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回

第十五回

冬天来了,地面上的世界能够满足蚁类生理运转的环境指标一概被恐怖的低温所封杀。为了活着,或者直白地说为了不死,我们的活动范围就被自身基因的生物钟调整到了地面的下方,也就是位于土层中的巢穴里面。巢穴是我们蚂蚁王国的核心领地,是蚂蚁公民们活动的中心区域,是王国的首都,当然,它更是我们的家。呆在这里能拒风雨暑寒,能安身避祸,还能休憩调养。所以暂且拜拜了气候、环境复杂多变,且孕育着各类明的、暗危险的地面世界。即便生存的一切给养都来自外面的世界,但是被养活的生灵们也都明白当上天六亲不认的时候,其后果的严重程度。尽管我们也能疯狂、暴戾和不计后果,但是理性更是我们的行为特征,而这正是没有眼睛能看到爬行在雪地或是冰面上的蚂蚁的原因。

哈哈,就让那些不计后果的愣头青们继续活动在地面上吧,我们没有抵抗自然规律的激情与冲动,所以就甘愿做这方面的失败者。

我们王国的地下巢穴是一个既安全又舒适,大大的,呈密集的树杈型分布的空间。呆在这个大空间里很难分辨出四季,最多能感受到温度有些降低或是有些升高,因为地表之上气温的变化传导过来的时候已是强弩之末的状态。夏天的炎热波及不到这里,冬天严寒的触角也无法过长地伸到这里。如果不考虑觅食的问题,或者干脆地说假若能够衣食无忧的话,那么对只图安逸地活着的生灵来说地下巢穴简直可以跟温馨的憩园建立等式关系。

然而具体到了蚂蚁,我可以自信地说,除了我们的上层(蚁皇)就很难再找到一个安图享乐分子了。至于像我们这一类的处于蚁类社会最底层的工蚁,即便是冬眠了,可以呆在温暖的巢穴里不必再到地面上的世界为觅食而忙碌。如此这般,能够休息的理由足够的多,可是能让我们闲下来的理由却也足够的少。我早就说过做工蚁注定是要忙碌一生的。今天我还要说,能闲下来的蚂蚁肯定不是工蚁。我不想贬低谁,但是事实的情况的确如此:上层、兵蚁和天暖和了就要集体离开巢穴的若蚁们都是有闲工夫的蚁中贵族,而有剩余时间自然就能享受生活。

守在皇宫里的那些工蚁竟干些伺候蚁的活,所以我们私下里都叫它们是“太监”工蚁。当然,蚁家(人家)也都有着各自的正式名字,比如爱蜜、小香、娇娇之类的。我的天哪!这样柔性十足的名字我可一点都不喜欢,我觉得我的“小勇”比它们要好听一千倍。太监蚁们一年四季都不停歇地做着给上层喂食,清理上层的排泄物,以及向孵卵室搬运蚁卵的工作。当然,因为从不出穴,它们天生就不知道四季的真实状况。

还有一部分工蚁负责兵蚁、若蚁的生活起居,一样是伺候蚁,可它们的活儿看起来要轻松一些。毕竟伺候能够活动的蚁比需要别蚁的帮助才能动起来的胖大的上层要容易的多。它们的工作目标是若蚁和兵蚁,而这两种蚁的居室又都靠近王国的皇宫,所以我们往往把它们称为是近宫工蚁,与之对应,太监蚁就是内宫工蚁了。如果拓展上述的概念,内宫工蚁和近宫工蚁可统称为宫工蚁,简称宫蚁。

比起内宫的伙伴近宫工蚁见的世面要大上很多。在温度适合蚂蚁出穴活动的季春、整个夏季乃至初秋,有的时候近宫工蚁也会出穴去觅食,但活动范围仅限于由穴口延展出去的半径有一千个蚁身长的趋圆区域,如此,比起从不出穴的内宫工蚁它们自然是见过“大世面”了。当然,和我们这些专职工蚁比起来,近宫工蚁见的所谓世面还能叫做世面吗?最多也就是由封闭空间里跑出去透透气罢了。

既惭愧又气短地说完自己的那两类像小头现在的状态一样阴柔的宫蚁伙伴后,接下来就得让我们这些最底层的大众蚁的地下生活状况成为笔墨的主流。

从没见过广阔天空、无垠大地的眼睛绝对不能理解自由,而像我这样的经历过空中翱翔的蚁好歹也算是体验过一些边角杂料的自由。虽然我可以谦虚地认为自己对自由领略的不深,精神上对之的瘾症也没有达到那种难舍难离的程度,但是要让我整日整日地闷在地下而不与外面的世界接触到底还是挺难熬的。稍夸张一下我的感受,假若就只有我一只蚁不见天日地呆在地下巢穴里面熬冬,那么上天干脆就让容身的地穴做我的坟墓算啦!哈哈,我并不寂寞,或者说寂寞永远都不会选择以我这样的工蚁为伴。除了朋友、伙伴是我打败寂寞的利器之外,还有两个“帮手”也肯定不会让寂寞成为折磨我的武器。我说的这两个帮手一个劳动,另一个则是斗争。

是的,我在提到宫蚁的时候,曾经说过它们也是一群闲不下来的蚁。时间不能被闲占据必然就会成为忙的消耗品,“温柔”的宫蚁们的时间也确是被永不停歇的“忙”给贪婪地“吃掉”的。身体如若不能体现出活着的状态,那一定跟尸体无异。闲和忙不能共存。既然我们无有闲暇,那就变相说明了我们很忙。外面有外面的工作,里面有里面的活儿。虽说不用出穴捕猎、采集了,但是,在巢穴里面我们的忙碌状态仍在继续。有放牧的,有养殖的,有修理洞壁的。是的,从事这三项工作的蚁尽管不少,然而我要强调性地说,它们的总数还赶不上参加挖洞的工蚁总数的一个零头。

我说的挖洞指的是我们要挖一条通向另一个蚂蚁王国巢穴的连接通道。当然,我们这样做对方是没有理由可以拒绝的,因为那个蚂蚁巢穴在冬季来临前就已经被我们占领了。哦!对了,我就是在那个巢穴里跟久别的固化相遇,并且还认识了装逼。那个王国的蚂蚁早就被我们消灭的一个不剩,作为胜利者,我们自然不能容忍建设水平还挺高的一个地下容身场所就此荒废。目的是做事的牵引力,否则世间只会有“事”无“做”。同样的道理,敌蚁因被消灭而失去了一切,可我们也不能白白地做付出巨大代价的战争胜利者。连通被我们消灭的那一个蚂蚁王国的巢穴,而使之成为我们王国领地的具有实际意义的组成部分,这就是大量因躲避冬寒而转入地下的工蚁们挖洞的目的。当然,我们这些专为干活和打仗而生的“永动机”们也肯定是领命而为之,要知道没有上层的授意王国里的任何一个公民都不会去做超越本职的事,上层给我们下达命令只须使身体散发出代表着某种意思的体味即可,而像不笑那一类的领头蚁就是上层命令的领导执行和监督者。入冬前的那次战争是上层的意思,占领敌蚁的巢穴是上层的意思,连通新的地下领地自然也是上层的意思。上层的命令就是我们的行动指南,没有它老蚁家的行动“说明书”王国的所有公民就都将处于思想的盲目状态。

