”

“诶？”许安一脑子里有个声音：免费。

于是他就中了个奖，其实海兽组的其他人，也都中了奖，意思就是，抽奖是个表皮，里面儿全是奖。

不过按照安排，得轮着去玩。

萧组长也是激动非常，因为可以带家属，家属的费用只需要出来回机票钱，他计划带他的孩子和妻子一起去。

手里拿着轮班表开始规划。

“这次，我们海兽组的林唐、康舟、应伟明、许安一，你们四个先去，剩下的，下一轮。”

“哦嚯嚯？”许安一喜不自胜啊，拿着行程单看了眼，“后天？诶？不需要签证？”

“马尔代夫落地签，”林唐笑他，“有护照就行。”

“还好还好，我有护照。”

忙拍了个照片给许清江：哥，水族馆的福利诶，我要去看海了。

半天没消息回，想说在忙，欢喜着心情，换衣服上班。

驯养海狮的时候，和林唐在那畅想马尔代夫的海得有多蓝，那宣传海报上的蓝，实在令人向往。

“不知道安排的是住水上房屋还是花园房。”

林唐让海狮拍手，做完动作喂鱼，他对于那片蓝，也非常向往。

“有什么区别？，”许安一也是那么一套动作，边喂鱼边摸海狮的头，“看到的都是一片海。”

“刚看的视频介绍，”林唐说，“我们那个岛是个6星级的岛，水上房屋的话，屋内一半儿是玻璃铺地，在屋里就能看浅海的底，运气好，鱼就在你屋里游，后门出去就是大海，站在海上吹着晚风，啧啧…露台下去，就能浮潜。”

“那花园房呢？”

“花园房可想而知了，就是离海比较远，看见的全是椰子树啦，芭蕉叶啦，水上房屋可以躺浴缸里看日落，花园房得走一段路，去拖尾沙滩看。”

“还有拖尾沙滩呐？”许安一激动，“管它在浴缸里看还是拖尾沙滩看啊，都看见就很好嘛，还有，浮潜去看鱼看得都是同一片，难不成水上房屋看到的还不一样了？”

海狮打了个滚，跳了个简单的舞，得到了三条鱼，俩眼睛在说：在说什么呐，什么海？什么沙滩？

许安一笑了：“你俩是海里的生物，从出生就在水族馆，却看不到海。”

“生命啊，”林唐将最后的鱼喂完，做了个手势，让海狮回池子里，对着天空感慨，“来自于大海，所以，向往大海。”

中午吃饭的时候才知道，不光海兽组，其他鱼类组，设备组，甚至业务组，都有这个福利。

意思就是说，整个水族馆的员工，全都轮着班次，都能去趟马尔代夫。

大家在感叹新换的老板比之前的老板大气，还说之前的老板克扣员工工资也是无所不用其极。

“新换的老板？”许安一问林唐，“什么时候换的老板？”

“我也不知道，”林唐吃着饭，“就听他们在说，本来我们水族馆是戌城一个建筑公司下面的一个副业，现在被邗市一大公司收购过去，不过啊，只是个旅行福利，算不得太好吧，工资涨才是王道。”

“也是。”

许安一点点头吃饭，想说，怎么又是邗市。

……

许清江这边儿陪着夏灏见经销商，他来的作用明摆着不是为了讲解他们公司的广告设计。

因为经销商只需管那食品在马来西亚的销售，而且那所谓的经销商，就是夏灏公司在吉隆坡区的销售经理。

夏灏把那设计丢给那经理。

“设计是这么个设计，你看看合适不合适。”

那经理随意翻了翻。

“可以，有这边的风格，”对着许清江，“你懂马来文字？”

“懂一点。”

经理来了兴趣，说了两句马来文。

许清江有点无语，为什么每次说到会什么语言，就会想说两句，随便回了他几句。

夏灏笑那经理：“他还懂英语法语西班牙语，你要不要也说两句，好像找到个老乡，好几年不说家乡话，一见就说不停吗？”

那经理回他笑：“看看说得好不好，招揽过来工作呗。”

“缺人啊？招我啊，给得起工资就行。”

“给不起给不起，您老高价，不给我降工资就万分感谢了。”

