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香被婆家接走后, 韩家这边很快就开席了。xiashucom
虽说嫁女儿是悲事, 但各路亲朋和族人都来了。因人太多,场地不够,席面就分两轮进行。如董氏的娘家人自然是要坐第一轮上席的,如叶氏妯娌这样的自家人, 都是等到最后随便找个偏僻的地方坐。
梅香一直带着莲香和兰香,这一枝五个女孩子已经嫁出去两个,以后这兄弟三家里的姑娘们, 梅香就是最大的了。
叶氏妯娌两个今儿把董氏挤兑了, 心里都暗搓搓地高兴。有族里一些妇人看到了, 也偷着笑。韩敬义两口子又不是穷的吃不上饭了, 虽说许多人家都会干克扣女儿的聘礼的事情, 但也不能克扣太多了。
春香婆家当日送了那么多吃食料子,还有二两银子。就春香带的那点子东西, 连三分之一都不够的。韩敬义两口子一向抠门, 只进不出的,且靠着崔氏没少占两个弟弟的便宜。这么多年, 偷偷摸摸攒下了不少家当,却非要克扣女儿。
要说今儿不高兴的,除了韩敬义夫妇, 再有就是秋香了。
自己当初出嫁时,二房三房也只是给了普通的添妆,如今她眼见着二婶三婶给了妹妹两样首饰,顿时心里发酸。当初她的聘礼也被父母克扣了, 只是她闹了一场,最后韩敬义只得再给她加了一些。
原来她觉得自己这一房是这一枝的长房,而她更是长房嫡长女,从身份上就压了妹妹们一头。如今二叔家的明辉长大了,三叔家越来越兴旺,梅香说了那么殷实的婆家,再看明全,整日就晓得偷懒好吃,秋香顿时觉得心里百味杂陈。长房说出去是好听,可哪里有什么实惠呢。
吃过了宴席之后,叶氏就带着四个孩子回家了。
在路上,梅香就忍不住和叶氏说悄悄话,“阿娘,大伯娘刚才恨不得把春香姐姐活吃了,这以后春香姐姐回娘家还能有个好。”
叶氏叹了口气,“咱们也只能做这么多了,剩下的路,就得她自己走了。若一味软弱,人家欺到头上,也只能自己受着了。”
果然如梅香所料,春香三日回门的时候,三房人都去了。
春香才一进门,本来还拉着脸的董氏立刻挤出了笑容,一把拉过二女儿,“春香回来了?这几天我和你阿爹天天想着你呢,女婿快坐。”
春香见阿娘说这样热乎的话,一向备受忽略的她高兴地笑了,“阿娘,我都好的很。”
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韩敬义带着兄弟子侄招待新女婿,女眷们拉着春香一起说话。说了半天话之后,董氏拉起春香到她房里去了。
亲娘和三日回门的女儿说一些私房话,这是惯例,众人也不能拦着。
梅香眯着眼睛看着东屋的门帘子,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忽然,里头传来董氏尖锐的叫骂声,“你个没成算的死丫头,黑了心肝不顾娘家死活!那首饰那样精贵,让你给我保管你不听,转脸就给了你婆母。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才嫁了男人几天,眼里就只有男人没有父母了。”
董氏骂的难听,堂屋里,春香的男人立刻拉下了脸。
周氏和叶氏立刻冲了进去,拉住了正对着春香动手的董氏,春香正趴在床上呜呜地哭。
周氏脾气比叶氏急一些,立刻说了董氏,“大嫂,你这是作甚?回门的姑娘,你做亲娘的不说多疼爱一些,怎地还能打她?你糊涂了不成!”
董氏收住了手,仍旧气得直骂,“这个死丫头,气死我了!”
周氏哼了一声,“大嫂,这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不心疼,我们也犯不上说你。只是今儿侄女婿来了,你打的是春香吗,你打的是咱们家的脸面!以后人家晓得咱们家居然对着回门的姑娘拳打脚踢,莲香和兰香说不到婆家,你负责?”
叶氏也很生气,“大嫂,不过是两样首饰,我们既然送给侄女做添妆,就是给她带到婆家去的。谁家女儿的嫁妆还给亲娘管着的?大嫂你莫要糊涂,侄女婿就在堂屋里,你再闹,我只能去叫七婶过来了。”
听见苏氏的名头,董氏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又恨恨地盯着两个妯娌,“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若是交给了我,哪里能有这事儿。”
周氏鄙夷地看了董氏一眼,“大嫂,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交给你,那最后还能落到春香头上?我们挑着出嫁当日给春香,就是不想给你收着。你听懂了吧?要是听懂了,就好生对你女儿。三弟妹,咱们走!”
