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三十一回

第三十一回

老巢的三位使者走了两个而留下来一个。不用猜测,走的是装逼和小香,留下来的肯定是小头。小香和装逼本就不在新巢的蚁员编制之中,因而它俩应该走而且也必然要走。至于小头——我又该如何说呢?它又一次进入到了新巢的编制之中,所以它留下来也是理所应当的。新巢的这位首任总督如今的住所就在统领府,当然,随着它的入住前统领府就改名为了现总督府。全知继续做新巢的统领,只是它的住所搬到了第二蚁团的营地,也就是说我们的这位老宝贝回家了。为了让老宝贝开心我还专门在驻地找了个通风且干燥的地方,并带领十只蚁为它开凿了一个空间没有前统领府大,但是居住起来的感觉却非常惬意的穴室。至于老宝贝的这个新住所的名字,——除了统领府还能叫什么呢!毫不避讳地说,前统领府现总督府对我来说已完全失去亲切感,我甚至认为那是个充斥着卑鄙无耻气氛的肮脏不堪的地方。总督府如果没有必要,别想指望我主动去。当然,统领府我可是想去随时就去,而且去的态度绝对是自觉和主动的。哈哈,如今的统领府就在我管辖的地界上,得益于此,我的这块领地也随之增添了一层京畿的色彩。

哈哈,虽说统领权力的主要部分都被总督拿走了,可我对全知老宝贝的支持力度竟比它拥有绝对权力的那个时期还要大三倍以上。所以,我要说我是一只看重公理和道德的蚁,不以权势利益倾蚁不以地位级别离蚁。不论什么蚁也不论它的权力有多大,只要它的品格、行为与道德、公理相悖,那么,即便它是为王国制造未来种子的蚁皇也赢得不了我仰视和尊重。——什么蚁皇陛下,什么总督大员,什么公公大使,……,请不要对我说你的身份和职位,你真正应该让我知道的是你能够为你的王国做些什么。离开贡献而空谈尊重只会让我的举止朝马屁精的方向转变,而我偏偏就是一只头脑之中少了攀附、阿谀种子的蚁。所以,哈哈,就请我们的那位总督大蚁,通过做梦去实现小勇对它点头哈腰的那一幕谄媚的影像吧!

如今,我还是第二蚁团的千蚁长,并继续兼任新巢的巢防长。不笑依旧是第一蚁团的千蚁长,依然兼任新巢的第一行政官。妙算、带样和歪嘴、好窥也都保留了各自的职位和岗位。总之,在小头来任总督之前新巢的权力格局是什么样,从形式上说——现在仍然还是那个样子。我之所以要在以上表述中加上一个“从形式上说”这么一个不应景于句子的前提,理由就在于新巢权力机器的运转状态和方式已经发生了变化,换句话说,这里的权力游戏的玩法就像黑白两色的对比一样不同于以前了。在新巢这个社会体系中,从组长到统领,凡权利运行方面的事情就都必须经过总督的批准方可推行。这就是说只要是涉及两只以上的蚁的行动,没有小头的点头同意就绝对不能实施。由此可见,小头那家伙在新巢这个空间之中,俨然已成了一个大权在握的独裁者。

虽说职位对应的权利运转起来处处受到小头的掣肘,可我们基本还都认可它对新巢的独裁。确切地说,我们是在放纵它这个不受欢迎的总督一段时间,让它过一把在权力上任性的瘾,同时也顺便兑现一下之前的谈判中我方向老巢方面做的承诺——要无条件地服从总督的领导。

详细说来,就是新巢的各级权蚁须自觉让出其职位对应的权力的自主部分,做到在行政上对小头绝对服从,事事无论大小都要向它汇报并经它批准之后方能实施。以这种让步作为交换条件,小香同意回去之后劝说那位簒者蚁皇把新巢对老巢的税赋由进十出九调回到进五出四,再把新巢对老巢日贡白糖的粒数缩减八成,而改为日贡两千粒。小香给出的条件具有绝对的吸引力。我方参与谈判的七只蚁都是现实主义者,而这就决定了新巢不会放过这样的,用出让职位权力的方式交换对方大幅降低谈判条件的机会。

新巢是老巢的附属巢,新巢的所有蚁民都是篡者(蚁皇)的子民。按照如上的等级关系,新巢向老巢交税、纳贡自是应该,当然,这样做也是蚂蚁这一物种社会等级的天性使然。但是,自愿、自觉绝不等同于强迫、压迫,前者指导出主体的奉献、担当行为,而后者则要主体去承受剥削和榨取。虽说已经充分认识到老巢对新巢的搜刮抽剥政策,可是我方还不想马上就改变这样的状况,没办法,谁叫新巢的等级处于老巢之下而篡者的皇宫又不在新巢呢。作为新巢的谈判代表,我们这七只蚁必须理智权衡利弊,最大限度地压制对方的谈判条件。全知谈判的出发点就是使新巢尽可能少地遭受老巢的剥削压迫。细细想来,每日送簒者(蚁皇)两千粒白糖倒不是什么能给整个蚂蚁王国带来灾祸的惊人大事。因而,在谈判的过程中全知用它那一贯狡黠的眼神不断暗示不笑、我、妙算和带样它们仨:姑且把个蚁的尊严先放一放,而认认真真地忍受一段时间总督大蚁的作威作福,待它的专横跋扈达到一定程度——物极必反的报应就必会狠狠地砸在它的头上。

我很希望统领的意愿能够成真,可是看一看总督的那个丑陋的小脑袋我的疑虑也就来了。若是真有一颗承载着天谴使命的石头砸下来,“半拉”脑袋被砸中的概率肯定只有整个脑袋一半。果真如此,就怕落石能够砸中任何一个正常的蚂蚁脑袋,却也不一定真能落到那个仅有普通蚁脑袋一半大的小脑袋的上面。上天保佑!但愿无所不能的上天投下的砸物具有导航的功能,做到精准打击才最好呀。

不笑主导了我方谈判的攻守进度,至于它在谈判中的表现,我不得不说全知让它代表我方跟老巢使者对话绝对是个明智的安排。在伙伴们的配合下不笑始终都掌握着谈判的主动权,可以说它是让小香和装逼的脸上带着愁云离开的新巢。若再进一步总结新巢的其它几只蚁在谈判中的表现,应该说除了我之外,蚁家几个都尽职地完成了统领事前布置的任务。妙算的奉承谄媚做的很好,带样的“红脸”戏演得挺不错,好窥把三位老巢蚁即时的心理活动摸了个透实,哈哈,要说最难能可贵的还是歪嘴,它及时弥补了我因能力不足而造成的角色空缺,而承担起了在谈判过程中夸耀小香的美丽的全部担子。全知考虑的很是全面,它清楚我性格的弱点,所以就安排歪嘴做我的辅助,结果证明辅助的表现要明显好于主事。

