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眨眼就到了九月底, 这期间, 明盛不出所料过了府试, 名次也不差,但院试两年一次,要等到明年才能参加。mengyuanshucheng
此时,叶氏忽然变得异常忙碌,无他, 因为明朗要成亲了。
叶氏去年与秦家商议,今年十月间娶玉茗过门。当时两家议定下, 秦家会提前派秦玉炔夫妇送玉茗回来。等成亲前几日,秦家夫妇带着幼子再赶回来。
至于玉茗的嫁妆,首饰细软之类的,秦太太早已预备好。一些粗笨的家伙, 直接到平安镇买现成的。
秦太太已经决定, 大致给玉茗陪嫁几样家具就行了。韩家也不缺这些东西,有多余的钱财,秦太太在荣定县城里给玉茗买了一间铺子, 一年单收租子也有个十几两银子。镇上的房子也做玉茗的陪嫁,韩家白用了这几年,就算给租子也有不少呢。
因两家连着亲,秦家再不肯要租金,叶氏只能把聘礼置办得厚一些。
秦家离的太远,叶氏去年带着明朗过去的时候,把韩敬奇父子也一并叫去了。叶氏就在当地, 花钱置办了聘礼,请人一并送到秦家去。
至于秦家后面如何发嫁,这是秦家的安排,叶氏并不过问,她只管准备好自己这边的事情。
考虑到秦家的亲戚都在外地,成婚当日,女方家并不在平安镇办酒席。秦先生当初在平安镇,也结下了不少善缘。荣定县也有他的几个师兄弟,到时候请了这些人一起送亲,人虽少,身份都不差,也算体面。
叶氏提前把新房准备好,原来明朗和明盛一起住在东厢房,西厢房空着的,正房西屋是兰香住着呢。
叶氏本想让兰香搬到西厢房,把正房西屋留给明朗做新房。
明朗却提出了自己的意见,“阿娘,何苦让妹妹搬来搬去。直接让明盛搬到西厢房,我仍旧留在东厢房。正房西屋只有一间,东西多了也铺陈不开。东厢房有三间呢,一间做卧房,一间做小客厅,剩下一间做书房正好。”
叶氏有些犹豫,“你是长子,住东厢房原也说得过去。只是你阿爹不在了,你如今是一家之主,我一个人占着正房,到让你们用厢房做新房,这也说不过去。”
明朗忙起身,先给叶氏鞠个躬,“阿娘切莫说这些话,没有阿娘哪里来的儿子。就算阿爹不在了,这正房永远都是阿娘的。妹妹还小,西厢房那么大,妹妹一个人住在里面空荡荡的。让她跟阿娘一起住在正房,我们也能放心。阿娘放心,我明儿给先生家去一封信,说明缘由。”
叶氏仍旧摇头,“不行,还是用正房西屋给你们做新房。我想过了,你们兄弟还小,将来说不得还能再往前进一步。到时候你妹妹说的人家定然是体面人家,而且,秦先生家里是有丫头的,等玉茗过来了,说不定会有陪嫁丫头。我准备明儿也买个小丫头放屋里,让她陪着你妹妹睡。”
明朗只得作罢,听从叶氏的安排。
过了几日,叶氏果然从人牙子那里买了个七八岁的小丫头。这小丫头家里姊妹众多,父母养不活她,才把她卖了出来。
丫头原名叫麦芽,叶氏也没给她改名,算是留个念想。
叶氏让麦芽陪着兰香住在西厢房,明盛仍旧留在东厢房,明朗搬去了正房西屋。
叶氏又把原东厢房的书房搬到了前院儿,以后兄弟二人长大了,各自娶妻,一人弄一间书房占地方,共用内书房也不大合适,索性搬到前院去,弄一个大的外书房也就够了。
秦太太当日与叶氏说好了,因路途太远,不给玉茗陪嫁太多粗笨的嫁妆,新房里的床和衣柜什么的,都让叶氏预备。
叶氏提前就找了黄炎斌,打了一张新床,一个八开门的衣柜,一张塌,一套梳妆台和梳妆椅,两个五斗柜,这几样东西顿时把新房里都塞满了。
新房准备好了之后,叶氏又马不停蹄的准备酒席的事情。
还没等她准备好,秦玉炔夫妇送玉茗回来了。
当日一大早,明朗仍旧如往常一般教孩子们读书。半晌午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声响。
他让学生们好生读书,自己出去迎接秦玉炔夫妇和玉茗。
秦家三人坐了一辆骡车过来,带了一个丫头,车上面还带了两个箱笼。
明朗赶忙上前付了车资,抱拳行礼,“师兄,大嫂,玉茗妹妹。”
秦玉炔拍了拍他的肩膀,“好样的,一个人把学堂打理的有声有色。”
说完,秦玉炔打头往屋里走,其余人跟在后面。
明朗看了一眼玉茗,对她温和的笑了,“妹妹一路辛苦了。”
玉茗有些羞涩,把脸扭到一边去了,“你独自一人打理学堂,你也辛苦。”
秦大奶奶笑着打岔,“这房子我们住了多少年了,得亏有妹夫在这里看着,不然坏起来可快呢!”
