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以后,他们像一对寻常情侣,形影不离。砚卿下班早,会煮好饭等她过来;夏含溪休息时,就陪他去菜市场买菜。然后她就站在灶台边看他做菜,煤气灶的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侧脸暖融融的,她忍不住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后背,感受着布料下温热的体温和轻微的震动。他手里的锅铲总会顿一下,带着笑低声说:“别动,油要溅出来了。” 可语气里的宠溺,早就把 “责备” 酿成了蜜糖。
他做的菜总带着家乡的味道,豌豆米炒肉沫要多放糟辣椒,油泼辣子蘸水豆花得用本地的豆腐。那些滚烫的香气钻进鼻腔时,夏含溪总觉得心里被填得满满的,像揣了个小暖炉。后来很多年,她学着做这两道菜,调料、火候都一模一样,可怎么也做不出当年的味道 —— 或许是少了他转身时的那句 “尝尝咸淡”,或许是少了出租屋里那盏昏红灯泡下的暖意。
那年冬天格外冷,省城的冻雨下了一场又一场,他们窝在他那间没有取暖设备的出租屋,唯一能取暖的地方,只有砚卿铺着厚棉被的床。他总先钻进被窝暖着,然后拍着身边的位置催她:“快进来,冻坏了。”
这夜夏含溪坐在床边的小凳上,寒意顺着裤脚往上爬,心里对他的依恋又像藤蔓似的疯长。吴砚卿又催促“快进来,这里面暖和”,夏含溪实在熬不住,便红着脸掀开被子钻进去。棉被里有暖暖的温度和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她往他身边缩了缩,感受着他手臂环过来的力度,心里又甜又慌。
那个夜晚成了他们终身难忘的印记。寒夜漫长,两人在被窝里低声聊着天,困意和某种更汹涌的情绪一起涌上来。黎明时分,他吻了她。那是一个带着试探和克制的吻,从额头到唇,温柔得像羽毛。夏含溪闭上眼,感觉自己像漂浮在水里,理智和情感在拉扯。最终,她轻轻 “嗯” 了一声,像解开了某个封印。
他是笨拙的,尽管她曾红着脸给他讲过生理知识,可他的动作里还是带着生涩的慌乱。但他足够轻柔,足够体贴,每一次触碰都小心翼翼,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事后她窝在他怀里,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清是因为疼,还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呜咽着,把脸埋在他颈窝。他有些不解,却还是紧紧搂着她,手掌轻轻拍着她的背,像安抚受了委屈的孩子。后来两人迷迷糊糊睡着了,醒来时天已大亮。
作为医学生,她比谁都清楚风险,中午的时候,含溪让砚卿去买了毓婷。他回来时耳根红得厉害,像个做错事的大男孩。“药店老板调侃我,” 他挠着头,声音里带着羞赧,“说‘小伙子,是不是昨天晚上做坏事了?’我没敢说话,拿了药就跑。” 含溪看着他窘迫的样子,心里又酸又软,把那盒小小的药攥在手里,指尖微微发颤 —— 她没想到,这会是她这辈子唯一一次吃这种药,后来每次听到这药名,心里都会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涩。
下午他们去医学院大门旁的照相馆拍证件照,走在路上,寒风刮得脸颊生疼。含溪想起昨晚的事,还是耿耿于怀,半是娇嗔半是懊恼地撞了撞他的胳膊:“你看,一夜之间,你就把我从少女变成女人了。”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温柔得能化开冰雪,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傻瓜,别胡思乱想。”
照片洗出来,含溪看着镜头里那个眉眼青涩却带着娇羞的自己,忽然明白,有些东西,从昨晚开始,就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这张照片被用来办了继续医学证,还换成了电子档,可底片早就遗失在岁月里。幸好那份青春靓丽的倩影被留存下来,藏着她初尝爱情的娇羞,也藏着从女孩变成女人后复杂的心事,成了他们之间一道永恒的印记。
那段日子,寝室里永远是热火朝天的气氛。白天大家各自上班,傍晚下班后,就结伴去附院后面的市场买菜,回寝室后点上煤油炉,用小铝锅炒菜、煮清水火锅。对物质匮乏的穷学生来说,那锅简单的饭菜别提多香了 —— 你炒个土豆丝,我煮个青菜汤,谁从家里带了腊肉、油辣椒,都大方地拿出来分享。一到饭点,寝室里就飘着各种香味,伴随着 “呲呲” 的炒菜声和说笑声,给寒冷的冬天添了不少暖意。
同学们大多在谈恋爱,晚饭时男朋友们总会赶来,挤在小小的寝室里一起吃饭。饭后大家或在角落温存,或围坐在一起聊天。含溪和砚卿也常来凑热闹,同学们给他取了个谐音外号叫 “不变心”,每次喊起这个名字,大家都要笑一阵。
有次聊到将来给孩子取名,有人打趣:“现在流行用父母的姓,你们家的就叫吴溪吧!” 夏含溪立刻摆手:“不行不行,跟‘无锡’似的,太难听了!” 大家又说:“那跟妈妈姓,叫夏砚?” 有人坏笑着接话:“叫吴砚溪嗯无宴席”不是更顺口!” 砚卿在一旁跟着起哄,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宠溺,夏含溪也不气恼,笑着和他们一起调侃,寝室里的笑声差点掀翻屋顶。
那时的快乐多简单啊,一碗热饭,一句玩笑,一个温暖的拥抱,就足以抵挡整个冬天的严寒。只是那时的他们都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像指间的沙,看似握得很紧,却终究会在时光里悄悄溜走,只留下满心的怀念和再也回不去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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