叶氏眯着眼看了董氏一眼,跟着周氏一起出去了。
掀开帘子后,周氏笑着对大伙儿说道,“娘儿两个惯常这样,说着说着还急了起来。这不,两个人自己又好了,倒不用咱们担心。”
春香的男人勉强笑了笑,对崔氏说道,“阿奶,我阿娘喜欢春香的很,说她听话孝顺,又不与人争执,是难得的好媳妇。”
崔氏打了个哈哈,“可不就是,我五个孙女呢,最小的兰香暂时还看不出来,上头四个,论能干梅香是头一个,论孝顺听话,春香是头一个。”
春香的男人对岳父母的秉性很了解,但他家里看重的是春香的品性,娘家人如何,只要不是太过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逢年过节走动走动,旁的也没甚干系。
春香当日得了首饰,想到她临走时董氏的眼神,她一路上心里坠坠不安。新婚第二天,她主动把东西交给婆母保管。东西在她手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过亲娘的缠磨,索□□给婆母罢了,阿娘总不能去问我婆母要东西罢。
春香的婆母是个精明人,性子虽然也厉害,但人家讲道理,并不是一味耍横。她见小儿媳这样懂事,心里很是高兴。当日,她听接亲去的堂妯娌说了首饰的事情,心里也高兴地直笑,也知道了小儿媳的为难。春香把东西给她,她二话不说接下了东西,先夸赞了一顿春香,并许诺过一阵子就还给春香。
董氏没要到东西,一整天都不高兴,最后还是崔氏骂了她几句,她才不敢再拉着脸。
办过了春香的婚事,年底还有明辉的婚事。但这中间,梅香家里仍旧是忙碌个不停。
叶氏既然答应了每个集给人家送菜,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每次从菜园里摘回来的菜,她都要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泥巴和杂草,那些太老的、虫眼多的,自然也不能给人家。为了怕菜被虫吃了,她还时常带着两个女儿到菜园里捉虫。
这一日,在镇上。
黄茂林如往常一般守着豆腐摊,天越发凉了,今儿没有太阳,有些阴阴的,还刮起了风。黄茂林缩了缩脖子,虽然他穿的不少,但干坐在这里吹风,总归是不大得劲。
他起身走了走,和旁边的张老爹拉着闲话。
“张老爹,天越发冷了,您咋不让您两个儿子过来看摊子呢?”
张老爹叹了口气,“唉,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谁不想往自己碗里扒拉呢。也就只有我自己来,这账目才算的清明。”
黄茂林顿了顿,“那您老可得注意身子了。”
张老爹翘起了二郎腿,“呸,两个兔崽子,我还能让他们清闲了,大早上起来伺候豆芽的活儿,我让他们轮着干,我只管到街上来卖豆芽。”
黄茂林嘿嘿笑了,“您老做的对。”
张老爹瞥了他一眼,“再过几年,你弟弟长大了,你们各自成了家,到时候怕也是有的闹呢。”
还没等黄茂林回答,忽然有个陌生人站在了他的豆腐摊旁边,黄茂林忙过去招呼客人。
“您需要豆腐?”
客人挑剔地把豆腐摊子扫了两遍,“就这些东西?”
黄茂林愣了一下,又笑着问,“客人想要什么样的?”
那人知道自己是外乡人,虽然挑剔,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你这豆腐,没有一样能带在路上久放的。水豆腐没法带,那千豆腐放两天就坏了,旁的豆腐就更别提了,还得找个锅炒了才能吃。”
黄茂林仍旧客气地笑道,“您说的是,只是我们家暂时只有这些了,客人难道见过别的豆腐?”
那人见黄茂林小小年纪这样客气,也不好再挑剔,笑着说道,“我也是听人家说的,有一种豆腐,能放好些日子,里头还可以加味道,直接拿了吃也行,放菜里也行,又好吃又经放。小哥这里既然没有,我就不耽误你做生意了。”
说完,那人就走了,留下黄茂林在那里思索。
还有这样的豆腐?这是什么豆腐?往里头加味道?直接能吃?还经放?这人莫不是在驴我?
黄茂林想了半天,说起来,不管是水豆腐还是千豆腐,都是可以直接吃的,但味道寡淡,还是做熟了好吃。
黄茂林虽然觉得这个客人说的有些不大靠谱,但他心里却装下了这个事情。
和叶氏母女告别后,黄茂林挑着担子一边走一边想。往里头加味道,加盐?加糖?不论哪一样,都贵的很呢。
但怎么加呢?什么时候加呢?