几个人说着就往屋里走,韩家已经提前把屋子都收拾干净了,秦家人来了就可以直接住下。
学堂都在前院,叶氏平时做饭最多只用一下后院的厨房,其余房屋韩家母子从未动过。
秦家兄妹到来,学堂里原来的一些学生闻声而动,都跑过来和大师兄打招呼。
秦玉炔走了好几年,一看这些学生们,有认识的,也有新面孔,心里也很高兴,“几年不见,你们都长大了许多。我听说这两年有好几个人过了县试和府试,好生读书,大好的前程都在等着你们!”
学生们和秦玉炔以及明朗在正房里说话,秦大奶奶带着玉茗去了西厢房。
叶氏正在家里准备午饭需要的菜,等她带着兰香过来之后,听说秦家兄妹来了,立刻喜形于色。
学生们已经去学堂读书了,明朗也跟了过去,后院只有秦家人。
叶氏一进垂花门,秦家丫头立刻发现了,忙去禀报大爷大奶奶,秦家兄妹一起出来给叶氏行礼问安。
叶氏问过秦先生夫妇,玉茗要给叶氏帮忙做饭,叶氏急忙拦住了她,“好孩子,你的心意我都知道。只是你们一路奔波,这会子正累着呢,赶紧去歇息会儿。你想给我帮忙以后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天两天的,有兰香给我打下手呢!”
玉茗看了一眼兰香,“妹妹长这么大了!”她又看了看后面的麦芽,有些奇怪,不知如何称呼。
叶氏笑着解释,“这是麦芽,我才买的丫头,乖巧听话的很。兰香一个人住西厢房,我怕她害怕,特意买个丫头陪她。”
玉茗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小姑子的丫头,只对着麦芽笑了笑。
时辰不早了,叶氏带着兰香去厨房做饭。秦家兄妹才来,今儿晚上韩家必定要请他们吃顿饭接风。晌午饭就算了,学堂里都是学生,秦家人一贯主张和学生们吃一样的饭菜。
到下午的时候,叶氏把家里厨房翻了一遍,只有些肉,豆腐可以去梅香家里买一些,再杀一只鸡,鸡蛋也有,上午周氏送来的蔬菜还剩下许多,光这些也不够呀。
叶氏去了梅香家里,弄了好几样豆腐,见梅香家里养了一条新鲜鱼,也一并拿了过来,还强行给了梅香钱。临走的时候一再跟梅香和黄茂林说,晚上去她家吃饭。
把女儿家搜罗了一遍,叶氏又从左邻右舍借了许多菜。菜色准备好了后,又让麦芽去买了一坛酒回来。
叶氏仔细计算,晚上把女儿一家三口请过来,小柱也带上,再加上自己家和秦家人,一起热热闹闹吃顿饭。
梅香也正在家里和黄茂林说话,“秦家在这边也无亲眷,也只能我们给他接风了。明朗和明盛在学堂里,家里全指望阿娘带着兰香操持,等会子我们先过去,帮着干些杂活。”
这些小事情黄茂林全听梅香安排,两口子早早的过去了,梅香把慧哥儿交给小柱,系上围裙就下厨房帮叶氏做饭。黄茂林拿起扫帚,把韩家里里外外都扫得干干净净。
兰香带着麦芽把堂屋里桌椅板凳擦得一尘不染,又把晚上要用的杯碗盘碟都准备好,洗的干干净净,然后送到厨房交给叶氏。
梅香正在把鸡肉放到锅里焯水,看了一眼麦芽,“阿娘,你买个丫头花了多少钱?”