如今,不笑那家伙仍旧是一个千蚁工作组领导者,而我和固化也不再归它领导了,我俩都因在那次战争中的优秀表现也分别被上层任命为千蚁工作组的领导者。能跟不笑平起平坐是我的骄傲,但是固化并不把这看作是一种荣耀。固化反到觉得跟不笑处在一个台阶上是降低自己的身价,我真不明白它为什么总是跟不笑过不去,说实话自从小头变了样以及认识了装逼之后我看不笑反倒是越来越顺眼了。一百个脑袋就有一百种思想,固化的思想怎样支配它的行为我当然管不了,我要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事情带好自己负责的一千只蚁。说到底,作为一个千蚁长就必须得把心思主要用在带领团队创功业,和找未来、求发展方面。

我的队伍之中自然少不了老宝贝全知了,而带样和小头也自愿申请加入到我的队伍之中,如果小强还活着我肯定会把它也拉进来的。如今我变得越来越讨厌小头,为了思想的清净我就动用了一下自己的职权把它派到养殖场出外勤去了。哦!忘了解释一下,小头去的那个养殖场培育的是一种长于地下的小型菌,那种菌的菌肉是我们在地下避冬的重要食物来源。哈哈,如果说王国地下牧场的蚜虫、灰蝶幼虫排泄的黏滑的液体是我们利口的饮品,那么养殖场的菌肉就是我们新鲜的菜肴,而伙伴们在秋储期间搬运到蚁穴里的草籽、谷物、面屑之类的东西则是我们的主食。另外,我们的储藏穴里还有不少的干肉,虽然在味道上跟新鲜肉比起来相差甚远,但是要知道地下跟地上在食物的提供方面可真比不得。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到,地上可谓物产丰富而地下基本得靠储藏。所以,呆在相对封闭的地下空间里,若想吃肉的话也只能拿干肉将就着对付了。

装逼和不正都在固化的队伍里,三只个性长短互补的蚁能凑在一起也符合情理。如此的情况亦变相地让我看清楚了一个无可挽回的事实。——我跟固化的缘分已尽,像小的时候我们仨(我、小头和固化)在一起同甘苦、共患难,——嘿嘿,我不得不悲叹:那样的日子已经不可能再复制到我们各自的未来之路上了。——虽然不能以“物以类聚”去解释固化、装逼和不正之间为什么能相互吸引,但是三只行为方式都非常特别的蚂蚁之间天然就能建立默契的工作关系绝对是个事实,我想这就是万有引力规律在某种状态的局部所起的作用吧!

噢!差点忘说了,——固化已经介绍我跟不正认识了。初次见到不正的时候我真的很难相信这么一个长相俊美的蚁,居然叫那么个尽现歪风邪气的名字,可是一对上话我就感觉到它阴鸷的双眸不断向外泛着险恶的光芒。跟不正在一起我会莫名其妙地产生一种不敢背身对着它的危机意识,因为它的那双让蚁缺乏信任感的复眼之中似乎总隐藏着一个信号,那就是它随时都有可能像饿虎一样扑上去袭击身前的蚁。印象型的判断使我很庆幸不正不是我队伍中的一员,或许只有固化那样的蚁能压住它的邪念,所以上天就没有把它安排给我或是别的千蚁长。

我让带样做了我的千蚁团队的行政官,之后带样以它非常棒的工作表现证明了自己完全配得上担任那样的角色。如此,自然也显示出我在选蚁、用蚁方面,任贤能而不被亲疏关系所左右的理智和英明。

小强的死让带样很受打击,有一段时间它的生活和工作状态简直可以用昏昏度日来形容。说实话在小强活着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带样对它多么有感情,然而,现实的问题是小强的死给带样制造的伤感竟超出给我制造的同一种情绪的十倍。有的蚁重感情有的蚁不重感情,和带样比起来我大概就属于后一种蚁吧。后来,我发现全知和小头对小强的死投入的哀痛情绪好像还不如我多,要知道我们跟小强可都是一样的交情呀!依此,我就断定在面对一个不可逆转的事实的时候,带样应该是过度使用自己的悲情资源了。我还断定,今后带样有可能会变成一个感情淡薄的蚁,因为它的情感资源储备在小强的身上已经消耗的太多太多了。

小头专心忙于如何让自己变得更加雌性化那件破事儿上,有这么一个变态的朋友我真懒得再说起它。单说全知对小强之死的看法,老家伙说:“蚁都是要死的,最幸福的死法是老死和蚁为食亡。很遗憾,小强生命的结束未能以以上两种方式中的一种画上句号。小强死于战争,而同样参加战争的它的朋友们却都还活着,这也说明小强的战斗技巧欠缺的太多了。小强要是能有装逼的投机耍滑或是我的知难而退,或许今天——不正那家伙就又多了一个制约力足够强的克星。”。

我对全知给小强之死的评价持保留态度,但是我不能在这种无实际意义的事情上跟老家伙争辩,因为我得把更多的精力用于说服带样重新振作起来。当然,老家伙的话也并非一无是处,最起码它也像我一样深刻地看穿了装逼和不正的蚁品,在这方面我对老家伙的观点是充分地认可。老而不糊涂,以全知的高龄能做到分辨是非也可以说是难能可贵了。

情绪事实上就是某种生理机能失衡所引起的形体和行为的外在表现。无论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情绪,总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身体系统的局部不协调。身体有疼痛症的蚁很好发怒,身体轻捷快意的蚁轻易就能笑起来,相应的,有心病的蚁必会生出悲哀的情绪。我想带样大概就是得心病了。要治疗心病用一些心灵鸡汤式的励志名言,就相当于给吸毒者提供毒品而使之在短时间里缓解身体的瘾痛症状。这种靠一时的快感去抵御长期的痛苦的方法绝对不可取,所以,我认为治疗心病最好还是让患者有事可做,要知道,时时忙碌的蚁哪儿来的闲工夫去悯蚁自悲呀。

