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夜有邀约

诡变一词对秦启来说并不陌生。

在秦家庄出事后,楼砚霄告知他家中出现灭门,即为诡变导致。

这两年他与楼砚霄行走多地,探寻四方,极少听到有关诡变的消息,就算是听闻,但匆匆赶到时也是诡变发生后的荒凉之景。

而发生诡变之后,所有人都消失了,就好似从未存在于这片天地。

当年的秦家庄便是如此。

秦启看向楼砚霄,道:“师父,如今我们怎么办?”

楼砚霄沉声道:“我们要和他走上一趟了。”

-

须臾,中年人睁开眼,焦急问道:“先生,结果如何?”

楼砚霄已然恢复正常神色,捋了捋不成看的胡子,道:“不必惊慌,我从你的命门中看出了此事非同寻常,恐有大劫。”

听到“大劫”二字,中年人瞬间变了脸色,惶恐道:“可是有性命危机?”

楼砚霄微微颔首。

“先生,可有解法?”中年人面如死灰道,“我们家虽不至家大业大,但族中人口不少,若是由着一个人害了整个家族岂还得了。”

楼砚霄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赶忙问道:“敢问阁下是哪家人?”

中年人道:“不瞒先生说,我们是清平柳家人,不过早些年祖上分家,我们跟着先祖来到了春堂定居,如今早已与清平那边失了联系。”

“清平柳家……”楼砚霄若有所思道。

见状,秦启问道:“师父,可是也与清平有关?”

楼砚霄摇头,“不甚清楚。”

言罢,又对中年人道:“今日我与我徒弟去瞧瞧,你切勿将此事告知他人,特别是你那侄儿。”

中年人宛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感激道:“多谢先生。多谢先生。”

“无事。”

楼砚霄又道:“你家侄儿得了气运一事,为何不上妄虚峰找人来瞧瞧?”

在他年少时,妄虚峰的名气在大陆上是最盛的。不仅是对方对非世家者的包容程度高,更是因为妄虚峰出了一位天才,年仅十三便问鼎苍崖榜,成为小辈中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楼砚霄曾与此人交过手,就算是他精通傀术,在此人面前仍旧毫无还手之力,甚至被打的节节败退。

按理说,妄虚峰有名有人,对山脚下的事应当不会不管。

可是为何还会让一个早与家族断了联系的人来寻求算命先生的帮助?

还是一个早已没了气运的人家。

-

就在楼砚霄百思不得其解时,中年人开口道:“先生有所不知,妄虚峰主自五年前离世后,便由其子亲自代掌,但我听闻如今的妄虚峰主在十五年前心上人离世后,性情变得阴晴不定,整个人也不出门会客,对妄虚峰上的事也不管不问,这该如何去问?”

楼砚霄:“……”

他们所认识的清厌是同一个人吗?

清厌虽然性子冷,但也不至于对自家的事不闻不问,更何况这是妄虚峰,不是其他地方。

等等……清厌那家伙何时有了心上人?

楼砚霄年少时曾上妄虚峰求学,对清厌本人自然也是了解不少,平日里就没瞧见靠近谁,孤僻的独来独往。要是自己不小心惹恼他,也不说话,就拿着剑要将他劈成两半丢下妄虚峰。

十五年过去,怎的就变了一个人?

瞧见楼砚霄迟迟不开口,中年人又道:“先生这是不信?”

楼砚霄意识清明了几分,笑道:“不是不信,只是着实太久没听到妄虚峰的消息,一时恍惚原来距我上次来妄虚峰已是十几年前了。”

“先生竟还去过妄虚峰!”中年人惊道。

“受人邀约,来妄虚求学,不过性子顽劣,很快便被峰主遣回家了。”楼砚霄淡声道。

“先生还真是个性独特。”

楼砚霄又笑了声:“年少不懂事,给族里添了不少麻烦。”

当年被遣回百木,还被族人笑话了许久,族中长老更是恨铁不成钢地瞪他,试图让他有一丝被退学的羞愧。偏偏楼砚霄看不出他的眼神,还以为长老眼抽筋了,大声提醒长老早些休息。

事后,好友与自己谈论才明白长老的意思,不过事已至此,楼砚霄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不断跑去长老那儿,让他多休息。

去的日子多了,长老烦不胜烦,让守在门口的傀儡把他扔了出来,还明令禁止傀术练不到七层,不准再去他的院子。

好友得知此事,先是笑话他一顿,后担起了长老的责任,监督他练习傀术,那段日子楼砚霄苦不堪言,他本就不是个能安静坐下来的人,让他老老实实待着怎么可能。

于是,没过两日,他便逃学了,然而刚翻过墙头,就被长老逮到,拎着衣领继续回来学习。

回叙过往,想起旧事,楼砚霄心里忍不住叹了口气,若是当初并未发生那事,他如今也不必浪迹天涯了。

自十五年前开始,四海皆为家,终究也没一处是真正的家。

-

闲聊不过两句,中年人便离开了。

离开前,他不动声色看了眼先前白衣人离开的方向,敛下眸中的冷意,快步离开。

楼砚霄指使秦启收了东西,往不远处的茶铺走去。

秦启边走边问道:“师父,我们何时去柳家?”