送走了小香和装逼之后统领并没有怪我。可是我也不想做自我检讨,不称职就是不称职——再检讨又有什么用。我的六位伙伴都明白,当时我的那番夸耀小香的言语就是不折不扣的违心话,直到现在我都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把那些肉麻的话说出来的。之后,对方妥协而接受了不笑只给二十粒白糖强硬提议。在和它们谈判的过程中我没再说半句夸耀小香之美的话,而是不务正业地做起了带样的辅助。——事实证明协助带样算是让我才有所用了,因为我唱红脸的表现一点都不比带样差。哈哈,我承认我既失职也越职了,更是发现自己在拍马屁上简直就是一只脑残的蚁。如果谁在这方面指责我无能,那么,充分点头表示赞成便是我的反应。我一点都不在乎被全知它们指责,可事实上也它们谁都没有指责我。凡是不糊涂的蚁都清楚让自我强大起来的能量来自于实力和协作能力,并不是习惯性地依附强者而维持自身所谓更好生存的那种拍马屁的技能。

我们可不是傻子,懂得仅凭言语的承诺是靠不住的,因而,在谈判的最后阶段就和小香约定了各方兑现承诺的截至期限。新巢方面从谈判一结束就执行了承诺的事项,这就是全知代表新巢对小香、装逼和小头做的执行我方义务事项的保证。而小香给我方做的保证是:从谈判的这一天算起,在三十个太阳出来的日子之内一定兑现谈判的承诺。基于谈判的约定,更是为了体现我方守信用的姿态,——那就容忍小头疯狂起来过它不受约束的总督之瘾——去它X的吧!

我本来就是一只对广袤的地面世界充满了亲切感的蚁,加之又看不惯小头在新巢的地下领地里面作威作福丑恶之态,所以尽量多到地面上活动便成了我最现实的选择。——毕竟眼不见心不烦嘛!事实上新巢持我这种心态的蚁还算是多数派呢,连对出巢活动不怎么热衷的好窥都成了积极的地面“透风”分子,可见没事儿愿意呆在巢穴里面的蚁的数量并不多。当然,有“这样”相应就一定存在“那样”,因为世界从来都不单纯,而庞杂才是它的真实面貌。出巢的积极分子在概率上不可能是百分之百占量比,这就是说不愿出巢的伙伴也大有蚁在。远的不说,和我经常会面的全知和妙算就很不喜欢出巢活动,两只蚁中,前者享有可以不出巢劳动的特权,而后者则只要没事儿就绝对不会出巢。全知老了,腿脚活动不便,不出巢活动我能充分地理解。相比之下,妙算的行为就让我理解起来费些劲,难道它在巢穴里面呆着是因为看着那位小头总督顺眼吗?我想未必如此,除了小香那种总被阿谀奉承迷蒙的完全失去理智的蚁之外,能看着小头顺眼的蚁恐怕在**之中找不出几个吧。不能理解也得理解,蚁各有志,蚁家妙算的私事我操那份闲心干嘛!爬到地面上做让自己开心快乐的事儿就可以了。第三蚁团的收获不减,妙算在闲的时候乐意在地底下呆着碍我什么事,难道我是脑子活动的能量大大多余而无处发泄吗?当然不是。多关注自己,别蚁的事还是让别蚁自己操心去吧。

从十份劳动所得之中拿出九份交到老巢。这样的税负在承受了一段时间后,我慢慢意识到如此是让新巢仅仅维持勉强的生存之需。十分之一的自留捕猎、采摘和捡拾所得也就能让蚁凑活活着,而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最最基本的补给保障则是自留十分之二——也就是五分之一的前面提到的收获。至于入冬之后新巢的食物储藏,蚁皇似乎根本就没考虑。而照这势头发展下去,一旦到了封巢冬眠的季节我们的生活给养就得完全依靠老巢的周济。要是仁慈的上层(前蚁皇)还在,它新巢的子民完全可以没有顾虑地接受来自老巢一个冬眠季节的恩赐。然而,如今的蚁皇是篡者,依照它的蚁品——我很难推论出照目前的税负发展下去,在下一个冬季到来的时候新巢的日子会过得粮足食丰。而再把问题考虑得严重一些,像粮食危机那样的事的发生也并非耸蚁听闻呀。

再说说向老巢纳贡白糖的事。只要那座糖库不搬迁,新巢足能保证对老巢的白糖供应。但是,日增加一万粒白糖的搬运未免太过冒险,一旦让了糖库的人发现白糖丢失的迹象,那么一场我们根本就抵御不了的**就必将要发生。而值得庆幸的一点是,不笑储备的白糖粒足够满足两巢的中短期消费之用。日一万三千粒弱,加之持续而谨慎地到糖库运输回来的糖量补充,过上三十来天新巢、老巢皆有充裕白糖享用的日子也并非是幻想。即便如此,我们还是期盼着小香的承诺能尽早兑现,而不是要等第三十天到来的那个时候。

新巢原来的民主选举产生的权力机构仍在运行,可我已经对行使自己巢防长的职能失去了兴趣。总督事事都要掺和,它觉得自己本事大,那就任着它施展它的本事吧。

如今的小头可谓官派十足,它从老巢带过来了五只兵蚁组成总督府的卫队,每日出行的时候它的左右侧各随行两名卫士,而在它的前方则由卫队长带队开路。这绝对是一副展示地位和身份的,气势汹汹、威风凛凛又装模作样、搞笑逗乐的滑稽架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头那家伙到底没白跟着小香和装逼混事儿,后两者虚荣、造作和惺惺假态的所谓气派,已经被它长江后浪推前浪式地学进头脑并在作风上发扬光大了。哼哼,我不得不苦笑着承认我不愿在闲的时候呆在巢穴里的一个具体的原因,已在不意间被我顺着随随便便的话语透露了出来。我这一辈子最反感的就是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而小头天天在新巢演绎的不正是这两种主义所对应的现象吗!看着心烦就不要看,而不看的最佳实现途径并不是闭上眼睛,我认为在不能彻底摆脱的前提下逃避局部的现实似乎才是个上上策。