我给带样治疗心病所采用的方法是让它有事可做。我最清楚自己的同类的思想的跨界能力。我可以妄自菲薄地说,高等智慧生命的思想所具有的分心能力我和我的同类是不具有的。蚂蚁的思想运动才刚刚进化到走钢丝前进的地步,让我们的大脑指挥身体做一件事情的同时再兼顾做其它的事情,哈哈,像我、全知、装逼和不正这一类的有点智慧的蚁都做不到,至于在同一方面还不如我们四个的带样肯定是无法企及了。

我在前面已经说过,带样做了我的团队的行政官。我还评价过它的工作干的很好,然而这并不是我要说的全部。到了这个时候我可以窃窃地说对繁忙事物的处理完全占据着带样的脑容,它早就没时间和精力让自己的情感跟小强的灵魂纠缠在一起了。虽然我不能断定带样的思想已经跟悲伤的记忆彻底分道扬镳,但是我可以肯定地说现实的印象在它的精神世界之中所占的比例已是越来越大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全知、小头等几个曾跟小强朝夕相处过的蚁,都已经把小强之死看作是平常事了。然而,没想到的是带样在这方面的变化居然比我们激进,每每提到小强的时候带样竟能笑着对蚁说自己曾经有一个非常非常勇敢的伙伴,它为那个伙伴光荣地死在战场上而感到无比的自豪。听,带样对死法的认识跟全知的观点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它俩谁说的才是本原性的关于死连接生的真理。但是我很清楚无论由生入死的过程是怎样的状况,它都改变不了那个确定的事实了。这也警示我要珍惜每一秒活着的时光,和时间比起来生命所依托的其它条件都会相形见拙,主要的立刻就能变成是次要的。

我是那种喜欢担当的蚁,我的团队也因为我的这一嗜好而要经受更多的辛苦和付出。我不知道伙伴们恨不恨自己的千蚁长,但是我始终认为行动起来能够提高蚁的生命质量,而让伙伴们活在忙碌的状态之中正是我对它们的爱护和担当。

跟养殖、放牧和伺候高层蚁等劳作项目比起来挖洞肯定是最辛苦的。凭着我的个性,最辛苦的工作自然就是我不二的选择。为了体现自己的全局观我把像小头那样的不讨蚁喜欢的少部分的下属派了外勤,剩下的在数量上占绝对多数的伙伴们则跟着我一起投入到了挖洞的事业之中。参加挖洞的蚁团有十二个,除了我领的一千只蚁之外,不笑的的队伍也在其中。令我颇感意外的是固化的蚁团居然没有承接挖洞的活儿,是啊,我所想的并不代表别蚁也会和我同想,毕竟思想这东西本就是分散存在而非统一共生。换个角度看,固化的大多想法和作为也不同于我,所以我要说思想的独立性特征正是这样体现出来的。

据我了解固化让装逼带了五百只蚁去搞养殖,让不正带了五百只蚁到牧场里干活儿,而它自己则是两头转悠,一会儿到牧场一会儿又去养殖室,偶尔它竟然还敢到皇宫附近任性地溜达溜达。固化就是固化,不我行我素的话还能是它吗!拿固化的行为和它的的性格一作对比,我觉得它做任何的与众不同的事就都正常了。尽管我能够理解它,但是实话实说,我也渐渐地为它担心起来。不知为什么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一种奇怪的影像,——一只锋利的大颚悬在固化的头顶,它走到哪里那只大颚就会跟到哪里。哦!但愿这只是我的幻觉,我可不想固化处在那样的危险状态之下。假若那样的影像真的存在,我知道悬浮的东西迟早都要落下来,果如是,固化可就真是身临险境了。唉!我最了解固化,知道它最突出的特点就是听不进去别蚁的话,基于此,我也就放弃了对它的开导和劝说。我们都是大蚁了,谁都有谁的行为理念和处事原则,而我为什么非要强迫自己去干预它的行为呢。诶——,我只能默默地为固化祝福,愿它好运,希冀装逼和不正思想中的坏水不要流入它的头脑,更希冀那两个家伙道德品质中的善能够发挥作用帮助它多做些好事吧!

全知做了我的军师,带样是团队负责组织干活的行政者,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带着全知在工地上不停地转悠。我最重视工程的质量,所以就在发现施工过程中存在的问题方面投入了非常大的精力。说实话,我觉得操心可比干活儿累多了,毕竟干活儿能跟休息和进食在时间上划清界限,而操心可没那么的确然,不论是睡觉、进食还是劳动只要有问题存在我的操心机器就不会停止运转。更糟糕的情况是我发现问题永远都不会有消失,与问题共生才是存在的常态。是啊,一旦没了问题还会有进化吗?思想和生理若是都在为所欲为的状态中前进……,恐怕后退的概念就应该是前进的新内涵了。唉——,累也没办法,精益求精是我的工作理念,谁叫我天生就是那种追求完美的蚁呢。

参加挖洞的一共有十二个蚁团,每个蚁团随意在王国蚁巢的南部边界土墙边选择一个凿点,之后便各自为战开始挖掘连接那个被消灭的王国的蚁巢的通道。这就是说,从理论上看我们可能要挖十二条通道,但是,在实际的操作中率先挖通的那三个洞才会被确定为是连接两个蚁巢的正式通道。到了那时候施工进度慢的蚁团必须立刻停止挖凿,继而依照上层的命令须将未完成的通道改造成坑穴,再用之当养殖室或是蚜虫的牧场。

我的目标当然是挖出一条通道而不是耻辱性地服从上层的命令,把团队的劳动成果改造成牧场或是养殖室。事实上,在我鞭策的推动和表率的带领下我的蚁团的每一只蚁干起活来都很卖力,不说别的,单是在施工进度上不能被挤出前三名的那种荣辱感就足够激发伙伴们不遗余力地把精力、体力往施工当中投入了。换个角度表达我的这个意思:我的下属都是要脸的蚁,像装逼那样喜欢偷奸耍滑的蚁毕竟是少数,所以我根本就不用担心有谁会偷懒怠工。哈哈,我始终认为在劳动纪律方面投入精力是在自寻烦恼。假若是硬逼别蚁去干活儿,在这种情况下需要劳动纪律作为约束和强制手段。然而,在正常情况下大家都是自觉地干活儿,如此,再用劳动纪律实施管制就等于画蛇添足,而有如此作风的蚁长其行为简直跟滑稽剧里面的小丑的表演一样的可笑。是的,我早就说过“极端”就是笑料,因为它充分表现出了笑料惯有的特点——反常。