黄茂林回家后,如往常一样交了账,然后帮着家里干活。
过了两日,黄茂林实在忍不住了,和黄炎夏说了这个事情。
黄炎夏沉默了半晌,反问他,“你想做?”
黄茂林错了措手,“阿爹,论起做豆腐,您比我老道。只是,这位客人说的跟真的一样。我想着,咱们不若多试两回,若不能成,也就死心了,若能成,岂不是更好。”
黄炎夏一边忙着手里的活计一边跟儿子说话,“做成一样豆腐可不容易,中间得抛费不少东西呢。说起来,咱们这里的豆腐品种确实不多,我原来学手艺的时候,我师父我跟说过,在那豆腐之乡,豆腐的品种比咱们这里多多了,只是他也不会做。好在整个荣定县的豆腐咱们家都有,我也就没想过别的。”
黄茂林想了想,“阿爹,往后外头来的人越来越多,若是真能做出一两样新鲜样式,咱们也能抢个先。”
黄炎夏又沉默了许久,他知道这个儿子如今正是爱拼敢拼的年纪,不管是去山里寻木材还是想做豆腐,凭着他年轻人的一股劲,就没有他不敢干的。
黄炎夏心里权衡了许久,也罢,让他干去,能成最好,不能成,他以后也就能老实磨豆腐卖豆腐。
“你既然愿意干,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每天给你二三斤豆腐,你自己折腾去,需要什么料子,你有私房钱,你自己买,不能问家里要。能做成了,我再把你掏的私房钱补贴给你,以后的利润,我还分你一半。若是做不成,就算你自己的损失。”
黄茂林喜得直搓手,“阿爹放心,我定然不会随意抛费东西的。若能成,咱们家在荣定县也算头一份,若不能成,阿爹可别笑话我。”
黄炎夏笑了,“你是我儿子,我怎会笑话你。要怎么做,你自己安排,我不会给你打下手的。”
黄茂林直点头,“阿爹放心,儿子自己一个人捣鼓就行。家里有什么活,您只管叫我,我再不会为了这个事情耽误家里的活计。”
父子两个说好了之后,黄茂林就一头扎进了研究新式豆腐之中。
他先是直接往豆浆里加东西,结果让水豆腐变咸了,且出来的豆腐形状也不好看。黄茂林想了许久,能易于存放,自然不能和水豆腐一样。水豆腐放两天出来好多水,而且还容易散。
做了好几天,仍旧没做出个像样的东西,在街上卖豆腐时,他也有些心不在焉。
梅香见他没精神,想着平日里茂林哥总是花费心思哄着自己,自己也该多关心关心他,忙悄悄问他,“茂林哥,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恹恹的。”
黄茂林勉强笑了笑,“我没有生病,就是遇到了事情解决不了。”
梅香把头凑过去问他,“是什么事情?我能不能给你帮忙?”
黄茂林今天的豆腐已经卖完了,只是过来陪着叶氏母女两个,见梅香这样悄咪咪地问他,他又忍不住笑了。
趁着叶氏不注意,他偷偷摸了摸梅香的头,“是做豆腐的事情,有个外地的客商问我要一种豆腐,我没有,我想自己做出来,做了好多天,都不得要领,倒是糟蹋了不少好豆腐。”
梅香一听就明白了,“做豆腐的事情我也不懂,不过,想做一样以前从来没见过的东西可不容易呢。我当日想提高菜籽出油量,花费了多少心思呢。炒菜籽炒坏了好几回,磨菜籽粉也磨的不成个样子,打桩的时候太使劲,差点把油槽打坏了。茂林哥,你脑子比我还活泛,不要急,慢慢来。”
黄茂林有些丧气地用手指敲了敲凳子,“我阿爹给我一个月的功夫,这都七八天了,再等几天,要是做不出来就算了。”
梅香笑了,“一个月还长着呢,说不定哪一天忽然就得了。莫急,天长日久的,就算这个月做不成,你心里有了这个事情,说不定哪一天又成了。”
黄茂林见梅香一直安慰自己,也不好再垂头丧气,“我就是想着,若能多出个花样,也能多得些进项。你看这街上,以后人越来越多,好多人都开始闷声发财了,就我们家仍旧毫无进益。一时半时看不出来,时间久了,我们就要被人家甩出去好远了。”
梅香听他这样说,心里也有些迷茫,“茂林哥,你说的对,我家里今年虽然把余家压下去了,暂时吃了独食,以后说不定又会有人来争。想要不被人家压垮,没有些看家的本事还真不行。以后,以后我也不晓得会怎么样呢。”