“贫什么呀。”

许清江见手机响动，瞧了眼内容，微笑上脸。

刚要回信息，夏灏起身。

“走吧，事情谈完，让这个经理自己在这练习地道的马来语，我们去唐人街，去瞧混在马来文里的中文。”

许清江站在街上，想起网上说这几年吉隆坡的飞车抢劫事件频发，走在夏灏右边，故意往他那边走着斜线，促使他往车道边上走。

想说即使不会被飞车卷到车底，也该让他受点伤，凭什么就自己受伤。

夏灏歪着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做多了跟他心里有个感应，知道他把自己往车道上怂恿是什么意图。

偏就走得特稳，他往自己这边靠，非但不移动，还一把揽他腰。

“怎么了？靠我那么近，吉隆坡的热度带不给你温暖？要我的怀抱还是怎么？”

许清江站直，一种自己心思被看穿的窘迫，偏头去看街上的店面，往右移动，离开他的范围。

“事情处理完了？”

“完了。”

“事情不是很简单吗，为什么要在马来西亚待一周。”

“你说为什么，我让你过来难道真的是陪我工作？”

“……”

夏灏见他咬牙，想发飙发不了，任人宰割的憋屈，实在是心疼又心跳。

“我是这么安排的，下午我们出发去滨城，吃点儿美食，明天逛逛老街，后天，直接去浪中岛。”

许清江抬眼，鄙视感太足。

“做那档子事儿都需要换那么多地方，戌城酒店的床都不够你使了，果然哈。”

“果然什么？”

“人的**不好满足，得换着方法，不嫌累不嫌麻烦。”

夏灏听出里面的嘲讽不屑，站他面前，微微躬身，挑衅在他耳旁。

“不服气啊，那又能怎么样呢？在心里祈祷这个时候有什么花盆砸中我的脑袋吗？”

“……”

“哈，被人看穿，脸会红呢。”

许清江往前快速走，没别的办法，只有忍忍，到时候再打死他。

想起消息还没回，拿手机出来，回消息过去。

「第一次出去，知道要带什么东西吗？公司什么都安排好了吗？」

夏灏跟他并肩走，时不时去看他回消息。

许安一正吃着饭，见消息回过来，立马回说：安排好了，只需要带自己的随身用品。

许清江：记得把卡带上，对了，书房抽屉里有点美金，也带上，看看有什么喜欢的，自己买。

许安一：知道了哥，你在那边好吗？很忙吗？

许清江：不忙，我也可以看到大海，后天去浪中岛，据说海也能媲美马尔代夫。

许安一打了个欢喜的表情：真的啊，啊…要是能一起就好了。

许清江：下次我们就一起，去帕劳怎么样，去看无毒的水母。

许安一：好，我存钱呢，我请哥去。

许清江打了个笑脸：这么好呢，那我等着，一路上主意安全。

许安一：好，时刻保持联系。

夏灏等他忙活完，笑问他：“你现在，是把他当你朋友啊，还是弟弟呢？”

许清江怔了一秒，陷入一种难言的伤痛。

本来想回他关你屁事，自己却有点想要去回答这个问题。

“是弟弟。朋友，已经不在了。”

夏灏对他的回答有些好奇：“朋友怎么去定义的？”

“有过很多经历，以着做朋友的感情，共同的经历。”

“意思这两年，你跟他是以着哥哥弟弟的感情在相处呢。”

许清江发现自己说多了，不耐烦：“关你什么事。”

夏灏长叹一声，把头赖在他肩膀。

“为什么我不能有个像你这样的朋友，也不能有个像你这样的哥哥呢～”

许清江肩膀甩开他的头：“你不是有个哥哥吗？”

“他啊，瞧我就跟瞧个废物一样。”

“废物？”

许清江心里在笑：是个废物。

“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不好，说我乱玩儿，其实他也玩呢，不过我玩男的，他玩女的多些…”

说到这里，夏灏很不服气地噘嘴。

“怎么，玩女的就天经地义，就说他是风流倜傥的浪子，我玩儿男人，就成了十恶不赦的家族罪人。”

许清江被他那假无赖逗得憋了笑，忍不住说了句：“你不要跟我说你爸爸也爱玩，你是被基因控制，无可奈何。”