无论什么物种,在其为本能的需求而进行劳作的时候自觉性从来都不会缺乏,否则发展就是衰落、进化就等于退化。我所在的物种即便不是在一年年地壮大,至少也应该处于保持和巩固质量、规模的状态。我认为这就是我的同类中的每一个个体自觉劳动的结果,更是上天给予我们这种生灵存在的物质支持和精神奖励。总之,没有生存劳动的自觉性我们的地下王国就修建不成,夏秋在地面狩猎、采集到的食物就不会进到王国的巢穴的储藏室里,养殖室里的蚁做不到认真育菌,牧蚁就懒得驱赶着蚜虫、灰蝶幼虫在王国的各个地下牧场来回穿梭,更没有如今的十二个蚁团为荣誉而展开的挖洞竞赛。世界上从来都不存在真正意义的懒,有的只是自然选择的精确容忍和适应自然的精确生存的状况,关于此,我想——用“存在的便是合理的。”这句话做解释一点都不吝啬吧。

我不担心自己的伙伴们的干劲,可是我却非常忧虑竞争对手们在这方面的强劲表现。之所以会有如此的心理倒不是说我的嫉妒心在作祟,不想也不能落后的上进之心才是这种争强好胜的意识在我的头脑中牢固存在的真正原因。我真拿自己没有办法,也不知道身体的什么空间里藏了那么多的上进心,动不动就冒出来控制我的情绪既催促我非得跟对手比高低,也逼迫着我和自己较劲——要做最好的自己。

我部下之中有一只叫做“好窥”的蚁,那家伙干活的能力一般,但是它有一项特别的才能是一般蚁所不能企及的。觇视别蚁的**便是好窥的才能。虽然我的判断更倾向于把好窥的所谓特别才能认定为是不讨蚁喜欢的臭毛病,但是如果能把它的臭毛病用在了正道上,我想它就是一个掌握着一项技能的有用之才。我量才使用就让好窥专门在南边界墙一线转悠,以便观察其它蚁团挖洞的进度。我不得不赞赏自己是慧眼识才,因为自从让好窥脱产搞了情报搜集后,其它蚁团工作的进展情况便都被我掌握了巨细。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好窥那家伙,竟在一段时间里成了我最痛恨的蚁。哈哈,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自评一下我的心量了,老实讲,我思想的理智程度在以前应该是被自恋的得意给夸大了事实,真实的我心胸的容忍度并不比一般的蚁大到哪儿去。说到我为什么要痛恨好窥,很不好意思:首先我要说自己没有任何理由痛恨好窥,接着,我要说好窥也没有做错了事情让我痛恨它。思想之中的情感因素接受不了真实的情况,而这才是导致我痛恨好窥的缘由。情感这东西真它妈的是个两面派,它既鞭策我爱护自己的伙伴又嗾使我痛恨自己的伙伴。而一旦思想处于踟蹰的状态,我的确很难弄明白情感和理智谁比谁更值得信任。唉——,头脑真是个好东西,因为它能够制造智慧和情感。一说到情感我还想啰嗦几句,因为我对它感慨万千。我认为情感就是一把双刃剑,在功能上既能杀敌也能伤及自身。在好的方面情感是生命之间共生共存的感性纽带,而在不好的方面它则是潜伏在头脑中的一个彻头彻尾的奸佞之徒。它能往思想之中输入真情实语令之冷静通理,也能把虚伪和嫉妒的情绪引进脑壳而使之的判断枪管失去准星。

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好窥向我汇报的情报使我的耳朵听起来都跟坏消息无异。但是我也承认好窥说的全是真话,我可以讨厌不随心意的情报却不能连同送达情报的蚁一块儿捎带着讨厌。其实,我很明白凡是有情感的生物都喜欢顺从而厌恶悖逆,爱听好听话、烦听违背心愿的话,这样的情绪往往能左右其情绪的走向。然而,好窥那家伙给我汇报的情报的内容全都违背我的心愿,所以在那段时间我非常非常的讨厌它,甚至盼望它能编造一些好听的话让我开开心。瞧!当时的我差点就昏庸到无可救药的地步,我实在为自己那时的表现感到羞愧。

“小勇长官!”好窥转悠了两天之后回到我们的挖洞工地向我汇报:“不笑长官的蚁团挖凿的通道比我们目前挖凿的多出五十个标准蚁身长的距离,倔强长官的蚁团的施工进度超出我们的工程三十个标准蚁身长,逞强长官的蚁团领先了我们十个蚁身长的距离……。嗯——我想唯一落后我们的是迷瞪长官的蚁团,它们的工程进度大概落后了我们有一百个标准蚁身长度吧。”

“你是说我们是倒数第二啦!”我怒目圆睁地看着好窥。

“我想应该是这样。”好窥怯生生地回答。

“如果我们停止施工五天,”站在我身边的全知调侃道:“迷瞪那家伙的蚁团将不再孤单,我想我们可以跟它们一同分享倒数第一了。哈哈,让不笑它们向前冲,我们给它们压阵不也挺好吗!”

“我认为老蚁家说的非常在理。”好窥一点都没有琢磨出来全知的话的性质,附和道:“我们可以停下来一方面让迷瞪长官的蚁团的施工往前赶一赶,另一方面也可以借机给队伍一个休整、调养的时间。”

“你它妈的算个什么东西,居然考虑开我应该考虑的问题。”我抬起颚就想教训教训说话不分主次的好窥。

“好孩子,你说的不对!”全知在拦住我的同时看着好窥说:“不用等迷瞪它们,就我们目前的施工进度迟早也要被其它的蚁团一个一个地超过的。它们施工只要效果而不求质量,我们则是既要效果又要质量。哈哈,同样一个东西将之做成艺术品比做成普通产品在耗费工时上要多出至少两倍,我们就是按照艺术品的质量要求进行施工的,如此,在施工进度岂有不被其它的蚁团超过的道理。”

“老蚁家说的很对。”好窥一脸委屈地接上了全知的话,“不笑长官的蚁团挖凿的是能够两蚁并行的通道,即便是这样,和其它十个蚁团挖的洞比起来都算是最宽的了。而我们却非要挖四蚁并行的洞道,并且还要求把洞面打磨得平整光滑。细活必然会拖慢工期,伙伴们又都不是出类拔萃的能工巧匠,所以,我们的施工进度若是冲在前面反到是违背常理的。”

“这个孩子说出了我想说的话。”全知目光深沉地看着我,“不笑它们做的是产品,我们做的是艺术品。艺术品要求完美,产品只图实用。所以是完美拖延了我们的工期,我想我们应该考虑先把产品做出来再返工去精修它,那样的话既追求了完美也不至于在工程进度上落到后面。”

全知的话使我因握着权利而膨胀的激情稍稍降了降温。但是,好窥依然是我的烦恼之源,我的两眼之中泛出的愤怒的光芒并未因全知的话而减退下来。

“我真想把你变成哑巴,因为你的言语的内容竟是些压制我的快乐心情的又重又臭的脏石头。”这会儿的我被恼羞成怒驱走的理智还没有完全回来。

“好窥是个好孩子,”全知说:“只是不会说那种甜言蜜语式的假话。哈哈,我敢肯定,它刚才的那番话换成了任何一部语言机器表达出来,都能惹我们的小勇长官生气。”