叶氏见麦芽走远了,小声回答女儿,“还不到三两银子!”
梅香却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人,还没牲口值钱,到哪里去说理呢!”
叶氏问梅香,“你要不要买一个?这些小女娃,在家里吃不饱穿不暖,父母心气儿不顺时,不免时常打骂。有时候被卖了出来,虽说骨肉分离,好歹能逃一条命。看她年纪这样小,我连大声话都没跟她说过。”
梅香笑了,“我不买,家里有小柱给我帮忙,我能忙得开。再说了,明朗身上有功名,买个丫头也能说得过去。我要是跑去买个丫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要给茂林哥买个小老婆呢!”
叶氏笑着骂女儿,“胡说,茂林多好的人,你可不许编排他!你要是忙的过来也就罢了,等以后孩子多了,小柱的契约满了定然要回家,到时候你再买也行。”
母女两个一边做饭一边说着闲话,梅香来的时候穿的是干净衣服,叶氏给女儿找了一件自己的旧衣服给她穿,等会子做完了饭再换回来。
学堂放学之后,明朗兄弟和秦家人一起回来了,叶氏和梅香也做好了饭菜。
明朗见黄茂林抱着慧哥儿在院子里玩,忙上前打招呼,“姐夫来了,这是我大舅兄。师兄,这是我姐夫,原来多次陪我参加过考试的。”
因黄茂林抱着孩子,秦玉炔先冲明朗摆手,“不用你说,我自然记得黄掌柜。原来在府城,咱们住过一家客栈的。”
说完,又冲黄茂林拱手,“黄掌柜好,几年不见,听说黄掌柜越发有本事了。今儿为了我们,倒劳动您了!”
黄茂林把孩子递给小柱,也拱手还礼,“秦大公子好,您看着风采更盛了。咱们都是实在亲戚,不说那些客套话!我没读过多少书,最仰慕你们读书人,今儿特意带了一坛子好酒过来,晚上咱们不醉不归!”
秦玉炔是个性子疏朗之人,这几年专门给秦先生跑腿,整天与外头人打交道,并没有多少身份门第之见,见黄茂林说话豪爽,也哈哈笑了,“我酒量不好,黄掌柜可要让着我些!”
明朗笑着把师兄和姐夫迎进了堂屋,叶氏和梅香从厨房里出来了,秦家姑嫂先给叶氏行礼问好,再与梅香相互见礼。
梅香拉着玉茗的手,“几年不见,妹妹长高了,也越发好看了!”
玉茗笑着回答梅香,“姐姐才好看呢!”
小柱抱着慧哥儿站在一边,玉茗看见慧哥儿,忙从荷包里掏出一个梅花样子的小银锭塞到慧哥儿手里,“这是慧哥儿吧,我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朵小梅花给你拿去玩!”
