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自成阵眼

“叮铃铃……”

“叮铃铃……叮铃铃……”

秦启颤抖着手摇响傀线上的铃铛,目光时不时瞧向不远处的走来的黑影,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小声地祈祷:“师父,你快点来啊……”

须臾,他抬起头,心有所感地望向天边,就在此时,无月的天边闪过一道惊雷,他下意识瑟缩了身子。

倏地,他目光猛然顿住,转头看向黑影的方向,此时又是一道惊雷炸响,照亮了黑影的脸——那是双目全无的血傀,用针线缝合的脸上流着两行血泪。

然而让秦启不能动弹的是,那只血傀身后是无数只血傀,脸上皆是两行血泪,察觉有人在看他们,唇角更是扬起了一个诡异的弧度,朝向窥者。

瞧见此景,秦启瞳孔紧缩,往后爬了几步,然而不等他反应过来,原本麻木行走的血傀突然加快了行进的步伐,向他冲来。

秦启不由得摇快了铃铛,小声哭泣道:“师父,快救救我,快救救我啊……”

-

在柳家庭院的楼砚霄同样急得不行,可越是心急,诡阵越是破解不了。

一旁的楼潇惊道:“你的十指……怎么都流血了?”

此时,楼砚霄才注意到他满手都是血,滴滴答答地滴落在地上,像极了十五年前那副场景。

楼砚霄看向楼潇,问道:“你还有多少傀线?”

楼潇赶忙解下包袱,拿出一把傀线递给他。

楼砚霄接过傀线后,用傀线紧紧缠住自己的手,减少了血滴落在地上。缠好之后,他站起身,压了压腰间的铃铛,看向四周,冷声道:“诸位难道是想借我的血开戏门吗?”

“十五年前生灵涂炭,怪事百出,诸位可否想过开戏门的后果?纵横血傀为祸人间,这难道就是诸位想看到的吗?!”

他转身看向身后,道:“柳老前辈,出来吧。”

人还未至,便听到了一阵奇怪的笑声,似泉水击石的泠泠作响声,也似狂风呼啸的山石滚落声。

不多时,一位拄着扶老的老妪出现在廊道尽头,定睛一看,便能瞧见她的眼珠子慢慢变绿,像极了先前瞧见的绿眼。

老妪隔着廊道望向楼砚霄,嘴里发出奇怪的笑声:“你是何时知道我并非常人的?”

楼砚霄回道:“从你说出百木傀师四个字起。”

“试问我哪里说错,你难道不是百木傀师的?”老妪厉声道。

“我是与不是,与你何干?”楼砚霄冷笑道,“你若是想借我开戏门,那我不如给你个痛快。”

“你如何得知是我要开戏门?”

楼砚霄道:“以小镇为契,妄虚为引,强行将气运加在族中小辈上,因反噬过大,自身也受了不少影响,但为了确保小辈能够使用气运,便选择在夜间出门。”

闻言,老妪仰头狂笑起来,束发的青簪落在地上,一头白发散落。笑够了之后,一双眼暗沉沉地盯着楼砚霄,道:“那又如何,恐怕你的好徒儿如今已经葬身血傀腹中了!”

“戏门的缘中人,老朽我活了这么久也未曾遇到一个,偏偏在十五年前百木傀师出事后,竟然让老朽遇到了两个,还都是大世族,瞧见戏门的人,都是要死的!哈哈哈哈——”

两个缘中人?竟是有这么多人瞧见戏门了吗?楼砚霄思忖片刻,一抬眼,刚刚还在八尺以外的老妪瞬间来到了自己眼前。

楼砚霄后退了几步,心道不能再与此人过多纠葛,秦启那边怕是出了大事。

老妪似是看出了他的心思,讥笑道:“你那好徒儿本就不该活,你当初救下他已是违背了戏门,你如今还想救他简直痴心妄想!”

“住口!”

“这般就恼羞成怒了?”老妪将眼睛移向楼潇,笑吟吟道,“长的眉清目秀,正适合用来炼制傀儡。”

楼潇拔出腰间的剑对准她,怒道:“老妖婆,你可知道我是谁?!你敢把我练成傀儡,我师父一定把你大卸八块!”