最近又有一件苦恼事儿让我烦心的不得了。真是不愿干什么偏偏就它X的来什么,而来了又耽误了想干的事情的时间。快腿到统领府来了,噢!请记住我说的是现统领府而不是前统领府。快腿到统领府里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找全知,它实际要找的蚁是我,因为统领府的位置在我的管辖地,所以它也就到全知那里等我了。对了,差点忘说了,快腿如今是在总督府里做事,它并没有跟着全知一起来第二蚁团营地,而是留在小头那里继续做它的传令兵。

总督大蚁不知道是真的喜欢快腿还是出于为难全知的念头,反正它动用新巢的最高权力硬是把快腿留在了总督府。一只壮年的蚁,腿脚又非常好使,竟还要为自己配备个传令兵,我们的那位总督的官僚习气如今真的修炼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见到了快腿后我马上就明白它为什么要在统领府里等我,原来是总督让它到统领府传达一项命令,而它正是借着这个机会要在全知这里见一见我。在没有总督指令的前提下传令兵绝对不能私下约见总督以外的蚁,否则就是违反纪律,而这就意味着它要承受严厉的惩罚性的后果。小头除外(两次失踪是小头不守纪律的铁证。)——新巢这个地方的蚁都是守纪律的,快腿可不愿成为总督法规的制裁对象,所以它才借着向统领传令的时机见我。

“这个可怜的小家伙向我转达那个小脑袋的指令,要求三个蚁团加把劲儿干活,争取向蚁皇陛下交纳更多的税物。”全知苦笑着说:“那个它X的屁总督绝对吃里扒外,怎么对老巢好又怎么对新巢坏它就怎么着的来。”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并不想立刻就接全知的话,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快腿。

“小勇长官!”快腿哭丧着脸说:“我强烈要求你帮我一个忙,一个不大不小的忙,一个你必须要帮的忙,一个帮了也一定会使你受益的忙。如果——,要是你拒绝了,我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请你不要阻止我作出过激的反应,至于我会做什么样的过激反应,恕——无可奉告。”

“好快腿伙伴。”我用安慰的目光看着它,“只要我有能力做,我会尽力给你提供帮助的。假若我无法实现对你的帮助,那么我也希望你能理智看待你所面临的我尚不知道的困难。”

“哈哈,快腿小家伙的脑子里繁殖出了思想疙瘩,自己解不开了就它X的来求助小勇。请你放宽心,若是小勇也无能为力,那还有我全知给你兜底呢!”

“统领的热心暖和了我。可是我觉得你的那份热心就是再加一加温,即便是把我给烫伤了,也是解决不了困扰我的那个大大的问题。”

“大大的问题?”全知纳闷道:“你不是对小勇说要它帮你一个不大不小的忙吗?”

“是的,一个属于我的大大的问题,和一个应由小勇长官兑现的不大不小的帮助。”。快腿重复道。

全知皱着眉头算计道:“困扰你的是个大大的问题,帮忙要干的事情又不大不小。究竟是‘大大’的呀,还是它X的‘不大不小’的。难道是我老得脑子糊涂到了一塌糊涂的状态,一句大明白的话竟也搞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不!我还是觉得你的话有大大的问题,要不怎么让我犯了一次不大不小的糊涂呢!”

“尊贵的统领,我一直以为你比总督有意思,事实证明你不是比总督有意思,而是比它大大的有意思哇!那位整日都板着张脸的‘恨身大’的总督不但没意思,并且大大的没意思,我竟都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儿来形容它的没意思了。对于我来说大大的问题就来自于那位小脑袋总督,而让小勇长官解决起我的这个大大的问题来,消耗的能量可比其它的蚁办同样的事小小的多了。”

“好吧快腿伙伴,”我急切地看着这位总督的传令兵,“要我帮你什么忙,就请快快地直说吧!”

“语言要利索,不要拖泥带水,不准啰嗦,要精准地表达你的话意。”。全知抬起右前腿拍着快腿的肩胛强调道。

“小勇长官,呵呵,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小头总督是一只什么样品性的蚁。”

“关于总督的品性,你不用专门提醒小勇长官再回忆上一番。在小勇的心里早就有了定论,你只管说你要请求它为你做什么事情便是。”。全知用督促的眼神瞅着快腿。

我淡淡一笑,说道:“是啊快腿伙伴,总督的品性我想应该不在今天我们沟通的话题之中,所以你还是让自己的言语直奔主题吧!”

“小勇长官:你可知道要是没有掌握谄媚的技能,且又没有足够的忍耐精神的话,在总督府里混事是段大大的痛苦经历。”。快腿的脸上带出略显夸张的苦恼表情。

“不用你说,哈哈,我想也应该是这样。”全知以感同身受的目观瞥着快腿,“那个你所形容的‘恨身大’的总督,让你这个可怜的小家伙更加深入地体验了一把蚁生的艰难困苦。哈哈,今后它要给你传授的课程还有很多,你现在体验到的才是个开始,准备好了,充分打开你的好奇心并以饱满的热情去迎接新的课程吧!哦,哈哈,我保证我们的那位总督大蚁具备让你时时领会新鲜事物的能力,如此说来,生活在那个遍布激情和刺激的港湾里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我感觉到统领老蚁家在充分且大大地释放着针对我的幸灾乐祸的情绪。”快腿说道:“算了,我原谅你的无意用心,谁叫我的心胸被恨身大总督的行为锻炼得宽广的像新巢的中央广场那么大呢。当然,我不跟统领老伙伴计较也是有原因的,我想最最起码也得有两个原因吧。第一是你老了,老蚂蚁的话总有一定的道理,所以拒绝接受就是不讲道理。只有傻瓜才计较傻瓜的话,我不是个傻瓜,所以我只计较聪明蚁的话。第二是我不想给我所求的蚁——小勇长官——留下一个不尊老爱幼的印象,所以我就选择对统领的这番违背我的意愿的话语保持温文尔雅的沉默。”

“我不知道能帮上你什么忙?”我抢在全知之前说道:“快腿伙伴,我想我所能做的只能是安慰安慰你失落的心情,可是做心理疏导方面的工作又不非我所擅长呀!”

“啊!我的好小勇长官,你可千万别用心理疏导这样的话来吓唬我,恨身大总督天天都在给我做思想工作,然而它输送到我头脑之中的思想的质量是大大低于我的同一容器之中的智商存货的质量。这就好比我飞翔的翅膀都已经穿行到了奥儿特星云之中,它竟还在对我说‘你瞧火星和木星之间的那个小行星带离我们有多么的遥远啊!’,这一类的话一般的无趣儿和乏味。”

“可是除此之外我恐怕真的帮不了你,因为那位总督大蚁的行为我也左右不了呀!”。我用歉意地冲快腿摇了摇头。

快腿似乎并未被我带着一半拒绝意思的话语触动得失望和沮丧,它的脸上反而比之前更显现出了信心。它笑了笑,说:“我可以明确地向小勇长官传递一个信息,这就是恨身大总督非常重视你的话语,或者说你的话对左右它的行为而言是很管用的。如果你愿意帮我这个忙,——小毛毛雨的能量耗费就可以搞定的啦!”

