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卷着落叶掠过街角,日子在医院与寝室的两点一线间不紧不慢地流淌。一个周末的中午,夏含溪把晾好的毛衣收进箱子时,才惊觉已经有好久没去市里的服装批发市场逛了,约起同学赵英子一起去淘两件衣服穿。回来快到学校外的大街时,赵英子突然拽了拽她的胳膊:“你看,那不是上次和你来我们寝室那男生吗?”夏含溪顺着梧桐树下的街边看去,只见吴砚卿背着阳光,在斑驳的光影里向着她们走来。看见她们时,阳光恰好落在他眼里,漾开一圈温和的笑意。“去商场看家电,” 他扬了扬手里的报纸,“准备给家里添台电视机。”
夏含溪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轻轻说了句 “挺好的”。挥手告别时,他转身说:“老家带来了特产,晚上去我那儿吃饭吧,尝尝家乡味道,晚点我来接你们。”看着他走进人群的背影,夏含溪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
回到寝室夏含溪和赵英子兴奋地试穿着新买的衣服,窗外的阳光透过梧桐树影爬到窗棂又移到书桌中央的时候,吴砚卿来寝室接她们了。
盛情难却的邀约像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夏含溪心里漾开圈圈涟漪。她打开箱子翻了半天,选了件浅蓝色的半高领 T 恤,外面搭了条墨绿色的背心长裙,临出门前又披上那件乳白色的开衫毛衣,对着镜子理了理乌黑顺滑的披肩长发。镜中的姑娘眉眼弯弯,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羞涩。
“一起去嘛,不然我一个人多拘束。” 夏含溪拉着赵英子,又邀上了胡静和葛晓菲。吴砚卿走在前面带路,四个姑娘说说笑笑地从附院出来,穿过天桥,走过一段大街,拐进巷口,在小河边上的一排旧瓦房前停下。他推开斑驳的木门时,笑着自嘲:“委屈各位了,这就是我的‘贫民窟’。”
眼前这低矮的老式瓦房,一进三间的格局透着岁月的沧桑。进门就是硕大的老土灶台,黑黢黢的锅沿还挂着些许烟火气。中间的堂屋还算宽大,靠墙放着一张三抽桌,旁边摆着几张旧木凳,简单得几乎没有多余陈设。最显眼的是桌上咕嘟冒泡的火锅,腾腾热气裹着竹笋的清香扑面而来,锅里的竹笋在汤里翻滚,看得人食欲大开。
“你们先到里屋坐。” 他热情地招呼着,把她们引向最里面的房间。
跨进卧室的瞬间,夏含溪有些意外。与外面的简陋不同,这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床铺叠得整整齐齐,浅色的床单干干净净,没有一丝褶皱。床旁的折叠方桌上,各种书籍按高矮排列得整整齐齐,书脊在光线下泛着沉静的光泽。床尾对面立着一个黄色木质衣柜,中间镶嵌的镜子擦得锃亮,进门左边的墙上贴着几张美国电影海报,赫本的优雅笑容在光影里格外生动。屋顶悬着一盏用红纸包得稳贴的电灯,他随手拉开开关,暖融融的红光立刻弥漫开来,将屋内简单的陈设染成一片朦胧的温馨,空气中仿佛都飘着淡淡的浪漫气息。
“真是个讲究卫生又有生活情调的人。” 夏含溪心里悄悄想着,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桌角的书脊,一阵莫名的悸动顺着指尖蔓延开来。
他忙着把她们安顿在卧室的小凳上,又转身和另一个男生在外面的房间忙活去了。铁锅碰撞的叮当声、水流声和两人的低语声从外面传来,夏含溪一边和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厚黑学》翻着。
“这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嘛……” 外面传来压低的男声,夏含溪的脸颊腾地热了起来,慌忙把书放回原位,假装镇定地和同学们聊天。
没过多久,饭菜的香气越发浓郁。“开饭啦!” 吴砚卿端着一大碗凉拌菜走进来,额角沁着细密的汗珠。
姑娘们来到堂屋,只见三抽桌上摆得满满当当。最抢眼的是那口冒着腾腾热气的火锅,竹笋炖排骨在清汤里咕嘟作响,排骨的醇香混着竹笋的清甜扑面而来。大家围坐在旧木凳上,看着锅里翻滚的肉,听着彼此的欢声笑语,寒意早已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对于这群口袋里没多少零花钱的穷学生来说,这顿热气腾腾的饭菜简直就是雪中送炭。夏含溪夹起一块炖得酥烂的排骨,轻轻一咬,肉香就在嘴里化开。同学们吃得不亦乐乎,嘴里塞满食物还不忘夸赞:“太好吃了!”“你的厨艺也太棒了吧!”
赵英子悄悄凑到夏含溪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看他,又帅又会生活,人还好……” 温热的气息拂过耳畔,夏含溪的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她偷偷抬眼望去,正好对上他投过来的目光,那目光里盛着暖暖的笑意,像屋顶那盏红灯,温柔得让人心头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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