黄茂林忙安慰她,“你不要操心,等过几年明朗大了,说不定他们兄弟都能考上功名,到时候你们家就好了。”
梅香瞥了他一眼,“明朗就算考上功名,我也不能在家里靠着兄弟一辈子。”
黄茂林忽然眯起眼睛笑,小声说道,“你别担心,有我呢,你靠着我就行。”
梅香脸红了一下,“哪能什么事情都指望你一个人呢,我总要分担些。”
黄茂林见她这个小模样,心里的不快顿时都飞走了。他忽然毛塞顿开,自己想家里多些进益,一来是想减轻阿爹的负担,二来不就是想让梅香以后能过上好日子嘛。若为了还没影的事情让梅香跟着发愁,岂不是本末倒置。
黄茂林笑眯眯地看向梅香,“咱们走一步看一步,以后的路还长着呢,你别操心,你已经很能干了,剩下的都交给我吧。”
梅香有些扭捏地微微低头,“那你也别发愁了,日子还长着呢。”
黄茂林点头,“明儿晌午我去找你玩。”
梅香忽地抬头,又红着脸低下了头,“你来就是了。”
她本来说不让他来的,怕他背着阿娘跟她动手动脚。可黄茂林这些日子忙着研究新豆腐,去韩家去得少,梅香又有些惦记,心里隐隐期盼着他能天天过来。
这种想见面又怕见面的矛盾心里让梅香经常愁肠百结,她觉得自己好像有毛病,但又不知道跟谁说。黄茂林的动手动脚,让她又害怕又紧张,又有些期待和甜蜜。
今儿叶家没来人,他们两个在后头悄悄说话,叶氏在前头招呼客人,并不去管两个孩子。
得了梅香的鼓励,黄茂林又继续不死心地研制那种豆腐。
在失败了许多次后,黄茂林心想,要经久耐放,那种豆腐必定水少,要水少,那豆腐成型的时候就要压狠一些。
平常家里做豆腐,若压的不很,豆腐就嫩,压狠了就老一些。那老到不能再老的豆腐会是什么样?
黄茂林带着疑问,一步步探索,最后做成了一块含水量非常少且非常有弹性的豆腐。他嚼了一口,脆脆的,还怪好吃的。
黄茂林把那块豆腐放好,他自己把豆腐切成了丝,让杨氏和韭菜一起炒了。
嚯,味道还不错!
黄炎夏吃了两口后,忍不住笑了,“果真是不错,有嚼劲。虽然不晓得这是不是那位客人说的那种豆腐,总归是个新样式。你明儿再做一块,放在那里,看看能放多久。若是放的时间久,你倒时候再想办法加些味道进去,可不就成了。”
黄茂林高兴地吃了两大碗饭。
第二日,他又做了一块同样的豆腐,然后单独存放了起来,每日去观察豆腐。
等过了三四天,豆腐仍旧没什么变化,七八天的头上,才开始要变坏的样子。
黄炎夏见儿子做出豆腐了,他也开始上心了,“如今天冷,怕是放个十天八天都没问题,等到了热天,怕是放不了这么久。”
黄茂林想了想,“阿爹,不如咱们把这豆腐再压狠一些,水少一些,总能放得更久。”
黄炎夏点头,“再往里头加些味道,看看如何。”
黄家父子只以为加些味道就好了,哪知道直接往熟豆浆里加盐,同时又点卤,豆腐不成个样子,味道也怪怪的。
最后,黄茂林干脆调了料子腌制,这回总算有味道了。但这豆腐仍旧是白色的,黄茂林为了和水豆腐区别开,又用酱油煮了煮,最后做出来的豆腐颜色很深,味道也很足,放了好几天都没坏。
黄炎夏看到最后的成品后,忍不住点头,“不错不错,味道可以,就是这成本不低,怕是不大好卖。”
黄茂林想了想,“阿爹,这东西成本高,咱们先少做一些,价格卖贵一些。镇上那些家底厚的,还有那路上的客商,总会有人买的。”
黄炎夏再次点头,“以后你每日负责做这个豆腐,旁的豆腐我来做。”
黄茂林拿起豆腐又尝了一口,“阿爹,您给这豆腐取个名儿罢。”
黄炎夏顿时也难住了,这取名哪里是那么容易的。
淑娴在一边站着,拿起一块豆腐闻了闻,“阿爹,这豆腐怪香的,不如就叫香豆腐吧。”
淑娴本来是说着玩的,哪知黄炎夏和黄茂林一起点头,都说这个名字好。
杨氏笑了,“你阿爹和你大哥说正经事情,你倒是会打岔。”
淑娴嘿嘿笑了。
黄炎夏见家人都在场,咳嗽了一声,“都坐下,我说个事情。”
众人见他忽然正色,赶忙都坐下了。
黄炎夏见家里人都坐下了,对大伙儿说道,“这豆腐是茂林想出来的,茂源,你还记得我头先跟你说过什么话没?”
