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宇摆弄着地上的碎石子,雪球突然炸毛,从他怀里跳出去,直愣愣地冲向大门。
这次,两道车灯真的从路尽头冲了过来,像两颗跳动的心脏。
“回来了!”
有人喊了一声,院子里的人突然活过来,轮椅碾过石子的声音、奔跑的脚步声混在一起,撞碎了满院的寂静。
方宇扶着墙站起来,脚踝的剧痛突然变得模糊。
他看着越野车碾过最后一道坎,雪球已经扑到车轮前,被陆扬伸手捞进车窗 ——
那是温晴晴平时坐的副驾驶座。
车门打开的瞬间,方宇这才看见她的衬衫沾着泥,陆扬的裤腿撕开道口子,却举着个鼓鼓囊囊的医疗箱,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让大家担心了。” 温晴晴的声音带着疲惫,“遇到点小麻烦,耽搁了。”
“回来就好。”程大使转身往办公室走,没人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
黄参赞推了推眼镜,镜片上的水雾晃了晃:“平安回来就好,没事就好。”
李工在轮椅上松了口气,银针终于穿过毛线,在暮色里闪了点微光。
食堂的灯突然全亮了,暖黄的光淌满整个院子。
大师傅探出头喊:“饭还热着!” 这一次,没人再拒绝。
温晴晴拽着陆扬的胳膊往医疗室走,脚步快得几乎要把人拖倒。
“快让我看看你的伤!”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担忧。
陆扬踉跄着跟上,后背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却任由她拉着。
路过食堂门口时,他瞥见方宇站在台阶上,手里还抱着那只叫雪球的猫,目光沉沉地望着他们。
医疗室的门帘被猛地掀开,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
温晴晴把陆扬按在病床上,急切地去掀他的衣服:“快让我看看!”
“别急。” 陆扬抓住她的手腕,“去帮我拿面镜子,我看看伤口情况。”
温晴晴愣了一下,转身就往宿舍跑,运动鞋踩在地上发出急促的声响。
没过多久,她捧着个巴掌大的化妆镜回来,镜壳上还贴着片干枯的枫叶 ——
那是前年在都柏林捡的。
“给。” 她把镜子往桌上一放,呼吸还没平复。
陆扬仰头靠在桌边,双手交叉从腰间向上拽卫衣。
棉质的衣料摩擦着伤口,他疼得闷哼一声。
随着衣服一寸寸掀起,小麦色的皮肤在灯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紧实的线条利落分明,腰侧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胸肌的轮廓像刀刻般利落。
温晴晴的目光不自觉被吸引,心脏怦怦地跳动。
“温——记——者——” 陆扬的声音带着戏谑,“看够了吗?要不要拿相机拍下来,回去慢慢看?”
温晴晴赶紧别过头,假装整理桌上的药品,“谁、谁看了。快转过去,我看看伤口。”
陆扬笑着照做,后腰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 ——
一道长约二十厘米的口子斜斜划过后腰,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渍,能看到粉色的皮肉外翻着。
“应该是子弹擦伤。” 陆扬对着镜子打量,“大概一公分深,问题不大。”
他转头看向温晴晴,“帮我消毒吧,够不着。”
温晴晴点点头,拿起他递来的消毒棉球,小心翼翼地凑近。
棉球碰到伤口的瞬间,陆扬的身体猛地绷紧,喉间溢出一声闷哼。
温晴晴的动作更轻了,指尖的颤抖透过棉球传过去,带着难以言喻的小心。
“疼就喊出来。” 她的声音很温柔。
陆扬没说话,只是咬着牙深呼吸,胸膛剧烈起伏。
医疗室里只剩下棉球摩擦皮肤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温晴晴的动作突然停下了。
陆扬感觉到几滴温热的液体砸在背上,紧接着是她细微的啜泣声。
“怎么了?” 他猛地回头,看见她的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滚落。
“一定很疼吧。” 温晴晴哽咽着,眼泪掉得更凶,
“都怪我,你把防弹衣给我穿,自己却……”
“别哭了” 陆扬伸手擦掉她的眼泪,指腹带着些凉意,“我不疼,这点伤不算什么。”
他顿了顿,声音低下来,“如果今天受伤的是你,我会比现在更痛。”
温晴晴拍开他的手,眼泪却掉得更凶:“又在胡说八道。”
她吸了吸鼻子,“快趴下上药,伤口别感染了。”
陆扬乖乖趴好,嘴角却忍不住上扬,他悠悠地问:
“晴晴,你是在担心我吗?”
“谁担心你。” 温晴晴的声音闷闷的,手里的绷带却系得格外仔细,
“我是怕你倒下了,没人给大家看病。”
陆扬没再说话,觉得后腰的伤口似乎没那么疼了。
心里的暖意夹杂着身体的痛,像杯加了冰的烈酒,辛辣又回甘。
窗外传来凄厉的夜莺啼鸣,这小小的空间内只剩下热忱的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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