“啊——!哈哈,原来是这样。”全知将目光由快腿转向了我,“如果一句话就能把蚁从煎熬的状态中拯救出来的话,那么我甘愿‘说一送十’去拯救快腿小伙伴。——哈哈,小勇伙伴,你看如何?”

“我看不行!”我果断地说:“除了跟那个小脑袋对话之外,让我做什么都不是大问题。”

“瞧,快腿小伙伴失望了吧!”全知的脸上故意表现出为难的神色,“噢,对了!我好像还不知道快腿请求小勇帮忙的核心内容。——要帮什么忙?小勇,对此,你和我还都是浑然不知的呀!”

“如果是要我去和那位总督对话,那就别再谈了。”我继续坚持自己的观点,“我宁可对着大地蓝天空谈不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口舌浪费在它的身上。”

“小勇长官固执的回绝打击了我的雄心壮志。”快腿沮丧地看了看全知又看了看我,“可是应统领的请求,我只能忍着内心的沮丧而将已明确取得不了收效的话语徒然倾诉。从现在开始我的头脑的工作重点要调整方向了,也就是说我要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地为自己克服面临的巨大困难啦!关于此,我既有信心又有决心,当然,也不得不既有信心又有决心。我懂得一个最基本的道理,凡是做成功的事情——无论好事还是坏事,缺少了信心和决心就都是不行的。做不成好事,难道我还做不成坏事吗!好吧,二位伙伴,我要说我不想做总督府的传令兵了,至于为什么不想做,原因非常单纯,就是不想、不愿和不喜欢做。即便看不到希望,我还是要说小勇长官的一句话就能帮我脱离苦海。至于小勇长官需要对恨身大说些什么,我想,无非就是‘还让快腿到统领府做传令兵吧!’这么一句话。如此的简单,如此的轻松,只要是想用长官说的,那位总督大蚁就肯定会放我离开总督府。哈哈,好了,你们就等着我做极端事的消息传过来吧,再会!”

看到快腿就要转身我赶忙把它拦住,说实话,假若真让它转过身而充分地跑动开的话,即便是借来全知的六条腿,有十二条腿助力的我也绝对追不上它。

“别拦着我!”快腿冲我喝道:“我的使命已经完成,请让我回总督府去。”

“小家伙,不要着急。我总觉得你还没有完成使命。”。全知也走到了我的身旁,和我共同组成一道挡住快腿去路的蚁身墙。

“通知统领动员新巢的所有蚁向蚁皇陛下交更多的税物,这就是我的使命,难道我没有完成吗?”

“哈哈,快腿小伙伴,你的确完成了你所说的那项使命。”

“既然你不认为我没有完成使命,那就闪开你老朽尊贵的身躯,放我过去吧!”

“可是,你最起码要让我知道你准备做什么极端事吧?”

“是啊,我也很想弄明白统领问你的这个问题的答案。”。我紧跟着全知说道:“快腿伙伴,不沟通就走不是个好的解决问题的办法,也显不出你的修养和礼貌来。”

“我想要做的事情是个大大的秘密,一旦把它透露出来我的计划很有可能就会泡汤,所以,在做之前我决定就像隐瞒自己的**一样严格保密。”。快腿认真地冲我摇了摇头。

“好吧,我决定和你做个交换。”我也认真地看着快腿,“你可以用你的坦白换取我的考虑。”

“小勇的意思是说,你把你准备做极端事的内容说出来,那么它就可以考虑要不要去找一下那位恨身大的总督一趟。”。全知为我补充说道。

“考虑还是浮云,看得见却摸不着哇!”快腿的眼神里显露出微微的希望,“这会儿我坚决要走的脚步,又不那么的雄健有力了。”

“那我们就都冷静下来好好谈谈吧!”。我目光恳切地看着快腿,“彼此沟通一下想法,或许能够找到解决问题的方案。”

“好吧,我认为这不是个坏主意。”。快腿点头退了回去。

经过一番的沟通我终于弄明白了快腿的心思,而要说明白这一点就得先从小头的为蚁说起。我说小头变了,这并非是我的主观判断,事实上小头那家伙的确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用快腿的话说就是那位恨身大的总督是一位刻薄寡恩、虚荣贪奢的上司,同时又是一只洁癖怪异、龙阳变态的丑陋蚂蚁。若是整日守在这样的一只性情阴柔狡狯蚁的左右,简直就跟爬在食蚁兽的鼻尖上的那种惧怖难下的心情无异。

我对快腿的话绝对认同,而在它叙述小头的种种劣性的时候我思想中的怀疑机器就成了多余的了,既派不上用场也无需将之派上用场。快腿说它以前做统领传令兵的时候没有觉得工作是劳累的,甚至一没活儿干就会感到活着是一件索然无味的事情,而自从做了总督的传令兵后它竟连无趣的滋味都忘了,因为每天的每时每刻它处于忙碌的状态,如此那儿还有时间回味闲暇的幸福呀!小头绝对是个麻烦事的制造者,至少在快腿看来它的这一形象已如铁铸石雕一般的凝固了。

总督如果是一只像带样或是不笑那样的敬业的蚁,凡安排给传令兵做的事情都与工作有关,快腿也不会对它产生那么大的意见。事实上自从当了总督传令兵之后,总督指示快腿做的跟新巢有关的事情也就有两次,其中还包括快腿给统领传令,并顺便还要求见见我的那一次。两次传令的内容大同小异,可以说一点都不向着新巢,全是那种吃里扒外式的要求新巢的蚁民们多向老巢交税、纳贡的催促和督导性的指令。作为传令兵,且又是新巢的第一代蚁民,快腿自然很反感总督的这种胳膊肘朝外拐的做法。但是,比较起来更令快腿不能接受的是,小头竟拿它当做一个全职的奴隶使用。可以说快腿每天基本都是在为小头的私事忙碌着。打饭、倒垃圾,为并不疲惫的总督大蚁捶背按摩身子,此外,还要按照小头的要求没完没了地打扫总督府里大面的地板、天花板,到角落的窟窿、隔槽等位置的卫生。每日做上述的繁琐杂事,耗费掉了快腿大部分的精力、体力。即便如此,快腿也还是能忍受住的,然而有一项为总督服务的工作就使它干得越来越憋屈,可以说这项工作的负面包袱已经压触到了它忍受力的底线。小头要快腿为自己传情,而传情的目标则是老巢的那位不正大蚁。关于小头和不正之间的暧昧关系,很早之前我就有过这方面信息的浅浮叙述,而至于它们之间关系的更细节的内容我是真不了解,所以发言权也就仅限于以前的那些叙述程度的范围之内。不管怎么说,反正小头只要一两日不见那只帅蚁不正,它对其的思念情绪就会无以自控地陡然硕增,如此的情绪折磨得它对什么都没了兴致,生活的状态也变得索然无味起来。而为了结束这种竟是思念却不能随随便便相见的情感煎熬的处境,小头决定用与爱慕的蚁书信传情的方式来缓解自己的这种糟糕的情绪。小头的这一主意打定了,随之,快腿就成了承载它的这一**实现的最合适的工具。