“难道你就不能给我带来些好消息吗!你这副傻呆呆的样子让我看着真生气,我恨不能一脚把你踢出巢穴,让外面的冰天雪地把你冻成个冰粒……”我并不理会全知而是继续在指责和谩骂好窥。

事实上,在全知的面前我的脾气是吹不起来的,因为老家伙有一种特殊的能量,就像反物质之于物质的那种威力巨大的摧毁力,一下子就能把我的发脾气的底气都给中和掉。我真的拿全知没办法,可是压一压好窥的底气还足够用,毕竟任性这个思想中的狂妄分子也是欺软怕硬的,不敢欺负令我尊敬的全知并不妨碍我拿好窥撒一撒气。

“你能带来一箩筐的坏消息,也至少掌握哪怕是一点点的好消息吧!”我开始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过分了,遂赶快把态度朝温和的方向调整,继续道:“好窥好伙伴,你很能干。哈哈,我知道你是故意要把好消息留在后面说,那就赶快!赶快把你的好消息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吧!”

“如果,如果不能胡乱编造,那么,我把探到消息都——都已经说出来了。——小勇长官!”好窥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我有两个好消息。”全知看着我由希望变为失望的脸,补充说:“第一,好窥没有弄虚作假骗它的长官;第二,好窥没有编造谎言骗它的长官。”

“这叫好消息吗?”我非常沮丧地看着全知。

“当然!”全知挺起他那已习惯于耷拉状态的胸脯目光恳切地看着我,“什么好消息都不如有一帮只说真话的诚实伙伴更好,什么话消息也不比听不进去真话的自己更糟糕。小勇:我觉得你越来越独断专行,为蚁处事的表现也越来越具有骄傲的面貌特征。所以,我很是担心,因为再这样下去的话,你和你的蚁团将非常非常的危险。”

“好窥,你去小头那里吃点儿东西,再休息休息,之后还继续你的工作。”。我的头脑被全知的话彻底给敲打清醒了,随就支开好窥想跟老家伙单处一会儿。诚实的好窥正如它的性格一般诚实地走了。

我走到全知的身前瞪大眼睛看着它,老家伙也以我的方式跟我对视。这样的局面持续了约一分钟,随后便是一通哈哈大笑。这就是我跟全知的共鸣,一种只有深交的朋友之间才会有的默契。用笑传递道理、消化道理,再用被笑包裹着的道理将顽固的错误消释、瓦解。知错之后的措施是改正的行动,而不是言语上空洞的表白。作为老朋友我和全知都心知肚明这一点,所以,我也不用去完成那种走形式式的查错加检讨的所谓自我批评的过程。老家伙最讨厌搞运动、走形式一般的做事,而我则更加干脆地将形式主义视为是负功效的劳民伤财。想想也是,假若平时就坚持不懈地做某项工作,使之变成规矩、习惯和平常事,哪儿还用得上临时抱佛脚——突击走形式、搞业绩呀!

我听了全知的话,下命令把四蚁并行的洞宽改为是两蚁并行,也把巡查的重点由监督施工质量变为对施工进度的管控。策略的调整带来的明显变化,就是我们的通道的挖掘进度开始以五倍于以前的效率快速进展。一个星期之后好窥向我报告说我们挖的洞长已经排在了二十个蚁团中的第三名,比第一名的不笑的蚁团短了十个标准蚁身长的距离。我欣喜万分,然而,紧接着全知却把一个坏消息报告给我。老家伙说上层分配我们的二十个蚁尸坑都已经被填满,这就意味着在施工过程中我们挖掘开的土块已没地方堆放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蚁尸坑是在战斗中阵亡的伙伴们亡灵的寄身之所,即便是不挖凿通道王国的各类职能蚁也会把平时脱落或是修葺巢穴时扒拉下来的废土填到蚁尸坑里去。这样做既是对逝去伙伴的尊重,也具有绝对的实用意义。客观地说,在不能出穴的冬季开凿洞穴,那些大坑自然就是施工废土的倾倒场所。除了那二十个巨大的蚁尸坑,上层绝对不允许把施工废土填到其它穴道里面。然而,若是不能把挖掘下来的废土妥善安置施工就不能照常进行,那样的话就跟停工没有什么区别。如上的情况肯定是我所不愿看到的,当然我也不会容忍施工因此而停下来。如果说自己的蚁团不努力而落了后,我只能自责我这个千蚁长无能;但是被一个在可出穴的季节根本就不是问题的问题,拖住了施工的进度而导致我们落后,那样的结果绝对不是我所能接受的。我命令带样照常施工。与此同时我也启动了自己的思维机器,开始琢磨解决这一难题的合适手段。

我苦思冥想了许久都未能忖出切实可行的处理废土的方案,万般无奈之下我决定去找上层再要几个蚁尸坑用于废土的存放。但是在我欲走之际,全知却把我拦住了。老家伙告诉我说上层分配给每个蚁团的都是二十个蚁尸坑,如果我去找上层要蚁尸坑其它的蚁长也会那样做,其结果就是谁也得不到蚁尸坑,因为上层不是那种偏心眼儿的蚁皇。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走偏门拉关系之上,还不如静下心来想办法,踏踏实实地将施工继续按目前的效率推进下去。

我觉得老家伙说的很有道理,事实上我也不想去找上层,因为我实在受不了皇宫里面的那种怪怪的味道。我闻惯了粗旷的战争、机敏的狩猎和淳朴的劳动的味道,而皇宫里的那种味道之中充斥着绵绵的香气,使我一闻便会萎靡不振。难以想象,若是在那样的地方呆的时间长了我会变成什么样子。止步!不找就不找。可是我又能拿出什么办法解决排土的问题呢?全知给了我一个最具现实意义的办法。要不说关键时候还得靠老家伙,毕竟老奸巨猾——不!我一高兴就得意忘形、语不对路了,竟然没良心地用贬义词来形容全知的睿智。姜还是老的辣,老马识途,老骥伏枥,老当益壮,愈老愈精,……,总之,比老奸巨猾高贵的词可太多了。然而,我偏偏出言不逊地低水平、没素质地形容我可爱的老伙伴是老奸巨猾,这样的作为实在不应该发生在我这种有一定身份的蚁的身上。哈哈,不过我也不用担心自己不恰当的用词会惹老家伙生气,因为我知道老家伙轻易不会生气,而且跟它认识了这么久我还真么见过它被什么什么言语给真正激怒过。说到底,全知是一只喜欢开玩笑的蚁,而我也只是心说并非口讲呀。更何况即便真是口讲,其结果无非就是被老家伙挑逗式的反驳几句,而后再加上它的口头禅“好吧,我原谅你!”,再之后也就稀松平常了。