“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走出这个庭院了!你走不出去,也无人知道这里死过人,待到天明,这里依旧是深庭大院。”

“你——”楼潇气的拿剑向她砍去,后者早已料想到他的动作,轻巧躲过,站定身子后,对楼砚霄道:“别白费力气,柳家的诡阵无人能破。”

“就算你能出去,那也是九死一生。”

楼砚霄微微一笑:“那您还是小瞧我了,这柳家的诡阵,我不仅能破,我还能创。”

他抬眸和老妪对视,眼底笑意不减,平静道:“从你走进廊道的那刻起,这便是一个新的诡阵。”

“既然大家都出不去,那便看看是谁先死。”

闻言,老妪心里大惊,怒不可遏道:“你就是一个疯子!”

楼砚霄微微颔首:“谬赞。你既说我是百木傀师,那我便做一回百木傀师!”

“疯子!”老妪呵斥道,“你当真以为我空手来的吗?!”

“当然不是。”楼砚霄一步步走向老妪,目光看似是紧紧盯着老妪,实则一直落在老妪身后,幽幽道:“我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气息。”

言罢,他对着妇人身后喝道:“还不出来吗?!”

楼潇举着剑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问道:“哪有东西?”

话语刚落,老妪身后的廊道深处缓缓走出几道身影,他们步伐统一,神情呆滞,两个没有眼珠的瞳孔望着前方,瞳孔下方流着两行血泪,许是时间已久,泪水已经干涸,永久地停留在了脸上。

楼潇从未见过此物,只瞧上一眼,手中的剑哐当一声落在地上。

楼砚霄不紧不慢地走到他身旁,捡起那柄剑,放回剑鞘中。楼潇被这动作震回了神,呆呆地望向他。

“拿好剑,跟着那根傀线出去。”楼砚霄从他身旁掠过,带起一阵风,“不要回头。”

“那你呢?”楼潇并未动作,而是反问他。

楼砚霄没有回头,“自然是解决这些‘人’。”

楼潇张口想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人,可楼砚霄已然走远,不听他言,而他手中也只剩下那根沾血的傀线。

他深吸口气,凝了凝心神,顺着傀线指引的方向离去。

倏忽,他的肩上落下一记力道,拉着他往回走。

“想走?门都没有!”老妪森然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一使劲,将少年拽回。

楼潇吓的不敢出大气,就算老妪再如何动作,他也咬着牙没回头,暗自较劲往前走。

老妪抓着他肩头的手加大了些力道,五指像是要嵌入他的血肉中。

“放!开!我!”楼潇挣扎道。

“进了诡阵的人,皆是必死无疑,单凭一根傀线也想出去——”

话还未尽,便听到外物没入血肉的声音。

老妪低头一看,心口处穿过无数根傀线,沾上血色的傀线分外刺眼。

她僵着头向后望去,只见已然走远的楼砚霄站在身后的不远处,手里缠着的傀线尽数穿过她的身体。

见她回头,楼砚霄轻轻扯了扯傀线,她整个人犹如被摆布的傀儡向后倒去。

老妪心神一震,似是想起了往事,神色惊恐道:“你!我识得你!你是——啊!”

未见楼砚霄如何动作,只听老妪怪叫了声,瞬间化为了血水。

楼潇被吓的不清,站着一动不动,再低头时,自己的脚下皆是血。

此时,楼砚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走吧。”

楼潇闻言,抬起脚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走了许久又低下头,俨然发现脚下落了一长串触目惊心的红掌印。

-

瞧见楼潇离开了院子,楼砚霄折回身,看向不远处的血傀,收回傀线。

“十五年未见,你们倒是一点没变。”

每说一句话,便飞出去一根傀线,根根穿过血傀,落于命门处。

尽管如此,他知道这些血傀根本没有命门,他们就是死物,感觉不到疼痛,也不会死亡,达到另一种意义上的永生。

楼砚霄不知这些血傀是何人的杰作,每一只血傀都被挖去了双眼,观模样,瞧着是死前被人挖去的,还是死不瞑目。

“我不知是何人开了戏门将你们放出来,但你们确确实实该回去了。”

“这人间,不是你们该待的地方!”

话语刚落,之前一直未有动作的血傀瞬间动了,前仆后继向他扑来,口中还念念有词:“血,我们要新鲜的血……”

然而刚走了两步,便齐刷刷地停了下来,扬起诡异的笑容:“楼砚霄,十五年前你残害师门,百木傀师百人因你而丧命,你如今难道没有一丝愧意?”

“两年前你本是有能力救下秦家庄的人,却见死不救,你的好徒儿知道此事该作何感想?”

楼砚霄冷冷看向血傀,“看来你们在人间逗留太久,竟是生了不正的灵智!”

“今日我便将你们送回去!”

