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名义上的哥哥。

这话是池煜亲口说的，又回旋到他身上了。

他突然后悔听了苏望月的损招，没给洛姝喜不喜欢自己试探出来，反而是把她有男朋友炸了出来。

池煜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单手撑着门不让她关，“他是谁，你们科室的吗？”

洛姝撒开手，淡淡瞥他：“你是无赖吗？”

池煜悻悻松了手，固执地又问一遍：“你们科室的？”

他不记得她提过产科的助产士有男人，印象里也没听她提到过异性，怎么就凭空出现个男朋友？

洛姝后退两步，似笑非笑：“你为什么非要问得这么清楚？”

“……怕你被骗。”

洛姝松开皱起的眉头，气笑了：“我看起来很好骗吗？”

在池煜的印象里，洛姝没有异性朋友，“那是从哪儿认识的，靠谱吗？”

洛姝失去所有耐心：“酒吧。”

池煜忍不住皱眉，重复：“……酒吧？”

洛姝打了个哈欠，继续编：“你的酒吧。”

“……”

池煜陷入头脑风暴。

他完全没印象洛姝去过他的酒吧，甚至想象不出来她在酒吧里认识了男人，然后交往。

“问完了吗？我可以继续睡觉了吗？”洛姝一连两个问题扔出去，不等池煜回答，重重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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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她男朋友在这找的？”

苏望月很震惊，将杯子重重搁在桌上：“老哥，你被'偷家＇了！”

他嗓门大，很多人看过来。

池煜觉得头疼，揉了揉眉心：“你想让整个浔城都听见？”

苏望月悻悻闭上嘴，半晌又忍不住问：“那你周六打算怎么敷衍你妈？不过凭你这张帅的惊天动地的脸，想找个女朋友还不简单。”

池煜不说话，他在观察每一个来酒吧的男人。“夜色浓”是清吧，平时来的大多都是这一片上班的男男女女，近三十岁左右，当然也有极少部分青涩大学生，但没多久便会离开。

洛姝每天很忙，理应不会去谈一个大学生男朋友，难道她谈了个商务男？不务正业男？见色起意男？

总之，池煜想象不出来洛姝挽着除他以外的男人的胳膊。

虽然……洛姝也没怎么挽过他的手臂。

他有些烦躁地点了支烟，快要到嘴时想到洛姝讨厌烟味，下意识摁进了烟灰缸里。

苏望月见状，随口道：“干嘛不抽，小青梅不喜欢啊？”

“嗯。”

苏望月啧啧两声，一脸鄙夷：“……完了，没救了你。”

数落完池煜，他望向人群中惊叹的方向。

酒吧门口来了个美女，一头浓密黑亮的大波浪散着，穿着紧身的红色连衣短裙，露出一小部分的细腰，身材很辣，肌肤白的发光，腿又直又长，一来就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苏望月也跟着人起哄，学着他们兴奋地吹了个口哨，试图吸引她的注意力，顺便用手肘捅了捅池煜的胳膊：“八点钟方向有个美女，说不定你搭个讪就能应付周六的饭局。”

美女被这响亮的口哨声吸引，她缓步走到高脚吧台，施施然坐上去，让酒保调了杯低酒精的酒，这才转头看向池煜和苏望月：“晚上好。”

她的声音柔柔的，身上的香水味并不浓烈，举手投足间尽显女人味。

苏望月凑上去问她：“有男朋友了吗，美女？”

美女浅笑，很是风情万种：“还没有，你要把你这位朋友介绍给我吗？”

她略一抬手，一阵香风扑鼻而来。

苏望月正要说话，池煜放下了杯子，兴致缺缺地起身：“我还有事，失陪了。”

从头至尾没有瞧这姑娘一眼，或者说，完全没有注意到。

美女一愣：“他这是？”

苏望月用洞悉一切的神情和她碰了杯：“他急着去哄女朋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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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诺诺带着陈屹泽和洛姝约了午饭，地点在香山路的中餐厅。

洛姝迟了两分钟，梁诺诺已经带着人等在位置上了。

“不好意思，路上有点堵车。”洛姝是打车来的。

她进库是个问题，又跟池煜赌气，索性车也不开了。

“哎呀没事儿，洛洛我给你介绍一下，他是陈屹泽。”

梁诺诺抱着洛姝的胳膊，跟她耳语：“这是跟我玩得最好的男性朋友哦。”

陈屹泽看见洛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果然像诺诺说的那样漂亮，她只是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扎着简单的高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连妆都没有化就好看得过分。

听见诺诺的咳嗽声，他收回神，热情和洛姝打招呼。

洛姝放下双肩包坐下，和两人聊起了天，解释了一下喊来陈屹泽周六陪自己去池家吃饭的原因。

梁诺诺是知道洛姝喜欢池煜的，碍于陈屹泽在就没有提，只是说：“蒋姨对你确实没话说，这么些年把你当亲闺女一样。”

洛姝轻叹口气，点头。

池升是老婆奴，凡是蒋春燕说的他都听，要不是得到蒋春燕的首肯，洛姝也不可能在池家待这么多年，还享受了许多优待。

洛姝下午四点开始上夜班，吃完饭分别前，她与陈屹泽互相加了微信，在梁诺诺的要求下，是陈屹泽送她去的医院。

下了车，陈屹泽笑着和她告别：“明天见。”