全知出的主意是把我们以前挖凿的那段四蚁宽的洞改造成两蚁并行的通道。这样做就能顺势把刚挖出的泥土往老的洞壁上夯贴。这个方案若是实施下去,应该能解决施工二百个标准蚁身长的洞道距离所挖出的土方的存放问题。这的确是个好主意,而对于好主意我是不会拒绝将之由理论变为实践的。当然,全知的这个主意也给了我一个提醒,假若在工程一开始的时候我们就按照两蚁并行的通道施工,如今计算起来我的蚁团在施工进度上会远远领先于其它的蚁团。这就是说我管理和组织队伍的方式是最有效率的,也正因为我的优秀才带出了一支优秀的施工队伍。哈哈!然而骄傲的思想一旦冷静了下来,我立刻就想到是像全知、带样、好窥……等众多的蚁才无私地为我助力,正是它们蚁尽所能的劳动创造了眼前的这个已经有一千个标准蚁身长的地洞。我应该为我的伙伴们骄傲,而不为自己的虚荣拉功自满,想想自己刚才的那种心态可真是够惭愧的呀。——还好,我没有将自己刚刚的那种得意的心态表现出来,所以丢蚁现眼的出丑事也就仅限在我的小宇宙中的自娱自乐一番罢了。

虽说在没有将挡路的土壁捣开把壁土推到那个空废的蚁巢的里面之前,我们开凿的地洞就是个洞而不能被称之为是地下道路。但是我已经把实现目标看成是时间上的问题,而不是之前的能不能实现目标的问题。一说到问题我不得不充满忧虑地感慨:不是问题的问题,一旦转化成为问题可真够顽固的呀!是啊,尽管在努力上我和同伴们都在百分之百地使力,可是往未来一想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将来,我们开凿的蚁洞全线都成了双蚁并行的状况,这就意味着向前挖凿出来的废土就又没了堆放的场所,而到那时候洞依旧还没有变成是道——又该怎么办。

蚁无远虑必有近忧,然而我目前的思想状况是既有远虑又有近忧。连全知那样有智慧的蚁都不敢说把挖出的废土夯贴满那段四蚁并行的洞,而将之改造成为两蚁并行的宽度之前就能把洞挖成是道,我又有什么理由不为未来的排土问题担忧呢。我让全知再拿出一个补充方案以用于我所担忧的那种事情出现时的应急,进而保障施工不会因那样的问题而停下来。老家伙给了我一套预备方案,就是向固化借排土的场所。老家伙说负责养殖和放牧的蚁团也都分配有废物的堆积场所,凭着我跟固化的交情——我的求援它是不会拒绝的。老家伙的这套方案并不算高明,但细细一想在能满足解决问题的资源已几近枯竭的状况下,找好友去借也不算是一个坏的办法。可是一谈到向固化寻求帮助我还是很为难的,因为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已不如从前那般密切。我不赞赏固化我行我素的处事风格,固化好像也不认同我的行事方式,我和它之间的共同语言变得越来越少,这就是造成我们两个的交情变得疏远的直接原因。不过,转念一想不笑那家伙也是我的朋友,但问题在于它跟我在目前的这个阶段也是同行,同行就等于对手,所以,有了困难向竞争者求援还不如找个蹩脚的朋友帮帮忙呢。

我听了全知的话,并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带着老家伙去拜访了一次固化。当我把求援的事儿向固化说明了后,它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答应了我,同意把它所掌控的四个蚁尸坑都借给我使用。但是装逼那家伙差一点就把我努力来的成果给搅和了,多亏我是带着全知找的固化,否则我想固化很有可能会改变主意的。

“把我们的蚁尸坑借给小勇它们用,要是上层知道了我们该如何向它老蚁家做出解释呢?”。因为养殖菌类可以顺带着揩油而吃得体型肥腻的装逼提醒固化说。

“是啊,要是上层怪罪下来,可是要有蚁去承担责任的。”。不正接上了装逼的话。

我注意到现在的不正跟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比起来,模样变得更漂亮了。而不像装逼那样任馋嘴毁坏形象,结果,自己把自己塑造成了一副又胖又丑的**相。

“对!”固化闭上眼睛沉思了片刻,随睁开双眼说:“小勇,我非常愿意帮助你,可是我的两位伙伴的话也非常有道理呀!”

“不正和装逼说的的确很有道理。”全知抢在我的前面接上了固化的话,“我们只是预借你们的蚁尸坑,所以今天来就是提前打个招呼。假若我们的地洞很早就挖凿成为了地道,我想今天我们的商谈所达成的就仅仅是一个口头协议而已。”

“王国的所有事情都得由上层决定!”装逼摇头晃脑地瞅着全知,“啊——,我们不能私自决定一件事情,一切事情都得由上层决定,毕竟我们每只蚁的生命都是它老蚁家给予的吗!啊——忤它老蚁家的意志做事,是非常非常的不应该的,所以我们的协商应该在上层的面前发生才是。”。

我一看装逼那副阴阳怪调臭模样心中就有气,在面临危险的时候像它这样的蚁会变着花样地耍滑头只求苟且偷生,而如今处在没有危险的地下生活时期它又会变着花样地显摆自己,好像它具有多么不可一世的能量似的。当然,在我用厌恶的目光瞪装逼的同时,也发现固化锥子一般冷酷的眼神也从同一个目标的身上掠了过去,而我立刻就从固化的这一眼神中看出它对装逼的厌烦情绪。

“哈哈,我注意到装逼伙伴的体态有些发福。”全知皮笑肉不笑地瞅着装逼,“心宽体胖,蚁一旦不劳累了就会长成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哪里哪里!”装逼得意地一笑,“固化长官让我负责养殖场的工作,体会起来跟在地面上的时候差不多。啊!哈哈,——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呀!”

“我注意到不正小伙伴还是原来的样子,固化长官也没有明显的变化。”全知又说:“可是,让我有时空错位感觉的是装逼伙伴,哈哈,我想一定有别的因素促使你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吧!”

“吃!”我立刻搞懂了全知这话的用意,就继续附和道:“只有吃,而且是没有原则地吃才会使装逼伙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猜你一定没少吃好东西吧!”

“这还用说。”全知立刻接上了我的话,“装逼伙伴每天都很忙,不正伙伴也很忙,固化长官更忙,可是我只看到三只蚁中的一只明显的变胖了。然而你为什么会吃这么胖,——啊!我是一只很喜欢找原因的蚁,可是如果知道这个原因的蚁能将之告诉我,那么我就省了再费精力去思考啦!”