楼砚霄十指缠上傀线,断去血傀的四肢,可很快,断去的四肢重新长回来。他不信邪地施了个咒,用鲜血在地上画了个符,以为能阻拦前行的血傀,可当那些血傀踏上那道符时,原本鲜艳的符咒瞬间变成灰暗,他也跟着吐出了一口血。

他抹去唇边的血,看向血傀,心下了然——这些血傀在这十五年间俨然被人用秘术加固了一番,普通对付傀儡的法子对他们根本没用。

想到这儿,楼砚霄的眸色暗了下去。

忽地,他的脚踝被一只长指甲的手抓住,他垂眸望去,竟是先前已然化为血水的老妪!

此时的老妪已然没了生前姣好的面容,取而代之是与血傀一模一样的脸!

见状,楼砚霄心下一惊,急忙挣脱了她的桎梏。

然,一阵不同寻常的风飘来,引得庭院栽种的树摇曳飘动,交杂在风声中的,还有急促而来的脚步声。

他抬头望向四周,远远瞧见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人——不,不能说那些是人,是分明已经化为血傀的人。

楼砚霄闭上了眼睛。

柳家擅长诡阵,却是极少会将自己设为阵眼,而柳老太却是如此做了。

柳老太一死,这阵便成了。

不光是阵成了,这柳家人也成了阵中人。

楼砚霄没想到柳老太做的如此之绝,柳家庭院之大,瞧着也有几百人,而如今这几百人竟是生生被炼化成了血傀。

若是面前的血傀,他还有法子解决,但要算上这四面八方而来的血傀,今夜怕是要殒身于此。

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倏地,袖中的东西滑落掉在地上,他急忙睁开眼睛去寻,然而柳老太的手已然覆上玉笺,将其捏碎。

瞧见这一幕,他的脸色蓦然变了。

-

春堂镇三里外,秦启躲在三个傀儡身后不敢动弹,在三个傀儡之前是数不尽的血傀,他们张大着嘴,想要撕咬这三个傀儡,却怎么也咬不到。

秦启明显察觉到自从血傀靠近,傀儡自身前便形成了一道血傀无法靠近的罡气,叫那些血傀不敢靠近。

血傀撕咬不到,嘴里不停发出古怪的叫声,似是吟月长啸,额间的黑色弯月符号在声响下越来越深。

骤然,一道血汁洒在他的脸上,傀儡本是死物,流出的血自是冰凉浸人。

只一刹那,秦启便蹲在地上,一抬头便是血傀撕咬傀儡的画面,任凭他怎么摇铃铛,四下荒凉之地也没瞧见一个活人。

难道他今夜要丧命于此吗?

就在血傀将三个傀儡撕扯的不成样子向他奔来时,眼前闪过一道剑光,响起两三下挥动的剑风声,四周恢复了安静。

秦启小心翼翼睁开眼,发现眼前的血傀尽数消失,只余下一个戴着斗笠的白衣男子。

俨然是白日里来寻师父的算命的白衣人。

清厌收了剑,走向少年。

刚走至少年面前,将人扶起来,他便察觉到给楼潇保命的玉笺碎了。

他当即拎起秦启向柳家人住的方面赶去。

还未行至柳家,便瞧见前方被黑气笼罩,仔细一听,隐隐有万物嘶吼之声,竟与先前在三里外遇到的血傀的不相上下!

弗一落地,黑气中跑出一个同样穿着白衣的少年,他手里拿着带血的傀线,靴上也沾着血,看起来好不狼狈。

然而少年一看到白衣男子,劫后欢喜喊了声:“师父!”

少年自是好不容易从诡阵逃脱的楼潇。

不等白衣男子言语,一旁站着的灰头土脸,一身破烂的秦启红了眼眶:“我师父呢?”

楼潇一头雾水问道:“什么师父?你是说那个臭要饭的?”

清厌抢在秦启开口问道:“你可是用了玉笺?”

“玉笺?”楼潇更疑惑了,他挠了挠头,道:“我玉笺被人抢了去,自是没用——欸,师父!”

楼潇还未言尽,清厌便拿着剑冲进了黑气中。

清厌离开后,只余下两个少年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狗头]清厌,是谁捏碎的玉笺你有思绪吗?

大晚上写这种舍友的手机灯光往下一照差点把我魂吓出来了

还有一个为了赶剧情我写到凌晨两点,那时候写完总感觉床边站了人,空气也有点不对劲[小丑]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自成阵眼

上一章
下一章
目录
换源
设置
夜间
日间
报错
章节目录
换源阅读
章节报错

点击弹出菜单

提示
速度-
速度+
音量-
音量+
男声
女声
逍遥
软萌
开始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