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虽然武功比不过杀手,但他们人数众多,且因军饷被贪皆憋着一口气,因此虽出手同为杀招,月娘这边的杀手很快落了下风。
“小姐,我们赶紧逃吧!”眼看着杀手一个个倒下,观语催促月娘道。
“逃?能逃到哪里去?”月娘神色仓皇道,现如今的她们如瓮中的鳖,能逃到哪里去?
很快,杀手死的死,被擒的被擒,月娘目光幽怨地看着程永言。
程永言又笑了声。
此时,章家小院终于出现了周安景的身影,随他一起出现的,还有个四五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见到月娘害怕地大喊:“姑姑,姑姑!”
“实哥儿,你怎么在这儿?!”
月娘瞪大了眼眸,赤色染上眸底,泪珠盈满眼眶,她带着哭腔喊道:“程永言,他是实哥儿,是你抱过的实哥啊!你抓我就算了,他才四岁,你怎么能这么对他!”
程永言淡淡瞥了眼实哥儿,又在月娘心底扎刀:“调虎离山之计?好计策,可惜没什么用。”
月娘再也绷不住了,歇斯底里道:“程永言,你好狠的心,我当初就应该听爹爹的话,远离你,杀了你!”
喜欢程永言的情义是真的,方才质问程永言为什么不喜欢她来拖延时间是真的。
可怜她还妄图激起程永言的怜惜心肠。
他本就是铁石心肠,自己怎么就记不住呢?
“哈哈哈哈。”月娘望着眼前面如冠玉、风度翩翩的男子,凄声大笑。
在一次宴会上,她看到俊朗的程永言,悄悄上了心。
后来,他时不时来到成安侯府找哥哥,或是商谈要事,或是探讨学问,她以为这是天赐的姻缘,时不时在府中找机会偶遇,也对他越来越上心。
偶尔他说点什么,她能美滋滋在心里翻来覆去地回忆好几遍,还会苦恼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爹爹知道后勃然大怒,直斥她离程永言远一点,她不服,顶撞道:“他可以来找哥哥,我为什么不能找他!”
哥哥也苦口婆心劝她远离程永言,她不以为然,甚至透漏了点自己的小心思:“爹爹这般,无非是担心政见不合给自己树敌,等他成了咱家人,不就没这个问题了?!”
听见这话,爹爹气得粗红了脖子,指着她说不出话来。
那时的她是天真浪漫,眼里只有小情小爱,怎么会想这么多。
她还是继续找理由见程永言,甚至最后,她成了程永言来成安侯府的理由。
如今想来,恐怕那时成安侯府已经被盯上了。
仔细想想,每回听到程永言到来的消息,哥哥都做头疼状,他们的话语,也以打机锋居多,是她一厢情愿以为他有意亲近成安侯府。
其实那次出逃的不只有她,还有哥哥的幼子实哥儿。
发现信件出现问题后,她猜到账本可能也出现问题了,于是当机立断把人手分为两路,一路随她大张旗鼓来到章家,大闹拖延时间,另一路护送实哥儿逃走。
果然,将章家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账本伪装成的“诗集”的影子,账本已经到了周安景的手中。
来之前,她已经做好了束手就擒的准备,看到程永言到来,她立马意识到周安景的去向,她别无它策,只能拿章秀才的性命做威胁,逼迫周安景出现。
虽然是无谓的挣扎,但是能拖延时间,换取实哥儿逃出生天也好啊!
可偏偏,这也失策了!
月娘缓缓瘫坐在地,成串的眼泪留下,喃喃道:“程永言,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
面对月娘的连番质问,程永言连应对的兴趣也无,迈腿往外走去。
离开前,程永言颇意外看了眼陆景,又看了眼她藏身的屋檐。
他想起,行动前,周安景交代过,说一个叫陆景的人可能会救章秀才,她不会打扰他的行动的,让他随她去好了。
他不喜,若这女子是月娘的人混进来的怎么办。
周安景胸有成竹道:“她不会的。”
有周安景作保,他便放开了手脚,这也是他无惧王云月威胁的原因之一,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派人盯紧了陆景。
这陆景着实不容小觑,身在那么远的屋檐,准头居然这么好,一箭射中月娘,也不知道周安景从哪找来的能人异士。
程永言离开后,月娘和实哥儿很快被押了下去,周安景也要离开,陆景一把拉住周安景:“锦娘被射伤,有没有大夫给她医治?”