此后,只要总督大蚁一想念不正,就一定会安排快腿往老巢去。目的就是把它想念那位王国的首相的话语传导过去。开始的时候快腿干这样的差事还有一种新鲜感,觉得挺好玩,比呆在总督府里没完没了的地干些杂七杂八的活儿可强的太多了。慢慢的,时间一久,快腿就觉察到了不对劲。一只蚁对另一只蚁正常关系往来的信语——要说的话基本都是以问候、关注和求助的内容为主,而小头针对不正的邮语似乎只有一个性质,就是表达我想你、我非常的想你、我想见你……,之类言语的形式大同小异内容却非常的肉麻的**话。老巢方面,不正首相的回复倒还正常,无非是我知道了、好的、你要好好地工作……,这一类的敷衍或是嘱咐的正常蚁话。

小头的头脑和行为已经变态的不像话了。而快腿的思想可是绝对的正常,行为也是硬邦邦的端正。正常碰了不正常,全靠适应是不起作用的。在快腿头脑中积累的针对小头的负面情绪,随着时间的推进是越来越多。短时间里它对那位变态总督的态度是反感,时间继续向前推进它的这种态度就变成了厌恶,直至最终发展到痛恨得咬牙切齿的地步。而当它的这种情绪达到忍无可忍的边缘的时候,便借着那次到统领府传令的机会向我求救了。

快腿的道理讲明白了,而我偏偏就是一只通情达理的蚁。事实上,从情义的角度说我很难拒绝快腿求助,更为重要的是我真的不愿快腿走极端而做过激的事。快腿告诉我和全知说,如果我不帮它的忙而将它从总督府里解救出来,那么为了摆脱眼下这种生不如死的生存状态,它回去以后就准备寻机把小头给干掉了。哈哈,我倒是很认可快腿这种义士的想法,但是,我必须阻止它把这样危险的想法变为实际行动。事实上和小头的那段发小情义早就成了我头脑中的浮云,那位总督的生死存亡对我的评判来说连屁大的小事都算不上。然而,理智永远都是我头脑的主流,它可不允许我的思想被情绪控制而有激愤的举动。只有幼童和母性的行为才会运行在情绪的轨道上,我如果像它们一样让自己感情用事,那只能说明我的生命只有长大而没有成长。经历过若干次艰辛困苦历练的我,非常明白被感性左右的行为往往具有赌博式的目标不确定的属性。我需要的是可预期其结果的行动。理性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开始做我头脑的总调度了,所以即便是离绝路再近一些我也不会让情绪主宰我的行为。

小头的命在我看来是不值分文,然而,要是它真的被快腿杀死了就必将会造成新巢和老巢之间的矛盾。这个道理就在于小头是蚁皇派驻新巢的封疆大吏,新巢的蚁若把它杀死就等于是对蚁皇的叛逆。若是把这个问题的后果考虑的再严重一些,那位篡者蚁皇甚至有可能会派兵来征讨新巢。客观地说老巢的实力远超新巢,两方根本就不在一个对抗的量级上。簒者即便是派过来四个蚁团,在兵力的对比上也能对我方形成绝对优势,何况四个蚁团的兵力仅仅是老巢总兵力的大树一枝。直接与老巢交兵对我方绝对不利,毕竟对方的实力就摆在那儿。而作为新巢的巢防长,带领伙伴们打那种注定要失败的仗就是我的失职。事实上我也可不能带着大家去送死,要知道我的脑子里可没有进水呀!所以,我的第一要务就是避免新巢跟老巢交兵,至少在中短期的时间阶段里我的思路就如此。

基于以上的隐忍策略我必须阻止快腿的意念,而不能让它的那种想法真的演变成为实实在在的行动。要如是地做,就需要我付出行动,因为只想不做永远都不会达到目的,毕竟手脚是物化的思想嘛!

我答应了快腿,或者说我下定了决心要往小头那里去一趟了。这样做既是帮快腿的忙,也是为了避免新巢在初建阶段就遭受兵祸。我没有当一个伟大的拯救者的虚荣,但是我必须得具有见危就扶、见死即救的品德。当然,我去总督府也有我的自信,毕竟我和小头之间有发小交情的底子摆在那儿,何况快腿也说只要是我出面去求那位恨身大总督就准管用。在认真准备了一段时间后我出发了。求蚁不能空空地去,物质配合语言才是打动对方的利器,所以,我的准备就是从这两方面入手的。关于言语,我觉得最好是跟小头直言快语地交谈,因为无论是它还是我都肯定不习惯对方绕着弯子说话。我给小头准备了一块森林菌肉、一粒蜜糖和一根香草丝,这三种东西都是我在出巢采、猎的时候搞到的,本来是想把它们送到不笑那里充了对蚁皇的税物,但是为快腿去拜访小头的差事使我改变了主意,于是就决定将这些珍品当作送给拜访目标的礼品。

闲话就不多说了,但是有用的话还必须得说,而且是要多多地说。我带着礼物来到了中央广场,在那位叫做猖狂的卫兵队长的引领下进到了总督府里。此时小头趴在它的卧榻上,用冷冰冰的目光瞅着跟在猖狂的身后进来的我。而我也不回避总督的这种冷漠之中参杂着傲慢的目光,与之对视,雄赳赳地走近卧榻上的那只让我鄙视了很久很久的蚁。猖狂的停步意味着我的脚步也停止了前进,我离总督的直线距离现已不足三个标准蚁身长了。

紧接着,我看到的场景便是猖狂伏下身子,用兵蚁不应该有的市欢的眼神瞅着小头,殷勤地说道:“总督大蚁:新巢的巢防长兼第二蚁团千蚁长小勇求见,在经您同意的前提下,我把它给您带进来了。您要是还没有改变主意,那就请它上前说话。假若您又不想见它了,我立刻把它轰出去便是。”

“噢,知道了,我威武的猖狂伙伴,你就让它近前来吧!”。小头的那副冷面孔似乎稍微转暖了一些。

“得令!”。猖狂六腿支撑起自己的身子,继而转身轻蔑地看着我,带着些训斥的口吻,说道:“你可以走到总督大蚁的身前了,但是你必须得规规矩矩的,否则我的这双大颚就要给你点儿厉害尝尝。你们都是些只能干脏活、苦活、累活的下贱的蚁,所以在高贵的蚁面前必须学会规矩。——知道了吗?”