黄茂源挠了挠头,“阿爹,您是说分一半的事情?”
黄炎夏笑着点了点头,“难为你还记得,我以为你个糊涂虫都忘光了。”
黄茂源嘿嘿笑了,“阿爹说的,我都记着呢。”
杨氏笑的有些勉强,“当家的,这东西是茂林做出来的,他功劳不小。不过,做这东西也要从家里拿豆腐,都是一家人,这账怎么才能算的清呢。”
黄茂林急忙摆手,“阿爹,我不要,都给家里。上回木材的事情,没要家里出本钱,我得了一半也就算了。这豆腐虽是我做出来的,但黄豆是家里的、磨豆腐的家伙事儿、卖豆腐的摊子,哪一样不是家里的,我怎么能要一半呢,不成不成。”
黄炎夏也想到了这个问题,想了一会子后对他们说道,“你们说的对,成本是家里的,给你一半自然不合适。这样,什么本钱都不让你出,卖了的钱,分你两成。我说的是当日卖香豆腐所有的钱,不是除了成本之后的。这些日子我看你用的都是家里的东西,也没到外头买什么,就不用补贴你了。”
杨氏听见分两成,心里虽然不得劲,但总比分一半好多了,也不再反对,“茂林功劳大,分他一些也是应该的。”
黄茂林偷偷看了看众人的神色,见家里人不像是试探他,才点了应下了,“那,那我就多谢阿爹阿娘了。”
杨氏点了点黄茂源的额头,“你也跟你大哥学一学,别整日就晓得憨吃憨睡。”
黄茂源又嘿嘿笑了。
说好了分成,黄炎夏第二日就让黄茂林做了头一批带到街上去卖,这一批只有十斤,价格暂定五文千一斤。
听说黄茂林做成了新式豆腐,梅香高兴地跑过来看。
黄茂林今儿头一次卖这个,跟黄炎夏商议之后,把一块豆腐切成了细丝,谁想买先尝一根。
他先用筷子夹了一根给梅香,梅香用帕子擦了擦手,接过了豆腐,吃了一口后,仔细品尝,止不住地点头夸赞,“果真不错,又香又脆,茂林哥,你真是能干。”
得了梅香的夸赞,黄茂林顿时笑得脸上开了花,又夹了一根给她。
梅香直摆手,“你留着卖钱,这个东西金贵的很呢。”
黄茂林笑了,“你拿去给婶子尝一尝。”
梅香听见他这样说,用手帕包好了,拿回去给叶氏尝了尝,叶氏吃过后也觉得很不错。
待问过价格后,叶氏忍不住咂舌,“这么贵,一斤香豆腐抵得上好几斤千豆腐了,也就有钱人舍得吃了。”
万事开头难,这一上午,黄茂林只卖出去了五斤,还是镇上几个大户买的。那些闻风来看热闹的,尝过了后都觉得好,就是太贵了,没舍得买。
黄茂林知道这东西刚开始必定不好卖,但这东西成本在这里,又难做,他不想降价。只有让大家一开始都知道这东西金贵,最后才能卖上价格。
香豆腐能放,第二个集,黄茂林把剩下的带来了,又做了几斤新鲜的。他耐心等候,谁来说都不肯降价。
那些家里殷实的也不在乎这三五文前,听说后都来买了一些回去尝鲜。
黄茂林没事就吆喝几声,有两个路过的外地人听说后,呼啦一下子买走了七八斤。
渐渐地,黄家香豆腐在平安镇打响了名头。许多人家里来了客人,都会来买一些回去。这东西好吃,比肉便宜,听说又金贵,招待客人算是个好菜了。
刚开始,黄茂林每次只做十斤,来晚了就没了。等此次都不够卖了,他才渐渐开始增加分量,但始终不会做太多。
黄炎夏说不给他帮忙就真不帮忙,但到了月底盘账的时候,他一文钱不少黄茂林的。除了卖香豆腐的分成,黄炎夏仍旧每个月给他两百文零花钱。
等黄茂林一天能卖掉近三十斤香豆腐的时候,他一个月能分到近五百文钱。
而日子,转眼又到了腊月了。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如今身处豆腐之乡,十年前刚到这里时,忍不住赞叹,豆腐的品种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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