玉茗来之前就问过明朗,晚上会有哪些人,明朗只说有姐姐一家三口和姐夫的徒弟,其余并无旁人。
玉茗是个细心人,就给慧哥儿准备了这个小巧的小银锭。那小银锭小的很,估计也就值个半两银子,好在是花样好看。
梅香忙谢过玉茗,“妹妹还没吃过我们一口茶,我们倒先偏了妹妹这样好的见面礼。”
堂屋里,八仙桌已经摆好了。明朗把秦玉炔和黄茂林请到了东面坐上席,他自己带着明盛坐在北面,梅香抱着慧哥儿与秦大奶奶坐在西面,叶氏带着玉茗坐在南面,旁边加了个高凳子,让兰香坐在一边。小柱、麦芽和秦家丫头没有上桌,叶氏在厨房给他们留了饭菜。
叶氏买了一坛子酒,黄茂林来的时候,把自己从县城带回来的一小坛好酒也带了过来,叶氏家里还有米酒。
明盛起身,给秦玉炔、黄茂林和明朗各倒了一盅酒,又给众女眷们一人倒了一小碗米酒。
秦玉炔起身,先向叶氏敬酒,感谢叶氏辛苦准备的酒菜。
秦家是女方家,却这样客气,叶氏忙说了一堆谦虚话。但她是个妇人,不好和秦玉炔说太多。
韩敬平不在了,黄茂林这些年在韩家对弟弟妹妹们来说,如兄如父。他忙向秦玉炔敬酒,表达一下男方的感激,将姿态摆低一些,显示出娶亲的诚意。
有黄茂林和秦玉炔客套,叶氏不再说话,明朗即将要做新郎,也不好开口。
说着说着场面就热闹了起来,秦玉炔这几年和外头人打交道,十八般本领样样都会,与黄茂林划起拳来,哪里还看得出他是个秀才郎!若不看他的相貌和穿着,只看他划拳的气势,就跟那街头糙汉子似的。
上席上两个人喝的热闹,梅香也陪着秦大奶奶说话,叶氏照顾玉茗和兰香。
秦大奶奶生养过两个孩子,与梅香说起养儿经来,真是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一顿酒席,宾主尽欢。
自那以后,梅香每天下午都会回娘家帮忙。叶氏和梅香操持家里的事情,外头定花轿和吹鼓手的事情,叶氏都交给了黄茂林。
一日,梅香与黄茂林吃过了午饭,把小柱留在家里照看豆腐摊,夫妻二人抱着慧哥儿一起去韩家。
才刚出家门没多远,忽然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你道是谁,正是已经从韩家学堂退学了的王存周。王存周刚从县城里回来,也没想到会遇到黄茂林夫妇。
双方都愣了一下,王存周看见慧哥儿,再见梅香一身红裙,头戴金簪,虽生过了孩子,容貌却越发俏丽。
他的心中又涌起了一些酸涩,但为了撑住场面,他主动向黄茂林夫妇拱手,“梅香妹妹,妹夫好!”
黄茂林也拱手,“王家二哥回来了!这是要往哪里去?”
王存周笑了笑,“我只是路过,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黄茂林眯着眼睛对他笑,“明朗要娶亲了,我们去给岳母帮忙!”
王存周沉默了一下,半晌之后嗯了一声,“那你们去忙吧,我先回家去了!”
双方别过,整个过程中,梅香一句话没说。
黄茂林若无其事从梅香怀里把慧儿接过来,两口子一路说笑着去了韩家。
梅香平日不怎么打听外头的事情,黄茂林却知道很多。
王存周始终过不了院试,后来,他到县里找了一家商行做账房,总算有了安身立命的本事。
但他年纪大了,说亲事却有些难。王存周的阿娘赵氏对媳妇又百般挑剔,年纪大的不要,长的丑的不要,家里姐妹太多的不要,嫁妆太薄的不要。
就这几个不要,生生把王存周拖成了二十岁的老光棍,王存周年龄越大,赵氏越不肯服输。
也就今年春天,终于有人给王存周说了一个能让赵氏看得上的儿媳妇。
这姑娘就是那家商行掌柜的外甥女,今年十六了,长得不赖,家里条件也不差。
黄茂林曾经很是好奇,这姑娘按说条件不差,怎的就看上了王存周?黄茂林三天两头去县里,没费多少劲就打听清楚了。
好家伙,这姑娘原来私底下和人相好过。那相好原是个戏子,长得冠冕堂皇,却一肚子坏水。只想勾搭的姑娘和他好上了,然后父母给一份丰厚的陪嫁,从此他就能靠着婆娘的陪嫁过日子。姑娘见他长得好,又满嘴甜言蜜语,顿时把什么规矩都抛到了脑后。
被父母发现时肚子里都怀上了,父母一碗药把刚怀上的孩子打了下来。
姑娘怀孩子的时候才十五岁,也没人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忽然精神不济,过一阵子又好了。
王存周对外说定过亲,因八字不合又退了,迟迟未有合适的。掌柜的一听就上了心,外甥女的事情他也知道,亲妹妹托他帮忙寻摸。
掌柜的一见王存周就相中了他,年纪大一些也无妨。在掌柜的撮合之下,双方定了亲。
赵氏得了个这么好的儿媳妇,顿时热闹的整个平安镇都知道了。梅香略有耳闻,并不放在心上。王存周如何,早就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平安镇的人自然不知道那姑娘的底细,但县城里,只因那戏子嘴巴不严,有不少人都知道他把人家黄花大闺女弄大了肚子。
黄茂林听到了许多闲言碎语,但他只是听一听,回来后并没向任何人多说一句话。
如今自己和梅香过得好,那管他王存周娶了什么样的婆娘!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梅香不想惹事,赵氏却仍旧不肯放过她。
王存周上个月才定亲,赵氏觉得小儿子终于找到个可心意的儿媳妇,又年轻,又漂亮,还是县城里有钱人家的姑娘,把那韩家母老虎甩出了五条街去!