“这个——”装逼意识到再让话题延展下去将对它很不妙便想将话题岔开,“我——这个这个——吃什么不是眼前的问题,因为它不值得去探讨。——啊!我们不要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吗!哈哈,要知道固化长官和小勇长官都是很忙的,所以,所以我们要在二位领导有限的开会时间里讨论一些重点的问题嘛!”

“我觉得说一说你为什么吃这么胖也挺有意思的。”不正用一种让蚁捉摸不透的眼神看着装逼,“我也很想吃的胖一些,可就达不到你这样的效果。我想听听你的经验,因为我都认为胖能够让身体资源变得富有,对提高耐久力很有帮助呀!”

“把你吃胖的经验向大家介绍介绍吧!”。固化继续着自己语言简单和讲求效率的风格。

“是吗!你们都看我吃胖了吗?”装逼故作迷糊地扫视了一圈它周围的蚁,“我怎么没有发现自己的变化,啊——!一定是你们都变瘦了,所以,所以才显出我胖了。都是幻觉,哈哈,你们都产生了幻觉啦!”

“我们四个都产生了幻觉,而只有你看到的才是真实的情况吗!”固化怒睁双目看着装逼。

“不!——是!”在固化的怒视之下装逼紧张的心理开始暴露于脸上,“啊,哈,不不!固化长官,我是说大家都误会了。”

“误会什么?”

“我们都是坦诚相待的蚁,怎么能产生误会呀!”不正紧跟着固化说道:“我想装逼伙伴一定是误会了大家,而不是相反的情况。嗯——有误会就说出来,作为你误会的目标自会将你所误会的内容解释清楚的。——我们都想和你切磋一下你吃胖的经验,而你竟羡慕我们都变瘦了,那么大家就互相交流一下想要实现的目标的实施手段吧!”

我看出来,也算领教了一回不正脑子里的坏水释放出来的时候所发挥的作用。这家伙在装逼身处窘境的情况下不是向朋友提供帮助,而是蜜嘴腹剑地对之做落井下石的事。它真是一只冷酷的蚁,我感觉与这样的蚁朝夕相处就跟搂着个冰块睡觉差不多。

“装逼一定是误会我们为什么都吃得这么‘瘦’。哈哈,我想应该是我们都没有吃额外的食物的缘故吧!”全知像是计数一样边点头边说:“如果装逼也按照上层规定的食物定额果腹的话,应该会像我们一样的‘瘦’才属正常。可是现实跟判断总有差距,装逼这一会儿的形象就如同一个沉重的铁球,硬生生地压断了我的逻辑思路。这是为什么?我它妈的实在想不明白,但是我错乱的逻辑思维始终将线索往吃的方面引。——蚁无外食不肥吗!”

“对!”我的话语继续沿全知的言路推进,“装逼伙伴近段时间负责一个养殖场的工作,我认为它一定是在那里吃菌吃多了吧!”

“没有!绝对没有!”装逼连连摇头,“菌是王国的配给食物,总的数量有限,我多吃一些王国的每位公民就会相应少分配到一些。啊——!事实上你们每一只蚁得到的定额数量并没减少,这说明我没有偷吃养殖场的菌。小勇长官一定是判断错了,啊——,不过,我并不会因此而跟你计较。要知道我是一只心胸宽广的蚁,而像我这一类蚁的最大优点就是懂得什么叫做原谅。”

“据我了解上层最近食欲不振,产卵量也不如以前了。大局方面的事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可是——可是——”。不正一脸愁云地看着固化,并故意拖起了长腔,想让我或是全知把话给接过去。

“是呀!”全知比我先猜透了不正话语的意思,便接过话,说:“上层因食欲不振而少吃的那部分食物——我想也应该包括菌,好好地东西(菌)都它妈的跑到哪里去啦!哈哈,我想破脑皮也不认为它们会被丢到蚁尸坑里去,可是它们应该到哪里呀?”

“上层不吃的那些菌跑到哪里去了?”全知的话把我的思想给点透了,我便故作疑惑地看着装逼,问道:“你为什么不到上层那里请示一下,问一问它老蚁家不吃的菌该如何处理。啊——,就如你要求我们向固化伙伴借蚁尸坑用——理应走的那种程序呀!”

“上层吃不了的那些菌一定被你偷吃了不少吧!”固化面色阴沉地看着装逼。

“没有!”装逼矢口否认,“我想一定是让那些宫蚁给吃了,或者被它们当作垃圾给扔了吧。啊——!哈哈,我说我们之间会产生误会,这不,误会的根源终于找到啦!”

“我跟几个宫蚁认识,需要的话我可以去向它们打听打听上层吃不了的菌的去向。”。不正的话又把装逼推向了被动。

“不正伙伴!”。装逼又气又恨地看着不正,而在脸面上它还要摆出能彰显无所谓态度的微笑,说道:“我们都是顾全大局的蚁嘛!尊敬的小勇伙伴来了,这就是大局,而你偏偏想在这个时候离开,要去不该去的地方找那些娘娘腔们打听事儿,——这可成何体统!看你这副不懂事的样子我就替固化长官为它的下属生气,可是我更希望你转变态度。嗯——,只有端正思想才能端正行动,啊——,我看你还得要继续修正自己的思想而不能使之偏离航道嘛!好吧,虽说你让我看得是恨铁不成钢,但是我不跟你计较,没办法,谁叫我有着树杈一般宽广的心胸呢。”

“那些上层不吃的菌都到哪里去了?”。固化一点没有被装逼的话转移了注意力,继续追问:“你这装满油水的丰胸肥肚应该就是答案吧!”

“一个缺失,一个增加。”不正得意地看着装逼,“这正好符合卯榫结构的规则,但愿这不是巧合吧!”

“固化长官,负责养殖的可不仅仅是我一只蚁,在这方面管事儿的得有二十只蚁啊!”。装逼狠狠地瞪了不正一眼,随又以无辜的目光看着固化。

“我只关心你少供给上层的那些菌到哪里去了。”

“这个——啊!”装逼被固化追击式的问话搞得几乎丧失制造答案的想象力,“这个,啊——我可以奉固化长官的指令去调查一下,嗯,保证尽快把调查出来的情况向你汇报。固化长官:我是一个有责任心的蚁,请你相信我的能力,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那就先从调查你自己开始吧!”全知冷笑道:“正蚁先正己。不会飞的鸟怎么有资格去检查其它的鸟羽毛是否长齐了呢。”

“啊,全知朋友,请注意你的角色。”装逼的眼神一撞到全知就又来了劲,“我和固化长官正在讨论我们内部的事,在这种情况下外蚁尽量少插话,请你务必保持自己老同志的风格和姿态,不要总是寻求去改变年轻一代把握自己未来的自主力嘛!”

