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达尔森林是德鲁伊集会所在的地方。
只不过这早已不像从前那样繁荣。
或者说,这里已经过分繁荣。
树木花草繁茂到极致,动物昆虫在其间穿梭都稍显困难。
不少动植物都呈现出巨大化的趋势。
马车轮那么大的蘑菇投下一大片阴影,拳头大小的蚂蚁结成小队,各自举着和自己体型差不多大的樱桃,依次从阴影下爬过。
一只巨禽从参天古木上飞下,恶劣地将蚂蚁所带的樱桃啄走,然后再叼起地上的蚂蚁,三两口吞下。
一只、两只、三只……乌溜溜的眼睛微微眯起,露出满足的神情。
这是一只云雀,翼展如成人臂展般大小的云雀。
仿佛来到一个异度的世界,超越了常识与想象。
行走其间,就如拇指小人闯入了原始森林。
白裙的英灵隐去行迹,在森林中找寻着什么。
“怎么会毫无踪迹?明明应该就在这里……”
树梢上,正常大小的寒鸦睁开了一只眼睛,睨视着下方,黑色的豆豆眼里是一派冷漠无情。
而在另一边,在那遥远的西境,战争堡垒、铁血之城莱耶的城墙外,一只松鼠站在树梢上,两只小爪子在眼睛上方搭了个小帐篷,正在张望着什么。
一只翠鸟远远地从城中飞出,来到松鼠面前。
松鼠说话了,用的是人类的语言:“打探得怎么样?”
翠鸟:“不知道怎么回事,斗兽场里已经没有野兽啦,但是我在他们的市场里发现了一个马戏团,他们奴役了一只大狮子。”
“马戏团?哦——又是马戏团!他们虐||待动物,鞭打着本来属于自然的野兽们,只为了让那些孩子向人类献媚,在恐惧与饥饿的驱使下取悦他们。实在太可恨了,我们一定要解救那个不幸的小可怜!”
翠鸟:“那得好好计划计划,这里可是莱耶。要是大仲裁在这里就好了,她一定会开启自然法庭惩戒这些罪人的!”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小松鼠用两只爪子做捧心状,“我真的好想念她,我们的大仲裁,公正法槌的持有者,正义天平的守护者,自然之法的诠释者,一切自然信徒的规训者……”
翠鸟:“呃……你稍微克制一下,再往前倾就要掉下去了呢。”
“什么?”小松鼠愣了一下,随后感受到了来自大地母亲的召唤。
“啊啊啊啊啊——”
挥舞的小短手没能阻止下坠的趋势。
嘭。
“哦,真是令人悲伤。”目睹惨剧的翠鸟说。
.
“阿嚏!”卡娜尔掩着口鼻,打了个喷嚏。
她揉揉鼻子,嘟囔:“谁在议论我?”
在她面前,“不幸的小可怜”凯撒抬起自己的狮爪,又一次将挑战它的勇者拍进了沙地,然后懒洋洋地趴了回去,眯着眼睛晒太阳。
这段时间,马戏团门口格外热闹,不仅仅是因为“傲慢与偏见”的游戏有多流行,也是因为……
莱耶城的人民都想见识一下,能够迷倒女王陛下的男人,究竟长什么样?
而当他们实际见过赫里斯后,又都惊喜地发现这个男人确实长得相当好看,要不是女王在过去给民众们所留下的印象实在太凶残,甚至想和他们王竞争一把。
不过嘛……虽然有女王在前面挡着,他们不能追求,但看过既拥有,看看又不违法的!
于是,在卡路德拉文化影响下,爱美之心格外强烈的人们呼朋唤友、拖家带口地过来围观这位美貌青年。
人一天天地增多,一度将马戏团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赫里斯被看得烦不胜烦:“团长,你该管管。”
小丑:“怎么不喊女王管?”
“保护团员的安全和**不是你的分内事吗?”
小丑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不过怎么管呢?
小丑拿着一只小球一抛一接,沉思了一会儿,忽然灵机一动,他打了个指响:“啊,不如这样好了,卡邱比、卡邱比——”
马戏团的侏儒族后勤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团长,有什么事吗?”