赵氏开始到处炫耀自己的儿媳妇,话里话外无非是当然自己有眼光,及时退掉了母老虎,若不然哪里有现在这样好的亲事。
这些闲话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就飞遍了平安镇。
叶氏本来正在准备儿子的亲事,无意中听到了两耳朵,顿时气的饭都吃不下了。
黄茂林的消息更灵通,一听见赵氏话里话外编排梅香,他立刻把那姑娘和戏子的风流韵事传了出去。
赵氏听到后,如同晴天霹雳!她立刻质问王存周,姑娘可是有不妥?
王存周平日里只顾着干自己份内的事情,并没有去打听太多,且他如今对娶妻之事并不抱太多幻想。
院试两次落榜,让王存周曾经梦想中的官家小姐红袖添香的场景成了泡影。这次定亲,他感觉自己终于完成了一项任务,阿娘也不用再整日咒骂。
赵氏有没有打听到姑娘的实际情况,黄茂林并不清楚,他也不想去操心此事。王家如何与自己并无关系,但谁也不能中伤梅香。
小镇上每天都不缺新鲜事,赵氏的闲言碎语很快就被淹没掉。叶氏后来听到了王家儿媳妇的闲话,暗地里呸了两口,活该!
既然流言已经平复下去,叶氏自然不会到女儿面前传话,黄茂林就更不会说了。杨氏不敢说,如莲香等人只有帮着痛骂赵氏的,也不会传这种流言。从头到尾,梅香毫不知情。
街头的一次偶遇,就如同树上掉了一片叶子一样简单,连灰尘都没打起几个,很快就被黄茂林和梅香抛到了脑后。
忙忙碌碌准备了一个多月,明朗成亲的一应事宜终于都预备妥当了。
梅香是明朗的亲姐姐,从头到尾一直在帮忙。成亲当日,韩氏族人都到镇上来了,学堂里的学子们都放假回家去了。
有一些家长还跑来送了份礼,喝了杯喜酒回家。
各路亲戚都来庆贺,外面有韩文富、韩敬奇和黄茂林操持,内事有苏氏、周氏和梅香帮衬。
正日子那一天,叶氏坐在上首,穿了一身新衣裳,受了两个新人的礼,激动得热泪盈眶。
玉茗的嫁妆看起来不多,分量却极重。
县城的商铺一间、学堂的宅子一栋,金首饰四件,银首饰若干,压箱银子十两,其余衣裳被褥也比较多。
折算起来,总有个一二百两银子。
成亲的第二天,新人见礼,叶氏特意把女儿叫了过去,让两个新人给姐姐姐夫行礼。
办过明朗和玉茗的婚事之后,秦家人又在平安镇逗留了几日,等小夫妻三日回门过后才走。
叶氏想到玉茗一个人远嫁而来,娘家人都离得那么远,定然是十分不舍。怕她难过,叶氏每天都带着她,一起说说笑笑,也分散一下精力。
每天上午,周氏送菜过来之后,叶氏让玉茗带着兰香和两个丫头一起收拾,自己在倒座房招呼上门打油的客人。
玉茗刚开始对家里油坊里的事情一窍不通,有时候叶氏上午有事情,兰香又小,玉茗偶尔也会去照应照应。
头一次玉茗应付了两个打油的人之后,叶氏满口夸赞,“我还想着你怕羞,故而从来不叫你去倒座房,没成想你竟然做的不错。”
玉茗笑着回答叶氏,“这是咱们家的事情,我既然嫁过来了,阿娘忙不过来,我岂能袖手旁观。我虽然不如阿娘做的好,那些瓶瓶罐罐的还没弄明白,多做几回也就清楚了。”
叶氏见儿媳妇能干,成亲没多久,就开始把学堂里做饭的事情交给了她。
玉茗很欣然的接过了这个任务,明朗在学堂做先生,她是师娘,合该给学生们做饭。从小她就看着阿娘一直给学堂做饭,如今轮到她自己,再没有半点不适应。