“眼前的路还没有铺好,你的未来——靠做梦去把握吗!”全知笑道。

“固化长官:你看这个刁蛮的老糊涂,动不动就干扰我向你汇报工作,如果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真想把它从这里轰出去。可是没办法,谁叫它是小勇的朋友呢。作为你的部下我还必须给小勇长官大大的面子,否则不正都会看不惯我被老家伙如此的欺负啊!好吧,为了不让它成为大家共同讨厌的目标,我容忍就它一回,谁叫我的心量大呢。”

“你的心量真的太大啦,简直比树杈还宽呢。”不正阴笑道:“‘欺负’在树杈的面前算个什么东西,就跟一颗蚁卵放在上层它老蚁家伟岸的身躯旁对比出的效果一样嘛!”

“不正伙伴!”装逼压在心底的对不正的不满情绪终于爆发,“你它妈的就不能说些蚁话吗?全知老伙伴糊涂了难道你也一样糊涂了吗?啊——看看你的表现,我真为你感到羞耻。一点组织观念、集体觉悟和同志友情都不挂在心上。啊——,我真希望你能好好反思一下自己,不要总是一个错误接着一个错误地犯嘛!总是那样还怎么让我这种心胸宽广的蚁原谅你呀,啊,这个这个——出于对年轻蚁的爱护,更是为了团结的大局——啊!好吧,我再原谅你一回。”

“不正说的全是蚁话,而且是王国之中最地道的中心区域的普通话。哈哈,顺便说一下,虽然我老了,可是我一点都不糊涂。因为在年轻的时候我就为自己的思想接种了抵御‘糊涂症’的疫苗,并且我的这种疫苗的特点就是一边抵御糊涂一边种植清醒,最终由清醒的苗木结出的果实又能无一遗漏地被我的智慧全部收获。如今我老了,但是我的智慧库里积累的清醒果实已经多到了难以容下的地步。即便如此,哈哈,我也不考虑把它们中的一些送给别蚁。”全知故作认真地看着装逼说:“你好像还用了我常说的‘好吧,原谅XX。’之类的暖心话,这让我感觉很受剥削并且十分十分的失落。这是怎么搞的,我真是它妈的想不明白,我的美语怎么也能从装逼伙伴的嘴里吐出来!我的特色就是我的特殊,正如不正小伙伴永远都不可能是你装逼的道理一样。自己是不应该被别蚁学去的,否则存在就会变成了形式。你看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心量大的如同树杈。’之类的,具有典型的装逼伙伴的特色的话呀!——啊!瞧我‘啊’的多么拙劣,哈哈,毕竟‘啊’不属于我的特色。虽然听你说那样的话使我心里很不高兴,并且这种不高兴已经蔓延到我的脸上,可是——好吧,我让自己宽广的胸怀腾出一个原谅你的空间吧!”

“同样一句话让全知老伙伴说出来,其艺术性可强得太多啦!”我附和着全知并用轻蔑的眼神睨视着装逼。

“据我了解你原谅的蚁太多了,所以你的原谅已经变得很不值钱啦!”。不正总算是站在装逼的立场上驳斥了全知一回。

“不正小伙伴,原谅的蚁多正好说明我的心量大,也说明我的那句习惯性的暖心话非常非常的有价值呀。”全知并未因不正话语倾向的转变而像装逼刚才那样情绪化。它不紧不慢地说:“拿上层生卵做类比。我认为上层之所以会被我们普遍尊重、广泛爱戴是因为它老蚁家能产卵,是它老蚁家的生育能力缔造了我们的王国,因而对这样一位唯一的开国元勋国民们都得无条件地服从它。我们都是他老蚁家的孩子,爱护和服从自己的母亲是孩子们的本分嘛!我是第一代的上层的孩子,装逼是第三代的上层的孩子,小勇、固化和不正小伙伴是第四还是第五代上层的孩子我记不清楚了。总之,这说明孩子越多,爱上层的蚁也就越多。哈哈,想一想我的‘原谅XX。’的意义也具有同样的作用,实施的次数越多就越体现出它的价值嘛!”

“固化伙伴。”。我不想再让全知侃侃而谈的毛病继续发挥下去,这无疑是在消耗我宝贵的时间,因为这一刻我的心思全在挖洞的施工进度上。我看着固化继续说道:“借蚁尸坑的事情我需要你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因为我不想将来多付出一项可能的变故成本。”

“借!”固化肯定地点了点头。

“可是装逼有不同的意见呀!”我说。

“没有!”装逼赶忙接上话,“小勇长官是固化长官最要好的朋友,啊——哈哈,你找固化长官借废物倾倒坑我哪里敢提反对意见呀!事实上我的心里是非常非常的支持的,啊,这个这个,这个——表达自己想法的水平太有限,所以没能把心中要说的话释放出来嘛!”

“你不是说要到上层那里请示一下吗?”全知以挑衅的目光看着装逼轻轻提示道:“既然要找上层请示,那就连同它老蚁家少吃的那部分菌不知所踪的事一起请示,哈哈,集中时间办多一些的事才叫做效率吗!”

“啊!”装逼故作目瞪口呆的样子,“我说过那样的话吗?我真说过那样的话吗!这个这个——我怎么就不记得了。噢!想开了,我刚才冒昧地说全知老伙伴糊涂了,这会儿是不是老伙伴的思想被我刚才的话误导而真的变糊涂啦!”

“哼哼!”全知冷笑道:“说过的话承认不承认是小事,小勇长官这会儿关心的是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见上层。”

“不要!”装逼连连摇头,“我们都是忙蚁,非常非常的忙啊!忙的我到固化长官这里迎接小勇长官还得从紧凑的时间安排之中抽出这么一会儿来。所以,啊!这个这个,我看大家要务实一些嘛!不要把心思都用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嘛!做事情重视形式我不认为不妥,但是,内容更不应该被忽略了嘛!这会儿大家集中精力干属于各自本分的实事就是内容,至于见这个、找那个的全是形式上的事,这个这个——无关紧要嘛!我想只要大家精诚团结就没有打不到的困难,我——”

“你它X的那些空话、套话都是些没用的瞎扯,真它x的腻味蚁。”固化打断了装逼,“等送走了我们的客人后我再跟你说事儿。小勇伙伴,我祝福你们能早日把地道挖通,有了空闲我会到你们的工地看看的。好了,我看就这样吧,再会!”

“好吧!”我冲固化点了点头,“真的需要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但愿在你没有履行对我的承诺之前,我们负责的地道就已经挖通了。”。

固化也冲我点了点头,但它并未说话。这一会儿装逼的身子有些微微的哆嗦,我想它应该不是感觉到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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