看着眼前这只没见过世面的草包兵蚁,我的心里是又气又乐。真有一种和它较量一番,杀杀它的狂气的**冲动。然而,有更重要的事情摆在那里,我可不想在它的身上浪费工夫,所以就象征性地冲它点了点头笑了笑。

小头示意猖狂不必站在我的身后,两眼像防贼一样盯着我。它也许担心我会被猖狂吓住,而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在乎这个所谓总督府卫队长透着凶煞之气的目光。我见过的大场面多了,要是真的被一只小小的兵蚁盯的慌张失措,那一定是别的蚁在冒充我。

小头或许又意识到有猖狂在场说话不方便,于是冲它的卫队长摆了摆颚。这是它针对自己身边蚁的一个明确的动作暗示,意思就是让对方离开它的视线而到别的地方呆一会儿。看到总督让自己回避,猖狂便冲小头恭敬地点了点颚,随就昂首阔步地走出了统领府。哈哈,我想猖狂的那副骄横的离开架势一定是冲着我来的,——这也真够折磨它的脸皮了,使之在毫秒间连续完成谦卑与傲慢的转换,若是换成了我是绝对做不到的。不管怎么说,这位总督府的卫队长给我留下了喜庆的印象,我从它的身上看到极致的极端也是制造滑稽搞笑的有效材料。

“小勇伙伴,哼哼,我不知道是应该欢迎你呀,还是把你挡驾在门外。”。小头依旧趴在卧榻上,用看陌生蚁的眼光瞅着我。

“我已经站在你的面前,这证明你是欢迎我的,否则我连这里的门都进不来。”。我边说边把带来的三样礼物呈到小头的面前。

“可是我实在没有暖洋洋的心情接待你,因为你早就使我心灰意冷了。”小头的眼神瞥向我给它带来的礼物,“礼物不多,但是都是精品。不知为什么,我见到它们可比看着你亲切的多了。”

“只要能让你开心,我并不在乎让你开心的理由来自哪里。”我平静地看着自己对面的那只小脑袋的蚂蚁,“总督府装饰的可比以前的统领府气派多了,但是我站在这里总有一种不适的感觉。”

“习惯了就好了。”。小头漠然说道:“当你的心境达到一定的层次,就会懂得体验也是一种享受。”

我不苟同地摇了摇头,说:“总督府的仪式挺多,干什么都是一套一套的。”

小头继续冷漠地看着我,说:“没有仪式就显不开地位。我是新巢的总督,在这里最有权势,所以必须表现出高傲和威严来。我很喜欢让形式像放大镜一样,把我想要表现出来的内容夸张性地展示出来。作为王国的高级官员,随随便便的代价就是损失尊严。我可不想做一个平易近蚁的新巢总督,而要这样就必须让自己变得尊贵起来。跟那些粗俗、下贱的蚁们在一起是没有前途的,所以我的为官理念是距离产生威严、架子体现气度。”

“我不认同你的这个理念。”我平静地看着小头,“高贵靠贡献取得,尊严凭实力赢得。那些华而不实的形式与所谓的职位、官位,吸引来的高贵和尊严就像栖息在枝头的鸟儿一样,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会飞散得不见了踪影。站在高位的那种感觉不可能长到身体上,而当灵魂降落到平地上的时候那样的众星捧月的体会便恍若一梦,只停留在记忆当中而难以再生。”

“我很不喜欢你的这番话,但是我也认为你讲出了一定的道理。”小头冷笑道:“我是个现实主义者,这就要求我的处事是怎么方便达到目的就怎么的来。就像奔淌的水流,液体的秉性是趋向低处,所以哪里低洼哪里就是方向。蚁各有志。思想评判曲直对错的尺子是主观愿意,并不是道理和规则。让道理和规则产生的前提,是参与者之间的相互妥协。在我的眼睛里妥协不是个好东西,因为它会让蚁的目标变得模糊,行动起来也会瞻前顾后。那可不是一种好的实现目标的状态,更不是我的权力运行理念。不管你怎么想,我偏偏就认为权力即实力,没有权力就没有尊严,因而,蚁的气度也不会上流和高贵的。”

“你的话语不能使我理解,但是我却明明知道它的意思。”。我彻底看出来,自己跟眼前这个已被自私、虚荣的价值观冲昏了头脑的家伙之间没有丝毫的共同语言,索性不再跟它罗嗦而是将话语的方向直引到主题。“快腿。也就是你的那个传令兵,更适合于为统领服务。我这次来拜见你的唯一目的,就是想把它带回到统领府去。”

“哼哼!我以为你是怀念逝去的友谊而来到总督府里看我的,想来,是我把现实思考的有些美好了。”。小头尽管对我的话语表现出失望的情绪,可它的脸色似乎比之前还要温和了一些。“我派快腿去老巢首相大蚁那里去了,它在短时间里还回不来。你即便是要把它领到那个浑身骚臭的老家伙那里去,我也拿不出现货可以交给你呀!”