楼砚霄用袖子遮着太阳,闻声,不紧不慢道:“不急,天气炎热,你待会拿着银子将我的酒壶满上。”

“师父,你不是说不喝酒了吗?”秦启瞪了他一眼,控诉他说话不算话。

“我何时说我不喝酒?”楼砚霄在茶铺坐下,唤来小二倒茶,慢悠悠品了一口,“事要做,但酒也要喝。”

他放下茶杯,道:“刚在那人说的真假参半。”

秦启刚放下包袱就听到这句话,手顿了下。

楼砚霄又继续道:“他身上有两个疑点,一是清平柳家的身份,清平柳家在大陆上也是世家大族,少年时我也曾去过清平,并未听说他们家还有分支,就算是有分支,也不会选在距离清平半个大陆的妄虚。”

“第二则是妄虚峰。春堂镇坐落于妄虚峰山脚,镇上人有事相求,他们不会管不顾;不仅如此,先前来的那位公子正是如今的妄虚峰峰主,他既然知道妄虚峰峰主,为何不寻求峰主帮助而是来找我们这算不上正统的算命?前言不搭后语,或许诡变是真的,但是诡变的缘由和目的或许是假的。”

秦启明白了前因后果,问道:“师父,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然是诡变。”

戏门一开,似人非人。

眼睛所见不一定是真,但也不一定是假。

楼砚霄目光往街上的百姓一掠,沉声道:“我瞧这镇上的人,印堂发黑,命数已尽,唯恐不久将有一场浩劫。”

秦启道:“……师父,是整个镇上的人?”

闻言,楼砚霄颔首。

“没有改变的法子?”

楼砚霄瞧了眼秦启,后者正是藏不住事的年纪,心里的情绪也放到了脸上。

他摇了摇头,无奈道:“法子有是有,只不过……待到今夜我们去了柳家再做定夺。”

秦启又问道:“为何是今夜?”

“还能如何,夜半有鬼,去即捉之。我们若是去的早,那鬼必定会躲起来,他若是躲起来,我们少不了要耗费一些时日再去寻他。”楼砚霄看向他道,“你如今刚入门道,不懂正常,进妄虚后好好学习。”

秦启纳闷起来,“师父,为何我一定要去妄虚学习,不能跟着你学?”

楼砚霄手指把玩着茶杯,慢悠悠品茶,道:“我能教你的只有皮毛,若是想要将自己的命保下来,这趟妄虚你非去不可。你也不必担心,我与妄虚峰主是旧识,就算你资质再如何不济,我也会让你进妄虚的。”

“师父,你为何不去?”

楼砚霄疑惑道:“我去做甚?”

秦启解释道:“师父,你当年被遣回家,就没有想过再回妄虚?如今妄虚求学在即,这么好的机会你难道要放弃?”

楼砚霄听到这副荒唐话,生生气笑了。

他要是想回妄虚,就算是当年的妄虚峰主来,也拦不住他。

妄虚有个清厌就够呛了,好不容易能回百木,说什么也不可能回妄虚。

妄虚就不是人能待的地方。

楼砚霄道:“莫想诓我,妄虚求学,狗都不去。”

秦启:“……师父,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在妄虚求过学。”

“那又如何。”

秦启小声道:“那这么说你不就是狗吗?”

楼砚霄喝茶的动作一顿。

须臾,他咬着牙道:“是不是皮痒了找打?”

秦启立马求饶道:“师父,您大人有大量,刚才那句话是诡说的。”

楼砚霄:“……”

你以为我会信吗?

楼砚霄愤愤喝了几口茶,命秦启去把茶钱付了,后拉着人走进了福音客栈,将一锭银子砸在桌上。

掌柜低着头算账,人还未到,便先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风吹来,抬头一看,竟是原先被扔出客栈的两人,脸色当即变得难看起来,张口就想要唤来店小二。

楼砚霄赶忙阻止他,示意他看向桌上的银子,傲气十足道:“两间客房。”

一旁的秦启瞥过眼不去看自家师父。

楼砚霄挺直了腰杆,脖子也伸的老长,活像斗赢的公鸡,得意洋洋地看向掌柜。

掌柜心里暗骂了声,将银子收下,“二楼最里间。”

楼砚霄临走前挑衅地看了眼掌柜,给后者气的牙痒痒。心道不妙的秦启当即把自家师父拉走了。

到了房门,楼砚霄停下了脚步,道:“今夜子时,出春堂镇三里,把他们唤来。”

“切记我给你的傀线,不到危机时刻,不要扯线上的铃铛。”

秦启应道。

-

过子时一刻,楼砚霄睁开眼。

翻出一个穷奇鬼面戴上,从客栈的窗口翻了出去。

子时的春堂镇一派安静和宁,长街寂寥,黯影绰绰,唯有打更人提着灯笼挨家挨户地走着。楼砚霄看了长街一眼,将身影隐匿于阴影中,离开了春堂镇。

“子时三更,平安无事。”

打更人走完长街,整了整衣裳,轻车熟路拐进一条小巷。

须臾,巷子里传来一道惨叫。

没过多久,空无一人的长街里出现了一个‘人’,他的半边脸凹陷下去,仔细一瞧,凹陷处隐隐有白骨透出,脸上的血肉竟是被利齿生生咬去。

此时,小镇的一个屋顶上,一个黑衣人收回了目光,快步在房顶上行走,消失在了夜色中。

他离开后,春堂镇的人都醒了。

-

楼砚霄来到白日里男子说的地方,还未靠近屋子便看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站在庭院中,手里拿着扶老。

今夜无月,叫人看不清神情。

只隐约感觉,踏上庭院后,一双眼睛朝向他。

“你终于来了。”

“百木傀师。”

“妄虚求学,狗都不去。”

“人若去之,那便是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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