“对嘛，你知道我喊过多少人当我妈妈吗？”

许清江诧异：“什么意思？”

“十个呀，”夏灏悲伤着脸，眉毛成八字，“我3岁的时候，我妈妈就被抛弃了。我还没到4岁呢，就有个阿姨进我家，让我喊她妈妈。不喊嘛，我爸爸就不高兴。喊嘛，没喊到6岁，又有个阿姨进家来，说，我今后就是你妈妈了。如此循环，现在在家里那个妈妈，跟我一般大。”

“那你哥哥…”

“他倒是不用喊，他才是原配生的孩子。”

“那…你妈妈呢？”

“她也找了好几个爸爸给我嘛，可没住在一起，喊不了那么多爸爸。”

“你爸爸为什么要强求你去喊别人做妈妈？”

“因为我哥哥不喊，他想要家里有个妈妈的角色。”

“好奇怪…”

夏灏歪了头，继续去靠他的肩膀，撒娇个没完。

“你调查我的时候，没调查到一条，换妈妈专业户？”

“这个怎么可能调查得到？主要都是查你们公司的业务跟理念，其次是你的喜好，喜欢的颜色，喜欢吃的食物，喜欢的衣服款式，欣赏艺术的眼光，其它的都是顺带听到的消息。”

“哦哦～那你说说，我喜欢吃什么？”

许清江这次没把他头给甩开，让他靠自己肩膀，别别扭扭地走在街上。

“你喜欢吃拉面，尤其是猪骨拉面，还喜欢吃鱼，蒸鱼和烧鱼都喜欢，还有…”

夏灏抬嘴在他脸上亲了：“还有吃你。”

“……”

……

许安一刷着海狮区的地板，想着马尔代夫的旅行，除了没跟自己哥哥一起去的失望以外，也满是惊喜。

也不知道公司怎么安排，按照海兽组去的成员，应该是两个人一个屋才对，不会是一个人住一屋那么奢侈。

那应该就是和林唐住一屋，对着林唐就说：“到时候肯定是我们俩住一屋，要一起去深潜吗？”

结果林唐来了句：“我要带家属哦。”

“嗯？你带谁？你什么时候有的家属？”

“刚认识的一个女朋友，刚刚发消息给她看，吵着要去，只需要自己买机票，其它的费用全包，何乐不为？”

“啊？”

许安一暗自叹气，多好的机会啊，哥哥不在。

穿了潜水服，下到池子里去检查池子里有没有杂物掉进去，再刷刷池子壁。

游到笼子旁，海狮在里面瞧见他，游过来拿嘴闻他，像是要出来玩。

许安一对着水里的林唐做了个手势，林唐点了点头。

于是俩人就在水里和海狮一同游泳，海狮学他们，他们学海狮。

俩人牵手圈了个圈儿，海狮习惯性见圈就钻，完成以后，林唐和他拍手表示合作愉快。

许安一还是觉得这池子太小了，游不畅快。

虎鲸海豚那边的池子就大，不过他没机会跟虎鲸海豚一起游。

玩儿够了把海狮又关回水下笼子，俩人上岸，脱脚蹼，林唐就说：“你也找个朋友一起去撒，难得的机会。”

“我没有朋友啊，唯一一个熟悉的就是你了。”

“喔唷，我那么荣幸呢。”林唐起身去更衣室，“你高中大学都没朋友？”

“高中？高中…”许安一边换衣服边回想，“大学？我大学多是在家有老师教我，然后在大学上了几趟课，文凭都是混出来的。”

“怎么感觉你的过往那么难记起来呢。”

“你的过往你记得很清楚吗？”

“清楚啊，我都还记得小学我的同桌是谁。”

许安一换好衣服垂头丧气：“我好像…除了我哥哥，就记得几个人。”

林唐奇怪瞧他一眼，这人记性是不是太差？但是做起事来很麻利，也没见丢三落四啊。

下班出水族馆，许安一骑自行车上在想，好像…记忆里有好多人，面目都很模糊，跟自己发生的事也是没有前因后果，是不是上次发烧，烧糊涂了呢。

到家发了个消息。

「哥，我下班回家了，你吃晚饭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