“没关系,我只需要得到你的许诺就行。”我说:“只要你答应让快腿回统领府,时间根本不是问题,我和全知都愿意等待。”

“可是我最不愿做的事情就是向蚁许诺。”小头傲慢地摇了摇头,“讲究实用一直就是我的行为作风,买卖和交易最好能在第一时间完成,这让蚁感觉起来心里会更踏实。”

“承诺方是你,要交付的蚁也在你的掌控中,所以,你最不应该不踏实。”我不解地摇了摇头,“我是等待者,按说不踏实的应该是我。”

“不能将快腿面对面地交给你带走,我就是觉得心里不踏实,或许这也算一个臭毛病吧!”。小头自嘲道。

“那么我什么时候来接快腿?”我问道。

“我好像还没有答应你什么,难道不是这样吗?”。小头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的确如此。”我点了点头,“看来我心急了。”

“那么你请求我做什么?”。小头的脸上现出得意的神情,“正式的场合办正式的事情,仪式感就是尊严,这在我看来非常重要。”

“我请求你——”

“慢!”小头打断了我的话语,“我不明白‘你’到底是谁,因为这个词的代表面太广泛了。下贱的蚁,平庸的蚁,良好的蚁,优秀的蚁,高贵的蚁,甚至是无耻的蚁等等,它们都可以用‘你’对之进行称呼。”

“好吧,我请求您。”

“也不对。”小头摇了摇头,“‘您’的范围缩小了很多。不过它倒是排除了所有的地位、身份低下的蚁,但是我觉得它还是缺乏针对性。”

“我不知道还能把什么称呼语,作为代词跟我目前的对话对象进行沟通。”。我耐心地看着小头。正因为在我的心里已经彻底地把它当作是无足轻重的蚁对待,所以他的具有完全的刁难倾向的言语一点都没有左右了我的情绪。我轻轻一笑,说:“若是‘你’和‘您’都不能用,那么,在短时间内我还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称呼词了。”

“我现在的身份是新巢总督。”小头更是得意地看着我,“因此,我认为你应该称呼我为总督大蚁,并且我是你不折不扣的上司,所以你也应该这么着称呼我。”

“实事求是,客观现状。”我点了点头,“这个称呼非常准确。好吧总督大蚁,我正式请求您让快腿到统领府做传令兵,那里应该更适合于它特长的发挥,而有快腿的陪伴也算是对老迈的全知的照顾。再换个意思表达,这样做是您的开恩,等于总督大蚁送给统领的一份福利,也能体现出新巢的上下齐心、团结共促的面貌嘛。”

“小勇蚁长:老实说,你很让我为难,因为快腿是一只对我很有用的蚁。”。小头的脸上显出为难之色。我不知道它是故意这样表现的,还是心里真的对快腿有感情而恋恋不舍。它又补充说:“那只速度像闪电一般快的蚁,到了谁那里都是一块儿珍宝。可谓奇才难得啊!因而,若是把自己的珍宝拱手转让给别蚁,这还真是一件挺让蚁为难的事情。不过,要是换成别的蚁来找我说这件事,哼哼,只要它的话意一明确我立刻就会毫不犹豫地拒绝它。然而,我之所以为难,其原因就在于来求我的蚁是你,对你说‘不’、‘不同意’、‘这不行’之类的话,到底还是让我觉得蚁情太过冷漠。这样吧,我答应你的请求,但是最终你能不能把快腿领走则取决于当事蚁的态度。等快腿回来的时候我问它愿不愿意去做统领府的传令兵,如果它说愿意去,那么我就签发一道调令让它去统领府报到行吗?”

“好吧。”。我心里暗笑,这位总督大蚁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给属下换个工作岗位竟还要签发一份调令。哈哈,我不知道它所说的调令是个什么样子,而这倒也激发了我的好奇心,就是冲着那份所谓的调令,我也应该耐下心来等待它的让快腿回统领府的行动做出来。

“我可以回去了吧!”我又问道:“总督大蚁:我不想让自己闲着浪费时间,想尽量利用您发出调令前的这段时间多做些事情,劳动的多了收获的也必然会多,那样的话就能多交税务物,而这也是您一直提倡的爱吾蚁皇的物质奉献精神嘛!”

“不。”小头微微摇了摇头,“你在总督府里等待即可,新巢的劳动大军之中多了一个你又能创造出多么明显的效益呀!小勇蚁长,我承认在打仗方面你是个精英,但从劳动的角度进行评判,我却一点都看不出你这方面的能力超出凡蚁有多少。你即便是闲上一段时间,新巢的采猎总收入最多只能体现出微微的减少,而我这个总督更不在乎你多搞到的那点所谓的税物。”

我没接小头的话,而是两眼直直地盯着它,想要弄明白它的这番话的确切意思。

小头似乎也看出了我的戒心,它做作地笑了笑,说:“快腿也有可能立刻就回来,若是那样的话我怕错过了让你看着我询问它的过程,那样,它愿不愿意回统领府也能被你的眼光亲自验证,——你说不是吗?”

我下意识地朝总督府的进口瞄了一眼,稍想了想,说:“仅从赶路这一点上看,我也认为快腿只要是回程,立刻就出现在总督府里,这并不是件夸张的事情,问题则在于它有没有开始返程。如果老巢那里还需要它再呆上两天或是三天,实话实说,我可不想也在总督府里无所事事地也等待两天抑或三天。”

“总督府里没有无所事事的蚁。”。小头收住了它那难得一现的,并非是发自肺腑的笑容。“我从你的话里嗅到了污蔑的成分,总督府——无所事事,难道总督府里的蚁都是多余的吗?”

我平静地看着小头,说:“您对我的话意过度解读了。我只是说我呆在这里会无所事事,而并未对包括总督大蚁在内的这里的任何一只蚁的行为做评论。”

“在总督府里呆着,你会无所事事吗?”小头看我的眼神中透出些许的猖狂和轻蔑,“它们想要闲下来,不经过我的同意——谁敢!”

我当然明白小头说的“它们”为谁,无非就是那五只在总督府的门外站着的兵蚁护卫,以及包括快腿在内的几只做杂役的蚁。不用小头强调我也早就知道了如今的它在总督府里的作风,对自己身边的蚁是随心所欲的使唤,既傲慢冷漠又刻薄寡恩,搞得总督府的职蚁们的心态整日都处于惴惴不安之中。而对待到新巢视察或是做客的老巢的权蚁,它则又变了嘴脸,是哈腰媚目的,一副十足的奴才相。

不正以王国首相的身份到新巢视察过一回,小头献尽殷勤是来接去送全程的陪同。固化也来视察过一次新巢的防务和战备情况,小头又是毕恭毕敬、摧眉折腰地陪同了一路。和前两位王国大员比起来,装逼可是总督府里的常客,而小头倒能以平常心接待那位王国的宣传部长。在王国的所有蚁之中,如果说小头有莫逆之交的朋友的话,那么装逼绝对算是唯一的一个。我坚信这一点。当然,我更坚信装逼来找小头的目的,是为了让后者给它弄好吃的,以满足它那贪婪的胃口。装逼那家伙靠嘴巴认蚁,谁能让它吃好吃饱,谁就一定会成为它的好朋友。单从这个标准衡量,跟装逼成为好朋友还真不是件难事,只要能弄到佳肴珍馐供它享用,那么想被王国的宣传机器树立为先进典型就是一件非常现实的事情。