原来玉茗小的时候,干家务活不是特别利索。自从定亲以后,秦太太和秦大奶奶开始好生教导她操持家务。
两三年的功夫过去了,玉茗也能做出像样的饭菜来。
娘家里一切顺利,梅香也跟着高兴。如今弟媳妇进门,家里又有两个小丫头,能帮阿娘分担不少。
家里人一多,叶氏的空闲就多,她又开始经常过来给梅香帮忙。有时候是她单独过来,有时候是带着儿媳妇和女儿一起过来,渐渐的,梅香和玉茗也越发熟悉,偶尔玉茗也会单独过来给梅香送一些家里新得的吃食。
冬天是梅香家里最忙碌的时候,办喜事的多,喜馍铺子天天都没闲着,豆腐坊里的生意也比夏天好多了。除了这,今年仍旧要帮叶厚则和韩敬奇等人带卖木炭。
叶氏不会做喜馍,也不想去学。这是他们三家的生意,自己若去帮忙,人家到底分不分钱。她索性不去管,只帮女儿干一些家务活,有时候抱着慧哥儿看她们干活,在一边一起说说笑笑。
慧哥儿已经一周八个月了,跑起来横冲直撞。每天穿着厚厚的棉袄,快速的往前扭动。
他能吃的东西越来越多,以前梅香每顿饭单独给他做些吃的,现在只要把饭菜做得淡一些,慧哥儿可以跟着大家一起吃。
梅香自己弄了些豆瓣酱,家里炒菜盐放的少,谁若觉得太淡了吃不下,加一些酱在自己碗里拌一拌。
能和大家吃一样的饭菜,慧哥儿特别高兴。他已经知道用勺子往自己嘴巴里填东西,但总是撒的到处都是。
有时候用勺子去舀饭菜,舀了半天都舀不起来,一着急,慧哥儿还是会用手去抓。
一顿饭吃完,他胸前粘的都是米粒,脸上糊的跟只花猫一样。饭没吃多少,倒是折腾的大人够呛,最后还是要喂他。
梅香家菜园里的菜都长起来了,现在她再也不用去街上买一根绿叶了。才入冬的时候,梅香就腌了一大缸的菜。
梅香用的是那种最大号的缸,里面放了雪菜、萝卜、辣椒和大白菜。
每隔一天,梅香会从腌菜缸里捞出一些菜,洗净捏干水,切碎了,下油锅爆炒。
早上吃红薯稀饭的时候,配上雪菜炒鸡蛋,那味道才好呢。有时候夜里吃擀面条,里面加一些腌萝卜条,或者把腌辣椒切碎了和香豆腐丁一起炒,梅香觉得比肉都好吃。
今年家里没有红薯,郭舅妈和郭二姨每人带了半袋子过来,梅香从家里拿了一些豆腐作为回礼送给二人。
郭舅妈和郭二姨每次上门来做喜馍,严格遵守自己的规矩。不在外甥家吃饭,不拿外甥家一针一线。
亲戚是亲戚,生意是生意。做生意期间就不讲亲戚,等亲戚间走动时不谈生意。
早些时候,梅香经常想把家里的豆腐送给她们一些带回去做菜。但郭舅妈和郭二姨严词拒绝,并让梅香从此再不要提此事。梅香见她们坚持,也不再勉强。
这样相处下来,这喜馍铺子在三个女人的运作下,像模像样的。这一年多以来,账目清明,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
继续说菜园,各种菜先后长起来了,梅香家里吃不完,经常给叶氏和杨氏送一些。莲香那里不需要,周氏经常会送一些给她。
黄炎夏经常会出去捞鱼,每次得了鱼之后,也往大儿子这边送一些。叶氏这边从不跟女儿客气,反正她现在过来的勤,能给女儿帮不少忙。偶尔有学生家长送给明朗的东西,叶氏也会给女儿分一些。
十月中旬,天忽然下起雪来。因黄茂林时常去县里,家里实在走不开,梅香今年没有进山砍柴,而是花钱买了许多柴火。
柴房里堆得满满的,花了二百多文钱。
叶氏倒不反对,女儿家里豆腐坊和喜馍铺子,合在一起一个月能挣不少钱,倒不必为了这二百多文钱特意往山里跑。
