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送你回家

尚一曼打了个喷嚏,裹紧身上的旧衣服。

“我们在这里真的没问题吗?”她坐在四面漏风的四角亭里,不安的看向不远处灯火通明的金家,“离得也太近了!”

尚一边躺在美人靠上悠哉悠哉的翘着二郎腿:“放心,金召八百年不回来一次,而且这地方这么脏,他疯了才会进来。”

尚一曼当然不能放心。

“我们为什么不能回老家?或者去别的地方呢?为什么一定要在上海?”

尚一边枕着胳膊,看着满天的繁星:“因为我不能离开上海。”

他忽然转头,目光炯炯的看着尚一曼:“要不你走吧?我们又不是非得在一起,你走吧!去哪里都好,离开这里!”

尚一曼也躺下,与尚一边头顶着头。

“我走不了。”

“为什么?”尚一边问,难道因为他们是双胞胎,连限定机制都绑定到一起了?

“我不能和你分开,”尚一曼说,尚一边起身还要再劝,就就听她慢吞吞的补充道:“而且我们没钱。”

尚一边叹了口气,把包袱丢给她:“里边还有一件长衫,你拿出来盖身上,我去放个水。”

尚一曼不放心的说:“就在边上尿吧,还要去哪里放?”

尚一边苦笑,他又不是亲弟弟,在人眼皮子底下撒尿,那不成了耍流氓了。

不想耍流氓的尚一边沿着汀步石小路走了一小截,在湖边找到了一处倚山环树的风水宝地,他解开裤子,家伙事还没掏出来就被什么东西抵住了后腰。

“什么人?大半夜在这里干什么?”

尚一边一激灵,汗毛瞬间炸起来了。

这声音,这语调,这动不动就掏枪顶别人腰子的作风,不是金召还能是谁?

尚一边缓缓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具有任何威胁性。

“转过来。”

尚一边提着裤子,慢吞吞的转身。

他不情不愿的把脖子一点一点往外扭,脑子里疯狂盘算这样的处境能有多大逃脱的可能性。

金召把手里的树枝又往前捅了捅,这圆溜溜的后脑勺怎么看怎么熟悉,但那个人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白衬衫,他想象不出来。

尚一边的眼珠子转过去半边,忽然看见不远处的黑暗里亮了一瞬,一颗带着流光的子弹擦着两人的耳朵边飞过。

尚一边飞身一扑,一脚把金召蹬进湖里。

子弹接二连三的发射,向着水花飞溅的湖面,尚一边没有停留的滚进一旁的树丛中,人都还没爬起来就被人揪着衣领拎了起来,一把扔回石汀路上。

“我跟他不认识!”尚一边再次举起双手快速解释道:“我就是来撒尿的!”

“你来金家大奶奶的坟上撒尿?”

尚一边错愕的回头,自己刚才站的那处竟是一座圆滚滚的坟头?

怪不得风水这么好了。

尚一边抖啊抖的,用手比了个枪的动作:“他要杀了我,拿枪顶着我的腰!”

有人嗤笑:“那不是活该吗,你这怂包跑到人家的园子里,对着人家老娘的坟头撒尿,不顶你顶谁?”

那人的枪抵在尚一边的太阳穴上,枪口还带着泛着硝烟味的余温。

尚一边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他仰着头,眼睛里蓄上了泪水:“大爷,您可怜可怜我吧,我但凡有个去处也不会误闯了金家的园子,您放心,我今天晚上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不知道!”

领头的黑衣人弯下腰,捏住他的下巴仔细看了看,嫩白细滑的小脸配着泛红上挑的眼角,像只可怜巴巴的兔子。

可惜,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

尚一边太熟悉这样的眼神了,他跪趴在地上,攥住那人的裤腿:“大爷,您要不放心,把我关起来等事情了了再放出来也行,您就留我一条狗命吧大爷……”

枪口移开了一些,尚一边由着他留出的空隙起身,低着头抹眼睛,那人不甘的又往水里开了几枪,招呼道:“撤!”