她的术法又不能用在锦娘身上,对医术又不精通,只能求助周安景。
周安景沉吟片刻,对身边一人说道:“等会让刘军医过来处理一下。”
带头捕快带着其他衙门捕快涌进来,一部分把重伤的士兵抬了下去,一部分抬尸体。
很快章家小院空了出来,虽然乱糟糟的,到处都是血迹,但章秀才无暇他顾,一门心思全放在了锦娘身上。他小心翼翼地把抱起锦娘趴床上,章婆子跟个鹌鹑似的跟着进屋。
军医还未过来,章秀才急得团团转,等不及了,想要给锦娘拔箭。
陆景拦住他:“不可私自拔箭。”不然一个不小心,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救。
章秀才怔怔点头,继续六神无主在屋内绕圈圈。
半炷香后,军医才过来,甫一出现,章秀才用力拽住他:“求求你,求求你,一定要救锦娘!”
“你这样,让军医怎么看病?”陆景一把扯过章秀才,让他给军医让道。
“哦,哦。”章秀才呆呆地点头。
军医小心替锦娘拔了箭,敷上药粉,同时赞赏章秀才没有提前拔,否则性命难救。说到这,章秀才感激地看了眼陆景。
接着军医写了张药方子,叮嘱熬了灌下去后,明早高热褪去,则锦娘无碍。
“多谢军医,多谢军医!”章秀才抬手去接药方子,此时另一只手接过药方子。
陆景一看,原来是章婆子,她顶着张红肿地脸,臊臊道:“我去给锦娘抓药。”说完匆匆出了门。
陆景在章家留到天黑,看着章婆子熬药,章秀才小心给锦娘灌下后才离去,锦娘还未醒,章秀才千恩万谢送她出门。
陆景挑眉,此前章秀才看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何时这么客气过。
针对章秀才的道谢,她纠正道:“你应该谢锦娘,是她帮你挡下了那一箭。”
章秀才连连保证:”我会的,我会的,我一定会好好待锦娘。”
希望经此一事后,章秀才能明白谁才是能相伴一生的人,切勿再拈花惹草让锦娘伤心。
陆景没有再说什么,离开了章家,不过她没回媒婆府,转道去了府衙牢狱。
她还是对月娘祖上是什么来头感兴趣,想趁此探一探明白。
牢狱门口,她遇到了并肩而来的周安景、程永言二人,便干脆隐身跟在身后。
周安景有些意外道:“没想到你这次听了我一言。”
程永言知道周安景所言的是解救章家人之事,若是以前,他定会令人直接进去抓捕月娘归案,哪会管章家人生死。
他笑笑,温柔说道:“若再如此,她会生气的。”
陆景悄悄竖起了耳朵,想要听更多,奈何到了牢狱里头,程永言都未提起“她”是谁。
两人很快到了牢狱最里面——关押重要犯人之地,月娘就被关押在此处。
生锈的铁栅栏围成一个逼仄的单间,青城县的重要犯人并不多,除此之外,狱卒并不能随意进入,因此这里空荡荡的,唯有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月娘目光呆滞地坐在地上。
里面阴冷潮湿,令人不适,唯有高于横梁,碗口大小的窗口透进来的阳光带来些许暖意。
邦邦邦——
狱卒带来的器具在铁栅栏上敲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大喝:“罪人王云月,快过来拜见两位大人。
见月娘没有反应,狱卒又大喝几声。
月娘目光终于回笼,懒懒抬起眼皮,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狱卒见状,欲要再喝,周安景让狱卒退下。
狱卒离开后,此地又恢复寂静。
月娘眼珠微动,视线终于回到两人之上,鼻子冒出一声冷哼。
成王败寇,她已束手就擒,账本也被拿走了,她已无价值,这两人假惺惺地还来这里做什么!
看她狼狈模样?
“王云月,书仪公主的首饰在哪?”空荡荡的牢狱里响起程永言的质问。
听见此话,周安景错愕地看着程永言,程永言未答他的疑问,冷冷的眸子盯着王云月。
”书仪?“
听到这个名字,月娘恍惚了一瞬,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铁栅栏外,身在牢狱仍不折损风姿的程永言,霎时癫狂大笑。
““传闻是真的,传闻居然是真的!哈哈哈!”
程永言见状,脸色阴沉下来:“大胆,竟然对书仪公主不敬!”
“哈哈哈。”月娘缓缓自地上爬起来,慢慢走到铁栅栏边上,脚上的铁链随着她的走动发生“哗哗”的声响,她的眸子对上程永言,笑得比哭得还难看:“原来她们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喜欢书仪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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