一日下午,家里不用做喜馍,外面雪下的大,冷得很,家里柴火充足,梅香就在厨房里烧了个火盆。
等火盆里的柴火不再冒浓烟,梅香把火盆端进了前院倒座房,与黄茂林一起带着小柱和慧哥儿一起烤火,烤糍粑吃。
倒座房里还有一些豆腐,每天下午,镇上仍旧会有客人来买豆腐。
一家人正说说笑笑,忽然,外面有人摇铃铛。
黄茂林忙起身,打开窗户,伸头一看,是个外乡人。
黄茂林笑着问他,“客人,您需要些什么?”
外乡人先叽里呱啦说了一通,黄茂林一句没听懂。这人又用蹩脚的官话说了几句,黄茂林去过省城,勉强能听懂一些,才知道这人是想问此处有无货货栈可以存货。
镇上倒是有两家货站,都小的很,撑死两间门脸儿,自己家的货都要摆不下了。
黄茂林就把实情告诉了他。
哪知这人摇摇头,他从外地来的,运了一批货物,路过此处,没成想下了大雪走不了了。他先把货物寄放在驿站里,但驿丞要价高,他有些吃不住,就到最近的平安镇来问一问。
天下大雪,许多人家都紧闭门户,他问了几家,都没问明白,也不知是人家听不懂他的话,还是见做不成他的生意不想搭理他。
黄茂林把那人迎进屋子,仔细问了问他的情况。
这人运的是一些茶叶和药材,最怕潮,驿丞哪会好好帮他照看,他就想找个地方寄放东西,要是有那种专门对外租赁的仓房最好不过了。他只是个小商人,货物也不多,需要的地方也不是很大。
黄茂林想到自家厢房都空着,跨院也还有好几间屋子都空着,都是新盖的房子,若是底下铺上稻草,也不会沾上一点水。
那人一听,顿时大喜,想要把货物寄放在黄茂林家里。
黄茂林心里有些打鼓,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买卖。这人又是外地人,他的货物到底如何自己也没看过,万一已经潮了坏了,到时候岂不要我赔钱?
黄茂林仔细斟酌了一番,见那人面色焦急,最后提议要先看看货,那人点头答应了。
黄茂林怕自己一个人看不好,把隔壁杂货铺的吴掌柜和王老大夫的小儿子叫上了。吴掌柜家里也卖茶叶,王大夫的小儿子认识药材,有这两个人长眼,总不怕这人坑他。
驿站离这里不近呢,黄茂林套上了家里的驴车,赶了半个时辰才到。众人一看货物,果真都是好的,黄茂林这才同意把东西寄放在自己家。
那客商长期在外行走,也不是个没经验的傻子。他要求与黄茂林签一份契书,让当地里长做见证。
黄茂林又带着他和货物一起回去,然后找张里长做见证,签了份契约书。这人把货物寄放在黄家,等大雪消退,再来取货。
张里长等人以为黄茂林就是想干一件善事,既然他自己愿意,无非就是做个见证的事情。
梅香却觉得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等货物都整理好了,众人都走了之后,梅香低声问他,“茂林哥,怎的忽然大费周章管起这事儿来?”
黄茂林小声对她说,“我只是有个想法而已,也不知可行不可行。”
梅香忙问他,“什么想法?”
黄茂林看了看外头的大雪,低头和梅香说悄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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