“麻烦你做一个密闭的箱子,一人高就行,材料要不透明的,然后在箱子的一面上开个小窗。”
“哦哦。”卡邱比记下了。
要求不高,制作起来很简单,只不过——
“团长,我们要这个箱子做什么?”
小丑摩||挲着自己的下巴,指了指周围的人:“看见他们了没有?都是为了娜娜来的。我们可不能让他们白看,做个木箱把娜娜关进去,然后让这些人付费参观,一个人……唔,不能太黑,就定收费五银卡尔好了。”
赫里斯勃然大怒,抄起手边的东西就砸了过去:“滚!”
“有事好商量嘛,”小丑一边躲,还一边接着往火里浇油,“你对哪一环不满意,我们可以改,是嫌收费太低了吗?”
赫里斯挽了挽袖子,一言不发地朝小丑走去。
十秒钟后,小丑破音的高叫声刺破天际:“啊啊啊,杀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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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耶盛典落幕之后,大盗贼阿道夫再次来到了马戏团。
当时赫里斯正替先知抱着白猫,手里捏着一只小鱼干给她喂食,本来是挺安详和乐的画面,直到一团灰扑扑的人影“啪”得一声扑倒在他面前。
是的,扑倒。
阿道夫从地上爬起来,揉着肩膀膝盖,抱怨道:“谁啊?突然在背后推了我一把?”
本来还想搞个帅气点的出场,不知道是哪个混蛋,硬是打断了他的潜行术,迫使他显出身形 。
灰袍的盗贼撩开一点兜帽,露出自己深灰色的眼睛,目光在后方不断逡巡,最后终于——
在距离自己不到半米远的地方发现了真凶。
阿道夫:……
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自己瞎了。
随后,他嗅到了一丝属于高手的气息。
大盗贼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面前一袭黑袍的人。
此时此刻,他们正身处灯光之下,黑袍没有任何隐踪的效果,甚至还会让人变得更加醒目。
但眼前这个人则违反了颜色的定律,存在感稀薄到让人不自觉地忽视。
身为大盗贼的阿道夫认出来了,这是一种比潜行术更加高明的技巧,一种几乎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境界。
真正的潜行大师,从不隐去形体。
而是——融于万物!
“你想多了吧,罗德只是有点怕生,好啦,你不要盯着他看了,他会害羞的。”
小丑挤到他和黑袍人之间,像是掩护着那人。
就这么一晃眼的时间,阿道夫发现自己又找不到那位黑袍人了。
卧槽,大师呢?
他才刚找到没多久、一直死死盯住的大师呢?
走开!你这个满面油彩,满口胡言的小丑!你妨碍到我瞻仰大师的英姿了!
阿道夫还想绕开小丑再找找那位潜行大师、他辈楷模,就听到赫里斯在他身后道:“任务完成了?”
大盗贼咳嗽一声,拍拍衣服,转过身来:“出现了一点计划之外的变故。”
赫里斯看着他:“既然已经想好了该怎么狡辩,就把腹稿念出来吧。”
“啊哈哈哈……老板你可真会开玩笑。”
阿道夫干笑着,不知从哪里捞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朝赫里斯一抛。
赫里斯下意识伸出手准备接。
直到他看清半空中的究竟是什么。
赫里斯收回了手。
甚至还退后了一步。
于是那个被扔过来的东西就这么“啪叽”一下掉在他面前,将将擦着他的鞋尖。
“喵噫——”
阿道夫沉默了一下,有些看不过眼:“你也不怕把它摔死。”
赫里斯:“摔死了不是更好?”
阿道夫:“……”
这人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赫里斯用脚尖给黑猫翻了个面,让它露出柔软的小肚皮,端详两眼,然后趁着它还没翻过身来,毫不客气地一脚踩住。
“喵呜……”
黑猫四只爪子抱着赫里斯的脚,飞快地扒啊扒,就是没办法脱身。
赫里斯冷哼一声:“这就是独||裁官给出的交待?把过错都推到恶魔身上,便觉得万事大吉了吗?”
