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楚言楠的礼物后，顾清决心也要送楚言楠一份最棒的生日礼物，于是直到期末考试前最后一晚，他都还在思索要送什么。

“阿楠，你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吗？”Vocal突然问。

原本在卫生间里刷牙的顾清停下了动作，仔细听着门外楚言楠的回答。

楚言楠坐在床上，思索了片刻，笑说：“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

“你再仔细想想。”Vocal还坐在床上，一手支着下巴，说：“我给你准备礼物。”

“嘶——”楚言楠抽了一口气：“不对，不对不对不对，好好的你送我礼物干什么？”

“有钱没处花不行吗？”Vocal看着他，露出一个堪称温柔的笑。

“呃……Vocal，你别这样笑好不好？”楚言楠默默往后缩了缩，一边找蓝牙耳机一边说：“怪怪的，还有点小恶心。”

Vocal的表情一下子从“嘻嘻”变成了“不嘻嘻”，木着脸道：“有时候真不想理你。”说完又偏过头去小声嘀咕：“名字里有个木字旁就真是块木头……长着一张斯文败类霍霍人的脸，结果是块木头，这完全就是诈骗。”

“嘀咕什么呢你。”楚言楠已经带上了蓝牙耳机，听不清Vocal在说什么，转头问顾清：“顾清，他在骂我吗？”

顾清默了两秒，果断点头。

“好啊Vocal！你骂我！”楚言楠抄起床上的枕头砸向Vocal的床。

Vocal被砸得一脸懵逼，转头看向顾清：“顾清！我看你浓眉大眼的，还以为你是个老实人呢！结果你陷害我！”

顾清开始装聋作哑，默默刷牙。

楚言楠和Vocal枕头大战来了一波，打得动静太大，教官都来敲门了，这才止住。

“说真的阿楠，你真的没什么想要的吗？”Vocal又问了一遍。

见Vocal不达目的不罢休，楚言楠妥协地垂眸思索片刻，片刻后抬眸笑道：“如果真说想要什么……我想回家，想回家啊想回家，无时无刻都在想。”

“那这也太简单了，考完试就能回去了。”Vocal撇了撇嘴，转头玩手机去了。

倒是顾清若有所思，从卫生间出来以后看着楚言楠的床，默了默，凑上前：“阿楠……”

楚言楠侧躺着转过身，与站在床前的顾清对上视线，问：“怎么啦？”

“暑假我能去找你玩吗？”顾清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你来找我也行。”

“你来找我吧，地址你知道的。”楚言楠笑着，趴在手臂上，笑得眉眼弯弯：“403哦。”

“嗯。”顾清顿了顿，忽然问：“403对于你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哦，403啊——”楚言楠拖长的音调：“其实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就是我在江南住的地方是筒子楼403号。”

“哦。”顾清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而同时，顾清也确定，楚言楠刚才说的想回家，指的不是回陈家、也不是回他住的公寓403，而是回他在江南老家的筒子楼403。

这可不能当做一个礼物送给他，顾清垂眸思索：还能送什么礼物呢？

突然，他脑中灵光一现。

有了。

—

期末考试楚言楠一如既往没有写数学简答题，被康侨线上叨叨了一顿，主要围绕着他聪明但是不学好，态度不端正，要是态度端正一点，一定能把挤掉顾清的位置。

对此，楚言楠只是笑笑，没有反驳，打字的时候还带着点漫不经心：知道了康师傅。

因为漫不经心得太明显，所以康侨气炸了，让楚言楠写800字反思时，楚言楠才知道后悔。

楚言楠看看自己5B4C不上不下五百五左右的分数，再看看吴诗涵年级第一全A七百多的高分，有一瞬间的泄气，转头去看顾清直逼满分的的数学成绩，心情顿时又好了起来。

不过哪怕顾清的数学直逼满分，他的总分还是和楚言楠差不了多少，因为其他几门课太拉了，除数学常A以外，其他几门基本BC徘徊。

说道顾清，放假后也就一两个星期没有见他吧，还怪想的。

楚言楠一边想着，一边收起手机，往洗衣机里倒洗衣液，忽然听见家门被敲响了。

砰砰砰——

“来了来了。”楚言楠匆忙把蔷薇洗衣液搁置在墙角，走去玄关开门：“谁啊——”

话音刚落，他就愣住了。

门外站着的赫然是他“怪想的”顾清，彼时顾清白T黑裤，手里提着没有LOGO的袋子，亚麻色的额发微微汗湿，深邃的眉眼微抬，露出一双灰色的眼睛。

“顾清……”楚言楠回神，惊喜地笑道：“刚还在想你呢，这就来了，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吧。”

顾清听见他的话，微愣，抿唇矜持地笑了一下，夹带私货地回答：“嗯……我也想你。”

楚言楠出门在外一直很注意形象，但是一旦回到自己的私人空间，所谓形象就变得不修边幅了起来，正如此时，他只穿着深灰色的睡衣大短裤，睡衣领口的两颗扣子还大喇喇开着，头发乱糟糟的，也没戴眼镜，很有生活气息。