他伸手去抓尚一边的手腕,刚才还挡在眼睛上的手忽然猛的一推,尚一边借力后退一脚踩进冰冷的湖水里。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连击,水里连个泡都没冒出来。

园子外的巡警们已经朝这边奔了过来,在没有确定金召安全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贸然开枪,领头的那个恨恨的往水里啐了一口,领着人跑了。

金家园子不大,本来就是建来给金大奶奶解闷的,但水实在是深,而且水都是从城外引进来的活水,凉也是真凉。

金召让人拽着脚脖子拖出来,手里还攥着落水前没来得及丢掉的树枝,他趴在乱哄哄草地上咳了一阵,咳完了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别在腰上的枪。

“别、别摸了,兴许是让水给冲走了。”

金召抬头,一个泥人坐在离他不远处的石头上,衣服上也还在滴水,喘的不比自己轻。

“你是谁,在我母亲的坟墓前鬼鬼祟祟的干什么?”金召问。

那个人有气无力的摆了摆手,说:“误会……都是误会。”

“那你把我推进水里这件事总不是误会了吧?”金召到底是体力好一点,虽然还在喘,但已经能吃力的爬起来一点一点向着尚一边逼近。

尚一边撑着石头往后挪,感觉每一步都在透支最后的力气:“我他妈的救你也是真的啊……”

“还不是你做贼在先!”

金召扑了出去,堪堪抓住尚一边的脚后跟,尚一边惊叫一声摔在地上,感觉金召正顺着他的腿爬上来,马上就要掐住自己的脖子。

金召确实这样干了。

尽管他的脸上涂满了泥巴,声音也刻意的压低了,可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一定是会露出马脚,尚一边挣扎起来,像条鱼一样使劲往上挺。

“枪枪枪枪枪枪枪!”他梗着脖子边挺边叫,本来是打算救上来就跑的,可他醒的太快了,自己的劲儿都还没攒起来,还好未雨绸缪,先把脸糊上了,早知道让他在湖底沉着了,多余管他。

“还有心思唱歌?!”金召的胳膊肘压到尚一边胸口的伤,疼的他“嗷”的一声,当即拱起半边身子,肾上腺素已然是飙上来了,他一把把金召翻了下去,自己跪到他身上死死压制住。

“听我说哥们儿……咳咳……我看着他们的枪了,跟你的一样……我靠……!”

金召再次把他翻了下去,动手去撸他脸上的泥巴,尚一边卯足了劲儿猛的一撞,“咚”的一声,两人捂着额头向不同的方向滚了出去。

尚一边爬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前跑:“真他妈属疯狗的……”

疯狗从后面扑上来,把尚一边摁在草地上,他的脸被杂草扎的生疼,还兀自叫骂着:“就该让他们一枪崩了你丫的!他妈的到底听不听得懂人话?都说了是误会……噗呸……”

尚一边吐掉嘴里的杂草和泥巴,“哪个脑子有病的人大半夜的不睡觉专门跑到你妈的坟头撒尿?!要不是我把你踹水里,你他妈都让人打成筛子了傻逼!”

金召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你还敢在我妈的墓上撒尿?”

尚一边翻了个白眼,恨不能一口咬死了谁:“没撒,还没来得及……咳咳咳……呕……”

金召把他翻过来,尚一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正有殷红的血从薄薄的白衬衫里印了出来。

跑不动了,但骂得动,尚一边粗喘着,断断续续的输出:“要不你直接把我弄死吧来,反正在你眼里没好人,全世界都他妈要害你,我真够够的了,来到这后没过过一天痛快日子,就他妈来赎罪的……”

金召坐起来,看着地上长长的那一条人。

“你刚才说什么?”

“弄死我。”

“不是这句。”

“忘了。”一次性输出太多,脑容量和氧气都不够用了,他仰面躺着,望着满天的繁星。

就这样死了也行,没准死了就穿回去了。

金召盯着他染血的胸口看了一会儿,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躺一坐,一个望天,一个看地,倒也和平共处了几十秒。

过了好一会儿,尚一边的喘息才渐渐平静下来,金召低低的开口:“怎么受的伤?”

“狗咬的。”

金召低下头,沉默的把缠在袖扣上的水草一根一根往下揪,他整个人湿漉漉的,水珠沿着发梢往下滴,尚一边时不时从眼角看他,防范他,看到他这个样子不知怎么就想到两年前离开金家时他红着眼睛看过来的样子。

可他那时候明明给了自己一枪。

真是把脑子崩坏了。

尚一边没敢歇的太久,稍微有点体力了就撑着石头起身,他不敢把后背留给金召,边观察边慢慢往旁边蹭,想偷偷退出金召的视线,可还是被发现了。

金召走过去对着他伸出手,尚一边条件反射的往后一躲,金召的眉毛蹙了起来:“躲什么,我拉你。”

尚一边把手背到后面惊恐的摇头,这不是援助之手,而是伪装成掌心的铁铐。

“不用了,误会说清楚了就好,我自己能走。”

尚一边蹭着石头往前挪,被金召一把拽住了胳膊,刚接触到他的皮肤金召的眼睛就暗了暗:“你在发烧?”

尚一边甩开他继续向前:“没事,我自己能处理。”

怕他再躲,金召没有尝试再去靠近,只是跟在他身后,语气好了点:“没想怎么你,送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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