同样来接班的徐芙看见了洛姝挥手告别的这一幕，揶揄：“谈男朋友啦？”

她仔细地瞟了眼黑色SUV的标，没见过这样花哨的标，中间似乎是个扬蹄子的马，总之没见过，但应当价值不菲。

洛姝不想解释过多，摇摇头，“是朋友。”

徐芙拖长音调“噢～”了声，挽着她朝产科走：“说起来你也可以谈朋友了呀，我像你这么大已经有我家二宝了呢。”

她说着，回头看了眼还没离开的陈屹泽，接着对洛姝说：“我看那小伙子长得不错嘛，你人长得漂亮，到时候谈个帅气的男朋友，一定能生出漂亮的小宝贝。”

洛姝抿了抿唇：“徐姐，我还没想到这一步。”

徐芙当她害羞了：“好好好，不提了不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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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五十分，洛姝正要推开分娩室的大门，几道不和谐的声音在门内传开。

“雅雅在生之前就让朝晖陪产的，他人呢，怎么到现在还没来？”

说话的是产妇的母亲。

温馨产房的各个房间有卫生间和家属床，可以一对一进行陪产。

“雅雅这胎看肚子就是闺女，我儿子为什么要巴巴跑来？”

说话的是产妇的婆婆，一脸尖酸刻薄。

小姑子见势头不对，打圆场：“我这就打电话给我哥。”

“打什么打呀，不许打！生个闺女还这么矫情！”恶婆婆怒道。

老母亲忍着怒火，“闺女怎么了！生女孩也照样是你家朝晖的孩子！我当初怎么瞎了眼让雅雅去你们家！”

“这是你闺女自愿嫁过来的，我们家又没逼你嫁闺女。”

老母亲伸出手指着她：“你！”

恶婆婆抬手就要扑打过去：“你敢指我？”

实习的助产士阻拦：“阿姨，不可以大声喧哗。”

恶婆婆上下打量着实习生，推开她：“一边去！”

实习生还记得以前看过的“医闹”帖子，顺势躺在了地上：“哎呦，好疼，胳膊抬不起来了！”

洛姝神色一凛，“唰”地推开大门，将实习生扶起来：“没事吧？”

实习生朝她拼命眨眼：“洛洛姐，我胳膊好疼啊。”

洛姝知道她在装，没有拆穿，对着恶婆婆说：“故意伤人是要被拘留的。”

恶婆婆大怒：“我没推她！她自己摔的！”

“自己怎么会摔倒呢？”

洛姝挡在实习生前面：“走廊是有监控的。”

小姑子一愣，立刻问：“有监控？”

恶婆婆瞪着洛姝：“你什么意思！”

洛姝好脾气地笑笑：“没什么意思呢，您要是觉得小柔说谎，那咱们就去调监控。”

恶婆婆嘴硬：“……产科还装监控，你们安的什么心呐，我要报警抓你们！”

“不好意思啊，我妈更年期，更年期。”小姑子不想多事，赔了笑，拉着恶婆婆离开分娩室，陪产的活也落在了产妇的母亲身上。

短暂的闹剧结束，小柔还举着胳膊，给洛姝比了个大拇指：“洛洛姐，还得是你。那婆婆还瞧不起女孩儿，她自己都是女的！”

洛姝有些失神。

重男轻女的现象直至今日并没有任何改观，那她十一岁之后的人生，可以姑且认为是父母重男轻女才导致她寄人篱下多年吗？

可根本说不通，她曾经被爸妈宠成小公主，也是在爱里长大的。

这么多年过去，记忆中爸妈的长相已经模糊，可她还是想确切地知道一个答案，问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要把她丢在池家不闻不问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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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算忙，产房一共收治了三位产妇，生产都很顺利。

凌晨十二点整，洛姝准时下班。

夜里冷风一阵一阵地吹，她的宽松卫衣灌着风，起不到一丁点保暖作用。

医院对面就是浔城中学，学生们早就放学了，校园里漆黑一片，空荡荡。

她蓦地想到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帮池煜的同班女同学递过情书。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他的妹妹，只是不知道这层称呼下，她隐秘的少女心事。

那封情书她没送，她放在宽大的校服口袋里，到家门口给丢了。

池煜不知道。

那时候她只觉得自己有靠山，对他无限包容的池煜就是自己最大的底气，就算是知道也拿她没辙，因为他会包容她的坏脾气。

谁让她喜欢他呢？

谁让他的脸招同龄姑娘喜欢？

都怪他。

谁让他惹自己生气，不然也不会赌气不开车出门，现在她站在这里吹冷风都怪他。

洛姝被自己没任何道理的逻辑逗笑了，她缩了缩脖子，呼出一口冷气，越想越觉得自己年少荒唐，笑声溢了出来。

“笑什么？”

冷不丁的一声，吓得洛姝半边身子都凉了，她抬手捂住心口，机械地扭头——

昏暗的路灯勉强能照到池煜。

他穿着和她同款的黑色卫衣，头上戴着一顶纯黑的鸭舌帽，卫衣的帽子同样戴着，严严实实遮住了上半张脸，两条腿敞着坐在长椅上，一只手撑着脸，仰头看向她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