“进来吧。”楚言楠边打哈切边把人领进门，把自己的拖鞋踢给他，自己赤着脚往里走：“我这里没有多余的拖鞋，你先穿我的吧，咱俩谁跟谁啊，不用拘束哈。”

“嗯。”顾清穿上尚带余温的橡胶拖鞋。

楚言楠给他倒了杯茶，问：“最近在干嘛？”

“做作业。”好学生顾清说：“我把暑假作业全做完了。”

暑假作业一字未碰的楚言楠：“……”

“好学生果然是好学生。”楚言楠竖起大拇指：“不是我等补作业派能够亵渎的……到时候作业给我抄一下呗？”

要说楚言楠是学霸，那是勿庸置疑的，但要说他是个好学生，那就不一定了，正经好学生就应该是顾清这样的，虽然成绩不是很好，但是肯学肯努力，且有原则。

抄作业这件事对于顾清来说，其实是有点违背原则的，可看着楚言楠含笑的神情，顾清还是鬼使神差点头答应了：“好。”

有时候原则也是可以适当突破的。

“谢啦～”楚言楠笑：“到时候我帮你检查数学作业。”

“嗯。”顾清看着楚言楠，忽然问：“阿楠，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啊，今天？”楚言楠愣了两秒，笑：“我生日啊。”

“你知道？”顾清看楚言楠的反应那样平淡，还以为他也忘了自己的生日。

“知道啊，每年过生日我妈都会给我发52元红包。”楚言楠亮出微信聊天框，聊天框里赫然是备注为“妈”的人，给他发了一个52元的红包。

“而且Vocal还给我邮了一双球鞋当生日礼物呢。”楚言楠指向门口的鞋柜，鞋柜里摆着的一双灰蓝色商标的球鞋。

“所以，”楚言楠凑上前问：“你是来给我送生日礼物的吗？”

太近了。

太近了，近到顾清终于辨认出楚言楠身上的味道——蔷薇，蔷薇洗衣液的皂香调?——顾清忍不住后退一步。

就在后退那一步的时间里，楚言楠已经夺过了他手里的袋子，说：“这是我的礼物吧？我拆喽～”

顾清：“嗯……”

顾清心里有些发慌，他一直知道，楚言楠这样的人，收到的礼物就算不喜欢也不会表现出来，这样就让人很难判断，他真喜欢还是假喜欢。

他希望楚言楠是真的喜欢他送的礼物，真的在生日这天感到开心，哪怕只是收到礼物的那片刻。

楚言楠就地坐在地上，拆开了礼物的包装，看清包装盒里的东西时，怔愣两秒。

那是一款游戏机，任天堂switch游戏机。

“你说的插卡红白机，市面上已经买不到了。”顾清不自在的抚了抚后颈：“所以我按销量买了一只游戏机……还可以吧，可以玩很多游戏了。”

“……”

楚言楠沉默了很久，久到顾清都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九到时空都禁止了，楚言楠才哑着嗓音开口：“哇。”声音很干巴，噎了噎才继续下一句，“顾清，我很喜欢。”

楚言楠抬头看他，两人对视之间，楚言楠勾起一个温和的笑：“谢谢。”

那笑容明明很温和，却带着无限伤感，让人觉得苦涩。

这样的笑容，不应该出现在楚言楠脸上。

顾清想着，蹲下身，叉开拇指和食指，将他的唇角按深。

被强制笑容的楚言楠：“……嗯？”

及时蹲下依旧比楚言楠高一头的顾清，俯视着楚言楠，温和道：“这样才对嘛。”

“……”楚言楠不明所以地一脚踹开他：“滚！”

顾清大笑了起来，继续被楚言楠摁着打。

这样才对嘛。

顾清被楚言楠摁在地上，楚言楠骑在他的腰身上，两人的身影在日光中重叠在一起。

窗边半透明的窗帘纱幔重重叠叠，楚言楠俯视着被他摁在地上的顾清，垂眸：“说真的，顾清，真的谢谢。”

顾清没片刻，回应：“嗯。”

两人维持着那个姿势半晌，很久过后才觉得尴尬，楚言楠率先嬉皮笑脸站起身：“顾清你不行啊，被我摁着打。”

顾清坐起身：“嗯。”

“你除了‘嗯’，还会说什么吗？”楚言楠问。

顾清思索片刻后道：“你教我打游戏吧。”

“好啊。”楚言楠拿起顾清刚送的游戏机挥了挥：“等我先试两把。”

顾清：“嗯。”

那天下午，楚言楠打了两把游戏后，开始教顾清。

其实那个下午并没有多么让人感觉轰轰烈烈，只是有人送了个礼物，有人收到了礼物，两个人一起打游戏。

顾清坐在地上，楚言楠就坐在他身后的沙发上，指点他该怎么打怪，风声里不时混杂着楚言楠含笑的：“你怎么这么笨啊。”

楚言楠看着懊恼的顾清，发现今年的生日，哪怕他妈没有和他一起过，他也没有感到孤单寂寞，相反，今年的生日比往年还更添几分安逸。

往后的日子里，他们很少再有这样安逸的时刻，高三上学期就是他们最后的安逸时光。

尤其是顾清，自那以后迎接他的，便是无尽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