“谁知道他怎么想呢?我只是个传话筒而已。”
阿道夫从灰袍里拿出一卷羊皮纸:“还有一封信,独||裁官点名让我交给帕德罗先生。”
卡娜尔:“帕德罗先生好像在门外,我去把他找过来吧。”
说着,她朝帐篷外走去。
赫里斯怀里的白猫弗娅吃完嘴里的小鱼干,有些好奇地探出头,向下看去,正好对上一双金色的猫眼。
“喵——”弗娅友好地和它打招呼。
底下的黑猫却一下子警觉起来。
它从赫里斯脚下一扭一扭地挣扎出来,抖掉身上的灰尘,抬头往上看。
那是一只漂亮的白猫,一身毛发光滑又柔软,一双蓝眼睛水汪汪的,像在白色软垫上嵌了两颗蓝宝石。
叫声娇滴滴、怯生生,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撒娇,一张嘴就露出一点粉||嫩嫩的小舌头。
看起来特别招人怜爱。
莫名的危机感笼罩全身,黑猫浑身上下的毛都炸起来,像一只蓬松的黑色毛团。
它充满敌意地盯住弗娅,磨了磨牙齿,喉咙里发出一阵阵胡噜声。
弗娅被那双来自深渊的黄昏色眼睛吓了一跳,慌忙钻进赫里斯怀中。
“咪——”
赫里斯看她一眼,安抚性地用手梳了梳她的软毛。
黑猫一下子瞪大眼睛,彻底炸了。
它跳起来扒住术士的衣服,用爪子勾着布料,把自己挂在上面,还不住地往上爬。
“赫里喵你这个混蛋!
“这只白色的小妖精是谁?什么品种?哪里勾搭来的?”
赫里斯努力想要摆脱身上这只无理取闹的恶猫:“关你什么事?”
可惜黑猫爪子太尖利,扒在身上根本甩不下来。
黑猫悲愤欲绝:“赫里喵你这只花||心大萝卜!难怪一见面就这么对我!才分别了几天,你又有新的喵了!”
赫里斯特别嫌弃:“几天?最好永不相见好么?”
黑猫不可思议地道:“你为了一只野猫就忘了我们只有彼此的过去了喵?”
赫里斯也很不可置信:“你吃错药了吧?你还记得你家瑟辛大人吗?”
黑猫:“喵不管!当初陪你一起在森林里摸爬滚打的喵是我,陪你疗伤的喵是我,陪你一起被鱼贩追赶的喵是我,为什么最后陪着你的却是它?”
赫里斯:“你还有脸提鱼贩?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下地狱去见瑟辛?”
它扒拉着爪子,不管不顾地控诉:“你根本不在乎我们的契约喵!”
赫里斯提醒它:“想要摆脱彼此是我们的共识吧?”
“赫里喵你没有心!”黑猫嚎得超大声。
就在此时,一只手从它背后伸来,抓住了它的后颈,慢慢地将它从赫里斯身上撕下来。
熟悉的触觉,熟悉的手法,以及……熟悉的气息。
黑猫整只猫都僵住了,甚至不敢回头看。
“小黑,是这个名字吗?好久不见了。”
温和清润的嗓音,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却让黑猫忍不住浑身一抖,默默地在空气中蜷成一团。
嘤——好可怕。
赫里斯松了一口气:“您来了。”
先知把黑猫抱进怀里:“是阿道夫把它带回来的吗?”
“是的。”
赫里斯从先知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药味,他愣了愣,靠近一步想确认一下,可那股药味转瞬间便消散了。
是他错觉吗?这几天已经很少闻到这股略带苦涩的味道了。
赫里斯摇摇头,把思绪抛诸脑后,继续说道:“据说还有一封信要给您。”
先知看向阿道夫,脸上带着些微笑意,温和道:“是什么信?”
灰色的兜帽遮住大盗贼的眼睛,阿道夫嘴角勾出一抹略带邪气的笑,他将指尖夹着的那卷羊皮纸递过去。
“独||裁官的亲笔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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