“哈哈,我当然明白总督府里的蚁们的作风,大家每时每刻都要兢兢业业地工作。”我微微一笑,“总督大蚁不说让歇一歇,当然是谁都不敢歇了。”

“很好,明白就好。”。小头的脸上又现出得意的神情,“蚂蚁天生就勤劳,凡是好吃懒做的你我的同类,它们应该是被淘汰了吧。”

我看出来小头说这番话的后半段的时候底气立刻就弱化了一半,大概是有装逼的鲜活的例子摆在那里,继而使它突然意识到不能把话说得绝对饱满吧。这说明理性在它的内心还有残留,享权得势的状况也并未把它充分改造成为一只习惯对下作威作福的统治蚁。

“你就准备一直这么混下去吗?”。小头昂首觑目地瞅着我,“千蚁长是个操心出力的角色,活一辈子身体机器就不停地运转一辈子,提升不了生存的层次,更别说享受这世上的荣华富贵了。我真为你的处境感到惋惜,明明改变一下脾气秉性就能直通王国的高层,而你却偏偏甘于寂寞,愿在新巢这个苦寒之地长久地生活下去。你真应该考虑考虑蚁这一生活着的目的了,难道就是为了操劳和没完没了的操劳吗。当年固化、我和你组成一个小集体,在广阔的地面世界天真无暇、自由自在地工作、战斗。现如今蚁到中年,需要适当思忖未来蚁生的地位、身份和享乐之类的问题了,而你好像还没有让头脑的评判机器调整升级,以便能生产出与时俱进的觉悟产品来,这的确是令蚁费解的一件事情。小勇伙伴,老实说,你以前并没有凭着掌握的权力帮过我什么,然而,我可不像你一样把权力看得那么的威严和不可亵渎。念在过去交情的份儿上,我决定帮一帮你,以便让你在王国的仕途上更上一层台阶,那样你的未来才会美好和充满乐趣。”

“我听不懂你的话的意思。我现在的生活就非常美好,也充满着乐趣。”我不屑地冲小头笑了笑,“蚁各有志。每只蚁向往的生活方式或生存状态总会各不相同,而我偏偏就是一只喜欢在底层消磨时间的蚁。若是让我长期呆在富丽堂皇的王国大员的官邸里生活、工作,我还真的无法适应,而且时间一长我的意志就会萎靡,我的身体也要因此丧失所有的朝气和活力。简单说,我就不是我了,尸位素餐就将是我生命余生的状况。我并不寻求您说的那种改变,因为在我看来——”

“是你眼界狭窄,抑或是被嫉妒左右了心态,竟把荣华富贵的生活形容的如此无聊少趣。”小头失望地打断了我的话,“好吧,既然你愿意维持你现在的状况,那我还念过往的情义劝导你干什么。老实说,固化大蚁一定有帮你的想法,它尽管从未向我表露过该类的想法,但是我能够看出来它有这方面的意思。蚁皇陛下对你也很欣赏,你的才能和你在战场上的表现,在伟大、光荣、正确的吾皇的头脑中是有一笔账的。关于此我是明确地知道,你是王国的明星蚁,想要让自己的名声隐匿起来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对蚁皇陛下说刚才你对我说的那番言论,——假若将来你有机会到王国的皇宫去的话。——好吧,又有蚁来拜访我,那就让我看看来者为谁吧!”。

此时我发现小头的目光瞥向我的身后,我顺着它的目光回头一望,原来是猖狂那家伙又走了进来。而在猖狂的身后还跟着一只蚁,我一眼就认出了来者,——它是妙算。与此同时,妙算也认出了我,在我把头扭过来的瞬间好像看到它的脸上现出极不自然的的表情,它大概是没有想到我也在总督府里吧。

“总督大蚁:妙算蚁长来了,如果您暂时或者根本就不想见它,我立刻就把它领出去。”。猖狂用试探性的目光瞄着小头。而我却感觉到它对妙算的态度,可比之前对我要友好得多。

“你都把它带进来了,还问我干什么!”小头冷冰冰地说:“让妙算留下来。你可以出去了。”

“得令啊!”。猖狂退身走了出去。这家伙装逼的劲头比装逼还足,若要使它恢复原形,我想,最好的办法就是引导它遭受一次能够颠覆它的自尊心的重大挫折。

小头的目光完全朝向妙算,与猖狂相反,它对妙算的态度却是轻蔑和冷淡的。

“你的蚁团最近一段时间的收成怎样?”。小头问道。

“总督大蚁:蚁团里的绝大多数蚁工作的都很尽心,收成比上一阶段要好一些。”。妙算毕恭毕敬地回答。

“税物量要一步一个台阶,只能一次比一次交的多而不是相反。”小头训诫道:“蚁皇陛下深爱它的每一位子民,因而,作为子民就有义务向蚁皇陛下多纳税。对此我不想没完没了重复解释,你又不是一只傻蚁,该怎么做应该非常清楚。”

“是,是是。”。妙算瞥了瞥我,随又将目光瞄向总督。“我明白,我清楚,我要尽最大努力多交税物。”

“明白就好,省得我总是为这件小事啰嗦。”小头把话题一转,“有我这个总督在,你对外联络长的角色就成了个虚职。可是我真的不想让你做一个纯粹的千蚁长,因为那样的话你的才能只能发挥出来一部分。好吧妙算,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你认为妥当否,总督府里经常有高贵的老巢蚁来做客,如果总是让我一只蚁接待它们,难免不能把招待的气氛弄得充分的欢快,所以我决定让给你一个发挥对外联络长职能的舞台。今后若再有老巢的贵客来,你就到总督府报道,陪着我一起招待它们好吗?”

“我听从总督大蚁的安排。”妙算点头答道:“为您分忧也是我的一份职责嘛!”

“好吧,你可以回去了,祝你的蚁团的收成越来越好。”

“谢谢总督大蚁,我会努力工作的。”。妙算瞟了我一眼,随转身退了出去。

“时常来向我汇报工作,这已经成了它的习惯。”小头藐然一笑,“在这方面它可比你强,哼哼,在我的印象中这是我做总督以来第一次见到你,而且你还是为了求我办事才来到这里的。”

我默然看着眼前这位趾高气扬的总督,不知道是应该接它的话呀还是继续找理由离开。正在这个时候又有一只蚁走进总督府,我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哈哈,来者居然是快腿,这真是盼什么就来什么。这一回猖狂并没有头前带路,我不知道是那位兵蚁卫队长累了,还是凡为小头服务的蚁都享有自由进出总督府的天然权力。大概是世上本没有习惯,重复的多了也就成了习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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